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寧哈西米嘎！北朝鮮 ——赴朝旅行實記
死了心，回去吃飯。
因為晚上要請兩位導游喝酒，我們買了四瓶啤酒，又買了兩隻螃蟹，然後去叫A美女。她正在另一個房間吃飯，見我招手跑出來，我說：“吃完飯上我們房間來玩吧，請你喝酒啊。”她為難的說：“謝謝姐姐，可是我們有規定不能進外國人的房間。”啊，原來是這樣，我只好將喝酒的地方改到酒店大堂。
沒帶多少零食，鍋巴那天被B男導吃光了，我們只剩幾根火腿腸可以貢獻了，我還有半盒果仁麥片可以當零嘴，拎上兩隻螃蟹去了大堂。發現只有B男導一人在等我們，而美女導游並未出現， 這下子我們可不幹了，強行要求B男導打電話把美女叫了下來。
酒店大堂出售扎啤，20元人民幣一扎，同樣不供應任何下酒菜，再一次讓我瞭解到 朝鮮 人喝酒是不用下酒菜的。我們給兩位導游一人要了一扎，兩個小伙伴則還是大 同江 瓶啤。
有了昨天的閑聊，B男導明顯放鬆多了，可能是覺得和我們聊天挺有意思，而且我們也並沒有什麼企圖，比較安心吧。這樣，我就開始有意識的問一些有點深度的問題了。 比如 糧食問題。
朝鮮 的糧食問題一直是我關心的，知道現在 朝鮮 依然是配給制，但是每人每月配給多少是個比較敏感的問題，於是從沿途看到沒收割的稻田聊起，問 朝鮮 的公社是怎麼上交公糧的，B男導告訴我， 朝鮮 的農民是每公頃土地要上交7.5噸糧食，盈餘的都歸自己支配。
我默默記下這個數，當時並不知道這是多是少，回來之後查了一下資料，粗略算了一下：
1公頃=15畝 =7500公斤=7.5噸
在 中國 現在推廣的都是袁隆平的超級稻，畝產800-1000公斤，1公頃都收穫12-15噸，7.5噸相當於50%。
但是， 朝鮮 現在廣泛種植的是自己培育的水稻品種（種子不能進口），資料顯示產量最高是“ 平壤 6號”，畝產500公斤左右，1公頃收穫也就是7500公斤，按兩季算，一戶農民上交了公糧後，還可以自有7500公斤左右的口糧，按一戶6口人算，每人每月104斤左右，每天合3斤4兩。這個數字看起來是不少的，但是如果經歷過 中國 的三年自然災害就能瞭解，在肉蛋奶蔬菜等副食嚴重短缺的前提下，每人每天3斤糧食並不夠吃。何況，這還是最好的數據推算，如果考慮災害欠收、家庭人口多，或上交公糧加量，那，口糧短缺應該是肯定的了。這幾天觀察我發現， 朝鮮 的肉類明顯不足，蛋白質主要靠魚，植物蛋白的豆腐，豬肉是珍貴的東西。蔬菜也多是土豆、胡蘿蔔塊莖植物，還有白菜，其他的就比較少見了。油脂類不足，以至於 朝鮮 人民看上去都是黑且瘦，不一定是吃不飽，主要是膠原蛋白不充盈。
但是，我們吃到的食物，可能已經是非常好的待遇了，普通民眾很可能還吃不到這樣的飲食。一想到這些，心裡很不安。
B男導胸前佩戴了一枚領袖徽章，問了一下才知道只有勞動黨員才能獲得這枚徽章。B男導驕傲的胸脯挺高了兩寸。得知小伙伴BOBO是中共黨員，明顯很有共同語言，兩人就兩國的黨組織建設和黨員教育展開了愉快的交流。
這個過程中，A美女導游一直很沉默，她給我的印象一直鬱郁寡歡，內心好像很不快樂。我感覺B男導應該是她的領導，所以在他面前，她基本不怎麼說話。關於黨員的話題，她只是不好意思的笑笑說：我覺悟比不上他，還沒能入黨。而且我感覺她對這個話題也沒什麼興趣，對於我們拿來的火腿腸則很有興趣，三口兩口就吃完了，而B男導則沒有動自己面前那根火腿腸，最後他也沒吃，而是揣進兜里，可能是想帶回家給孩子。
B男導和小伙伴BOBO聊的興緻勃勃，美女導游卻對他們的談話興趣缺缺，轉而和我聊天。
“姐姐你家裡都有什麼人啊？”
我說：“我家裡也一大家子人，老公也是 長子 ，和你們一樣，我和公公婆婆一起住，還有一個兒子。”
美女導游立刻顯出吃驚的樣子：“啊？那，你怎麼自己出來旅行啊？”
我還沒理會她的意思，就說：“老公有事不能陪我，我就和朋友一起來旅行。”
她說：“那，你自己出來旅行，家人怎麼辦？誰照顧他們？”
我覺得有點好笑：“他們，自己照顧自己唄。”
她臉上顯出了羡慕的神色：“真好啊。我們 朝鮮 都是女人照顧男人的，男人不做家務，有一天我媽媽不在家，我爸爸問我會不會做飯，我說我也不會啊，爸爸就說，那我們就餓著等媽媽回來吧。”
我這才明白她剛纔問“為什麼一個人出來旅行”是什麼意思，原來是因為這個不可思議，她不能想象一個有家有公婆有孩子的女人，還能有自由旅行的時候，還能隨心所欲去自己想去的地方。
“姐姐你經常旅行嗎？你都去過什麼地方啊？”
我說：“是的，我喜歡旅行，也去過很多地方， 歐洲 很多國家，還有 俄羅斯 我都去過啊。我們一般去旅行都是自由行的，但是你們國家不允許自由行啊，所以這次我們只能跟團游，我很不喜歡跟團游的。”
