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行千里路,烏雲與金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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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喇榮五明佛學院 直到歷經十一難以想象的恐怖的人流及車輛限流,又在這裡度過跌宕起伏的24小時,我才能說之前所有的想象和期許,它是 色達 的一部分,卻遠遠不是全部。試圖描述我心中的 色達 ,竟如鯁在喉,不知從何說起。

它的哪一面是真實,哪一面被塑造,哪一些初衷似乎背道而馳,哪一些感動又歷久彌新,身處其中,無法融入亦無法漠然,無法逾矩亦無法言語。那麼讓我就把一切原原本本呈現出來,才算不辜負這一面之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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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喇榮五明佛學院 【D7】10.3 爐霍 縣 – 色達 喇榮五明佛學院
這一天從塵土飛揚的顛簸中開始。當天空與 朝陽 的光芒交匯,看連 綿山 巒被一寸寸點亮,是極為難得的光景。鹹魚一腳油門就上到不知名的山丘,眼前景色之廣闊令人雀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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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爐霍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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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爐霍縣 雲朵像極白色絲帶,縈繞群山,山體上半部分明亮,近處又是黯晦的深綠,不同層次的色彩與形狀實在太好看,雲也溫柔,離我仿佛觸手可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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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爐霍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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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爐霍縣 在 爐霍 休整得較好,車修好人也自信倍增,一早還拍到美妙的照片,一切似乎都往著不錯的方向發展。鹹魚拍著方向盤大喊,要去 色達 再好好乾一場銀河日出!嗯,too simple, sometime naiv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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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到九點,按導航開到喇榮五明佛學院山腳下,本該右轉的道路已全部封鎖,沿途武警正指揮所有車輛依序排成一列,停去左側的露天泥地停車場。根據攻略,上山路在4公里左右,可以開車或是公交車前往,晚上8點前私家車不得入內,除非有佛學院內部的住宿單。於是我們取下全部攝影器材,步行前往公交車站。

走10分鐘左右至佛學院大門,武警林立,進門後左轉仍是一停車場,打聽之下明白此處對外開放,只是早已停滿,只出不進,公交車站即在那停車場盡頭。走近又傻眼了,排隊之長至少等一兩個小時。正琢磨著要不要步行上山,有黑車來招呼,“拉到後山,只需再步行200米”,權衡之下我們選擇黑車,同時又有好幾人應答,不一會就拼滿7人上路。

所謂的後山,繞行好大圈子才到。下黑車一抬頭,之字型上坡路直挺挺等著我去征服!心知不妙,感情這200米是海拔高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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坡度四五十度的泥地,土質鬆軟,夾雜著雨水與各種生活污水,五味齊全。沒辦法,自己選的黑車,只好眼一閉心一橫坑次坑次地爬了。唯一寬慰的是同行爬山的人不少,嗯,要坑也不能我一個人被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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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爬就直接爬到壇城,此時氣喘吁吁的我們處於一臉蒙逼的狀態,完全不知身處何方。後來摸清佛學院的構造,終於明白這條後山野路的確縮短從山腳到山頂的爬行距離,但坡陡路滑,並不值得一試,還不如從公交車站老老實實往上爬,距離略長但坡道緩,沿途也有風景,總之被黑車坑了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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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時分的壇城除了人還是人,連伸手去摸轉經筒的間隙都找不見,三個人意興闌珊,繼續上行,鹹魚想儘快趕到那個著名的拍攝機位高點開始創作,而我唯願避開人流尋一方凈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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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喇榮五明佛學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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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喇榮五明佛學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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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喇榮五明佛學院 可即使在最頂端,拖家帶口的,帶狗的,帶照相機的,把這片眺望 色達 全景的土地塞到滿滿噹噹。陰霾的天空,黯然的紅色,實在拍不出什麼出彩的片子。試了幾張,鹹魚有些沮喪,看看時間近十二點多,這個時候我們又做了一個不知道是正確還是錯誤的決定,去看天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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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喇榮五明佛學院 說正確是因為身為獵奇游客的一員,沒看過天葬就不算來過 色達 ,天葬儀式的傳說聽了不少,必要親自見識一番;說錯誤是因為我們不曾想到去天葬台的上山路如此令人崩潰,精疲力盡還錯過儀式時間,也不曾想往返天葬台與佛學院要耗費一個下午的時間,最後我們又錯失參觀經堂的機會….這個下午也許應該搞定院內住宿以便開車自由進出,也許應該在壇城在經堂在佛學院的任一角落放慢腳步靜靜感受,而不是為景點打卡疲於奔命。可惜一切沒有如果與重來,意料之外的封路限行打亂節奏,人山人海又沖昏安寧的心態,無盡的焦躁,抓狂,鬼打牆,哭笑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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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葬過後沒再拍任何照片啊摔,下麵進入表情包時間)

