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在日內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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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吧 登城節!

每個地方都有一個屬於自己的重要節日, 日內瓦 也不例外。
一年中,登城節是 日內瓦 最重要的節日了。

四百年前, 日內瓦 還是個獨立弱小的 共和 國,不斷遭到強鄰薩活依公國的騷擾。1602年12月11日深夜,鄰國派兵偷襲 日內瓦 ,守城的哨兵發現敵情後緊急開槍,聖皮埃爾大教堂敲響鐘聲,睡夢中的人被響徹夜空的鐘聲槍聲驚醒,全城出動投入戰鬥。婦女們也熱火朝天地投入了這喧囂的夜,她們煮好滾燙的洋蔥湯,抬起一筐筐的麵包,登上城樓為士兵送飯。一位叫羅尤姆的大媽看見敵人正在爬城門,一怒之下將一鍋洋蔥湯澆了下去,正在向上爬的敵軍被燙得哇哇亂叫,最終傷亡慘重全軍撤退。

從此, 日內瓦 每年這時都會隆重紀念起這一天,這一天被稱為“登城節”。
當年大媽用來澆滅敵人的湯鍋變成了節日的象徵物,節前,在 日內瓦 的各大超市都隨處可見包裝華麗的巧克力湯鍋。聽說節日當天,全家人會在巧克力湯鍋里裝上杏仁糖做的蔬菜水果,長輩們重提戰爭往事,最年長和最年輕的人用拳頭把巧克力鍋敲碎,全家人要一齊高喊“ 共和 國的敵人完蛋了”,最後將湯鍋吃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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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內瓦 登城節的慶祝活動持續三天,第三天是節慶的高潮。

今年登城節的第三天,下著雨,市區的人漸漸多了起來,打著傘的,帶著帽子的,寒冷的天氣使賣熱紅酒的小攤生意紅火,空氣里到處瀰漫著一股甜兮兮的肉桂香,當年羅尤姆大媽熬的洋蔥湯也在賣,打扮成火槍手的小孩子,端著盤子走街串巷向行人售賣登城節紀念徽章,五瑞郎一枚,徽章銷售所得將用於購買第二年表演所需道具。隨處可見身著中世紀服裝的人,他們混跡在人群中,停下來和游人拍照,喝酒暖身,扛起兵器走向聖皮埃爾教堂。

教堂前一場重要的表演即將開始,人群層層疊疊圍了起來,身披鎧甲的火槍手分三列排開,長矛手在兩側做保護,火槍手將黑火藥從火繩槍的槍膛灌進,指揮官揮動手中的短矛,大喊一聲,震耳欲聾的槍聲啪啪響起,士兵們神色凝重,騎兵隨後出動,殲滅殘敵,槍聲再次響起,黑煙滾滾,硝煙彌散,全場爆發起掌聲。

展示這一系列戰鬥場景的只是一個名為“1602年戰役”的民間組織。該組織由大約3500人組成,分別來自不同領域,但都是歷史和傳統的愛好者,他們每年在登城節前都會自己製作或購買17世紀初樣式的服飾,並完全依照博物館實物製作表演中的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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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內瓦 黃昏的時候我們來到了堡壘公園,待天黑後,將會有上千人的大游行從這出發。公園裡高大的樹木在黑灰的天上伸展著枝椏,濕漉漉的土壤路面上落滿了葉子,到處是濃重模糊的水汽。

天黑下來,雨水靜靜墜落在夜裡,公園裡人已經非常多了。穿白色粗布袍子的少年點燃火把,婦女們手裡提著籃子籃子裡面放著洋蔥,女人們興奮地聊著天,羊群咩咩叫著被規整到隊伍里,一群白鵝嘎嘎嘎也成了游行隊伍的一支,樂隊已準備就緒,游行隊伍緩緩行動了。我們跟在後面。

隊伍走走停停,指揮官會在某個特別的地點停下,宣讀勝利宣言,長長的隊伍經過愛馬仕的櫥窗,經過LV的店面,櫥窗里剛穿上聖誕裝的模特的臉被映得紅彤彤。一條條街道被火光點燃,濃煙註入平日清涼的空氣里,嗆得人眼淚打轉,噼里啪啦的火把升起滾滾黑煙,這隊伍像穿越時空而來,嘈雜市聲,人群攢動,刀槍劍火,這裡也是,那裡也是,四面八方都是,一切都回到了百年前的那個冬夜裡,他們從夢中醒來,不畏強敵,拼死保衛自己的家園。

游行隊伍在大教堂前停下,篝火點燃,火焰洶洶向夜空噴著火星子,人們圍著大火唱歌跳起舞,熊熊大火炙烤著冬夜,烤幹了空氣里的水汽,這個冬夜一點都不冷了。

這樣的紀念儀式完全不像我之前所想的那樣,游行不是那般裝腔作勢,一整夜,火光照亮 日內瓦 城,所有人都參與了一場移動的露天大戲中,這戲有腳本有服裝有道具,精彩紛呈。

想到大戲的由來,更讓人覺得這節日朴實親切,這一切的一切只是為了紀念四百年前的一場規模不大的戰役啊,為了勝利,為了 和平 ,這個城市就年復一年,這樣認真莊嚴、這樣充滿儀式感地將這個節日傳承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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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內瓦 小鎮子的葡萄酒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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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內瓦Russin小鎮 日內瓦 的Russin小鎮要過一年一度的葡萄節了,這個傳統節日有五十多年的歷史,聽說到時候拿個杯子就可以無限量免費品酒喝,這能不去麽!

