我總覺得山頂的樣子很像臼齒，抬升出的地面又有另外一番風貌。仍然有人在這裡建屋，之於是否長居那就不得而知了。公路看起來修建了很多年，不免有些裂痕與起伏。據說山下的隧道就是近來修建的這條路的現代替代品，人們前往下一個目的地不必再翻山，而是穿越過隧道即可。
但是那樣太沒勁了。我這麼抱怨著。我喜歡山頂，天氣陰陰的，還沒從 卑爾根
的陰雨中緩過勁兒來。植物在不那麼優渥的環境里保持著野蠻的生長姿態。可以不間斷地看到山間的溪流與湖泊，在碎石嶙峋的地面中蜿蜒向遠方，清澈而焦急，在墨綠色的草甸上划下了一條晶瑩剔透的絲帶，即使沒有陽光的照耀，依然閃閃發亮。
另外，我非常喜歡這裡的公路。我和三哥一起自駕了20多個國家，上萬公里的公路。如果說，什麼能滿足我對於自駕這件事情的想象與形容，那一定在是在荒蕪的土地上，一條延伸向遠方不見盡頭的路。千萬不能是有綠色牌子的高速公路啊，最好兩邊是這樣有稀稀拉拉的民房，還有不時躥過的小型哺乳動物，有個陳舊生鏽的牌子讓人註意來往的家禽。沒有休息區，沒有便利店，遠處地平線被山脈遮住，你被隔絕在這個安靜的世界里，廣播電臺都收聽不到太多有趣的頻道。
所以你們只能對彼此說話，荒山野嶺什麼都能成為你們的話題，飛過的鳥，奇怪的石頭，對面駛來的汽車，不經意的顛簸。你也不知道這條路到哪裡會分叉，會到頭，會匯入更繁華的道路或看見海，你就知道，往前開就可以，重點在道路的另一邊。無論它長什麼樣兒，都讓人感到快樂和滿足。
能明顯感受到，車子在向山下走。有一處觀景台算是分水嶺，我喜歡那時候看到的盤踞在山窩裡的雲。它像是被困住了，我想知道它能怎麼辦。或許在這兒建房子的人們就是懷著同樣的好奇，只不過他們有比我更堅定的決心。任何時候雲都是讓人著迷的事物，每次開車在半山腰誤入雲霧之中時，我都會打開車窗，鋪面而來的水汽就是被雲擁抱的浪漫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