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乞力馬扎羅，雲端之上的六天五夜♥♥♥ (4萬字游記更新完畢）
非洲 兄弟來自 西非 國家 加納 ，就是當年的英屬 黃金海岸 。哥哥叫Lionel，弟弟是Jesse。他們是典型的 西非 人，體格健碩，充滿力量。我在他們做俯卧撐的時候瞄了一眼他們的肌肉，非常驚人。而我在 肯尼亞 和 坦桑尼亞 常見的 東非 人則瘦瘦高高、身體修長。這就是為什麼體壇上 西非 人包攬短跑冠軍，而 東非 人包攬長跑冠軍吧。據說這種體型差異是由於 東非 大裂谷的天然阻隔。
我們的話題很快就轉到了小費的問題上。Lionel問我有幾個挑夫，我說5個，於是Lionel憤憤不平的說，他們兄弟倆總共有11個挑夫，整個團隊總共14人。
我算了算，決定不告訴他們其實他們有12個挑夫，那個服務生應該是兼職挑夫的。不過我一直以為登山是有規模效應的，兩人可以共用挑夫。
Lionel繼續憤憤不平的控訴：我們睡覺有一個帳篷，吃飯有一個帳篷，你覺得這必要嗎？他們就是想貪我們的小費，這些挑夫根本就是在搶錢！
我內心OS：大哥你聲音小一點，我的挑夫和嚮導可就在我們旁邊3米處啊，萬一他們以為我也是這麼想的，心裡不高興，服務不儘力怎麼辦。
我忽然覺得Yesaya對我挺好的，居然只安排了5個挑夫，其中一個還兼職做服務生，端茶倒水什麼的。雖然據我觀察，大部分團隊都有專門的吃飯帳篷，還有團隊帶了專用洗手間，但我真不想為此再多一個挑夫。
Lionel抱怨了一通之後，他的嚮導跑過來告訴他熱水準備好了，於是他又回自己帳篷了。我也不知道他的嚮導聽到了多少。
喝茶的杯子上面印著他們的logo，這個廣告打的，我也是服氣。
我算了算，我自己花了4小時45分鐘走上來，據說Lionel和Jesse用了4小時，於是我問他走了多久。
Greg想了想說，我2點才上山，5點多就到了，大概也就3個小時吧。
我：。。。果然一山還比一山高。
我好心的提示他，這裡需要Pole Pole（慢慢來），身體才能慢慢適應高度。從大門到這裡的推薦速度是5小時，這一點大門口的招牌上有寫。
Greg若有所思的說：看來我明天最好走慢一點。
聰明人，一點就通。我跟Lionel說過同樣的話，他卻滿不在乎，認為他游泳跑步樣樣行，身體好的很，不需要走太慢。
我問Greg：你的導游呢？
Greg出奇的憤怒了：不知道，他一到營地就消失了，把我一個人放在這裡，我在這裡站了很久了。
說完了憤怒的補充了一句：今天沒有小費！
Greg跟我打聽我的價格，我說是$1800，這是Yesaya最開始的報價。最終價格是登山和Safari一起的，我也不知道明細。
Greg說他的旅行社一開始的報價是$2000，他試圖砍到$1200。Greg經營一個旅游博客，有很多粉絲，於是試圖以此砍價。最後達成的交易是$2000爬 乞力馬扎羅 和 梅魯 火山兩座山。他昨天剛從 梅魯 火山下來。
我簡直要膜拜他，居然連著爬兩座山！
Greg也對要給挑夫的小費抱怨連連。他說嚮導是必須要的，這個沒辦法節省；廚師的話，旅行社把它塞到一個 日本 人的團裡面，讓那個團的廚師給 日本 人做完飯以後再給他做。但是他試圖不要任何挑夫。他告訴旅行社，帳篷、食物、水，他統統自己背上去，不需要任何挑夫。
旅行社拒絕了，說政府有規定，必須要挑夫，因為當地人需要工作，於是還是給他配了4個挑夫。我看著他那塞的滿滿噹噹的40L的登山包，忽然覺得我比他多一個挑夫也不是那麼難以理解的事情——換了是我，絕對沒辦法背著這個包走5個小時。
Greg出奇的憤怒：你知道嗎，他們的挑夫只背20公斤！
我：知道啊，為了保護挑夫。
Greg：這根本是搶錢！我都背了不止20公斤。這個政府簡直無恥。我雖然是 以色列 人，但是我沒錢。。。（此處省略300字）
