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蜂首紀念】葡萄牙行紀:大西洋上不滅的燈塔
葡萄牙 人愛在咖啡館見友人,也愛在咖啡館吃早飯。在濃郁歷史文化氛圍的咖啡館中做任何事都比在家躺著來得浪漫。推開Majestic CAFE的玻璃門,新文化運動的美好時代重現眼前。大廳的盡頭有一個巴 洛克 風格的精美小庭院。客人雖多,但一圈一圈鐵藝樓梯讓空間看上去通透復古,年輕的服務生們早已穿上潔白的制服穿梭在第一批來客之中。
一個古老的咖啡館可以讓人產生許多與文藝相關的遐想。 比如 在 布拉格 的盧浮宮咖啡館, 卡夫 卡在亘古的時空中伴隨我們,《變形記》的文字變成瓷罐里粒粒分明的糖粒。在Majestic CAFE的某日,也許就在離我很近的座位上,J.K.羅琳托著腮,鋼筆唰唰地在筆記本上耕耘著《哈利·波特與魔法石》。
風風火火的女服務生端來一盤“ 法國 熱辣女郎”(francesinha) 三明 治打斷了我的胡思亂想。 葡萄牙 歸國移民大衛·丹尼爾·席爾瓦將法式菜餚根據 葡萄牙 人的口味和原材料進行了調整,創造出了肉食愛好者都無法抵擋的熱量炸彈。拿起餐刀切開,低頭看誘人的橫截面。眼前的名菜層層壘疊——麵包裡面夾裹著一層牛肉、一層雞肉、一層豬肉、一層火腿。外部覆蓋著的芝士正在迅速融化中,晚一秒享用都怕破壞了口味的層次。奶香與肉香地交織在一起,肉汁與芝士交融不分你我。這樣的早餐配一杯咖啡,身心泛起夯實的妥帖。 午前在老城行走,幾乎在每個角度都能看到牧師塔(克萊瑞 科塔 ),76米的身高一度讓它成為整個 葡萄牙 的最高建築。200年前來到 波爾圖 的船隻將它視作 燈塔 ,等同於 波爾圖 的象徵。
所有的古跡都在它的方圓三公里內能抵達。除了世界文化遺產,附近的萊羅書店(Livraria Lello bookstore)有意思極了。一位身披紅色斗篷,精心修剪了鬍子的男士大力推薦我入內參觀。當然,前提是先去隔壁窗口買票。這倒激發了我的好奇心,來書店買書還得買票,它的噱頭是什麼?
原來還是《哈利·波特》!男士同我說:“書店里有通往魔法的階梯。”出於愛書之心,很難抗拒觀摩一座美輪美奐的書店。書店內部正中心的圓弧型騰空樓梯的確勾魂攝魄。新哥特式建築造型與天鵝絨般的紅色地板,銜接了兩個樓面。蜿蜒而上的旋轉樓梯配木製書牆與彩色玻璃穹頂,讓讀者一步步走向天穹。
它與《哈利·波特》中描述的霍格沃茨魔法學校中,會旋轉的老階梯一般,激發起每個人的探秘之心。踩在上面,真的會害怕階梯忽然轉動,隨時進入另一個空間,發生一段故事。
拋開小說與電影的濾鏡,我們還是要正視這座建於1906年的書店於書籍本身的意義。José和António Lello兄弟在RuadasCarmelitas花許多心思打造了它。 歐洲 許多百年書店都富麗堂皇,因為創辦者認為書籍應該住在天堂。書是劈開尖冰的利刃,是心田的春雨。在我惆悵時,只要認真讀書的思緒便能平靜。書桌擺放著 葡萄牙 文學人物雕塑,其後方是一層摞一層的書,其中不乏優秀的英文譯書與古董書。 我站在二樓旋轉樓梯的中心,從這個角度望下去,樓梯弧度造型像一顆含珠的蚌殼,若少些來打卡與拍照的哈迷那便更好了,因為在這樣的古老書店中,應當孕育出安靜的哲思,碰撞出包容的智慧。參觀者不該像俗氣的我,只留下了照片,該捎回一本能與作者心靈對話的佳作啊。
每每想到萊羅書店,我對 波爾圖 的遺憾與牽掛又多了一分。 午後的時光悠閑且漫長。番茄色的復古辮子車從我身旁緩緩駛過。由於人口密度不如 裡斯本 ,城中復古電車經過的頻次低了不少, 波爾圖 很早就擁有了有軌電車,它既是交通工具,也是老城的流動風景線。
1881年, 德國 人維爾納·馮·西門子(西門子集團的創始人)在 慕尼黑 發明瞭有軌電車。短短四年後,鐵軌像毛細血管遍佈在 波爾圖 的地面上。有軌電車沿著杜羅 河北 岸一直能開到大西洋入 海口 ,連通了城市的各個器官與要塞。電纜的滋滋聲,電鈴的叮咚聲誘惑我跳上一部電車,體驗一百三十多年來這裡居民的出行方式。 車廂很短,兩排鐵鏽紅的皮質座椅有序排列,電車內棕色的木質內飾十分可愛。就連駕駛員的方向盤,都散髮著懷舊的古銅色。車輪“吱嘎,吱嘎”地寸寸碾壓在古老的鐵軌上,我的身體也隨著律動輕微搖晃了起來。晃著看窗外,用眼睛品嘗這座城市,就如同在咖啡館品一杯原始的手沖咖啡,滋味入骨入髓。 這個城市的氣質,與 裡斯本 涇渭分明。 裡斯本 大部分城市建設重建於兩百年前,充滿了青春的躁動與活力。 波爾圖 老建築保留完整,是一位叼著雪茄的老紳士。沿途我看到了三百年前的自由廣場,路過了皇冠型牆面的教堂,還有老舊的火車站與土黃色城牆。直到我看到遙指大海方向的恩里克王子雕像時,坐不住了,立馬跳下了電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