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蒙在印度
↑甘地陵
↑甘地陵擴音喇叭發出幾聲尖銳的刺耳聲音，甘地陵前的活動舞臺已經各方面準備就緒，大批量手持橫幅標語的人們成群結隊趕來，他們中大多數人的打扮，幾乎是 印度
男子教科書般的標準，上身白色棉麻長袖長袍，袍子下麵一條污漬斑斑的牛仔長褲， 印度
特色皮質涼鞋，頭頂兩端白色尖尖角的帽子，感覺這種打扮方式似乎已經延續了五十年之久。
西蒙略有興緻地站立在路旁看著這些手舉標語的人群聚集在一起，時而振臂高呼，時而竊竊私語，他們往舞臺方向越聚越多，但前排卻被攔在會場的幾米開外，看到這樣的情形，西蒙放棄了混進隊伍前進的荒謬打算。
很難說這種每年一度的紀念甘地活動是否會有任何作用，很可能被官員們利用起來作為一場政治演講活動，激發一下民眾的愛國熱忱，鞏固一下政黨的團結穩定，也可能完完全全只是一件象徵性的行動，畢竟在
印度
，官員領導的象徵性行為數不勝數，例如推動植樹周活動，官員們發表慷慨演說後拍了屁股走人，留下樹苗自生自滅，結果70%都枯死了；又例如消滅霍亂周，結果卻是花一些盧比就可以向醫務人員購買到接種證書；滅蒼蠅周，某地方官員在當地做大型活動的時候卻招來成群蒼蠅；關註貧困兒童日，為貧困兒童提供的免費牛奶卻通過各種渠道流入
孟買 市場公開販賣；再有消滅瘧疾周，一個大部分是文盲且只講印地語的貧困村莊，牆上卻漆著英文書寫的標語“讓我們消滅瘧疾吧！”
↑甘地陵
↑甘地陵
↑甘地陵西蒙朝著來時的綠蔭路走去，任憑身後的人群時不時爆發一些高亢的口號聲，照面而過的 印度 人饒有興緻地打量這位金髮男人，甚至掏出手機湊到他身邊合影。
西蒙對待甘地的態度不溫不火，他始終認為這位 印度 的改革先驅者是失敗的，雖然被眾人敬仰，聖雄、偉大的靈魂、國父、神……甘地的名字被賜予全 印度
的街道、公園和廣場，甚至一個個剛出生男孩都被取名甘地；他的雕像佇立在全國的各個角落，被大眾敬仰；戴著眼鏡、赤裸上身、渾身散髮著慈悲和智慧的光芒，他的畫像被供奉在每一間雜貨店，懸掛在無數辦公室中；他的形象被簡化成卡通人物，印製在身後那群民眾的白色T恤上。儘管如此，他卻是現代
印度 政治領袖中最不像 印度 人的一個。他觀察 印度 的方式，與西蒙這位外國游客看到的 印度
完全相同，他不刻意漠視和迴避明顯的社會現象，他能夠看到乞丐和恬不知恥的商人和官員，能看到 印度 聖城 瓦拉納西
的髒亂，看到醫生、律師、記者、教師、警察這種中產階層令人咋舌的生活壞習慣，他能看到 印度 人對現狀的麻木不仁和拒絕面對現實的習性， 印度
社會的種種惡習，都逃不過他的眼睛，他將一生投身於剖析如一潭死水的社會，摸索他的病根。但幾十年過去了，德里火車站門前還依舊騙子橫行，大學教授僅剩的一塊毯子還照樣被偷竊，這足以證明，身為改革先驅，甘地並不
成功 。
德里城仿佛被囚禁在蒸籠里一般酷熱，整條道路白花花的，地表蒸發出的透明熱浪在上空一個勁兒閃爍搖晃，透過這些熱浪觀看原本筆直的馬路，就像一位醉漢，歪歪扭扭搖搖晃晃。騎車趕路的人止不住空出一隻手來擦汗，西蒙覺得自己仿佛變成了一縷幽魂，渴望悄無聲息地飄回酒店，一頭栽倒進空調房間。
幾頭牛停靠在路邊有陰涼的地方不願動彈，來來往往的人們與他擦肩而過，雙方誰都不覺得異樣，牛在 印度 是神聖的， 印度
人民尊奉著他，寺廟供養著他，讓他活著，同時任由他在光溜溜寸草不生的城市街道上遊蕩巡迴，不聞不問，只在牛的身上用彩色塗料做一小片記號，標明哪個寺廟供養此牛，只要他不遊蕩著出城，一般都能通過各個寺廟瞭解到每一隻牛的大體方位，但也有一些可憐的牛忽忽悠悠就出了城，他們遊蕩在德里——
阿格拉 公路上，不小心被大貨車撞倒，整個下午都躺在血泊中無法動彈，問訊趕來的村民們還是會圍繞著他，等待獸醫趕來，防止任何人殺害他。而相反， 黑水 牛在 印度
人眼中是邪惡的象徵，可他們卻被飼養地又肥又壯，渾身皮毛鋥亮，終日耕耘在南方的水田裡，他們並不神聖，可他們比普通的聖牛卻更值錢。
