乞力馬扎羅 5895米的約定
很多年前我做過一個夢，直到現在依舊記得。在一棟空空蕩盪的大樓里我看到一隻藍鳥，我追著它一直跑到一個無人的教室。藍鳥飛去了窗外，那有點看不清楚的遠方。我問它遠方是哪裡？它說是一個地方叫 坦桑尼亞 。
四年前我在 坦桑尼亞 大草原做safari，中途停車休息，無意間真的飛來了一隻藍鳥。它和夢裡的那隻鳥大小一樣，只是我記不清它長什麼樣了。
於是就這樣，我被帶到了遙遠的 坦桑尼亞 。這個陌生、又冥冥中很早就和我有聯繫的地方。
這一次，我只為 乞力馬扎羅 山而來。
26個月環球旅行，更多文章攻略請點公眾號：南緯37點5度
2016年10月23日2016年10月23日
在Moshi小鎮的第二天了，昨晚等來了小FAN，一起爬山的2個小伙伴都到齊了，也終於把旅行社和嚮導的deal敲定下來。
乞力馬扎羅 Kilimanjaro 還是像4年前那樣，一動不動的巍巍屹立在moshi小鎮的背後。從窗口望去，夕陽的金光撒在山頂，偶爾雲霧繚繞的間隙，露出那一點點依舊被白雪覆蓋著的面目。
我們住在旅社的頂層5樓，風景獨好。爬山前的這兩天，就純粹待在鎮上，吃喝養膘，放縱一下自己。每一次下樓找東西吃，再往上爬回房間的時候，心裡都有點小擔憂“這要是體力爬樓都爬完了，山可能爬不動了吧！”
要和我一起爬山的2個小伙伴，他們和kili一樣重要。登山本身是一項挑戰自我的運動，一個團隊的氣勢和狀態在接下來朝夕相處的6天里，會很大程度上影響到彼此之間的鬥志。雖然在出發前大家對於登頂都沒有什麼把握，相互鼓勵和各自安慰便成了我們之間最好的定心丸。
一個月前，我在尼羅河邊的麥當勞遇到了小FAN，各種機緣的巧合和志趣的相投，讓我們很快就在 埃及 敲定了要一起去爬乞力。峰哥也是在尼羅河邊撿到的，被我忽悠著就加入了。這樣有了3人同行，要找登山公司就方便很多了。（通常最少2人開團）
昨天我拉著峰哥去了Arusha，見了4年前接待過我的宿主威廉。2012年，我來 坦桑尼亞 ，當時是威廉接待的我。他是一個safari公司的老闆，同時也做登山的項目。這次我回來了，沒應邀去他家住，怕拉不下麵子不好砍價。
威廉請我和峰哥吃了一頓nyama choma（ 東非 烤牛肉），然後不緊不慢的在我的本子上寫下了爬山的分賬明細，最後算下來每個人要價1600美金。6天的machame路線。
他一直都在強調，“我們賣的是服務，想想為什麼山導和伙食都一樣，我們就是比別人家貴”。
可是威廉的報價和別的最便宜的團，一個人相差了550美金。在11月雨季來臨之前，6天的machame路線一個人1050刀就可以拿下（不含小費200刀）。5天的marangu路線更便宜，850刀搞定。
小FAN和峰哥打算走machame路線。這條路線全程5個晚上露營，風景至勝，有上坡下坡，難度略大。我看中的是最適合初級者走的marangu線，因為前4個晚上可以睡小木屋，不挨凍。我不喜歡在高冷寒的地方睡帳篷，睡不著。走Machame線的登頂率卻比簡單的marangu高。一種說法是因為選marangu的人本身就不夠fit（身體好）。還有marangu沒有先上後下適應海拔的那一天，總時長少了1天，所以也更便宜。
對於這座我等了4年的 非洲 最高峰，此刻我能想到的是「要登頂」，沿途景色我並不是很看重。所以在難易程度和登頂率各有千秋的這兩條路線上，我一直在糾結。
晚上三個人去街邊吃了燒烤。我買了一個 印度 捲餅，小FAN吃了很多烤串。全肉食的，為了增加點體力。峰哥在他的帶動下，吃完烤串又加了一個雞腿。大家都知道，明天開始爬山後，山上的伙食肯定比不上陸地上的豐富。
我看峰哥吃的特別香，問他：“有多少把握可以登頂？”
峰哥抹掉嘴邊肥乎乎的雞腿流出的油漬，想也不想的回道：“這個山應該沒問題吧，感覺就是手到擒來啊！”
“這麼有把握啊峰哥，我都有點不確定呢！” 小FAN說。
大家都心照不宣。眼前這個5895米的高度，沒有人能在這個時候對登頂打包票。一切都要看上山後的狀態。爬山前我問了身邊很多來過 乞力馬扎羅 的朋友，他們一半選了Marangu，另一半選了Machame。無論選哪條線，或多或少在第三天或者是登頂的一刻，都遇到過力竭的時候。除了一個朋友自動放棄外，我問的這些人中，登頂的占了多數。所以kili也的確是一座不需要專業登山技能，就能登上的海拔接近六千左右的山。
此刻，我和小FAN對視一笑。對於那一句「手到擒來」，不知道是峰哥一句玩笑話還是豪情壯志的誓言。後面爬山的6天里，這句「手到擒來」就一直成了我們之間相互激勵的金句。
晚飯後，我決定跟他們一起走6天的machame線。在這之前，我從來沒有上過5300米的地方，我也不確定，也許在缺氧的天上，有個company會讓我的鬥志燃燒的更旺。也許他們能幫我多背2塊巧克力上去，精疲力盡的時候我可以啃。就算marangu更容易，那也是一個人的挑戰，不是嗎？
