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朝鮮的四天三夜：穿越時間的地平線，告別異鄉的“陌路人”
在觀察窗外風景的間隙，我和身旁的 日本 小哥也用英語有一搭沒一搭的聊了起來。小哥在 東京 上班，這次是專門請假出來旅游的。他先去了 中國 東北 的幾個城市，接著來到 朝鮮 ，下一站還要去 上海 。我問小哥是否全程都是一個人，他說沒錯。我便接著問他：“ 朝鮮 不是不允許自由行嗎，為什麼你可以獨自來到這裡？”
他掏出手機，在上面按了個數字。“我通過旅行社找了兩名導游，一個司機，一共在 朝鮮 玩5天。所以我的團費也得這個數字，美金。”
我看著他手機上顯示的1700，心想還是你們 大城 市來的人有錢，我的團費居然連別人的三分之一都不到……
由於小哥只是和我們坐同一輛火車，並沒有團餐，所以他一路上買了不少吃的。 比如 30塊錢一瓶的飲料，和一些價格不菲的 日本 小食。弄到最後推車的 朝鮮 小姐姐每次一經過我們這裡，都要纏著要給小哥賣東西，3分鐘都不帶挪窩的。不光提供試吃，還給他送糖果…不得不說，無論走到哪裡，金錢的力量都是無窮的……
吃完午飯後，我又重新回到了窗邊，嘗試著抓拍更多的景色。這時，旁邊一位已經觀察我很久的 朝鮮 小哥突然開口了：“你是第一次來 朝鮮 嗎？”
驚訝於他如此流利的中文之餘，我趕緊回答道：“是啊，您是 朝鮮 本地人嗎？”
這其實是一句客套話，因為我早已看見他胸口上彆著的金日成像章。
“是的，我家在 平壤 ，現在在 沈陽 打工。”小哥答道，“我看你拍了這麼久，是專業的搞攝影的嗎？”
雖然我倒很希望他說的是事實，但還是很誠懇的回答道：“沒有沒有，我就是個普通的攝影愛好者，隨便拍拍罷了。”
“那我剛好可以教給你一個攝影的小技巧。在拍攝的過程中，如果鏡頭裡拍到人的話，最好把人的位置放在畫面三分之二的位置，這樣拍出來的效果會更好。”小哥在說這段話的時候並不流暢，大概是用中文來表達一個稍顯複雜的概念時還是有些吃力。
這個技巧其實就是黃金分割法。雖然早就知道，但我還是趕忙向他表示了感謝。“您中文說的真的很棒！”我由衷的贊嘆道。
他害羞的搖搖頭，“哪裡哪裡，雖然溝通沒什麼問題，但還是一張嘴就暴露自己是外國人。”說完我們都笑了起來。
為了不讓氣氛突然冷下來，我趕忙問小哥火車幾點能到 平壤 。“ 朝鮮 時間5點半左右吧。這個速度和以前比已經快很多了，但還是沒法和 中國 的高鐵比。”小哥苦笑著說道。
“這倒是實話。”我心想。
這時，同團的老爺爺突然走了過來，看了會窗外綿延不絕的莊稼地，開口對我說道：“你看啊，這些個水稻啊玉米啊都是老品種了，個子矮矮的根本長不高，產量也上不去。你說 朝鮮 和 中國 關係這麼好，為什麼他們不從 中國 進口點優質的種子呢？這些都是上個世紀的老品種了，他們現在居然還在種這麼老的莊稼。”
“不過倒是有個優點，就是他們把所有的空地都給種滿了。密密麻麻的，一點空間都不剩。你再看 中國 ，那麼多空地都放著不用，太浪費了。”接著把上面關於老品種的話換了種說法又重覆了一遍，大概是老年人的碎碎念吧。
聽著爺爺的這番話，一旁的 朝鮮 小哥弱弱的接道：“這些水稻都是研發出來的新品種。”
“哪啊，這些都是老品種了。”小哥話音剛落，爺爺就說道：“你看那個高度就知道了，老品種的根本長不高，要是新品種的話不可能那麼矮的。”
“那您怎麼這麼確定呀？”為了不讓氣氛陷入僵局，我趕緊問道，想給小哥一個臺階下。
“我就是搞農業的呀，這些東西我當然懂的。你看他這個高度……”爺爺又滔滔不絕了起來。
發現自己插不上話，一旁的小哥只好訕笑著轉過身去，沒有再說話。