一群人力車夫躲在樹蔭下等待拉客，他們同賣冰棍的小販正在歡快地交談著，西蒙衝著一位年長的車夫徑直走去，拿著手機里的地圖指給他看，每當遇到賺取辛苦錢的時候，西蒙總是願意把機會留給長者。長者盯著地圖看了好半天，似乎這種東西對他的年齡來說接受起來有些困難，任憑周圍幾位年輕車夫如何七嘴八舌賣力搶活，西蒙都不聞不顧，只是耐心等待著長者作何反應。忽然間長者像開了竅，表情一下豁然起來，就像截獲了敵軍的秘密電碼並瞬間破譯
成功 般，“60盧比”，西蒙突然間發現人力車夫比突突車司機誠實得多，60盧比確實是個普通價格，沒有多要，便果斷上了車。
車夫雖老，但蹬起車來卻虎虎生風，遇到稍有起伏的上坡路，他站起身來左搖右晃，將全身的重量壓在每一次蹬踏上，這樣便能省力一些，只要遇到比較平坦的路面時，他才能坐下來平靜地邊蹬邊休息一會兒，時不時從褲子口袋里掏出一隻陳舊的諾基亞手機看一眼時間，車夫仿佛並沒有跟上時代的變更而變化，西蒙有些同情他，便不忍心將目光集中在他黑黝黝的身軀上，側過頭去看著那些轉瞬而過的街道畫面，“他為什麼不能投資一點錢將人力車換成機動車呢，這樣豈不是能夠省力很多？”西蒙心裡嘀咕著。
終於到達一家餐廳的院子門口，車夫忙亂地用脖子上掛著的毛巾抹擦著黑黝黝又粗糙的額頭，西蒙一邊說著感謝的話一邊遞給車夫早就準備好的100盧比鈔票，可讓他沒有想到的是，錶面和善的車夫連連擺手，皺著眉頭表示沒有零錢找，這個舉動卻瞬間讓西蒙大為光火，他強忍怒氣依舊和氣地表示自己也沒有零錢，因為西蒙早就知道，車夫們總會以沒有零錢為由跟乘客尤其是外國人周旋，當你覺得已經浪費了太多時間而不得不把這張大鈔全部交給他時，他們的目的也就達到了，這是車夫們的慣用伎倆。
車夫為了證明給西 蒙自
己的確沒有零錢，甚至從褲子口袋里掏出一疊鈔票，一張500盧比下麵壓著幾張100盧比，卻不見零錢蹤影，這個舉動甚至使得西蒙一下子印證了之前的想法，他堅信車夫把小額零錢放在另外口袋，故意拿大鈔來糊弄自己，他收起了之前的笑容，聲音變得嚴厲並堅定，“不行，你必須找我錢”，“可是我真的沒有啊”車夫顯得焦急萬分，“你去那邊跟人家去換，”西蒙指著餐廳大院的守衛，並補充到“你也可以去餐廳裡面換，總之，你必須找我零錢”，西蒙的語氣漸漸變得不客氣起來，他其實本打算在車夫遞上零錢的時候表示拒絕，他想要主動多給車夫40盧比表示感謝，但車夫耍小聰明的舉動讓他根本無意多付，只想好好教訓一下這個不誠實的年邁車夫。
“我不能去那邊換錢，他們不 會理
我的，”車夫已經接近求情，但西蒙卻始終認為他的一舉一動難以取得自己的信任，繼續嚴肅地說“為什麼不能換，總之不管怎樣，你想辦法把零錢給我，不然的話我連車費也不會付了。”車夫此時無奈又痛苦地朝餐廳方向挪動了幾下身子，不時回頭跟西蒙嘀咕著什麼，可西蒙卻故意扭過頭去不接他的話，直到車夫消失在餘光範圍里。
時間過去很久，院門口只剩西蒙和人力車站立在那裡，他開始懷疑自己的判斷是否太過武斷，漸漸發覺車夫不至於為了騙取40盧比而消磨這麼多的時間，他甚至開始琢磨起車夫剛纔說的那句話“他們不
會理 我的”，再又想到黑黢黢的人力車夫去找中產階層出入的高檔餐廳換錢，西蒙恍然 大悟 ，種姓！
車夫遠遠地朝西蒙走過來，還沒走到談話距離，他便從上衣口袋掏出西蒙那張100盧比，雙手攤開併攏向上微微抬起表示無奈，面對面距離時車夫用印地語念念有詞地將鈔票放在西蒙手裡，並且準備轉身上車，西蒙趕緊按了一下他的肩膀，將100盧比遞還給車夫，並急忙伸手從口袋里掏出另一張100盧比一併交予車夫，“對不起對不起，這是你應得的，感謝你，”西蒙滿臉歉意地說，車夫手裡拿著兩張100盧比雙手合十，又十分難為情地感謝著西蒙，臉上卻擠不出一絲笑容來。
西蒙的猜測應該沒錯，車夫不僅沒有騙他，還對他道出了民間依然遵循著的早已在法律上廢棄的種姓制度，西蒙不僅耽誤了車夫賺錢的時間，甚至還不小心在人格上愚弄了他。
在 印度 ，種姓可不是好玩的東西，這意味著強制而且殘酷的勞力分工，可以把一個打掃廁所的人貶到社會最底層，讓他受盡屈辱。種姓制度將 印度
