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琴海

崔歡歡我上中學時，中文課本收錄了很多《毛選》中的文章。當時背起來很頭大，但許多名言也就記下了。 比如 “言必稱 希腊 ”。且不說她的文化，歷史， 希腊
自有該稱道的地方。風水流轉，現在 希腊 成了旅游者嚮往的地方。君不見《非誠勿擾》的 愛琴海 之旅, 不就是鼓動所有戀愛中的男女去 希腊 嗎？夏季，是 愛琴海 最熱鬧的季節。這時候有所謂的跳島客(island hopper)，通過輪渡(ferry)，可以游遍 愛琴海
大大小小的島嶼。不過也有風險。一是擺渡公司有限，一共不過三四家。客船不是天天都有。二是一旦天氣有變，游輪隨時可以取消。我們從 土耳其 朝 希腊
方向走，渡輪則尤其少。無法事先訂票，只好到什麼山唱什麼歌。我一直想啊，拖家帶口，如果真誤了班點，怎生是好？從薩摩斯(Samos)去密科諾斯(Mykonos)，唯一的船（Nel
Line）半夜到達，據瑞克.斯蒂夫(Rick
Steve)說島上不過30輛出租車，半夜打的純屬天方夜譚。我臨行前甚是忐忑。看著妻女在蔚藍的海岸打打鬧鬧，想想還是別跟她們說。行薩摩斯至密科諾斯水道，千峰竟秀，萬壑爭流，令人目不暇及。 愛琴海 的島，多是一面一面的大山，這與 加勒比海
(Caribbean)諸島相比，完全不同。有的島杳無人跡，有的卻熱鬧非常。渡輪猶如火車，一站一站地停。每到一處，許多游客蜂擁至船尾，看山，看岸，看人;
滿目的古 希腊 遺跡，風車，城堡。一聲汽笛，大家各自散去，或回寢室，或在犄角旮旯囫圇睡去。也許只有在 希腊
，這個西方自由精神起源之處，你會看到旅客在渡輪橫七豎八，尋找自己的一方黃粱夢。我獨占一間房，周圍十分安靜, 卻輾轉反側,
擔心下了船以後的故事。思緒不知是在亞，在歐，還是在美。迷迷乎乎，半夢半醒之間, 船員敲門，到了。急衝衝，我叫醒了熟睡中的女兒。拖著行李就往外沖。八月底，半夜的密科諾斯並不冷。雖說渡船裝了很多車和人，好像去這個所謂離天堂最近的島，人數並不多。周圍的旅客更像是本地人，很少像我等拖著行李箱。大家上了岸，有人是有接車的，
有人是自己有車的，猶如一陣潮水，紛亂之後，蹤影全無。就剩下我一家三口，大眼瞪小眼。最不想發生的，還是發生了。旅館就在兩里之外，萬籟俱寂，一片漆黑。怎麼辦？難
道真 得走過去？我們拖著行李漫無目的地走著，有輛汽車從後面過來。女兒說，爸爸，這不是輛的士？看看不像，沒有燈。我們走，它在跟。莫非是歹人？女兒說，是輛出租車。的確，天助我也！沒想到司機先問，你是不是崔歡歡(Huanhuan
Cui, 音譯)？有沒有看到崔歡歡？是個 希腊 當地人，四十多歲，鬍子邋遢, 看著很質朴。他把手機遞給我，有一個電子郵件里寫著Huanhuan Cui
的名字。看來他是來接一個 中國 人名叫崔歡歡的。我說：“下了船，我們就沒看到一個 中國
人，甭說什麼崔歡歡了。半夜三更，她多半睡著忘了下船了。得，您做點好事，送我們去旅館吧！”那司機倒是幫忙，看來碼頭實在是別無他人，跟電話那頭一陣嘰哩哇啦，就讓我們上車。在黝黑的夜幕下，我看見他東拐西拐，半天才到達我的旅館。如果要走，可能會是大半夜！甚至走到天亮也未可知。我想那一夜，那位名為崔歡歡的女子，也許迷戀 愛琴海 的魅力，睡夢中擠上了（Mama