心中有了這樣的信念後，我開始堅信殊途，也最終 會同 歸。所以Machame，就是你了！
那天晚上，大家都早早躺下。峰哥一會就入眠了，小FAN被蚊子叮了，輾轉反側。Moshi的夜如此的寧靜，白天來趕集的人流在此時都回到了各自的村莊。和4年前第一次來的時候一樣，這座小鎮幾乎沒怎麼變化。我順著記憶中的路還是找到了以前吃飯的地方，鎮上也新入駐了一家大型超市。 肯尼亞 來的Nakumatt，有發展總是好的。
我想著，如果下山後還有時間，我要去Marangu的村子里再看看。去找4年前帶逛我集市的Tony小哥和每周三那個可能是世界上規模巨大的香蕉市場。
2012年7月那年我第一次來 非洲 。在毛球結束了工作，背著包從 非洲 富有的小島漂過來看一眼純正的 非洲 大陸。一個人慢悠悠的坐著屁顛屁顛的 非洲 大巴和不准點的坦贊鐵路，在坦桑晃了3個禮拜，下了很多無名的小村莊。
乞力馬扎羅 山腳下的Marangu村莊就是我無意到訪的諸多村子之一。在這裡你不用爬山，就能看到 非洲 最高峰。
kili的國家公園也有對外開放的一日游項目。門票是90美金/天。我在moshi主街上隨便拉了一個小黑哥過來，托他幫我找到一個有導游證的山導，打算去一個一日游項目，從遠處一睹赤道上的雪山風采。第二天約好的時間，被小黑哥放了2小時的鴿子，小哥上來就說：
“sawa sawa dada yangu 一切都好，我的姐姐, don't worry we have enough time 不要著急，今天我們還有時間”
我一下就跟他理論起來。少了2個小時的時間，就算進公園今天也走不到能看到山頂的地方。我要問他拿回我的10美金押金，然後取消行程。
當時是對小黑有多信任，以為理論了就可以討回自己的錢和公道。最後自然是拿10刀的肉包子打走了一條狗，自己去大巴總站找了一個當地小巴，去marangu鎮上消磨時間。
乞力馬扎羅 山腳下的這些村莊都不大，很多房子零零散散的散落在林子里，被密密麻麻的植被遮掩著。車子停在村口的時候，根本看不到那是一個村莊。放眼望去，蜿蜒的水泥路通往山頭的另一邊，水泥路兩邊的山坡上也有幾條踩踏出來的泥巴路，引領你走向另外一片居民房。
下了車後便有幾個閑人小黑過來搭訕，一貫的作風，一上來就對著我叫：“Hey mzungo（白人），你來這裡幹嘛？！”
** Mzungo是 東非 斯瓦西里語一片（主要是 肯尼亞 、坦桑）地方稱呼老外的一個詞。不管是亞裔、白人還是阿拉逼，只要不是黑 非洲 來的，都被冠以mzungo這抬頭。最有趣的是這個詞的由來，傳說當時一群小黑孩在樹叢里玩耍，突遇樹叢里走出來一個白人小伙。小黑孩一驚之下以為是一個怪物，於是大喊“啊怪物！ ah mzungo！”。後來就變成了讓人忍俊不禁的老外的代名詞。雖然在網路上我沒有查到這樣的出處解釋，但這故事的確讓人發笑。
我默默的繞道走到了另一邊，甩開這些閑人，向著水泥路的山頭走去。地勢略高的山頭有一座教堂。 東非 這一帶基本都被基督教和回教覆蓋了。教堂邊是一座小學，緊挨著又是一座中學。坦桑的學校都有自己的校服，很多都是清一色綠，或者清一色藍。
我看到很多頭頂香蕉的婦女都往一個方向走。身後又走來一個推著三輪小木車的一個年輕男人，瘦瘦的個子，笑容可掬。
我想這種三輪車推起來挺容易，小哥把上坡的路走的輕如飛燕。不一會居然抄到了我前面。我跟著他，心裡正納悶，大家這都是要去哪趕集呢。一邊加快了步伐。
這個叫Tony的小哥後來發現我一直跟著他，就主動湊過來告訴我，村民們今天都去趕周三的農貿集市，有各種農產品交易。
“離這兒不遠。你是過來旅游的吧，要不要我帶你去我們村裡看看？”
我跟著Tony蹭去了那個奇怪的集市。和 非洲 很多地區一樣，乾農活的大媽們是這個集市的主角。不要看地上這一堆堆剛從樹上砍下來的綠香蕉有多重，也不要問大媽們是怎麼從家裡用頭把它們頂到市場來的。放在我面前的這大捆的生硬到無法下咽的香蕉，是坦 桑當 地人每天的主食。
熙熙攘攘的集市裡，一個小黑哥看到我拿出相機準備拍照，立馬衝到我面前要我給錢。這種凶人的小黑在第一次來 非洲 時，還真有點被驚到。Tony立馬擋到我面前，塞給了小黑哥幾張紙幣，把他打發走了。小黑並沒停止一路跟著我們，又指指點點的說了很多：
“你怎麼可以帶mzungo進我們村裡拍照，他這個黑色盒子會把我們的魂吸走的！”。
在 非洲 一些地區，當地人確實以為相機就是一臺攝魂器。在你“咔嚓一聲”收走他們的靈魂後，他們也活不多幾天要去天堂了。
Tony在市場里賣掉了自己家種的糧食後，準備打道回府。這個集市每周兩次，分別在周三和周六。他邀請我去他家坐坐，順便帶我去參觀一下他家後院的一片咖啡種植地。 東非 產的咖啡還挺有名的，坦桑的咖啡在名氣上儘管有一點比不 上高 原的 埃塞俄比亞 咖啡。咖啡的種植在 乞力馬扎羅 山腳下的這些村子里還是很普遍。