社會按照職業群體分成4個等級，最高等級為婆羅門，主要是僧侶貴族，一般為 印度
教中從事解釋宗教和祭神者；次等級為剎帝利，一般為軍事和行政貴族，包括軍人、警察、公務員等等；三等級為吠舍，普通雅利安人，主要從事商業，用勞動供養婆羅門和剎帝利；最低等級為首陀羅，大多數是被征服的土著，屬於非雅利安人，主要從事伺候高種姓的工作，例如工人、佣人等等；除了4大種姓之外還有一群無種姓的人，被稱為“不可接觸者”階層，也被稱為達利特或者賤民，這個階層的人根本不會被四大種姓接納，主要從事一些掏糞、滅老鼠這類低賤至極的工作，這群人如果去主動接觸高種姓的人，甚至對方連話都不會跟他們說。
雖然種姓制度早就被廢除多年，但制度思想卻始終殘留影響著 印度
人的生活，像人力車夫這種人，最多也只是第4等級的首陀羅，他主動去接觸高檔餐廳的工作人員，對方自然會選擇排斥他。
北歐 人最大的主張便是人人平等，西蒙獃獃地站在門口好一陣子，即便他多給了車夫兩倍的車費也沒辦法消化他不小心愚弄對方帶來的內疚，在 印度
，最容易也最應該被視若無睹的東西就是那些最顯眼的現實，一時間，西蒙變成了一個心胸狹窄、目光短淺的人。
人的家，裡面還存放著瑣羅亞斯德教的歷史和文化書籍。
餐廳的入口處設有一個繳費櫃臺，這個空間兼具了餐廳和博物館為一體，每人次象徵性地收費20盧比，錢款全部用於維護和修繕為數不多的 帕西 人寺廟。
西蒙挑選了一個靠近陽臺的位置坐下，細心周到的服務員立即拿來一大瓶冰水和杯子，以及一本厚重且具有民族特色的菜譜。這裡提供正宗的 帕西
菜餚以及世代相傳下來的菜譜，除了廣受歡迎的dhansak和Salli Boti，這裡還提供一些 孟買 傳統的街頭小吃。包括辣味芝士吐司、褶邊雞柳包、 孟買
烤肉 三明 治、Mawa蛋糕、馬斯卡包、 帕西 印度 茶，以及用Akoori與三種肉品製成的Boti。
西蒙點了Chicken Akoori、Kanda Papeta Par Eedu、Tawa Roti、Mawa Cake以及Fresh Lime
Soda，他幾乎從前到後一字不差地閱讀完整本精美的菜譜，就像翻閱一件精美藝術品，他在此刻眼比胃大。
餐廳的獨特氛圍，內部的設計靈感全部來源老房子，而裝飾靈感則來源於老房裡的紀念品，木質搖椅、落地大擺鐘、一個黑膠唱機和鑲嵌古董紀念品的玻璃桌面，牆上掛著裝裱精美的著名攝影師Sooni
Taraporevala的《Parsis: The Zoroastrians of India》中的照片，描繪了 帕西
人和他們的文化，在整個餐廳中占據著最吸引眼球的位置，背景音樂則選用老式的古典音樂，如The Beatles、Abba、Miles Davis、Frank
Sinatra等等。
帕西 人在 印度 可謂是極特殊的存在，他們信仰拜火教，是瑣羅亞德斯的信徒，他們的祖先為了逃避穆斯林的迫害而從 伊朗 移居 印度 古吉拉特 邦， 古吉拉特
當時的女王允許他們在此居留，並且保留信仰，只是必須改說 古吉拉特 語，女子要換上 古吉拉特 的服裝，現在的 帕西 人依舊集中生活在 古吉拉特 首府 孟買
，像全印第一大企業TATA集團就是 帕西 人的企業，皇后樂隊主唱弗雷迪也是 帕西 人，但在如今的全 印度 ， 帕西 人的人口也不過僅僅六萬人。
甚至在買單的時候服務員會專門拿一隻古老的糖盒，裡面裝著零錢和幾粒 孟買 水果糖。
人來說早就習慣了酷熱的天氣，始終能在這種氣溫下找到他們舒服的生活方式，正如西蒙眼前的這個小男孩，他尋找到一片樹蔭下的平坦區域，用腳把小石頭清掃乾凈，鋪上手裡的草席，然後平躺下來，從他那瘦小的身軀和蠟黃的臉上能夠看得出長期營養不良遺留下的痕跡，但他卻只管仰面躺在地上，自顧自地玩著一個不知哪裡撿來的塑料小手槍，對身邊過往的人群置之不理，置身於德里城中那濃灼的熱空氣中，小男孩竟能自得其樂。