初見平壤漫長的5個小時終於快要結束，鐵路兩旁風景由綠油油的農田變成了高樓大廈，行駛的車輛也漸漸多了起來。終於，我們到達了本次列車的終點站—— 平壤 火車站。下車前，我同 日本 小哥和 朝鮮 小哥做了告別，還記下 日本 小哥的ins。（PS.這幾天看小哥的ins更新，發現他去了很多我們沒去的地方……掏錢多的果然玩的也爽TAT）
走出車廂的一瞬間，潮濕的空氣就撲面而來。緊鄰黃海的 平壤 市濕氣很重，有點當年第一次到 成都 的感覺。正當我們滿站台尋找大部隊時（我和老夫婦與其他人不同車廂），旁邊跑來了一位年輕妹子。就在我還疑惑她是不是找錯了人的時候，她開口說道：“你們好，我是來接你們的導游，你們跟我去和團隊匯合吧。”
她留著一頭短髮，穿著深黃色的連衣裙和矮高跟鞋。看上去十分年輕，完全不像一個已經參加工作的人。雖然我很好奇她的年齡，但畢竟初次見面也不好多問，便跟著她與其他團員和另一位男導游匯合了。出站上了大巴車後，兩人分別做起了自我介紹。男導游姓黃，今年35歲，已經是一名老導游了。他穿著襯衫長褲皮鞋，顯得很商務，和一路上遇到的 朝鮮 男性氣場完全不同。黃導說著一口流利的中文，雖然帶些口音，但完全不影響理解。
相比之下，女導游的自我介紹就顯得十分簡短了。只說了一些表示歡迎的問候語，甚至沒有說自己姓什麼。
但這並不影響她接下來成為這篇文章的女主角 。
在這裡剛好科普一下 朝鮮 的導游。從游客們下火車開始，到再次乘火車離 開平 壤之前， 中方 的隨團導游不再負責任何旅行相關的事務，一切的行程安排都由朝方導游負責。導游的數量為兩人，通常為一男一女，旅游高峰期的時候也可能會有變化。兩名導游分為一主一副，副導要全程聽從主導的指揮和安排。整個旅行期間導游都會待在游客附近，以防止游客自行脫團，或者做出其他違反 朝鮮 社會秩序的行為。而兩個導游彼此之間又可以互相監督，防止出現因為一個人和游客接觸得太頻繁，從而出現思想動搖的情況。
幾分鐘的車程過後，我們終於拖著疲憊的身軀到達了本次旅行的住處——羊角島酒店。羊角島酒店位於 大同 江中心的羊角島（廢話），於1995年投運，高47層，有客房1,000餘間。絕佳的地理位置一方面可以讓旅客鳥瞰整個 平壤 的景色，另一方面也把游客集中了起來，有效防止了普通市 民和 外國人“不必要”的接觸。
雖然已經運營多年，但羊角島酒店不愧是用來接待外賓的酒店，一走進大廳就給人一種金碧輝煌的感覺。但畢竟已經在車上餓了太久，大家都沒有什麼心情閑逛，而是選擇一頭扎進餐廳吃晚飯。飯前導游還收走了我們所有人的護照，據說是怕我們晚上自己跑路 。下車前黃導特地囑咐大家，如果想出門的話可以在酒店周圍逛逛，但不要離開太遠，出遠門的話則必須有導游陪同。這和以往的規定有所不同，前幾年，夜游 平壤 一直是明令禁止的。但還是有無數作死青年前赴後繼，為後來者們提供了無數的寶貴經驗（笑）。本來我也做好了晚上悄悄溜出去的準備，可沒想到導游居然默認了出遠門的可能性，看樣子 朝鮮 對游客的限制確實日漸減少了。然而我最終還是選擇放棄了夜游 平壤 的計劃，原因會在下文中提到。
說到飲食，也許有人會擔心在 朝鮮 旅游會不會出現吃不飽的情況。在這裡我可以放心的告訴大家：不會！ 朝鮮 本國人能否吃飽我不知道，但作為外賓絕對不用擔心這個問題。在朝期間，我們的每頓飯都很豐盛，各種 朝鮮 特色菜也會通過照片一一為大家呈現。考慮到 朝鮮 的糧食並不充裕，卻依然給我們提供最豐盛的食物，我一個1米85的漢子自然不能浪費糧食，每頓飯都吃到肚皮滾圓。可餐桌上卻依然會剩一些食物。由此證明飯菜的量是一定有保證的，大家完全不用擔心吃不飽的問題啦。
（PS.因為有規定不允許導游和游客同桌吃飯，所以在整個旅行期間，導游們吃飯時都會在距我們幾米遠的地方單獨坐一桌，不過據我觀察，食物的種類倒是一樣的。）