我自告奮勇去推了推他的木質小三輪。下坡的路，能借到很多力，可實在是太難控制了。剛一上手，就直接砸到地上。
Tony家住在一個小坡的半山腰。去他家要踩在鬆軟又容易打滑的泥土上走一陣，才能看見家門口的牛棚。圍繞在房子周圍的除了牛棚，還有幾個養著雞和鴨的茅草屋。哥哥在moshi市裡做挑夫，帶人爬 乞力馬扎羅 山。每次出工一個星期登頂，下山後休息一個禮拜，接著再爬。我去的那天，家裡只有他媽媽在。
大媽很熱情的端出了一碗黃色的湯汁來迎接我。第一口酸酸的喝下去後，介紹給我這個是他們當地自家釀的酒，讓我猜這酒是什麼做的。
香蕉！沒有想到marangu這片村落里，最盛產的自然是香蕉啊！這種叫Mbege的香蕉啤酒是當地chaga族的一種特色酒飲
接下來Tony告訴我的事，我只是當他一個傳說來聽聽罷。他帶我去走了幾家親戚，其中有一家是他爺爺家。他拿出一張爺爺的照片，這位已經過世的老人叫James Louwe。他非常自豪的告訴我，爺爺是當年爬上 乞力馬扎羅 山的第一人。
“現在大家知道的歷史中，第一個 成功 登頂kili的是 歐洲 人。因為mzungo們不想讓我們 非洲 人也揚名四海。我們家是純正的chagga族，從小就生長在山腳下。爬山對於我們chagga人來說，就跟走平路一樣簡單。當時一個 歐洲 人要找當地人做嚮導，於是我爺爺就跟了他一起上山。我們也根本不知道爬 乞力馬扎羅 山現在會變成一個旅游項目這麼紅。如果是我爺爺自己一個人爬，他只要11個小時就上去了。就從Marangu村這裡，爬kili其實很簡單的。 歐洲 人還要這種那種裝備，對我們坦桑人來講，分明就是把事情弄複雜了。”
11個小時？！走Marangu線4天登頂，實際都用在走路的時間差不多是24個小時。如果體力好點也許用時減半不是沒可能。
在Tony家吃完點心，又翻了翻爺爺留下的各種關於 乞力馬扎羅 的資料後，就下山回了moshi。走前Tony留了一個郵箱地址給我，讓我下次來再去找他。
2012年我沒有選擇去爬山。在那時，我上過的山最高海拔是3000米。因此對可能會發生的高原反應和高海拔攀登沒有什麼把握。 我知道有一天我還是會回來，把 埃及 到 南非 的這條橫穿 非洲 大陸的overland路線走完。 乞力馬扎羅 就留到那時再來圓夢吧。
想著4年前在marangu村的這半天奇遇記，再看看現在的我又實實在在的回到了山腳下，躺在能看到kili山頂的溫暖的床上，這一切來的完全意料之中。
十月的坦桑正是南半球春暖花開的季節。熟悉的jacaranda開了紫色小花，鋪滿了moshi的每一條街道，象徵著春天的來臨。回到我在 東非 的大本營，感覺就是這麼好。一切盡在掌握。sawa sawa ！
四年磨一劍。我想這次，我準備好了。
我的春天來了。
第二天一早，我們和山導定了9點出發。下樓吃自助早餐時，我藏了幾個雞蛋放在包里。山上的伙食雖然和登山公司的老闆談的不錯，但還是擔心吃不飽會腿軟。說白了，其實是心裡沒底兒。
山導是一個38歲的坦桑男人，和Tony一樣瘦瘦的，很精幹。一見面便催著我們上車，帶我們去選要帶上山的裝備和保暖衣物。
來接我們的麵包車上面，坐滿了一群當地人。我們選的登山套餐是標配，一個人最少要帶3個挑夫，每個挑夫可以背15kg的東西。所以車上的這一伙人，就是接下來6天要和我們朝夕相處的團隊。除了9個挑夫和一個主山導外，還有一個副山導和一個廚師。
爬 乞力馬扎羅 其實是一個很“尊貴”的過程，全程3個人爬山，12個人伺候。為了帶動當地的就業，這是坦桑政府規定的標準配置。有一些價格翻倍的豪華團，差不多是1一個人爬山6個人伺候。不管這些挑夫和廚師中途會不會出現身體狀況（必須被迫提前下山），客人都要按照6天的天數給足他們小費。
我挑了一件大棉襖，一個小外套，一條滑雪褲，一條抓絨褲，一條緊身褲（腿部保暖真的很重要），手套，頭燈，登山杖，水壺和一頂塔利班式的遮臉帽。
小FAN和峰哥拿了2個小背包，用來放我們三人隨身攜帶的水和零食。有了他們的「團隊精神」，我就可以一身輕什麼都不背上山了。到了3000米以上的地方，一片麵包都會變成一塊鐵皮那樣沉。以前的血淚經驗告訴我，空手上山和背個包，差別真的很大。起碼在心理上，兩手空空的「女王待遇」就先讓我踏實了很多。
10月24日 Day 1Machame公園大門 1828m - Machame營地 3020m
徒步用時：7小時 （實際用時：6小時）
徒步距離：10.8km
車子穿過那一條條開滿jacaranda的紫色花廊的路，駛向machame村。窗外一直有孩子向我們揮手。初夏十月，現在正是繁花盛開的好時節，一切都顯得特別的美。