一個年輕的服務生端著一瓶冰可樂從拐角走過來，卻在中途被一位年紀稍長的服務生攔了下來，一把奪走手中的可樂，年輕人獃立地站在原地，然後遺憾地轉身回去，年長的服務生昂著頭慢慢悠悠朝西蒙走來，這一幕被西蒙全部看在眼裡。“幫您打開嗎？”服務生昂著頭冷冷地問，西蒙點點頭沒有說話，只見服務生把可樂輕輕地放在桌上，慢慢拿下掛在胳膊肘上的白色餐巾，抖開來慢慢擦拭了一下瓶子外面的水珠，口袋里掏出啟瓶器，十分優雅地打開可樂，又從上衣外側口袋里拿出一根吸管，小心地順瓶口而下，整個過程優雅至極，無可挑剔，西蒙道謝後拿過可樂喝了起來，服務生用右手食指和中指彎曲後輕輕敲了兩下桌面，左手拇指和食指給西蒙筆畫了一個數錢的動作，西蒙恍然
大悟 ，掏出50盧比遞給服務生，接過錢後他輕探了一下身子，依舊面無表情地離去，西蒙頓時明白了剛纔搶過年輕人的可樂只是為了爭取一個向白人索要小費的機會。
西蒙小口嘬著可樂，觀察著全是男性消費者的老酒吧，裝飾風格跟 印度 似乎毫無干系，整個一個英殖民留下產物的感覺，不過在滿是 印度
人的映襯下，卻也別具一格。突然間不知從什麼地方竄出一個包裹頭巾留著大鬍子的錫克教人，站在西蒙面前，饒有禮貌地問西蒙能不能坐在他的對面，西蒙熱情地指了指對面的空位，錫克人一邊道謝一邊將手裡的檸檬汁和一大盤薯條放在桌上。
他將薯條向前推了推放在兩人中間，示意西蒙跟他一起享用，“你是 美國
人嗎？真是倒霉的紀念日，我第一次在酒吧里只能喝檸檬蘇打”。這個錫克人名叫拉傑夫，來自富饒的 昌迪加爾
，他來德里出差已經三個月之久，身材十分魁梧，動作很大，面相上看來有接近35歲左右的樣子，臉上鬍鬚非常濃密，甚至一路延伸到眼睛下麵，額頭上低低地纏繞著一條暗紅色頭巾，眼睛深邃卻十分有神，乍一看就像一位藝術家。西蒙對錫克人通常都具有好感，因為他們待人和善，聰明絕頂，頗有猶太人的意味，他們渾身擁有發泄不完的動力，野心勃勃，通常會引起其他族群的嫉妒，他們比較善於耕種和操作機械，並且以此為傲，錫克人還喜歡開出租車，尤其在
紐約 市內大部分 印度 籍的出租車司機都是纏頭巾留鬍子，他們近些年來更善於經商，整個 旁遮普邦
內富饒又秩序。但在外人看來，錫克人宗教觀念很強，是一個神秘而令人難以理解的族群，錫克人的個性仿佛都被那一臉鬍鬚和纏頭巾遮蓋起來，他們總是一臉嚴肅不流露任何表情。錫克人驍勇善戰，舉世聞名，在歷代戰爭中他們的膽識和狠勁兒都令人聞風喪膽，但儘管如此，錫克人在其他
印度 教徒眼中卻是一個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族群，經常在 印度
動畫或者民間傳說里，錫克人的形象總是愚昧又愚蠢的，但在一般人眼中，錫克人的精力未免有點太過旺盛，咄咄逼人，讓人有些害怕。
拉傑夫卻特別健談，是個讓人容易一下子就喜歡上的人，他和西蒙從甘地談到特朗普，又從炎熱的天氣談到多雨的 哥本哈根 。第二次來 印度
的西蒙還從來沒有跟一位錫克人聊到投機，以往的印象里，他們總是冷峻又與他人保持距離。
拉傑夫向前探了下身子，壓低聲音跟西蒙說：“你瞧這間酒吧的人，一半是來談事情的，另一半都是騙子們來消磨時間的，他們在中午不願上街找活，都跑來這裡避暑，多數時候都是免費吃喝，只要能給這裡的老闆帶來顧客，吃喝都不是問題。你瞧你身後那個穿灰色襯衫的人，他白天無所事事，專門晚上到機場騙外國人，通常都會把人騙出德里，拉到周邊的
阿格拉 或者 齋普爾
去，騙到一次，就夠生活半個月了。還有看你4點鐘方向那個穿白袍的，他專門替好幾個老闆攬客，有酒吧、餐廳、旅館、出租車，反正什麼都做，什麼人都騙。還有你看他身後那個戴眼鏡的……”，話還沒說完，拉傑夫猛然抬了下頭，朝著剛進門的兩個彪形大漢使勁地揮了揮手，兩個大漢都是錫克人，其中一個緩緩摘下墨鏡，從著裝打扮上看，至少都是收入豐厚的人。拉傑夫起身用印地語對這兩個人說著什麼，兩人同時面無表情地向西蒙揮了揮手，“我的朋友來了，我們要談一些事情，你要不要過去一起？”拉傑夫善意地邀請西蒙，“哦不了，你們談正事吧，我馬上就要走了”，西蒙委婉的拒絕了他，“那行吧，我把我的電話留給你，在