此時，我只希望我的挑夫聽不懂英文。。。因為他們集體住在距離我不到3米的帳篷里。
當時我覺得每天10刀不算過分，因為他們背著行李，還要每天幫我們打水。當然，在行程結束的最後一天，當我算清楚我一共要給500多刀的小費時，我的心也開始流血。雖然我是 中國 人，但我也沒錢。。。
正當他在義憤填膺的控訴這裡的挑夫制度時，他的第一個挑夫到了，問他的帳篷在哪裡。
Greg聳聳肩：我不知道。
挑夫：你的嚮導呢？
Greg繼續聳肩：我不知道，我真不知道。我也希望我能幫你，但我已經被晾在這裡大半個小時了。
他的挑夫用當地話和別人聊了一陣後，指向某個方向說你的嚮導和挑夫在那裡。
Greg道謝以後就背著包去找帳篷了，我也回到了我的帳篷中，外面實在是太冷了。
我趕緊跑到隔壁帳篷裡面，把正要吃飯的Lionel和Jesse叫出來。我們歡呼著不停拍照。短短十分鐘後，頂峰再度被雲層所籠罩，一直到天黑也沒有再露面。
拍完照以後， 以色列 人Greg又回來了，原來他圍著營地轉了一圈，沒有找到自己的帳篷，此刻他簡直是出於暴怒邊緣。
我想搞不好他的嚮導聽到了他的抱怨，躲起來了。
此刻我忽然想起網上那個分析爬山費用的帖子，並警告說不要參加$1700以下的團（不記得說的是哪條路線了）。因為對於每個登山者，旅行社要付給政府$800-900刀的費用，加上旅行社的日常運營費和合理的利潤，他們至少應該收取$1700刀。如果低於這個價格的話，旅行社只能通用壓榨嚮導和挑夫來盈利，如此一來，你得到的服務就可想而知。
Greg看來就落入了這個情況中。
我們一直聊天，直到到那個 日本 團上來了，興高采烈的在營地招牌前合照。他則默默的背包跟在 日本 團後面——跟著他們，就能找到帳篷和嚮導了。
此時已經6多了，天都快黑了，人群也陸陸續續的趕到了，其中就有一對來自 中國 的情侶。本來說好了晚上要串門的，不過大家都太累，就推到明天了。我們在第二天也有一番關於價格的八卦，原來他們把價格砍到了$1680刀每人。
1680？很好，這很 中國 。
P.S.：我覺得我的游記一齣，Yesaya應該會收到大量1680的還價，估計也很蒙吧——為什麼所有 中國 人都要跟那20刀過不去。
我想去帳篷外面吃晚餐，搞不好還能再看見頂峰，不過Eric勸住了我，因為營地有很多渡鴉(raven)，可能會搶食物。
這些渡鴉在營地走來走去，尋找我們吃剩的食物，還不時發出刺耳的叫聲。這個營地的渡鴉都很胖，還不怎麼飛，長得跟走地雞似的。
說實話，這裡登山還是團隊小一點比較舒服，根據自己的速度來走。
晚上我去找Eric要熱水洗漱，他顯得很詫異——之前給了我一盆熱水了，熱水瓶也在我帳篷里。我這才意識到自己有多奢侈：山上並沒有自來水，所有的水都是挑夫一趟一趟去河裡打來的。而之前的熱水被我浪費來洗手了。
好在我喝的不多，用剩下的熱水兌了一盆溫水洗臉。
洗完臉，我在寒風中坐在帳篷外面仰望星空，思考人生。 乞力馬扎羅 山的星空真美，美到令人窒息。天上的銀河清晰可見。我已經不記得自己有多久沒有見過這種星空了。
原來，星星真的是一閃一閃亮晶晶的。
\----------登山Day 1 小結----------
Day 2：漫步雲端之上
心裡有些懊惱，早知道應該帶一本書來打發時間，再多帶幾節頭燈的電池。就算不看，用來裝X也好。
早上5點多就醒了，只是懶得動彈，在睡袋里一直窩到6點才起床，慢慢去洗漱。在這個山上，由於有大把時間，我也開始享受這種POLE POLE（慢慢來）的文化。以前上學上班時，以效率為主，早上從睜眼到吃早餐再到出門不過半小時時間，就算醒來早了也會賴在床上玩手機。
在這裡，睜眼之後，大腦放空，什麼也不想的就這麼躺著。起床之後伸個懶腰，慢悠悠得穿過半個營地去洗手間，再慢悠悠的走回來。