車裡的挑夫大多是沉默的，一言不發。我想他們應該是不會講英文的緣故。副山導 桑吉 （23歲）比山導年輕很多，是個挺有親和力的人。在挑選裝備的時候，山導一路催著我們露出了不耐煩的意思，小FAN開始對他起了反感。
小FAN跳過了山導，直接去問 桑吉 ：“像這樣6天下來，最後我們每個人要給你們多少小費呢？”
沒待 桑吉 開口，山導就直插進了他們的談話，在我們面前算了一筆賬：
“主山導一人一天25刀，副山導18刀，大廚15刀，挑夫一個10刀。還有如果你們覺得我們服務好的話，理應多給一點。我們不容易的。”
這個報價和威廉給我的小費報價是一樣的，所以應該也是「政府價格」。我們付給登山公司一個人6天1050刀的團費，沒算這筆小費，公園6天的門票是845刀/人。登山公司老闆的利潤6天的團3個人，是615刀。 和政 府抽去的公園門票（2535刀）來算，其實不算多。分到這些挑夫和山導身上的這杯羹，就更顯得微不足道了。
我們的挑夫年齡參差不齊，雖然我看不太出小黑的真實年齡，但從他們後來爬山走路的時速來判斷，其中有一位可能年過五十， 上高 原後身體不適提前下了山。等進了machame大門口後，挑夫就跟我們分開了。他們抬著15kg的重量，走的還必須比我們快。這樣，等我們走完一天的路程下到營地的時候，帳篷和晚餐已經都準備就緒了。
“哦對了，你們最後的小費都是要給我的。我是這個團隊的總指揮，然後我再分派給挑夫他們應得的錢。”
在 非洲 和小黑哥提錢一點都不傷感情。反倒是如果提感情了，那就傷錢了。可能還會被山導多要走一點。
套上裝備後，山導就陪著我們三個人開始了邁向Uhuru peak 乞力馬扎羅 頂峰的行程。
萬事開頭難完全不能用在爬山這回事上。Machame路線的第一天非常輕鬆，今天走的都是森林植被覆蓋住的山間小路。不暴曬，不反光，不吃灰，不陡峭，不用上上下下，不傷膝蓋，都是緩坡。
從1828米的Machame入口走到今晚要露營的地方，海拔上升1200米。這11公里的路我們用了差不多6小時走完。峰哥租來的登山鞋走到半路沒多久，就開始磨腳。我挑的登山杖長短也有點不匹配，最後小FAN跟我換了一根，才比較上手。
第一天是這整個爬山六天中最輕鬆，也最平淡無奇的一天。下到營地後，我們完全有體力跑去看日落。等吃完熱騰騰的晚飯，就坐在帳篷外面仰望星空。海拔3020米地方的夜晚氣溫還能承受，於是搬出相機又拍了幾張星空合影，還拿手機燈光在夜幕里寫下大家心中的kili。面對後面幾天的未知，我們開了一個好頭。
露營的第一晚，我睡的特別的香。沒有被凍到，沒有被吵醒。我告訴自己，狀態不錯，明天繼續努力。
10月25日 Day 2Machame營地 3020m - Shira 營地 3847m
徒步用時：6小時 （實際用時 4小時）
徒步距離：5.2km
一大早7點， 桑吉 叫醒了還在睡夢中的我。這18個月環球旅行以來，我過著每天睡到自然醒的好日子，突然被人叫起來要做早鳥，本能上就開始有點抵觸。
“溫水放在門口了，快起來洗臉吧，早飯5分鐘就好，吃完準點出發。今天計劃是9點開始爬山，下午都休息。”
登 乞力馬扎羅 的這幾天，每天都有定好的路線和必須完成的公里數。通常每天晚飯時候和一大早，山導和 桑吉 會輪番過來，將接下來一天的行程告訴我們。我們可以根據路程長短，選擇要拿出多少零食放在身邊。剩下的和今天無用的物品，都仍給挑夫，儘量減輕自身要背負的重量。
我賴在睡袋里不想起，頭一暈又多睡了15分鐘回籠覺。峰哥是勤勞的小蜜蜂，已經刷完牙去吃早飯了。等我們三人都準備好出發，九點已過五分鐘。山導，我真沒記住他名字，是一個不太耐煩的人。才第二天，就已經開始表露出對我們這三個人的各種不滿。囑咐了我們出發不能晚點，然後帶著一張有點怨我們遲了的臉開始帶路。
今天的路不再有樹蔭遮擋，直接從moorland（荒原山谷）開始，徑直向上，一路要翻過很多大石塊。上升很急，沒有什麼緩坡。
昨天和我們一同開始爬山的有一支 挪威 隊，一支 法國 隊，各自差不多有10人。零零散散的還有一些歐美的2人小團體，和一個獨行的白人哥。那個白人小哥一看便知是比較專業，體能也好。身邊只帶了一個山導兼挑夫，自己背了一個45L的大包，所有重量都自己扛。
今天的前半段，我們和這幾支隊伍交錯的領頭走在前面。每遇到一處觀景處，大家都停下來一陣合影，相互鼓勁。躺在山裡的巨頭上，遠遠的已經可以看到kili的頂峰了。
原本預計6個小時的路程，在我們山導一陣「催命趕著投胎」的節湊下，4個小時居然就走完了。持續的ascending和大步翻跨了半天后，我坐在3847米的帳篷里，臀肌陣陣發酸。
下午2點吃完午飯，正是山裡面一天中最好的時候。偷得福來半天閑。此時的天氣風和日麗，外面不冷，帳篷里更是被曬的溫暖如春。拉開帳篷的小門，俊秀的乞力山谷盡收眼底。