印度 有什麼問題歡迎跟我聯繫”，拉傑夫說完話從身旁的服務生身上拿來紙筆，工工整整地寫上聯繫方式，輕輕放在桌上，並用手指點了兩下，“真的很高興認識你，我的
丹麥 朋友！”拉傑夫一邊說著一邊拍了拍西蒙的肩膀，朝著兩位朋友走去。
↑阿格拉森階梯井
↑阿格拉森階梯井烈日終於消失殆盡，天空中猶如黃油化開般呈現淡黃色，西蒙步行來到康諾特東南部的 阿格拉
森水井，這個來自600年前的古老水井居然隱藏在廣場眾多的樓群之間，還沒進門，就能聽見裡面吵雜無比的游客聲音。
不知道是不是互聯網傳播速度和效應起到的作用，原本安安靜靜的水井被四面八方游客堵個水泄不通，各國語言混雜在一起。西蒙找了個臺階上沿坐下來，安靜地欣賞著這個令人匪夷所思的功能型建築，水井一共103級臺階，兩邊牆壁上有許多拱形壁龕，在幾百年前這裡主要是蓄水功能，人們可以沿著兩邊牆壁上突出來的步道行走，根據水位線的不同，還可以在臺階的高度上做出選擇，兩邊的拱形壁龕應該是供人往來時錯位或者臨時儲存水桶用的，西蒙胡亂地猜測，琢磨了半天也難以想象古時候人們紛至沓來取水的樣子。
越往下走，能夠明顯感受到涼爽，不過陣陣潮濕感也連帶著撲面而來，這種程度隨著越往下走越發明顯，直到接近水井底部，一絲絲難聞的腐霉味開始鑽入鼻腔。
↑阿格拉森階梯井
↑阿格拉森階梯井
↑阿格拉森階梯井西蒙在康諾特廣場上漫無目的地閑逛著，每逢經過一些5年前他逛過的店鋪，當時的情形便輕而易舉地攻占他的腦海。賣手機殼的小販依舊蹲坐在路邊等待買主；賣盜版書的老先生還在賣力地搬來搬去；賣海報的女人一邊給游客翻著海報，一邊照顧著頑皮的孩子；賣劣質香水的攤位還在散髮著濃濃的香味，這裡的一切還跟五年前一樣，沒什麼區別。
西蒙在新開的設施完善的便利店里買了一些水和食物，為明天去往 瑞詩凱詩 的火車上做些準備。 快速列車凌晨四點的鬧鐘無論在任何時候都堪為一場打斷睡眠的噩夢，西蒙用最快的時間洗漱打包行李，有了上次旅行 印度 的經驗，西蒙知道但凡來到 印度
，而且輾轉多地的話，背一個登山包是多麼靠譜的選擇。
天還沒亮的德里火車站已經人頭攢動起來了，人們焦急地登上走下跨越站台的天橋，在 印度 乘坐火車雖然非常麻煩，但對西蒙來說，在火車站裡找車已經輕車熟路了。
每張外形碩大 印度 火車票都用花里胡哨的顏色佈滿，上面寫著所有乘車信息，背面是廣告，火車站的安檢力度都不大，這很是讓人擔心安全問題，不過好在 印度
教徒占多數的人們總體比較溫和，極端分子不多，除了幾年前 金奈 火車站發生爆炸事件外，這個全 亞洲 最大的火車吞吐國似乎在車站裡沒出過什麼大問題。
只要在天橋上找到對應站台的編號，就可以安心走下臺階等待火車了，每個站台的大屏幕顯示著即將抵達的車次，以及是否晚點，在 印度 乘火車，晚點是家常便飯的事。
火車配餐員這個工作在 印度 被演繹地異常周到和有序，就像西蒙踏上的這趟通往 瑞詩凱詩
的火車上，每節一等座車廂配備兩名配餐員，其中一個待在配餐室整理餐食，另一個負責周密地配送，井井有條。配餐員第一輪會給每位乘客派發一大瓶水和一盒果汁，第二輪派發一個鮮紅色塑料餐盤和一隻銀色勺子，接著派發焦糖餅干、黃油和果醬包，再一輪是剛出爐的熱騰騰麵包，待乘客吃的差不多了，再每人派發一小壺保溫瓶裝的熱水，保溫瓶上貼有廣告，緊接著是一隻杯子、masala茶、牛奶包和糖。西蒙非常樂於安靜地觀察配送員一輪一輪的配送，大家就像排隊待檢的豬肉一般，等待著安檢員一點一點接近自己，終於被蓋上了印戳。
在火車上自製美味的masala chai，這個感受對西蒙來說還是頭一遭，乘 印度
火車是一件有趣又充滿期待的事情，在每一條線路上並不是每一班次的列車都配有餐食，甚至有的列車還會派發新鮮水果和優質冰淇淋，某些沒有餐食的列車會在停靠車站的間隙期允許站內小販上車售賣食物和水，經常會在睡得正香時，被一陣售賣類似方便面和一些食材混合而成的小零食的叫賣聲吵醒，這些小零食被簡單地裝在報紙擰成的三角錐里，用手捻著吃，還有些時候能夠碰上上車售賣咖啡和masala