美女又吃驚了：“啊？那，沒有去過的地方也是自由行嗎？”
我說：“是啊。”
看她困惑的表情，我繼續說：“我們可以靠手機地圖在陌生的城市找到目標啊。”說著我習慣性掏出手機，才忽然想起來，這裡完全沒有網絡。BOBO手機上有個Google地圖的離線版，我就拿過來給她看：“你們國家沒有網絡，我只能給你示意一下，你看，如果有網絡的時候，你就可以看到自己所在地方的指示，然後要去哪裡地圖會指示路線，還會告訴你坐車怎麼去，步行怎麼去，坐地鐵怎麼去。這隻是標準版，如果換成衛星版，你可以看到路邊的建築什麼樣子，照著指示走不會迷路。”
A美女導游大大的吃驚了，漂亮的眼睛都睜圓了：“哇，這麼好！那，能看到人嗎？”
我笑了：“人是看不到的，但是能看到車。”
美女導游驚奇又羡慕，一直說：“哎呀，真好啊，這麼好……”
我問她：“你們可以出國旅行嗎？”
美女導游笑了一下，沒說話。B男導則接過來說：“可以啊。”（我想他不能說不可以吧）
我問：“那你們都去過哪裡呢？”
B男導游頓了一下，才說：“我們，游不了，錢，不夠。”（B男導的中文並不是很好，與專業導游的A美女差很多。）
這一下子涉及到了另一個敏感的話題，就是收入。既然他自己開了頭，我委婉地問了下去：“你和你太太的職業，在 朝鮮 應該都是高收入人群了，還不夠去旅行嗎？”
他說：“我們倆，每年的收入，去掉用掉的，大概有7000人民幣（積蓄）。”
我和小伙伴們對望了一眼，哦，這個確實不夠旅行的，這點錢也就只夠過境 丹東 游的，何況我相信他們不能隨便出國，恐怕，連隨便出 平壤 都不太可能（想想 中國 70年代時為了控制人口流動，買火車票必須要單位介紹信就知道是什麼狀況了。）我們仨並不相信他說的收入，他確實算是 朝鮮 高收入群體了，更重要的是還有機會接觸到一些 朝鮮 人見不到的東西， 比如 游客贈送的禮物或食品，估計也就能積蓄5000人民幣吧，他不想我們看不起他，所以沒說實話。
這兩位導游都是在大學學習的中文，並學習導游專業，但是我發現好像 朝鮮 的大學只教他們中文，但並不教他們 中國 是什麼樣子，我指給他們看天安門，他們全無反應，我說：就是你們的金日成廣場。他倆才恍然 大悟 明白是什麼，而對於 中國 的現狀顯然也缺乏必要的認知瞭解。
小美女問我們住在 北京 哪裡，我說在四環之外， 北京 非常大，上班很遠的，單程乘車要1-1.5小時，她非常吃驚：“啊？那麼遠啊？那姐姐你是坐車還是步行？”我說：“坐地鐵，地鐵不堵車，公交車堵的厲害。”她恍然在點頭，但是，我沒好意思說：“如果不堵車，我們都是開車上班的。”
然後她問我不上班的時候乾什麼？我說：和朋友們吃飯，看電影。
她說：“是不是晚上都看電視劇的？”我說：“不看電視，我不喜歡看電視劇，因為不好看。”
小美女吃驚的眼睛都瞪圓了：“為什麼？ 中國 電視劇很好看啊！”
我問：“你們看過 中國 電視劇嗎？在 朝鮮 播 中國 的電視劇？”
他倆一起點頭：“有播啊，很好看。”
小美女笑眯眯的說：“我喜歡孫紅雷。”
啊？為什麼喜歡孫紅雷？那麼醜！
小美女說看了他演的《潛伏》，覺得他好帥的！
哎，好吧，你喜歡就好，但他真的好醜， 中國 男演員比他帥的多多了。
我問：“ 朝鮮 都放了什麼 中國 電視劇啊？”
小美女說：《毛岸英》《任長霞》還有《潛伏》，都很好看。
……好吧，我就不說什麼了，你們引進的都是主旋律，真正好看的也不會引進吧。所以，你們以為 中國 人的生活還在《毛岸英》那個時代嗎？
忽然想起了小美女導游對我們手機里有沒有流行歌曲和電視劇的渴望，原來對於她們這樣年輕的女孩子來說，精神的貧瘠比物質的匱乏更可怕。
又扯了一些有的沒的，A美女已經哈欠連天，我們也就散了吧，我說：“歡迎你們去 北京 旅行，到時候我們會好好招待你們哦。”B男導笑著點頭：“好！”A美女側過臉去苦笑了一下。
回到房間，搬個椅子坐在陽臺上，山風微涼，非常舒服。由於陽臺都是相連的，我們不好互相談論剛纔的話題，只是閑談些別的。去洗澡的BOBO嘻嘻哈哈地發現，酒店的浴巾相當有特點，是這樣子的。
由於不受燈光的干擾，天空中的星星清晰可見，密密麻麻布遍了天空，一條銀河分明的從頭頂橫亘在天上。我指給兩個小伙伴看，兩隻興奮極了，好像第一次看到銀河是什麼樣子。 大城 市裡生活的娃真是可憐啊。
空氣夾雜著山野的清 新和 甜潤，我們在高富氧離子中酐然睡去。
第五天：金剛山——平壤一夜好睡，醒來精力充沛，頭腦清醒，果然好環境對身體大有助益。
早餐還是很一般，惟一一次吃到了麵食。依然是吃了自帶的麥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