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藏往西:兩萬字真實記錄十八天藏地行,給你一個更完整的聖地。
繼續向西翻過馬攸木拉山口,公珠錯出現在公路左側。湖邊草地肥沃,牛羊成群。一路上騎行的人不少。再往前行,到達 西藏 三大聖湖之一的瑪旁雍錯。 瑪旁雍措是世界上最高的 淡水 湖,湖面海拔4400米,面積400多平方公里。瑪旁雍錯是四大江水之源,被稱為聖湖之母。東為馬泉河,南為孔雀河,西為象泉河,北為 獅泉河 。“瑪旁雍錯”藏語里“瑪旁”就是不敗,無能勝的意思,瑪旁雍措就是“不可戰勝的碧玉之湖”。
瑪旁雍措旁有座山坡。基烏寺屹立於山坡上。在此遠觀聖湖。聖湖波平如鏡,浩瀚光彩,如一顆藍寶石嵌在草原中,與湛藍的天空無言相望。成群的海鷗在湖邊啼鳴翻飛。站在聖湖旁邊,仰著臉閉上眼,感覺微風的流動,湖水聲和鳥鳴悅耳動聽。 飄舞的經幡。 行將離開時遠遠看見一群人肅穆地站在聖湖邊朝著 岡仁波齊 的方向靜默禱告。領隊說,這是來自 印度 的信徒, 岡仁波齊 是眾多宗教的神山,他們不遠千里前來朝聖。
淺黃色小花貼著湖邊沼澤漫開,在平靜空氣里放肆瀰漫甜膩的香氣。水波瀲灧,聖湖不言,我將不舍寫在心頭。
聖湖一丘之隔的 拉昂 錯,因為是鹹水湖,人畜皆不能飲用。且整個湖邊沒有植被,被沙灘和卵石灘環繞。死氣沉沉,沒有生機。湖水深藍,除了巨大的浪聲再無其他。因此被稱為鬼湖。 鬼湖岸邊。
其實聖湖和鬼湖本是一體,由於氣候變化,湖泊水位下降,才被一條狹長的小山丘分隔開。
當晚入住 普蘭 縣的塔欽神山聖地青旅。塔欽,一座雜亂的小村莊,在這裡卻聚集了大量的旅客和眾多信徒。因為這裡就是神山 岡仁波齊 轉山的起點和終點。
Day 9 岡仁波齊的夜塔欽, 岡仁波齊 山腳下的小村莊,轉山的起點和終點。從海拔1800米的 吉隆 溝進入4600米的塔欽,腦袋再次不爭氣地迷糊、疼痛。我把自己和60L的旅行包丟進這家名為神山聖地青旅的床上。沒有電、沒有熱水,床單濕潤泛著奇怪的氣息。我最後看了一眼窗外雜亂的村莊。在漆黑的夜裡竟也有幾絲霓虹在黯淡地閃爍。然後睡去。
被自己急促的呼吸驚醒,天已大亮。睡眠時間終於超過了6小時,睡眠質量還是差得出奇。夢境凌亂紛雜。整個旅社依舊停電,用冷水洗臉。黑暗衛生間里手機燈光照在臉上,鏡中的人蒼白憔悴。擰開保溫杯喝下一口熱水,竟有些感動,然後吞下兩顆藥丸,期待它們能幫我緩解可惡的高原反應。
現在就要出發了。
第一天徒步20公里,多為平地,海拔起伏在兩三百米。空氣清冷凜冽,光線充足卻不刺眼。起床時的心裡陰霾被舒爽山風吹散。一路竟也腳步輕快,一度領先隊員,走在隊伍前列。 這段路是高原草甸,天遠地闊。頑強生長的地衣盛開出美麗小花,隨風輕曳。黑頸鶴悠閑地在草灘里覓食,馬兒看著過往的旅人似乎已經習以為常,膽小的土撥鼠爬上石塊,發出啾啾的聲音。時間很慢,別無所想。有時我會不自禁地停下腳步,坐在石塊上,看河岸對面的氂牛吃草,看雲朵在光禿的石山上投下各種形狀。
中午到達補給點,提供的午餐只有泡麵和 八寶 粥。這時的泡麵也覺得格外美味。補給點主人有一個可愛的小妮子。用一塊巧克力換一張她的照片。小嘴一撅,可愛俏皮。
沿途逆行而來的是苯教信眾。你不需要鼓足勇氣,就可以自然地朝著對方微笑,並親切道一聲扎西德勒。同向的轉山者雖不認識也會笑著加油打氣。
