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ftersun,初見與重逢,邂逅就戒不掉的土耳其
誰說形單影隻的人和烏鴉沒有某種維度的共鳴呢?
然而不論是兼濟天下還是獨善其身,世俗抑或出塵,海鷗和烏鴉都如同點睛之筆。比起人類活動紛雜繁複的表相,它們將博斯普魯斯海峽的生氣和靈氣完美的呈現在你的眼前。
我和朋友偶爾會說,愛人類,不要愛具體的人。
在沿著博斯普魯斯海峽漫步的時候,我也會這樣想,似乎遺失自我成為這片海峽的一隻海鷗或者烏鴉也挺好。
某種意義上來說,失去名字才能亘古長存。
而當你遺忘自我,永恆似乎也不再那麼緊要了。 2.4 歐洲區,彌留的奧斯曼之影博斯普魯斯海峽地理意義上分隔了歐亞大陸,金角灣則區分出新老 歐洲 區,如果時間拉扯到1453年, 歐洲 區還名為君士坦丁堡。
當初瞭解到 伊斯坦布爾 三大區域的劃分的時候,我還在暗自發笑,這和長江、漢水劃分出的 武漢 三鎮是多麼相似,以至於好奇的問Önder當地人對於 歐洲 區和
亞洲 區彼此間的看法的時候,得到“ 歐洲 區的人覺得 亞洲 區是郊區,那邊很混亂”的回答時,我不禁莞爾。
伊斯坦布爾 的讀音是對 希腊 語“is tinpoli”的訛傳,本義是“進城去”。拜默罕默德二世 蘇丹 所賜,他從安納托利亞行軍攻破君士坦丁堡,其後近五百年
伊斯坦布爾 成為奧斯曼帝國的中心,而 伊斯坦布爾 的核心仍舊是金角灣南岸的 歐洲 區。
奧斯曼帝國時期有名氣的清真寺都在老 歐洲 區,漫步其間你能隨處邂逅一段歷史殘片。
於我而言,最喜歡的殘片是在沿著 巴拉特 區域,路過 希腊 主教區尋覓塞利姆一世 蘇丹 清真寺的之後,在觀景台俯瞰金角灣時,想到塞利姆像 亞歷山大
大帝一樣忙著征服世界沒時間像過去的 蘇丹 大興 土木,而他的兒子 蘇萊曼 大帝在當時城裡最顯眼的位置為他修建出的這片清真寺。
視野極佳的塞利姆一世 蘇丹 清真寺冷冷清清,仿佛君王遺世獨立一般佇立於 伊斯坦布爾 的第五座山丘山頂,冷眼俯瞰眾生。
而從這座“戰神”清真寺出來,在誤入 巴拉特 區域深處,你就發現街道上充斥著猶太人、 希腊 人和 亞美尼亞
人的身影,便回憶起在《奧斯曼之影》中感嘆的奧斯曼帝國的包容和多元。
這驚鴻一瞥的錯位感愈發加劇了那種見證歷史的震撼。
很多時候我對世界的真實性存在質疑,尤其是當所見所聞都是經過加工的產物,歷史不過是勝利者的敘述,現實是當權者的游戲,潮流是資本的商機。
但是總有些雕琢後的碎屑、焚燒後的灰燼、權游者爭搶後的丟棄物仍能遺留下來,你可以籍由它殘存的微光去追尋一絲真實的跡象。
就像你在曲終人散的劇場和戲院,設想著、回味著那幕榮光,也頗有趣味。 2.5 新歐洲區,世俗而迷人的城市煙火奧斯曼帝國在 蘇萊曼 大帝時期到達頂峰,藍色清真寺至今仍然與聖索菲亞大教堂分庭抗禮,但是奧斯曼帝國確實日漸式微,其後三百多年的衰敗到了 土耳其
之父凱末爾建國遷都到 安卡拉 ,如今世俗化的 土耳其 現代與傳統融合得與鄰國大相徑庭,卻又呈現出更加迷人的樣子,新 歐洲 區便是這樣。
比起名勝古跡,我始終更喜歡人間煙火,這一點我十分認可帕慕克的觀點,街頭小販是城市的靈魂。
獨自旅行的時候,我喜歡公共交通,沿途你可以隨著居民穿行當地人日常生活的線路,而即便迷路或者過站也不打緊要,有時看到眼前的街區充滿趣味,甚至會提前下站融入其間。
新 歐洲 區我最喜歡的是貝伊 奧盧 到 卡拉 柯伊的區域,每天步行可及加拉塔大橋,看著絡繹的游客、街頭小販和釣魚佬,能感受到一種蓬勃的生命力。