Mia)媽媽咪呀的大秀場，誤了下船的時間。不知道她後來怎麼輾轉回國，不過她的美麗錯誤解決了我們大問題。二十年前，我在 歐洲 獨行，難得看到國人。可現在的 希腊 羅馬 ，那個不在靠著東方那隻強大的經濟引擎來支撐呢？言必稱 希腊 ，也許該換換了。 訪世界遺產德爾菲女兒小時喜歡一套以 希腊 神話為背景的小說 (Percy Jackson and the Olympians) ，對奧林匹 克山
的神祗如數家珍。我在做旅行計劃時專門和她協商，決定留一天去看 希腊 神山。或去 奧林匹亞
(Olympia)，或去德爾菲(Delphi)。兩者都是世界文化遺產。先前我們因為在 愛琴海 跳島的時間不確定，行程一直沒能搞清楚，直到從聖 塔里
尼(Santorini)來到 雅典 (Athens)才算有眉目。那一晚坐快船，上下顛簸，五臟六腑震得七葷八素。到了 雅典 的旅館已是半夜兩點。趕緊上網，匆匆訂下去德爾菲的旅行團。沒想到次日在 雅典
神廟（也是世遺）前看到更好的旅游團，錢少而且包括了更多的景點。看來不可迷信網絡，有時隨遇而安，不計劃也許更好。從 雅典 出發，看到的景色和 土耳其 的 地中海
沿岸很像。有些現代化的工廠，但再也看不到高高的宣禮塔。朝北開不久，就進了大山。植被雖茂密，卻看不到草，很乾燥。每經過一些市鎮，導游總要介紹些 希腊
神話人物。 比如 弒父娶母的俄狄浦斯（Oedipus）。我們就經過他的故鄉忒拜（Thebes）
。無論俄狄浦斯怎麼努力最終也逃不過宿命。俄狄浦斯是得以善終，悲慘的是他的父母。這個神話究竟像表達一個什麼意思，天意不可違？順帶一句，俄狄浦斯情節也稱戀母情結。希腊
畢竟人少，村莊難得有高樓。窗外的景色很單調。一車游客絕大多數閉目養神，導游見狀就不再啰嗦。不知多久，昏昏沉沉之際，旅游車停了。我們身處高山的山腰上，到了。在古 希腊 人的眼裡， 德爾斐 是地球之臍，天下的中心。就像咱自稱 中國 一樣。各城邦國家都要來此朝拜。從遺址的規模可以想像到當年的熱鬧。當時 希腊
的建築水平令人嘆服。參觀 德爾斐
博物館，我驚嘆於他們對人體比例細節的把握，那是我們祖先難以企及的。當然我們也可以自豪一下老祖宗的青銅器，世界主要幾大文明各有千秋。在 希腊 邁錫尼時期（大概相當於我國商代）， 德爾斐 人崇拜地球之母。他們在此建立了聖殿、廟宇和寶庫。公元前191年（相當於西漢） 羅馬 人征服了 希腊
。在 羅馬 時期，一些皇帝在此繼續營造，有些則皇帝跑過來搶財寶。後來基督教盛行於 希腊 。德爾菲失去了宗教意義，被狄奧多西大帝（相當於東晉時期）關閉。
除了神廟，這裡還有保存完好的田徑場。祭神後再比試比試，這想法不錯。咱們的文化里沒這一套。禮樂射御書數，射御只在評書里有。想起封禪泰山，古時帝王祭天估計都在山底下，不會去爬南天門吧！我朝山谷望去，出口甚為遙遠，感覺沒有幾天爬不上來。
鬆濤陣陣，空氣中瀰漫著松脂的香氣。天下名山僧占多，在 希腊 ，大概是神廟廢墟占的多！對女兒來說，到這裡大概和我們去 連雲港 的花果山差不多。究竟有多好玩，恐怕她也說不上來，只是溫習了一遍 希腊
神祇的名字而已，實際上犯不著到神山來看。忽然想起錢鐘書的名言：“如果你吃到一個雞蛋，覺得好吃，你又何必去認識下蛋的母雞呢？”我以前從事決策科學，經常要用德爾菲(Delphi)法，那是實在沒有辦法時的辦法。來此看看學科的髮端處德爾菲，也算是不虛此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