岡仁波齊 是岡底斯山的主峰。 岡底斯山脈橫貫在北部 昆侖山 脈與南部喜馬拉雅山脈之間,如一條巨龍卧在 西藏 西部 阿裡 廣闊的高原上。它高高揚起的頭,如一座大金字塔,聳立在 阿裡 普蘭 的高原上,這就是海拔6656米的主峰 岡仁波齊 。她是世界公認的神山,被譽為神山之王。佛教說她是 須彌山 ,是世界中心,是佛祖釋迦牟尼的道場; 印度 教說她是三大主神之一的濕婆居住的宮殿;古耆那教認為該山是其祖師瑞斯哈巴那剎得道之處; 西藏 原生雍仲苯教更是發源於此,將她視為貫通宇宙的中心,可通行三界。
到達止熱寺旁的住宿點, 岡仁波齊 神山在山坳間現了真身。只是山腰雲霧繚繞,無法一窺全貌。 夜晚下起了大雨,雨水汩汩地直往帳篷里涌。地面很快被雨水占領。我在朋友圈許願希望能看到星空。隊員戲稱希望雨小些,能讓大家出去進行大自然的呼喚已經是上天垂憐,我就不能要求太多了。談話的聲音淡去,陸續有人睡著。
溫度很低,厚重濕潤的被子更加讓我呼吸困難。心裡祈禱著能看到星空,迷糊中睡過去又醒來。反反覆複數次,以為已經天亮。打開手機,凌晨三點,聽見雨停了。掙扎了很久要不要出去。終於還是披著外套走出了帳篷。
竟是前所未見的星空萬里。夜深風寒,刺骨的山風吹得帳篷獵獵作響。星空垂在頭頂,安靜明亮。一條巨大的光帶從南到北將天空分割開來。我看著廣博的璀璨銀河眼眶開始發熱。巍峨神山在我身後,無盡星空在我頭頂,一切似乎都觸手可及,卻又遙不可及。
Day 10 漫長轉山路六點起床,我將看到星空一事告訴營地的隊員,竟無一人相信。心中是另一番感慨。
第一天的輕鬆讓我以為轉山並不困難。第二天的行程才是最慘痛的折磨。行程34公里,10公里的翻山下坡,海波起伏超過1000米。第一個變化是轉山路從緊實的土路變成高低不平的碎石路。隨著海波升高,冰霜覆住植被,雪堆蓋住溪流,乃至到後面要穿行冰面。 穿過天葬台,翻越5600米的卓瑪拉山口是最大的挑戰。嚴重的高反讓我呼吸急促,心跳如同敲鼓,太陽穴也突突直跳,每走幾步就不得不停下來大口大口喘氣。喝上一隻葡萄糖,踩著碎石前行。終於開始下雪。七月的雪花落在衣褲上,迅速消融進去。落在臉上,在耳邊發出簌簌的聲音。混著雪水的道路更加泥濘難行。
往上望去是被厚重積雪覆蓋的高聳山口和似乎要連上天際的五色經幡。我躲進雨衣里,聽見自己沉重的呼吸聲。因為缺氧,大腦停止了思考,就想著往前走,不要停。身體發冷,精神無法集中。我將重心全部倚在登山杖上,埋頭自顧自迷糊地行走。突然被一句親切的“扎西德勒”驚醒。抬頭髮現是逆行而來的一位藏族老人,面相粗獷,卻笑容明亮。我有氣無力地輕聲回覆,強打精神繼續趕路。這樣落在了隊伍的後面。
原定12點半應該到達的補給點晚了一個小時到達。慌亂地吞下泡麵,再喝下一杯冒著熱氣的甜茶,感覺胃被溫暖包裹。以為已經走了很多路,卻被告知還有20公里。
大家來不及多休息,繼續趕路。雙腿沉重,背包似背著百斤重物,其實也就一件抓絨衣,一瓶水和一些應急藥物。
隨著海拔回落、光照加強,溫度開始升高。遇到一個峽谷。景色美麗異常。峽谷深處一條白色小溪兀自流淌,路旁的動物也出來給大家鼓勁,激烈的山風把雲朵吹得不成形狀,山峰靜默無言與之對望。 四點半到達祖楚寺,地圖顯示我還有十公里。望著眼前的轉山路直直延伸到天邊,體力早已透支,腦袋一直在嗡嗡作響,思維混亂。出現了我究竟在哪裡,為什麼我不獃在繁華都市,躲在舒適空調房裡,打游戲看書或者做點其他任何事,而要來這裡受罪的念頭。我的身體不應該進行有氧徒步,我也不是篤定的宗教信徒,我為什麼要來轉山呢?