銀行改造成酒店,漫長臺階上的公寓樓,眼花繚亂的 土耳其
甜品店,堆滿石榴、橙子和檸檬的街角小店,遛狗和抽煙的男人,坐在街頭對弈的老者,流浪的藝人,無家可歸的人,你坐下喝完 土耳其
茶熱心的老闆還會送你甜度爆表的甜品,當你對著站牌思考究竟目的地在哪過來主動詢問是否需要幫助的熱心市民,以及看到你的相機和友善的面容主動過來向你尋求拍照和傳圖的年輕情侶。
這種鮮活的人像,有時又讓你無端的感動,有時會猝不及防的對你對腦海中質疑的問題給出意料之外的回答。
《我腦袋里的怪東西》這樣描述:
她朝我走了兩步。我感覺一切都可能發生在我們之間。而事實上,就在那一刻,我明白了這是一場毫無可能的愛情。
然而讓愛情存活的正是它的不可能。
“公務員先生,您看這些人,”她指著窗外的城市說,“讓這一千萬人聚集在 伊斯坦布爾
的東西是生計、利益、賬單和利息,這點您比我更清楚。但只有一樣東西支撐著這茫茫人海中的人們,那就是愛。”
我覺得帕慕克對於愛情的啰嗦有些讓人厭煩,但他借尋常百姓的故事來描寫城市生活里的細枝末節充滿著真實,不論我們對愛的理解是什麼,不論我們對自身的情感是否自知,但讓人沉浸在生活中得到安寧和滿足的瞬間,都是我們對生活的熱愛。
正是這種千千萬萬的愛的瞬間,讓城市的煙火生生不息,或許這就是身在福中。 2.6 亞洲區,他的名字叫紅第一次在 伊斯坦布爾
只坐了一次博斯普魯斯的觀光游輪,40分鐘沿著博斯普魯斯遨游至割喉堡再返回,從日落時分到藍調時刻,如同短片一般迷失在歐亞大陸的分裂處,其後由於下雨便沒再乘輪渡去對岸。
這次連著兩天往返不同的輪渡線路,暢游在 亞洲 區,最直觀的感受是紅——無處不在炫目的色彩,混亂碰撞又充滿激情的紅。
那天在輪渡上,大王說她吃完暈船藥去追鯨,我笑著放下手機,陰矇矇的海上浮現出的第一抹紅色竟然是一艘名為Moby Dick的捕魚船,拿起相機我就笑出了聲。
《白鯨》是一個看完和沒看完都永遠過不去的梗,博斯普魯斯海峽或許時常有海豚出沒,鯨魚應該不可能出現的。但是捕鯨關於勇氣、關於執念,關於殖民、關於夢想,關於文學也關於生存。
第一抹紅色意味著理想閃動著的熾熱的光。
剛落船沒完全離岸,第二抹奪目的紅色便迫不及待的印入眼帘,原來恰逢換屆,不同派系正在碼頭派發傳單,雖看不懂口號、聽不懂宣傳語,你仍能從工作人員的面容中看到自信、自豪。
當然其後沿街聽到宣傳車輛路過時候留意到不同行人的反應,記起書中描述選民的投身其中或嗤之以鼻或無動於衷,以及和Önder關於宣傳事宜的簡單討論,都不影響它所傳遞的那種信念。
第二抹紅色意味著信念原本的赤誠之心。
想起接連兩日沒喝 土耳其 咖啡,便在街頭傳統小店坐下,喝完反扣上咖啡杯等待結果的時候,視線便隨著穿行的行人及小販發散開來,直到凱末爾旗幟的出現。
在 伊茲密爾 甚至 阿拉恰特 的時候時常留意到凱末爾,但這次在 伊斯坦布爾 我確實第一次才從小販身上留意到這位 土耳其 之父。
他的售賣對象會是游客嗎?誰會買陌生國家的總統呢?又不是墨綠色富蘭克林。我想大多會去購買的還是 土耳其 人。去年正值土耳 共和
國其建國100周年,全境都能看到飄揚的國旗,洋溢著的民族自豪感,而冠以“ 土耳其 之父”聲明的凱末爾,應該也是大多數人心目中自豪的代名詞吧。
第三抹紅色意味著國民的身份認同和民族自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