從九月開始, 瑞士 將迎來大大小小慶祝豐收的葡萄酒節, 瑞士 人自 羅馬 時代起便已開始種植葡萄,綿延的 阿爾卑斯山 脈讓 瑞士 的葡萄園呈現了獨特的斜坡地貌, 瑞士 詩人夏爾費 迪南 ·拉繆曾經吟詩一首說:“上帝製造了陡坡,但是我們,讓陡坡為我們服務,讓陡坡存在,讓陡坡延伸。”

大名 鼎鼎的被列為世界遺產的“拉沃葡萄園”就在 阿爾卑斯山 南坡上,它東起西庸城堡,西至 洛桑 郊區,每天享受著太陽光的照射, 日內瓦 湖的陽光倒映照射和圍牆折射的光照,被稱為擁有“三個太陽”。

能想象在三種太陽光照耀下長大的葡萄釀成的酒是什麼味麽。

瑞士 每年要生產過億升的葡萄酒,但名聲不在外,因為 瑞士 人自產的酒還沒來及出口就都被自己人搶光了,而且 瑞士 自產的葡萄酒也只占國民需求的四成左右,想在別處喝到 瑞士 產的好酒簡直異想天開。所以,一旦有機會開喝,那就一定要喝個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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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內瓦Russin小鎮 星期六早晨,推 開陽 臺大門,我裹緊浴袍,天空浸在微涼的空氣里,藍得那樣沉默。陽光四處逃竄,無遮無攔的。今天和朋友們約好一起騎車去葡萄酒節。騎行前,我都幻想自己變成了身手矯健的美少女,她飛速穿越湖泊 和田 野,她馳騁於大山大水之間。可每次我都高估了自己的體能,一路上,同行的人總因為我喊“騎不動啦”“蟲子飛進眼睛里啦”之類被迫停下來。

不過他們說這次不累,去Russin很近,不過區區十公里,來回也才二十公里。想想我可是騎過六十公里的選手,這沒什麼。出發前,我下功夫做好了準備工作,備好水和糧食,塗上厚厚的防曬霜,戴好了大蛤蟆鏡。空氣真好啊,我們騎車穿越茂密的樹林,路面潮濕,黃葉打著轉飄落下來,一路上,無數只衝向我的小蟲“呱唧”一撞,就死在了我的墨鏡上,而後划了下去,它們在鏡片上拖拽出一條一條淡淡的痕跡。

才騎了一半,我開始大喘氣心猛跳,沸騰的血液直衝腦門。前些天我跑步,才跑了幾次,就略有所感地寫下:“我總是不能理解那些在生活中不斷超過我的人,騎車買菜時耳邊呼嘯而去的自行車隊,漫步時身旁揮汗如雨的跑步人,乘纜車到半山腰那些早已在高處的登山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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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內瓦Russin小鎮 而我能想到的消減困惑的方式,似乎只能從超越昨日的自己這種俗法子開始, 比如 從堅持跑步開始,從更高效利用時間開始,從不斷逼近自己的臨界點開始。”

切,誰要逼近極限,這樣走路看風景不才是人生真諦麽?別說我不理解那些專業的騎者了,就連一起出行的伙伴我都理解不了,他們總在說要保持什麼每小時騎二三十公里的速度,我根本聽不懂也沒興趣。

我詛咒著眼前的上坡,快到中午,時間每過一分鐘,氣溫都在升高,汗水將我臉上的防曬乳划出一道道溝,我推著自行車穿越大片葡萄園,伸手去摘了熟透的葡萄吃,小粒的葡萄甜得頭暈,路邊的取水處嘩啦啦啦流著水,洗把臉,繼續把車騎啊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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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到小鎮了,小鎮子的人竟然這麼多了,鎮子外面圈出的一塊停車場此時停滿了車,孩子們手裡拽著氣球,人群以家庭為單位烏泱泱向小鎮挺近, 日內瓦 市區和周圍村落的人都趕過來湊熱鬧了。

我們剛進小鎮主街,就聽見遠方傳來鼓樂隊的聲音,這樣熱烈鏗鏘的鼓點,將古樸的小鎮逼著上了輝煌大舞臺,緊隨其後的拖拉機被鮮花裝點著緩緩駛來,村裡的孩子們穿著花裙子,臉上涂著顏色,他們新奇快樂地手舞足蹈。

“啊終於等到你!”

只見裝著一桶一桶酒的大卡車也來了!卡車上的少年們飛揚著笑,忙著將空酒盃註滿,快速遞給路邊嗷嗷待哺的人群。節慶的氣氛溶解在秋天金色的陽光里,不斷發酵,不斷膨脹,村民們滿面紅光,歡呼叫鬧, 大豐 收激起了人們心底最古老的快樂。

因為過了節喝了酒,回去的路上,心情大好,鄉村的風景波瀾壯闊地在眼前展開。雨後碩大的彩虹淌於天際,浩蕩山風像靈魂一樣穿透樹林,枯葉悶聲離開 大樹 ,牛鈴聲聲,清脆地漸漸溶解於風中,眼前這一幀一幀快速消逝的畫面,竟同時喚醒了我身體里的快樂和悲傷,它們多像生命里那些無心的玩笑,那些欲言又止的召喚,那些沉默的回答,那些轉身的遲疑,那些突如其來的詩意,它們的存在仿佛預言著幸福,然而卻轉瞬即逝,永遠觸不可及。

人生苦短,我們要抓緊時間將那些珍貴的快樂時光記錄在案,用以抵擋未來路上的枯竭和匱乏。在路上的時候,我決心回家就寫點什麼,該起個什麼標題呢,我哼起了劉若英的《收穫》,歌中唱:


收穫,這一路點滴苦痛,原來全都是收穫,
不曾錯過,也就不能擁有,更好的你,更好的一個我,
收穫,此刻的我們,剛剛好最芳香成熟,
就請你陪我,往明天慢慢走,
種下愛,看長出什麼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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