chai的小販，這種方式和這群人給 印度 的火車旅途中著實增添了不少樂趣。
火車穿過一座又一座破舊的車站，不時看見一些 印度
男子翻越著圍欄抄近路，在這一路上，偶爾能夠看到幾座聚落和村莊，放眼望去，儘是一片平坦且遼闊的田野，只不過頭頂始終是灰濛蒙的，蒼穹下的大地顯得格外渺小，每隔一段路程，一座村莊便會映在眼前，低矮的房屋、瀰漫的灰塵，窄小的田間小路上偶爾會有摩托車飛馳，身後捲起一陣陣塵土，每一陣塵土裡，都能看到正在幹活的農民，諾大的田地，四處有人走動、勞作，展現出無比旺盛的生機。
爾下車，然後打車或乘大巴前往 瑞詩凱詩 。整個車廂一大半人都站了起來，他們準備好行李，耐心等候在過道上。
西蒙接近走出火車站時，一位人高馬大年近50歲的男人從身後叫住了他，還算流利地用英語詢問西蒙是否也是去往 瑞詩凱詩 ，以及能否一起拼車前往。
西蒙在路途中曾經和這個男人有過幾次眼神交流，他穿戴齊整，看起來有點學問，只是面相上有些接近 印度 人，西蒙便沒有過多在意。
男人名叫海德 維希 ， 德國 人，在西蒙問他從哪來這樣打破尷尬的問題時，海德 維希
著重地表示自己來自東德，年紀較大的東德人都會比較在意出處。他背了一個巨型登山包，塞得鼓鼓囊囊，包頂懸掛著一捲瑜伽墊，這樣一身打扮，並不需要多問，即使他身處
孟買 車站，也基本能夠猜到他要前往 瑞詩凱詩 。
“我打了uber，大概十分鐘司機就會來，那我們就一起走了？uber的價格還比較划算”，西蒙邊說邊向海德 維希
展示著手機屏幕，“好，只不過我不知道這裡的uber什麼樣，在 德國 ，我們從來不用uber”，海德 維希 略帶猶豫地說到。
艱難地甩開拉活的黑車司機的糾纏，又經過一番困難的交流，司機到達車站門前，也不知是否跟口音有關，這位司機的英語可以算得上西蒙遇到過所有說英語的 印度
人里，最難懂的一個。西蒙和海德 維希 上了車，可他們卻沒料想到即將到來的一場血雨腥風。
一位在火車站專門拉活的黑車司機湊上前來，uber司機搖下車窗後與他交流，西蒙當然聽不懂印地語，但從他們的表情和語氣上可以判斷出，他們有可能正在攤上一些麻煩。
那場交談漸漸演變成爭吵，圍上來的黑車司機漸漸從1個變成4個，他們逐漸開始隔著車門對uber司機動手拉拽，並狂妄地伸手拔了uber的車鑰匙，海德 維希
趕緊詢問他到底出了什麼事，慌張的uber司機情急之下根本說不出個所以然，海德 維希
推斷出可能是因為uber搶了這些黑車司機的賺錢之道，所以群起攻之，西蒙聽完後將身體儘力地伸向駕駛席，示意窗外惡狠狠的黑司機們冷靜，“你們冷靜一下，這位司機不是uber，而是我們的朋友，他來接我們去
瑞詩凱詩 ！”，“你們什麼時候聯繫的？”，黑司機們不依不饒，“發郵件，昨天晚上”，海德 維希
搶過話來，就像根本沒聽到他說的話一般，黑司機們緊接著不管不顧地將車門拉開，把uber司機拽了出來，周圍的黑司機越圍越多，目測接近10個，他們鬧哄哄地對uber司機大聲嚷嚷，手裡推推搡搡，可憐地uber司機嚇得面容緊張，接連求饒，目睹了整個事態升級過程的海德
維希
與西蒙趕緊拿上行李下車奔走，期間西蒙扭頭看了幾眼可憐的司機，他已經被逼迫到車頭上了，周圍圍著仗勢欺人的蠻橫黑司機，西蒙從口袋里拿出400盧比轉身回去，基本是一半的車費，他趁人不註意，順著開著的車窗將現金塞在中控臺下方的盒子里。車頭越圍人越多，甚至一些路人也將外圍圍了個圈。
海德 維希 在一百米之外正在跟一位黑車司機交談著，西蒙湊上前去，面色凶狠地盯著黑司機的眼睛，海德 維希 跟他短時間內談好了價格，800盧比單程開往 瑞詩凱詩
，儘管西蒙此刻極其痛恨這些鼠目寸光的人，但經過了剛纔的複雜形勢，他還是選擇暫時的妥協，跟著海德 維希 上了車，盡可能快地離開這片荒蠻、無禮、令人厭惡之地。
黑車熟練地拐了個彎，加速駛出火車站，透過深藍色的車窗，來往行人已經將uber圍了個圈，甚至已經看不見圈內發生的事情。 猴子與吊橋海德 維希 和西蒙坐在車上很長時間一言不發，似乎還對剛纔發生的事情心有餘悸。