我摁了摁發疼的太陽穴,舔了舔乾裂的嘴唇,抬眼看到身旁白髮灰面的老人手持轉經筒,輕聲地吟著佛號佝僂前行;看到十來歲的本地小孩在碎石路上健步如飛;看到不遠處磕著長頭的信徒,他們瘦弱的身體一次次毫不猶豫地撲倒,又一次次堅定地站立。雨雪冰雹,地面泥濘不堪,將自己磕成了泥人。面容看不清,連性別都已模糊。卻依舊能從明亮的雙眼中看到深深的虔誠與敬意。
認真拍照的李慧。 一段相同的轉山路,誠者朝聖,勇者攀登,我只是一個旅人。如同其他從四面八方趕來的旅人一樣。只是在這一刻, 岡仁波齊 是我們心中最神聖的存在。大家圍繞著她蹣跚而行,向她表達我們最盛大的崇敬。此時此刻為什麼還要去尋求意義呢? 信徒身後長長的痕跡。 六點半到達宗堆。我衝進藏人的房間急切想要買瓶水。主人聽不懂漢語。我拿起櫃臺上的紅牛一飲而盡,然後丟下十塊錢繼續趕路。還有最後的4公里。
轉山人群不少,但仍分散開來。抬起脖子往遠看,看不見一個人。然後又低下頭來。沒有了同伴的鼓勵,一個人背著包沉默前行。努力停掉胡亂的思緒。腳下碎石發出的撞擊聲響在耳邊迴響。 地勢逐漸平坦。竟能看見遠處的塔欽。這也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終點就在眼前,可怎麼走似乎也只是相同的山水。咬緊牙埋著頭不知走了多久,再抬頭已是一望無際的荒原。荒原上黃綠相接,綿延到視野盡頭,有白色的帳篷矗立其間,雪山在遠處沉默。光線暗了下去,雲層很低,雨又落下來了。沒有穿雨衣。任雨點胡亂地拍打在臉上。 踏上村裡水泥路的那一刻,我看見有隊員的眼眶泛紅。說好的抱頭痛哭並沒有出現。作為前進動力的晚飯著實豐盛,但過度的疲累讓大家都失去了胃口。
再次躺在聖地青旅的床上,不到五分鐘就沉沉睡去。
夢裡出現了朱哲琴的一句歌詞:那一世,轉山轉水轉佛塔啊 ,不為修來生, 只為途中與你相見。
這個“你”會是另一個自己嗎?
Day 11 失落的古格,消失的國度告別 岡仁波齊 ,汽車行駛在葉孜線,我們深入 阿裡 腹地,前往 札達 。
沿途植被稀疏,黃色荒原連接到天邊,荒涼心悸,卻又壯觀遼闊。
下午一點到達 札達 土林觀景台。 札達 土林乍看有點像 新疆 或 甘肅 的雅丹地貌,但細看有很大不同。雅丹主要是風蝕性地貌,沉積土質受風力切割的影響較大。比較好的一個區別就是,雅丹通常是沿著風向呈島狀分佈,且底部脆弱,沉積層單一,容易坍塌,側面的水平侵蝕紋理也很明顯;但 札達 土林主要是流水侵蝕地貌,沉積層受暴雨侵蝕的影響較大,所以侵蝕紋理也呈縱向葉脈分佈,底部粗大,溝壑明顯,而且沉積層厚度較高,土林整體基本是呈錐狀,峰叢狀分佈,規模極其巨大。 攝影愛好者子傑 指點 江山 的老葉和子傑。
車子在山谷間穿梭,陡峭挺拔的土林就在兩旁伴隨,大自然的傑作讓人驚嘆不已。
兩點到達 札達 縣城,此時海拔3700米。空氣乾燥。整個縣城被荒山包圍。道旁的樹木在烈日下無精打采。午餐在路邊一家小面館吃面。 札達入住賓館。賓館都是 新建 的,內部的設施也是嶄新。窗外卻是一片荒蕪。
下午五點集合出發,前往20公裡外的古格王朝遺址。越往古格王朝深入,越發荒涼。完全沒有了植被,黃沙裸露。五點的烈日依舊毒辣,炙烤著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