天葬之崎嶇坎坷,以及令人唏噓,值得再闢一個章節,期間累得吐血,被冰雹暴雨砸到生無可戀,不再贅述。當我們從天葬台輾轉回到佛學院山腳下,已是四五點的光景,由於一天都沒好好吃過東西,我們先去小飯館點幾個炒菜填飽肚子。說來奇怪,這佛學院的地盤怎麼毫無素食跡象,一旁可憐兮兮吃著白麵的二哥查了查手機說,藏傳佛教不禁葷腥….好,入鄉隨俗,燉牛肉炒雞蛋吃起來。

吃飽喝足回停車場取車,一路盤算著我們今天都幹了些什麼,天葬儀式沒看成,壇城的門沒摸到,經堂還不知道長什麼樣子,照片沒拍幾張,連晚上住哪都沒著落啊欲哭無淚!擦乾眼淚的我們議定先爭取能把車停進 色達 正門左側通到公交車站的那個停車場,之前說過正門有警察把守,只有在足夠多的車出來後才會放行一批。我們將車停在遠處泥地上伺機而動,終於在半小時後等到機會,通關打怪 成功 幾近六點,陰雨不斷,溫度驟降,我們一陣手忙腳亂在車裡添加衣物,最後累得癱倒在座位,一動不想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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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擺在我們面前只有兩條路,搭公交車上山找住宿以及拍夜景,或者等到8點直接開車上山。瞅著公交車站前不見少的隊伍(天快黑了仍有黑車忽悠人們去後山爬那200米,實在太危險了啊),以及越下越大的雨,三個人毅然選擇第二種方案。雨勢漸漸覆傾天地,雨聲也大得離奇,才發現又一場冰雹來臨!顆顆大冰雹砸向車窗玻璃,振聾發聵, 窗外已混沌一片……唯一慶幸的是,這次我們躲在溫暖的車裡,我應該在車裡,不應該在車底….此處應有視頻….. 各位看客看到這兒應該也註意到了,我們此前的種種決定都基於一個前提,那就是八點後可以開車上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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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7點55分的停車場異常熱鬧,車燈閃爍,看來大家都摩拳擦掌等著這一刻。倒計時,Let’s GO!八點整一分不差,我們開到佛學院門口。
咦…什麼情況…警察怎麼一個都不少…
咦…什麼情況....前面的車又掉頭了….
咦…什麼情況...警察叔叔怎麼把我們也攔下了….讓我們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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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錯,十一期間全!面!封!鎖!自駕車任何時間不得進入佛學院….知道這個噩耗的時候,我是笑也笑不出,哭也哭不出。這一切是為什麼,我只想做個安安靜靜本本分分的游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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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我們面前已無路可走,只得再坐公交車上去找住宿!可能還有第二條路,回縣城洗洗睡,不過我們和紅眼的賭徒沒兩樣了,不甘心,要翻本…..其實也不懂有什麼本可翻,風雨交加,天氣惡劣,已完全沒有拍夜景的可能。鹹魚連照相機都未拿,三個人只取了傘、錢包和手機,重新排上公交車的隊伍,一切似乎又回到原點,麻木,茫然,倦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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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點半的時候,來了一輛車,不一會就塞滿人,我說下一輛可以輪到我們了。這個時候收車費的大叔忽然喊道,末班車了末班車!眼看前門上車無望,人群頓時陣陣騷動,絕望的我一瞬間激起鬥志!以多年擠魔都公交的經驗,央求司機開後門,然後錢往大叔手裡一塞就沖向後門,鹹魚,二哥,以及更多的人跟上來….眼看著這輛車從超載率120%到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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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車裡連扶手都抓不到,互相的作用力讓我即使如浮萍無依,仍能穩穩站住。周遭的人群都在為擠上末班車而興奮莫名,突然間有一人大喊,下雪了!我看看窗外,明明只有雨,都下了快半天,哪有什麼雪….可車廂里越來越多的人在議論,真的下雪了!下雪了!不知是誰竟帶頭歡呼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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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睛細看,雨雪交織,雪粒淅淅瀝瀝掛在街沿,很費勁才積起來,隱約可見。真的是下雪了呀,原來十月初的 色達 也會下雪呀,這白色是要衝刷今天所有不愉快的記憶麽。此時鹹魚說,啊呀沒帶相機!沒帶腳架!