黑司機打破了長時間的沉默，他指著遠端赫里 德瓦 爾城的恆河階梯，興奮地對我們介紹，“看那邊啊，恆河階梯，赫里 德瓦
爾城人民最愛去的地方，人很多吧”，司機的嘴角揚起著自豪，“你平時經常去那裡嗎？”，海德 維希
迎合著問到，但接下來又是一陣沉默，只聽見汽車發動機轟鳴聲，似乎司機並沒有聽明白問題，也可能那個階梯根本與他的信仰無關，總之，海德 維希
問完後將眼神停留在司機臉上持續了幾秒鐘，接著便轉過頭去似乎什麼都沒發生，或許他對這位黑司機的喜好根本就沒在意過。
赫里 德瓦 爾到 瑞詩凱詩 的公路並不現代化，來往兩個方向的車輛無序地混合在一起，時不時還要因為錯車時的互不相讓而造成擁堵。
“這是你第幾次來 印度 了？”海德 維希 突然扭頭問道，“哦，第二次，你呢？”放空思緒的西蒙被嚇了一跳，“我這是第五次來了， 印度 很迷人，不是嗎？”海德
維希 揚起了和司機一樣自豪的嘴角，“那你來 瑞詩凱詩
是為了學瑜伽嗎，我看到你背了個瑜伽墊”，“嗯，學瑜伽是一小部分計劃，我主要來這裡徒步”，“所以你定好了住處嗎？”西蒙關切地問道，“還沒有，我在網上找到幾家酒店，等會兒讓司機送我過去”，海德
維希 拿出一個毛糙的記事本，上面記著四五個酒店的名字、電話以及地址，“或許你應該去我訂的住處找酒店，那個地方叫托普萬，在 瑞詩凱詩
市中心旁邊大概20公里，我看好像大部分旅行者都會選擇在那裡住下，或許你應該跟我一起過去？”西蒙善意地提醒海德 維希 ，“等會兒到了 瑞詩凱詩 再說吧”。
“你在 丹麥 是買房子還是租房子住？”，海德 維希 突然拋出一個深刻的問題，“我自己在 哥本哈根 工作，所以租房子住，父母都在 貝爾法斯特 ”，“哦！
貝爾法斯特 ！我在三十年前還去過一次，在 丹麥 人們大約多少歲能退休？”，“65歲”，西蒙對這些問題有些不解，“你們會擔心失業嗎？”，“讓我想想，抱歉海德
維希 ，我還沒有特別考慮過這方面的問題”。
海德 維希 詢問關於在 丹麥 失業的問題，似乎是對這個鄰國的生活有過一些道聽途說，實際上，有占到全 丹麥
工作人口20%以上的人，完全不工作，全靠優厚的失業補助或者傷殘補助生活，這種局面被西方媒體稱為“全球最佳失業國”， 丹麥
的失業津貼高達此前工作時工資的90%，並且可以連續領取誇張的11年，只是近年來通過改革縮短至兩年。
一路上的景色漸漸從人為痕跡過渡到自然風光，出租車在鬱郁蔥蔥的群山中沿著小路穿梭，當抵達 瑞詩凱詩
市區時，又從優美的大自然拉回到又臟又亂的城市空間。這個市區應該完全不如海德 維希
的想象，這裡就像一個普通的小縣城，毫無特色可言，到處洋溢著混亂，司機沿著主路朝托普萬方向繼續行走了一會兒，海德 維希
此時難掩失望，他告訴司機和西蒙他要在此處下車，西蒙無論如何勸他去托普萬，海德 維希 始終無動於衷，似乎刻意對陌生人的建議充斥著抵觸。與西蒙道了別，海德 維希
背著他的行囊行走在灰塵漫天的城市中，“真是個固執的東德人”，西蒙心裡嘀咕。
小鎮托普萬的主路兩旁開設了林林總總的旅行社，徒步、划船、瑜伽、登山，以及各類戶外用品店，這或許才是適合海德 維希
的目的地，西蒙下車後趕忙對司機表示，如果他在返回途中遇到剛纔那位先生，一定要建議他來這裡，司機回應了一堆印地語，西蒙也不知道他是否明白了自己的意思，況且路遇的幾率小到幾近不可能，也就提了提背包，朝著旅館方向走去。
只需要花費20歐，西蒙就可以在青旅里得到一間寬敞、乾凈、涼爽的獨立房間，無論室內還是公共空間，都繪滿了有關披頭士的元素，站在彩色的小陽臺上，對面便是群山環繞。
整個 瑞詩凱詩
都是一塊嚴格素食主義之地，這裡的餐館無論大小都不會提供肉類，但在一些主路旁邊的小餐館里，當西蒙向老闆提出要求時，一些雞肉會被掩蓋在masala蔬菜下麵，被“偷偷地”端上桌來。
自從披頭士在20世紀60年代末期出現在瑪哈里希·優濟的靜修地以來， 瑞詩凱詩 就像磁鐵一樣吸引著修行者和四面八方游客。上游的恆河水奔騰洶涌地流經 瑞詩凱詩