今天上升的時候出了很多汗。脫掉輕便羽絨服後我擦了個身。這一路都沒有洗澡，還要忍四天。峰哥和小FAN也是，吃完飯就倒下去睡了。伴著山谷里的鳥叫和和風，大家度過了一個悠閑的下午。
午覺醒來，傍晚又趁著夕陽落山前拍了點兒大片。我們看到遠處有幾個挑夫抬著一個擔架匆匆忙忙的要趕下山。 桑吉 走過來，面色凝重的告訴我們，一個 美國 妞高反了，必須今晚撤海拔下山。高反這種事情時有發生，及時下山就沒事了。之後幾天肯定還會有人被抬下去，或者需要直升機來運走。
這是我們看見的被抬下去的第一個人。
爬 乞力馬扎羅 山就像是一場不記名的淘汰賽。並不是每個選擇登山的選手在出發前都能預料到自己的身體在高海拔地帶會不會有反映。高反對有的人來講，只是輕微出現一點小頭痛。多喝水，平躺下休息，通常過幾個小時就能得到控制。對另一些身體反映比較劇烈的人來說，開始高反後，呼吸急促，眼冒金星，嚴重的甚至會抽搐，失憶，突然休克。
高反跟年齡並沒有太 大關 系，接連幾個被抬下山的其實都是20出頭的年輕人。 法國 那支叔叔阿姨隊，走的很安穩，無人掉隊。仔細看一下他們的身材，個個都是線條勻稱經常鍛煉的人。平均身高不高，這更有優勢。以前在書里看到過，高個子的人更容易高反，因為血液循環一圈需要用到的氧氣更多。
大家面面相覷，打趣說到“直升機抬下去要500美金，我們沒錢犯高反哦！”心裡自然是想，最好別輪到自己。
睡前，我走出帳篷去找廁所，看到頭頂一片比昨晚更加繁密的星星點點。今天營地的海拔比昨天上升了800米，已經被凍的不願意出來拍星空了。溫暖的睡袋是此時生命中最重要的寶。
四年前我在 坦桑尼亞 大草原做safari，中途停車休息，無意間真的飛來了一隻藍鳥。它和夢裡的那隻鳥大小一樣，只是我記不清它長什麼樣了。
於是就這樣，我被帶到了遙遠的 坦桑尼亞 。這個陌生、又冥冥中很早就和我有聯繫的地方。
這一次，我只為 乞力馬扎羅 山而來。
2016年10月23日2016年10月23日
在Moshi小鎮的第二天了，昨晚等來了小FAN，一起爬山的2個小伙伴都到齊了，也終於把旅行社和嚮導的deal敲定下來。
乞力馬扎羅 Kilimanjaro 還是像4年前那樣，一動不動的巍巍屹立在moshi小鎮的背後。從窗口望去，夕陽的金光撒在山頂，偶爾雲霧繚繞的間隙，露出那一點點依舊被白雪覆蓋著的面目。
要和我一起爬山的2個小伙伴，他們和kili一樣重要。登山本身是一項挑戰自我的運動，一個團隊的氣勢和狀態在接下來朝夕相處的6天里，會很大程度上影響到彼此之間的鬥志。雖然在出發前大家對於登頂都沒有什麼把握，相互鼓勵和各自安慰便成了我們之間最好的定心丸。
一個月前，我在尼羅河邊的麥當勞遇到了小FAN，各種機緣的巧合和志趣的相投，讓我們很快就在 埃及 敲定了要一起去爬乞力。峰哥也是在尼羅河邊撿到的，被我忽悠著就加入了。這樣有了3人同行，要找登山公司就方便很多了。（通常最少2人開團）
昨天我拉著峰哥去了Arusha，見了4年前接待過我的宿主威廉。2012年，我來 坦桑尼亞 ，當時是威廉接待的我。他是一個safari公司的老闆，同時也做登山的項目。這次我回來了，沒應邀去他家住，怕拉不下麵子不好砍價。
威廉請我和峰哥吃了一頓nyama choma（ 東非 烤牛肉），然後不緊不慢的在我的本子上寫下了爬山的分賬明細，最後算下來每個人要價1600美金。6天的machame路線。
他一直都在強調，“我們賣的是服務，想想為什麼山導和伙食都一樣，我們就是比別人家貴”。
可是威廉的報價和別的最便宜的團，一個人相差了550美金。在11月雨季來臨之前，6天的machame路線一個人1050刀就可以拿下（不含小費200刀）。5天的marangu路線更便宜，850刀搞定。
小FAN和峰哥打算走machame路線。這條路線全程5個晚上露營，風景至勝，有上坡下坡，難度略大。我看中的是最適合初級者走的marangu線，因為前4個晚上可以睡小木屋，不挨凍。我不喜歡在高冷寒的地方睡帳篷，睡不著。走Machame線的登頂率卻比簡單的marangu高。一種說法是因為選marangu的人本身就不夠fit（身體好）。還有marangu沒有先上後下適應海拔的那一天，總時長少了1天，所以也更便宜。
對於這座我等了4年的 非洲 最高峰，此刻我能想到的是「要登頂」，沿途景色我並不是很看重。所以在難易程度和登頂率各有千秋的這兩條路線上，我一直在糾結。
晚上三個人去街邊吃了燒烤。我買了一個 印度 捲餅，小FAN吃了很多烤串。全肉食的，為了增加點體力。峰哥在他的帶動下，吃完烤串又加了一個雞腿。大家都知道，明天開始爬山後，山上的伙食肯定比不上陸地上的豐富。
我看峰哥吃的特別香，問他：“有多少把握可以登頂？”