酒足飯飽之後，我和同團的年輕人也在酒店里逛了起來。羊角島酒店的大廳是2F，-1層才是1F。各種娛樂設施一應俱全，只是看上去有一定年頭了。-1層不僅有 卡拉 ok、保齡球、乒乓球等運動設施，還有一個 澳門 投資建設的賭場。賭場的規模並不算大，裡面的荷官居然是 中國 人，他們長期住在酒店里。大廳里有好幾個不同口味的餐廳， 比如 中餐、朝餐等等。此外還有一個對外商店，出售的東西也是五花八門，除了煙酒，紀念品之外，還有化妝品和一些生活用品，價格倒不算太貴。游客可以使用人民幣、歐元、美元來結賬。由於各國游客使用的貨幣不同，超市在標價時就只能標朝幣的價格，再給出一個官方匯率，讓大家進行購物。在對外商店中，人民幣兌朝幣的匯率為1：15。
看到這裡也許有人會很好奇，在 朝鮮 旅游為什麼不是事先兌換朝幣進行支付，而是直接使用別國貨幣呢？這是因為 朝鮮 沒有加入世界金融體系，所以 朝鮮 的貨幣也只能在本國土地上使用，朝幣也嚴禁被帶出 朝鮮 。也正是因此， 朝鮮 全國都不支持刷卡支付，現金成為了支付的唯一手段（當然 朝鮮 人是可以用銀行卡取錢的）。再加上 朝鮮 常年受到聯合國的製裁，導致其無法與別的國家進行正常貿易，因此 朝鮮 也就失去了最重要的外匯來源。讓外國游客消費時使用歐元、美元、人民幣，自然也就成了 朝鮮 獲取外匯的必要手段。
因為我自己既不抽煙也沒得女朋友，所以香煙和化妝品對我也沒什麼吸引力。看了半天之後，我只買了一瓶飲料和礦泉水，加起來只要5塊錢，另外還買了一些 朝鮮 特色的明信片準備寄給朋友。就在我準備結賬時，服務員突然問我：“你手上戴的這個表多少錢？”
我一個窮學生自然也沒戴什麼名錶，就是一款最普通的DW。“這個手錶正品的話會貴一些，大概得1500塊左右，盜版的就很便宜了。”我很好奇她為什麼會突然問這個，不過驚訝之餘，我也趕緊回答了她的問題。
“那盜版的要多少錢”？她繼續追問道。
“盜版的估計2、300塊吧，”因為擔心她不知道手錶的牌子，我繼續補充道：“你看，這個就是DW牌的……”
“我知道啊。”還沒等我說完，她就打斷了我的話，不知道是不是怕我以為她什麼都不明白。我沒有再說什麼，點點頭便離開了。（現在有點後悔…早知道應該問問，如果她想買這個表的話，這裡有哪些購買渠道。）
在商店購物時還發生了一個小插曲。一名大叔在詢問售貨員匯率時，用到了“韓元”這個字眼，被一旁的售貨員無情的懟了一句：“是朝幣，不是韓元。”場面一度十分尷尬。大家在 朝鮮 時一定要遵守當地的政治正確，在說到 韓國 時要用南 朝鮮 來代替。同理，在提到韓流、韓劇這些字眼時，也要記得加以替換，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此外，在 朝鮮 旅行期間，所有供旅客用餐的餐廳和商店都只進行對外服務。旅客不可以自行進入 朝鮮 本國人使用的超市、餐廳。通過這種方式， 朝鮮 盡可能的實現了外國人與本國人的隔離。幸運的是，在離開 朝鮮 的前一晚上，我們團隊居然有機會去到了本地人的超市購物！！（都靠那一大家子對購物的瘋狂執念，以及剛好黃導的耳朵根也軟 ）在那裡，我也發現朝幣的匯率絕對遠遠不止1:15，真實的匯率估計應該在1：1000左右（汗）…然而這並不是說我們都被對外商店狠狠的宰了一筆。詳細的情況請繼續往下看吧~
離開商店，我發現旁邊還有一個三面圍起來的隔間，走近一看才發現是打電話和寄明信片的地方。我們的手機在 朝鮮 連信號都沒有，更別提打call了。這幾台擺在酒店大廳的電話就是我們目前和外界聯繫的唯一途徑。然而，話費的價格也達到了驚人的16rmb/分鐘……不好意思，我還是靜靜的待著吧 。不過據導游所說，前臺也有出售10元/10分鐘的WiFi，不過速度也是十分感人。因為沒有人嘗試，所以很可惜在這裡無法給出反饋了。
