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蜂首紀念】葡萄牙行紀：大西洋上不滅的燈塔
1775年毀滅性的地震帶走了 裡斯本 的繁榮。真是令人心疼的諷刺：若昂五世之子若澤一世肆意揮霍祖先積累的財富，將 裡斯本 城市建設為窮盡奢華的都城，卻在一夕之間殆盡。這種戲劇性的毀滅就如同今天的海洋，任憑昨夜疾風掀起滔天巨浪，今天也雲煙盡收，只剩下天地間的“空”。
此時我想請出 中國 文學史中，擅長寫懷古詩的巨匠陳子昂。假設我告訴他 葡萄牙 海上帝國的升起與隕落史，再讓他看著眼前的波瀾不驚的大海。他一定也會悠悠吟出：“念天地之悠悠，獨愴然而涕下！”的動人詩句。
我又想起 中國 的航海史。不少人認為我們錯過了大航海時代便等同於航海弱國。其實不然，古 中國 是海洋強國。 中國 自周朝起便擁有了水師與船舶建造技術。《史記》記載：周武王在位的第九年，下令主掌舟楫的官員集結船隻運送軍隊出征。自漢代起，連接歐亞的陸上 絲綢之路 為華夏帶來了源源不斷的文化交流與財富。另一條連通 中國 與世界的貿易之路也在通過航海蓬勃發展。
公元前112年漢武帝劉徹出兵10萬贏得南越國的戰爭。隨著南越國與 印度 半島之間海路的連接，漢武帝滅南越國後憑藉海路拓寬了海貿規模，這時“海上 絲綢之路 ”興起。《漢書·地理志》記載其航線為：從 徐聞 （今 廣東 徐聞 縣境內）、 合浦 （今 廣西 合浦 縣境內）出發，經 南海 進入馬來半島、暹羅灣、孟加拉灣，到達 印度 半島南部的黃支國和已程不國（今 斯裡蘭卡 ）。宋代，羅盤針的發明與造船技術的突飛猛進讓遠洋路線愈行愈遠。宋元時期， 中國 人重視商貿，敢於冒險，政府財政的很大部分來自海外貿易收入。與此同時，隨著海洋擴張，來自異國的文化、科技、技術、人才源源不斷地涌入這片土地。
舟山 島：曾是古代海上 絲綢之路 的重要起錨港。它背靠 江南 繁華地,是明州港往高麗、 日本 的必經航道。以最短距離將 江南 的精緻絲綢運往海外。
廣州 ：秦漢之際崛起於 中國 南海 之濱的南越國定都 番禺 （今 廣州 ），這裡成為 南海 北岸的著名都會和舶來品集散中心。難得的是， 廣州 港從未被荒廢，一直擔任著海上貿易的重任。
泉州 ：一座能與 埃及 亞歷山大 港媲美的古貿易港。當來自各國的水手行駛著滿載貨物的商船，看到高聳入雲，燈火通明的石塔時，便知道聞名遐邇的刺桐港到了。刺桐港被西方人譽為“光明之城”，是宋元 中國 的世界海洋商貿中心，亦是海上 絲綢之路 的重要一站。 泉州 港沒落後， 漳州 月港、 廈門 新港接力海上貿易直到今日。
若你今後有機會來羅卡角 ，去游客中心買張羅卡角登臨證書吧。證書上印有羅卡角的地理位置圖和 葡萄牙 國徽，並打上“某人於何年何月何 日光 臨 歐洲 大陸最西端”的字樣，末端更有 辛特拉 市長的授權簽名。郵局工作人員每次都會舉起圓形的銅郵戳後重重蓋下，專註的眼神依然傳遞著對海洋帝國的眷戀。
佩納宮 集風格之大成的童話宮殿我曾給到訪過的 歐洲 各古堡排過序，心中最具童話色彩的兩個城堡分別為 德國 巴伐利亞 州的新天鵝堡與 辛特拉 山頂的佩納宮，巧合的是，兩者建造年份只差了幾十年，設計師一位是劇場佈景設計師（克裡斯 蒂安 ·揚克），另一位是 德國 採礦師（威廉·路德 維希 ·馮·埃什韋格）。兩個都不算是建築科班出身的人，居然創造出了最天馬行空的童話城堡。
新天鵝堡，堡如其名——潔白、優雅、秀美、高貴。佩納宮相較於它則艷光四射，明媚動人。它充滿十九世紀流行的浪漫主義色彩，特意融合了新哥特風格、曼努埃爾風格、新文藝復興風格和新伊斯蘭風格，讓人一見便再難割捨。旅人紛紛化作前來求愛的騎士，再遠也要一親公主方澤。
佩納宮距離羅卡角不遠，離開 裡斯本 三十多公里，在主城火車站搭上擁擠的慢速火車，晃晃悠悠中欣賞城郊風景，一個小時便能抵達 辛特拉 小鎮。 辛特拉 受到摩爾人多年浸潤，自帶混血浪漫風情。若是時間充裕步行上山，常能見到些具有阿拉伯風情的花園，從另一條路走，還能行走在摩爾人建造的長城上。
我繼續搭乘公車去拜見我的公主。小鎮佈滿涂著白色塗料的簡樸房子，車子每開個幾分鐘時常有富麗堂皇的宅邸躍入眼帘，好像在色拉中吃到了三文魚般的驚喜。公交車沿著蜿蜒的山路攀登，慢慢駛入風光旖旎的田園秘境。茂盛的森林綠意蔥蘢,蓊蔚洇潤,天地間充滿了蒼翠潤澤的欣欣向榮之氣。耳邊傳來鳥雀不息的婉轉啼鳴，空氣中充溢著沁人心脾的花香。
上山的最後幾百米需要步行，我們一步一步沿著陡坡登山，直到一根亮黃色圓頂煙囪出現在天際線時，我高興得忘乎所以。越來越近了，宮殿保留了古 羅馬 建築的基座，穿著糖果色的可愛外衣——夢幻粉、靜謐藍、活潑黃勢均力敵。環形交叉路口、瞭望塔、隧道彎彎繞繞，甚至還有廊橋！宮殿最直觀的裝飾是曼努埃爾風和伊斯蘭風，一千零一夜的作者來了一定還能寫本續集。
建造宮殿的主人是費爾南多二世，以薩克森-科堡和 哥達 公爵的身份與瑪麗亞二世女王成婚。這位來自 德國 的公爵通曉多種語言，熱愛藝術，身兼作家與收藏家的身份。不怕 德國 人玩嚴謹，就怕 德國 人玩浪漫。他與學習礦物學另一個 德國 人居然一起創造了一座流芳萬世的華美宮殿。
他抵達 葡萄牙 後不久，便愛上了 辛特拉 這片土地，用個人財產買下了佩納宮的廢墟（前身是修道院），以及周圍的所有森林。他開始想用日耳曼式的建築藝術手法，塑造了佩納宮的美。當設計師威廉·路德 維希 ·馮·埃施維格男爵把富有幻想精神的草圖遞給他看時，佩納宮誕生了。她是徐徐從海中升起的美神維納斯。她耀眼、奇特令人不忍離去。從此宮殿會被世人熱情的目光凝視，仲夏夜裡贊嘆聲不絕， 辛特拉 的雄偉山川因此失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