峰哥抹掉嘴邊肥乎乎的雞腿流出的油漬，想也不想的回道：“這個山應該沒問題吧，感覺就是手到擒來啊！”
“這麼有把握啊峰哥，我都有點不確定呢！” 小FAN說。
大家都心照不宣。眼前這個5895米的高度，沒有人能在這個時候對登頂打包票。一切都要看上山後的狀態。爬山前我問了身邊很多來過 乞力馬扎羅 的朋友，他們一半選了Marangu，另一半選了Machame。無論選哪條線，或多或少在第三天或者是登頂的一刻，都遇到過力竭的時候。除了一個朋友自動放棄外，我問的這些人中，登頂的占了多數。所以kili也的確是一座不需要專業登山技能，就能登上的海拔接近六千左右的山。
此刻，我和小FAN對視一笑。對於那一句「手到擒來」，不知道是峰哥一句玩笑話還是豪情壯志的誓言。後面爬山的6天里，這句「手到擒來」就一直成了我們之間相互激勵的金句。
晚飯後，我決定跟他們一起走6天的machame線。在這之前，我從來沒有上過5300米的地方，我也不確定，也許在缺氧的天上，有個company會讓我的鬥志燃燒的更旺。也許他們能幫我多背2塊巧克力上去，精疲力盡的時候我可以啃。就算marangu更容易，那也是一個人的挑戰，不是嗎？
心中有了這樣的信念後，我開始堅信殊途，也最終 會同 歸。所以Machame，就是你了！
那天晚上，大家都早早躺下。峰哥一會就入眠了，小FAN被蚊子叮了，輾轉反側。Moshi的夜如此的寧靜，白天來趕集的人流在此時都回到了各自的村莊。和4年前第一次來的時候一樣，這座小鎮幾乎沒怎麼變化。我順著記憶中的路還是找到了以前吃飯的地方，鎮上也新入駐了一家大型超市。 肯尼亞 來的Nakumatt，有發展總是好的。
我想著，如果下山後還有時間，我要去Marangu的村子里再看看。去找4年前帶逛我集市的Tony小哥和每周三那個可能是世界上規模巨大的香蕉市場。
乞力馬扎羅 山腳下的Marangu村莊就是我無意到訪的諸多村子之一。在這裡你不用爬山，就能看到 非洲 最高峰。
“sawa sawa dada yangu 一切都好，我的姐姐, don't worry we have enough time 不要著急，今天我們還有時間”
我一下就跟他理論起來。少了2個小時的時間，就算進公園今天也走不到能看到山頂的地方。我要問他拿回我的10美金押金，然後取消行程。
當時是對小黑有多信任，以為理論了就可以討回自己的錢和公道。最後自然是拿10刀的肉包子打走了一條狗，自己去大巴總站找了一個當地小巴，去marangu鎮上消磨時間。
乞力馬扎羅 山腳下的這些村莊都不大，很多房子零零散散的散落在林子里，被密密麻麻的植被遮掩著。車子停在村口的時候，根本看不到那是一個村莊。放眼望去，蜿蜒的水泥路通往山頭的另一邊，水泥路兩邊的山坡上也有幾條踩踏出來的泥巴路，引領你走向另外一片居民房。
下了車後便有幾個閑人小黑過來搭訕，一貫的作風，一上來就對著我叫：“Hey mzungo（白人），你來這裡幹嘛？！”
** Mzungo是 東非 斯瓦西里語一片（主要是 肯尼亞 、坦桑）地方稱呼老外的一個詞。不管是亞裔、白人還是阿拉逼，只要不是黑 非洲 來的，都被冠以mzungo這抬頭。最有趣的是這個詞的由來，傳說當時一群小黑孩在樹叢里玩耍，突遇樹叢里走出來一個白人小伙。小黑孩一驚之下以為是一個怪物，於是大喊“啊怪物！ ah mzungo！”。後來就變成了讓人忍俊不禁的老外的代名詞。雖然在網路上我沒有查到這樣的出處解釋，但這故事的確讓人發笑。
我默默的繞道走到了另一邊，甩開這些閑人，向著水泥路的山頭走去。地勢略高的山頭有一座教堂。 東非 這一帶基本都被基督教和回教覆蓋了。教堂邊是一座小學，緊挨著又是一座中學。坦桑的學校都有自己的校服，很多都是清一色綠，或者清一色藍。
我看到很多頭頂香蕉的婦女都往一個方向走。身後又走來一個推著三輪小木車的一個年輕男人，瘦瘦的個子，笑容可掬。
我想這種三輪車推起來挺容易，小哥把上坡的路走的輕如飛燕。不一會居然抄到了我前面。我跟著他，心裡正納悶，大家這都是要去哪趕集呢。一邊加快了步伐。
這個叫Tony的小哥後來發現我一直跟著他，就主動湊過來告訴我，村民們今天都去趕周三的農貿集市，有各種農產品交易。
“離這兒不遠。你是過來旅游的吧，要不要我帶你去我們村裡看看？”
我跟著Tony蹭去了那個奇怪的集市。和 非洲 很多地區一樣，乾農活的大媽們是這個集市的主角。不要看地上這一堆堆剛從樹上砍下來的綠香蕉有多重，也不要問大媽們是怎麼從家裡用頭把它們頂到市場來的。放在我面前的這大捆的生硬到無法下咽的香蕉，是坦 桑當 地人每天的主食。
“你怎麼可以帶mzungo進我們村裡拍照，他這個黑色盒子會把我們的魂吸走的！”。
在 非洲 一些地區，當地人確實以為相機就是一臺攝魂器。在你“咔嚓一聲”收走他們的靈魂後，他們也活不多幾天要去天堂了。