不過天無絕人之路，有人在-1層的賭場里發現了WiFi！！已經一整天沒看手機的我們便沖向賭場（我其實還好，我對燈發誓，真的），卻發現原來那裡的WiFi也是有密碼的…後來通過工作人員瞭解，這個WiFi只有在賭場消費的人才可以使用。賭場的最低消費額度是10美金，規定的人民幣兌換美金的匯率為1：7.3。由於大家都是根正苗紅的社會主義好青年（並不），我們也沒有真的去換籌碼，畢竟拿著一個幣進去要WiFi密碼的場面實在是太難頂了 。由於賭場不讓照相，所以也沒有留下照片。
說到羊角島酒店的秘密，就不能不提到2016年的奧托·瓦姆 比爾 事件。瓦姆 比爾 於2016年1月隨團赴 朝鮮 旅游，因被指控竊取羊角酒店大堂的政治宣傳標語被判勞教15年。入獄後兩個月，瓦姆 比爾 就因為嚴重的神經障礙而陷入昏迷，直到18個月後獲釋時也沒有醒來。2017年6月13日，瓦姆 比爾 抵達 美國 ，被火速送往 辛辛那提 大學醫療中心進行評估和治療。六天之後，瓦姆 比爾 逝世。 美國 官員認為他的死亡是由於 朝鮮 方面的不人道行為造成的，並對這一行為進行了強烈的譴責。而 朝鮮 當局則聲稱，瓦姆 比爾 的昏迷是由肉毒桿菌中毒和安眠藥造成的，但 美國 醫師並未發現肉毒桿菌的跡象。
對此事件詳細的新聞報道鏈接：（因為發不上來，所以只能發鏈接了…有能力的朋友自行觀看吧）
（What Otto Warmbier's tour through North Korea was like: Part 1. https:/卝卝卝/ www.you 卝卝卝tube.com/wat卝卝卝ch?v=452xc8卝卝卝Sx95k）
（What Otto Warmbier's tour through North Korea was like: Part 2. https:/卝卝卝/ www.you 卝卝卝tube.com/wat卝卝卝ch?v=MmNHn卝卝卝T5boEM）
經過了神秘兮兮的5樓，我們也回到了自己的房間。我們本次居住的樓層為30層，可以很好的欣賞到 平壤 的夜景。根據他人的游記所寫，酒店內部大概相當於國內 三星 級酒店的水平。
關於房間內的電視機。我們的電視機一共可以收到6個頻道，分別為一個 朝鮮 台，鳳凰衛視及鳳凰衛視資訊台、半島電視臺及CCTV12、13台。為什麼說是我們的電視機呢，因為這些台在導游所住的房間是看不到的。而且據我後來看 日本 小哥的ins，發現他房間的電視里傳出的是日語，不知道是每個國家的游客有專屬的分佈樓層，還是酒店會根據入住旅客的國籍對頻道進行調整。
別的電視臺在網上還有機會觀看，可 朝鮮 台就只有這裡才能收到了。然而一開始還興緻勃勃的我，在看了15分鐘後便對它失去了耐心。由於 朝鮮 是一個沒有夜間生活的國家，人們睡的也都比較早，所以 朝鮮 電視臺在9、10點鐘以後就不播什麼有用的信息了，取而代之的是看上去十分粗製濫造的抗日神劇……沒能在電視上看見 朝鮮 的國寶李春姬阿姨，實乃人生一大遺憾。
望著窗外的景色，我又拿出相機，捕捉了幾張 平壤 的夜景。 平壤 的電力貌似有些吃緊，放眼望去，還亮著燈的地方並不多。黑夜將至，在火車上顛簸了一天的我也早已疲憊不堪。明天將會是真正意義上在 朝鮮 的第一天，懷著對明日行程的期待，我也漸漸進入夢鄉。
Day2：人民的國家根據日程安排，第二天早上7點鐘我們就被女導游用房間電話叫醒，下樓用早出發。 平壤 的早晨霧氣很大，潮濕的空氣讓乾襪子都有了些水分。早餐是自助餐，種類還算比較豐富，有小菜、主食、粥和幾道熱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