一下車就和漫天飄雪撞個滿懷,沒想到在身心極度困倦疲憊的時候,上天竟饋贈於我一個細雪輕語的安詳夜晚。據說這是佛學院今年的第一場雪,白天所受的九九八十一磨難與所有委屈都仿佛在這無邊夜色里升華成喜悅的回報。行走於佛學院的小道,三兩結伴的僧侶與我們擦肩,一車游客忽然帶入的喧鬧並沒有引來他們的側目,只顧低頭趕路。更深夜寒,僧侶穿戴絳紅色的帽子,紅長褂隨風揚起,雪粒打在他們的帽檐與衣衿上,修行的苦寒與這無聲的美感竟渾然一體,叫人不自覺屏聲斂氣,生怕驚擾。

鹹魚悔得腸子都青了,就這一次沒帶相機竟然趕上下雪!說好人在機在的攝影師修養呢!

晶瑩纖弱的白雪與絳紅色建築,紅白相間,是極美極難得的對比色。 “白雪鑲紅牆,碎碎墜瓊芳。” 那些美好的詞藻,如今就化為影像,倒映在我眼眸中,頭頂上的昏黃燈光,星星點點,推波助瀾,將整幅畫面暈染得深邃而幽遠。最美的 色達 ,遺憾不在照片里,卻已深深藏於我腦海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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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喇榮五明佛學院 (↑這是第二天天未亮前補拍的)

焦慮一整天的心舒緩開來,但也不能忘了我們的頭等大事啊,找!住!的!從下午念叨至今的喇榮賓館,在鮮有路燈的佛學院的晚上,找起來是蠻有難度的。剛說著不敢驚擾,現在不得不抓到僧侶就問,由於 色達 是立體構造,導航失靈,我們不得不問了又問,而幾乎每一個停下腳步的懂漢語的僧侶都給予我們熱情的回答,直到最後一個徑直領我們攀上一條小道,待看到喇榮賓館的招牌後才轉身離去。不少游記提及院內僧侶對游客的戒備與冷漠,此時此刻我突然有種低到塵埃里才會開出一朵花的感慨,脆弱無助時一點點微小的溫柔相待都讓內心恁的溫暖起來,沒錯,這大概是我在 色達 最感動的片段。

千辛萬苦來到傳說中的喇榮賓館,和我們預想的一樣,房間售罄。好在前臺提供了床鋪宿舍的聯繫方式,男女分開,分別緻電詢問得知仍有床位,那一刻說老淚縱橫也毫不誇張。於是接下去分頭行事,二哥去男眾宿舍,鹹魚則陪同我去女眾宿舍入住,沒帶換洗衣物與洗漱用品,只得勉強將就一晚,關鍵是手機也快沒電,想了想果斷關機,和鹹魚約定明早山頂拍攝機位處見。有一個小插曲是女眾宿舍混入幾位男士,叫我大開眼界。這男眾與女眾宿舍相隔甚遠,男士陪同身體微恙的女伴前來,一併住下,不知道是不是十一期間與人方便的默許與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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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喇榮五明佛學院 (↑女眾大通鋪如圖,混入男同胞是不是太匪夷所思了點 )

之後的事順利得有些不可思議,二哥順利開出住宿證明,坐末班公交車下山;女眾宿舍離山腳已不遠,鹹魚乾脆步行下山。兩人匯合後把車順利地開進佛學院里,在正門口出示住宿單也不過被警察小小盤問一番而已。
這一路柳暗花明是未曾想到,但總算換來一個安穩入睡的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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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傳說中的私家車進門單,比皇帝詔諭還沉,今天大半的折騰都是因為沒有這張破紙! ) 天葬 | 差之毫釐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天葬台與佛學院相隔四五公里,在另外一個山頭,所以要先從佛學院下山。當然出來混都是要還的,待會天葬台的上坡長度乃是此處下坡的好幾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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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喇榮五明佛學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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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喇榮五明佛學院 紅色的階梯連接山頂與山腳的女眾停車場,沒錯又是一個停車場,若能停在這裡,進出方便許多,可惜我們沒有院內住宿單,只能想想罷。停車場有公交車接駁天葬台,公交車早已120%超載,駛過我們跟前完全沒有要停的意思,在這種時候最靠譜的還是自己的兩條腿,跟著人流往前走去,前方自然是有黑車的,顧不得之前被坑不愉快的經歷,趕緊搶到一輛,拼滿發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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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喇榮五明佛學院 (↑若坐公交車,就是在這裡等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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