Tony在市場里賣掉了自己家種的糧食後，準備打道回府。這個集市每周兩次，分別在周三和周六。他邀請我去他家坐坐，順便帶我去參觀一下他家後院的一片咖啡種植地。 東非 產的咖啡還挺有名的，坦桑的咖啡在名氣上儘管有一點比不 上高 原的 埃塞俄比亞 咖啡。咖啡的種植在 乞力馬扎羅 山腳下的這些村子里還是很普遍。
Tony家住在一個小坡的半山腰。去他家要踩在鬆軟又容易打滑的泥土上走一陣，才能看見家門口的牛棚。圍繞在房子周圍的除了牛棚，還有幾個養著雞和鴨的茅草屋。哥哥在moshi市裡做挑夫，帶人爬 乞力馬扎羅 山。每次出工一個星期登頂，下山後休息一個禮拜，接著再爬。我去的那天，家裡只有他媽媽在。
香蕉！沒有想到marangu這片村落里，最盛產的自然是香蕉啊！這種叫Mbege的香蕉啤酒是當地chaga族的一種特色酒飲
“現在大家知道的歷史中，第一個 成功 登頂kili的是 歐洲 人。因為mzungo們不想讓我們 非洲 人也揚名四海。我們家是純正的chagga族，從小就生長在山腳下。爬山對於我們chagga人來說，就跟走平路一樣簡單。當時一個 歐洲 人要找當地人做嚮導，於是我爺爺就跟了他一起上山。我們也根本不知道爬 乞力馬扎羅 山現在會變成一個旅游項目這麼紅。如果是我爺爺自己一個人爬，他只要11個小時就上去了。就從Marangu村這裡，爬kili其實很簡單的。 歐洲 人還要這種那種裝備，對我們坦桑人來講，分明就是把事情弄複雜了。”
在Tony家吃完點心，又翻了翻爺爺留下的各種關於 乞力馬扎羅 的資料後，就下山回了moshi。走前Tony留了一個郵箱地址給我，讓我下次來再去找他。
想著4年前在marangu村的這半天奇遇記，再看看現在的我又實實在在的回到了山腳下，躺在能看到kili山頂的溫暖的床上，這一切來的完全意料之中。
十月的坦桑正是南半球春暖花開的季節。熟悉的jacaranda開了紫色小花，鋪滿了moshi的每一條街道，象徵著春天的來臨。回到我在 東非 的大本營，感覺就是這麼好。一切盡在掌握。sawa sawa ！
四年磨一劍。我想這次，我準備好了。
我的春天來了。
山導是一個38歲的坦桑男人，和Tony一樣瘦瘦的，很精幹。一見面便催著我們上車，帶我們去選要帶上山的裝備和保暖衣物。
來接我們的麵包車上面，坐滿了一群當地人。我們選的登山套餐是標配，一個人最少要帶3個挑夫，每個挑夫可以背15kg的東西。所以車上的這一伙人，就是接下來6天要和我們朝夕相處的團隊。除了9個挑夫和一個主山導外，還有一個副山導和一個廚師。
爬 乞力馬扎羅 其實是一個很“尊貴”的過程，全程3個人爬山，12個人伺候。為了帶動當地的就業，這是坦桑政府規定的標準配置。有一些價格翻倍的豪華團，差不多是1一個人爬山6個人伺候。不管這些挑夫和廚師中途會不會出現身體狀況（必須被迫提前下山），客人都要按照6天的天數給足他們小費。
我挑了一件大棉襖，一個小外套，一條滑雪褲，一條抓絨褲，一條緊身褲（腿部保暖真的很重要），手套，頭燈，登山杖，水壺和一頂塔利班式的遮臉帽。
小FAN和峰哥拿了2個小背包，用來放我們三人隨身攜帶的水和零食。有了他們的「團隊精神」，我就可以一身輕什麼都不背上山了。到了3000米以上的地方，一片麵包都會變成一塊鐵皮那樣沉。以前的血淚經驗告訴我，空手上山和背個包，差別真的很大。起碼在心理上，兩手空空的「女王待遇」就先讓我踏實了很多。
徒步用時：7小時 （實際用時：6小時）
徒步距離：10.8km
車子穿過那一條條開滿jacaranda的紫色花廊的路，駛向machame村。窗外一直有孩子向我們揮手。初夏十月，現在正是繁花盛開的好時節，一切都顯得特別的美。
車裡的挑夫大多是沉默的，一言不發。我想他們應該是不會講英文的緣故。副山導 桑吉 （23歲）比山導年輕很多，是個挺有親和力的人。在挑選裝備的時候，山導一路催著我們露出了不耐煩的意思，小FAN開始對他起了反感。
小FAN跳過了山導，直接去問 桑吉 ：“像這樣6天下來，最後我們每個人要給你們多少小費呢？”
沒待 桑吉 開口，山導就直插進了他們的談話，在我們面前算了一筆賬：
“主山導一人一天25刀，副山導18刀，大廚15刀，挑夫一個10刀。還有如果你們覺得我們服務好的話，理應多給一點。我們不容易的。”
這個報價和威廉給我的小費報價是一樣的，所以應該也是「政府價格」。我們付給登山公司一個人6天1050刀的團費，沒算這筆小費，公園6天的門票是845刀/人。登山公司老闆的利潤6天的團3個人，是615刀。 和政 府抽去的公園門票（2535刀）來算，其實不算多。分到這些挑夫和山導身上的這杯羹，就更顯得微不足道了。