，周圍環繞著叢林密佈的小山，這裡屬於喜馬拉雅山麓的延伸地帶，充足的水分帶來了茂盛的植被，白天濕濕熱熱的，到了晚上，寺廟的鐘聲響起，清風吹進山谷，涼爽的晚風縈繞在整個小城，仿佛瞬間跨越幾個月的時間，將氣溫日曆翻到了深秋某個酣甜的夜晚。
↑瑞詩凱詩
↑瑞詩凱詩
↑瑞詩凱詩西蒙趕在落日之前穿過彎彎繞繞的羊腸小路，直至恆河岸邊，這一路上儘是純自然的生活場景， 瑞詩凱詩 人的生活方式有別於另一個恆河岸古城 瓦拉納西
，那裡的人們身處開闊的平原，從老城區步行到恆河階梯，一路平坦，而在 瑞詩凱詩 這種山地區域，想要接近恆河，勢必要花費些時間和力氣了。
瑞詩凱詩 最經典的畫面是從拉克希曼吊橋邊望向對岸宏偉的Swarg Niwas和Shri
Trayanbakshwar寺廟，寺廟一共有13層之高，遠遠看去，就像一個巨大的蛋糕，更像一座城中的城堡，每一層都有供奉著 印度
教神靈的神龕，在這個夜晚即將降臨的時候，甚至在河對岸都能聽到寺廟裡傳來的鐘聲，只不過埋沒在他周邊出售祈禱CD的音像店里發出的巨大的噪聲里，並不和諧。
西蒙和人群一起擠在拉克希曼橋頭，這個破落的鋼索吊橋只能步行通過，而且最多只能容許併排兩人，吊橋在這個小城已然屬於大型建築了，許多 印度
人選擇與大橋合影，就連早已過時的給游客拍攝數碼快照賺錢的小哥也出現在吊橋上，西蒙沒有絲毫興趣，只想快速通過這個水泥鋪著的搖晃著的橋面，踩在橋面上吱吱呀呀的聲音，另西蒙感到恐懼，更何況落差一百米的下方就是湍急的恆河。
一頭牛不慌不忙地出現在大橋的入口不遠處，晃晃悠悠時走時停，身後的人們擁堵在它身後，耐心等待著，有些急性子的人乾脆從他旁邊穿過，對他高聳的尖角毫不畏懼，西蒙只能原路返回，靜靜等待這頭牛悠哉地過橋。
↑瑞詩凱詩
↑瑞詩凱詩拉克希曼橋的東岸似乎是備受背包客歡迎的地帶，這裡林立著各式各類有關喜馬拉雅特色的紀念品商店，棉麻材料製作的衣物和背包更受西方游客歡迎，一些提供音樂、瑜伽、冥想之類短期課程的學校在這裡鱗次櫛比，素食飯店和樂器商店也通常是備受贊譽，巷弄縱橫交錯，排列著一家家燈火通明的店鋪和一間間擁擠吵雜的庭院，滿街都是身穿
印度 特色廉價服飾的西方面孔，成群的 印度
男孩四處流竄大鬧，卻不會打擾到任何游客，那些飽經風吹日曬的店面，依舊可以看得到精緻的木雕和繁複的裝飾。銅器專賣店的店堂中，每一件黃銅打造的器皿亮晶晶地，閃閃發光，散髮一種奇異的美。偶爾瞥到那些懸掛在店里的色彩繽紛又圖案精美的地毯、毛毯和克什米爾紗巾，這些圖案和織造手法從古老的波斯和
阿富汗
流傳到克什米爾，再混同那裡的羊毛製品一起傳入喜馬拉雅山麓，得以發揚光大，從傳統工藝搖身一變成為奢侈品，從價值幾百盧比的紗巾到幾千美金的波斯地毯，都顯示著極致的奢華。這裡與
尼泊爾 的 博卡拉 極其相似，只為游客而生的城鎮，唯一的不同，則是 瑞詩凱詩
更加充滿故事，這些故事的色彩是這裡唯一的美，全都囊括在每一張精美織造的地毯圖案上，犍陀羅和石榴花。
幾隻猴子悄悄爬上拉克希曼橋的橋頭，泰然地互相抓起了虱子，對身下來來往往的各種面孔毫無關切。人與猴子和諧相處的畫面會始終伴隨著西蒙身處 瑞詩凱詩
的每一個驕陽白日，以及每一個涼風吹進山谷的夜晚。
↑瑞詩凱詩 西番蓮Lassi“瑪蒂娜，西蒙，你們先挑一把自己喜歡的琴，慢慢坐下來，像我這樣，”西塔琴老師用一個標準的瑜伽姿勢抱起西塔琴，向西蒙和瑪蒂娜示範著，“你們可以叫我庫納爾，今天我是你們的老師”。
西蒙在昨夜的徐徐微風中睡了一個好覺，一大早他便背著背包來到拉克希曼橋的東岸，在這片游客眾多的地區閑逛了起來，吃吃早餐，喝點鮮榨的甘蔗汁，再慢悠悠地在一些開門的小店里東看西瞧，他對這裡的紀念品沒什麼興趣，有的只是想要感受一下這個喜馬拉雅山麓小城幾乎與世隔絕的當地人的芸芸眾生相。
↑瑞詩凱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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