我們的挑夫年齡參差不齊，雖然我看不太出小黑的真實年齡，但從他們後來爬山走路的時速來判斷，其中有一位可能年過五十， 上高 原後身體不適提前下了山。等進了machame大門口後，挑夫就跟我們分開了。他們抬著15kg的重量，走的還必須比我們快。這樣，等我們走完一天的路程下到營地的時候，帳篷和晚餐已經都準備就緒了。
“哦對了，你們最後的小費都是要給我的。我是這個團隊的總指揮，然後我再分派給挑夫他們應得的錢。”
在 非洲 和小黑哥提錢一點都不傷感情。反倒是如果提感情了，那就傷錢了。可能還會被山導多要走一點。
套上裝備後，山導就陪著我們三個人開始了邁向Uhuru peak 乞力馬扎羅 頂峰的行程。
萬事開頭難完全不能用在爬山這回事上。Machame路線的第一天非常輕鬆，今天走的都是森林植被覆蓋住的山間小路。不暴曬，不反光，不吃灰，不陡峭，不用上上下下，不傷膝蓋，都是緩坡。
從1828米的Machame入口走到今晚要露營的地方，海拔上升1200米。這11公里的路我們用了差不多6小時走完。峰哥租來的登山鞋走到半路沒多久，就開始磨腳。我挑的登山杖長短也有點不匹配，最後小FAN跟我換了一根，才比較上手。
第一天是這整個爬山六天中最輕鬆，也最平淡無奇的一天。下到營地後，我們完全有體力跑去看日落。等吃完熱騰騰的晚飯，就坐在帳篷外面仰望星空。海拔3020米地方的夜晚氣溫還能承受，於是搬出相機又拍了幾張星空合影，還拿手機燈光在夜幕里寫下大家心中的kili。面對後面幾天的未知，我們開了一個好頭。
露營的第一晚，我睡的特別的香。沒有被凍到，沒有被吵醒。我告訴自己，狀態不錯，明天繼續努力。
徒步用時：6小時 （實際用時 4小時）
徒步距離：5.2km
一大早7點， 桑吉 叫醒了還在睡夢中的我。這18個月環球旅行以來，我過著每天睡到自然醒的好日子，突然被人叫起來要做早鳥，本能上就開始有點抵觸。
“溫水放在門口了，快起來洗臉吧，早飯5分鐘就好，吃完準點出發。今天計劃是9點開始爬山，下午都休息。”
登 乞力馬扎羅 的這幾天，每天都有定好的路線和必須完成的公里數。通常每天晚飯時候和一大早，山導和 桑吉 會輪番過來，將接下來一天的行程告訴我們。我們可以根據路程長短，選擇要拿出多少零食放在身邊。剩下的和今天無用的物品，都仍給挑夫，儘量減輕自身要背負的重量。
我賴在睡袋里不想起，頭一暈又多睡了15分鐘回籠覺。峰哥是勤勞的小蜜蜂，已經刷完牙去吃早飯了。等我們三人都準備好出發，九點已過五分鐘。山導，我真沒記住他名字，是一個不太耐煩的人。才第二天，就已經開始表露出對我們這三個人的各種不滿。囑咐了我們出發不能晚點，然後帶著一張有點怨我們遲了的臉開始帶路。
今天的路不再有樹蔭遮擋，直接從moorland（荒原山谷）開始，徑直向上，一路要翻過很多大石塊。上升很急，沒有什麼緩坡。
昨天和我們一同開始爬山的有一支 挪威 隊，一支 法國 隊，各自差不多有10人。零零散散的還有一些歐美的2人小團體，和一個獨行的白人哥。那個白人小哥一看便知是比較專業，體能也好。身邊只帶了一個山導兼挑夫，自己背了一個45L的大包，所有重量都自己扛。
今天的前半段，我們和這幾支隊伍交錯的領頭走在前面。每遇到一處觀景處，大家都停下來一陣合影，相互鼓勁。躺在山裡的巨頭上，遠遠的已經可以看到kili的頂峰了。
下午2點吃完午飯，正是山裡面一天中最好的時候。偷得福來半天閑。此時的天氣風和日麗，外面不冷，帳篷里更是被曬的溫暖如春。拉開帳篷的小門，俊秀的乞力山谷盡收眼底。
今天上升的時候出了很多汗。脫掉輕便羽絨服後我擦了個身。這一路都沒有洗澡，還要忍四天。峰哥和小FAN也是，吃完飯就倒下去睡了。伴著山谷里的鳥叫和和風，大家度過了一個悠閑的下午。
這是我們看見的被抬下去的第一個人。
爬 乞力馬扎羅 山就像是一場不記名的淘汰賽。並不是每個選擇登山的選手在出發前都能預料到自己的身體在高海拔地帶會不會有反映。高反對有的人來講，只是輕微出現一點小頭痛。多喝水，平躺下休息，通常過幾個小時就能得到控制。對另一些身體反映比較劇烈的人來說，開始高反後，呼吸急促，眼冒金星，嚴重的甚至會抽搐，失憶，突然休克。
高反跟年齡並沒有太 大關 系，接連幾個被抬下山的其實都是20出頭的年輕人。 法國 那支叔叔阿姨隊，走的很安穩，無人掉隊。仔細看一下他們的身材，個個都是線條勻稱經常鍛煉的人。平均身高不高，這更有優勢。以前在書里看到過，高個子的人更容易高反，因為血液循環一圈需要用到的氧氣更多。
大家面面相覷，打趣說到“直升機抬下去要500美金，我們沒錢犯高反哦！”心裡自然是想，最好別輪到自己。
睡前，我走出帳篷去找廁所，看到頭頂一片比昨晚更加繁密的星星點點。今天營地的海拔比昨天上升了800米，已經被凍的不願意出來拍星空了。溫暖的睡袋是此時生命中最重要的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