那幫 英國 小孩的帳篷就扎在洗手間門口，我路過的時候他們的嚮導正在叫他們起床，而他們撒嬌的聲音從帳篷里傳出來：“我們好累～～能不能再睡會～～“
我在心裡鄙視：昨天那點路，你們居然用了8個小時，也是沒誰了。
乞力馬扎羅 山上的廁所簡直是我這次登山過程中最大的心裡陰影。由於山上沒有水，這裡的廁所就是一個大坑，長年累月下來，氣味真是一言難盡。每到此時我都格外羡慕這裡的男生，他們幾乎不去廁所，直接去樹林里或是草叢裡解決。當然，我倒最後也開始毫無顧忌的用bush toilet，但此刻的我還有點小羞澀，堅持跑去廁所。
路邊，有人搭起了私人洗手間。不過我是不怎麼羡慕的，這搞不好就意味著多一個挑夫。
7點多，我們就吃了早餐準備出發了。走的時候，營地里另外好幾家也打包好，要開始出發了。今天大家差不多是同一時間出發，看來路上會遇見不少人，估計比昨天要熱鬧很多。
由於剛出發不久，我的感覺十分良好，十分輕鬆的躍上岩石，以至於Enock不得不叫停我，要我POLE POLE，然後走到我前面，跟我說follow me，以此來控制我的速度。
一起來感受一下這個坡度。
在我小心翼翼的行走，生怕踏空的時候，手機忽然響了，我媽媽的一條微信傳了進來，這裡居然有信號。昨晚在營地里沒有信號，所以我沒有發朋友圈，我媽媽十分擔心我的安全，要我趕緊回話。
我還沒有打完一條信息，信號就消失了。於是我索性編輯了一條朋友圈：“ 乞力馬扎羅 山沒有信號，即將失聯6天。”點擊發送後，不管它有沒有發出去，就把手機放回兜里，繼續前進。
我平時每天晚上都會開飛行模式，為了省電，但白天需要用手機GPS來記錄我的位置和速度，所以用的是低電量模式。
Enock坐在一邊休息，等著我發完信息，看見我開始往上走了，用手指指我的身後，讓我不要錯過了美景。
原來，不知不覺，我已經在雲端之上。
亂石堆中，各種各樣的野花爭先恐後的竄出來。
Lionel往後面一指：被我遠遠拋在後面（far behind)。
我：。。。你弟弟呢？
Lionel保持同樣的動作：被我遠遠拋在後面（far behind)。
我：好吧，看來今天我可以爭做第二。
Lionel大笑：沒錯，你努力吧。
然後飛快的超過我們。
Enock嘆了口氣，說Lionel這樣是不對的，你平時身體再好也不代表你能輕視 乞力馬扎羅 ，到了山裡，就應該聽嚮導的話。Kilimanjaro doesn't kill people, people kill Kilimanjaro.
我好奇的問他，真的有人在這裡喪命嗎？
Enock苦笑，去年就有一個，是別的旅行社的，所以他不知道細節。但新聞上報道的，是這個人在山上出現嚴重高反，於是嚮導要帶他下山，他卻不肯。同行的登山者中有一個是醫生，在檢查了他的身體反應後，給他服了抗高反的藥，並說這樣就可以了，不需要下山。
那個高反的人最終因為沒有及時下山而死掉了，而爭議卻集中在責任歸屬問題上——這到底是嚮導的問題，還是醫生的責任？
我想這個嚮導也是夠倒霉的。
在路過一塊大石頭的時候，Enock指著它說，這個上面的風景特別好，你想上去嗎？
我二話不說就蹭蹭蹭的爬了上去。
Enock的秘密基地，站在這裡，一面是 梅魯 火山，一面是 乞力馬扎羅 的最高峰烏胡魯峰。
我問他：你嚮導呢？
他像Lionel一樣指指身後，說：被我遠遠甩在後面（far behind）。
他走過去大概1分鐘後，我就看到了他的嚮導，一臉無奈的走著。看見我們，只能尷尬的笑笑，用當地語言和Enock聊了兩句。
Enock嘆了口氣，跟我說，在 乞力馬扎羅 ，哪怕是嚮導都要當心，不能走太快。畢竟如果客人倒下的話，嚮導還要保持體力，帶他們下山。
我問他有沒有碰到類似的情況。
他說有，曾經有一個 印度 客人，一開始表現的很好，也沒有高反。結果他在沖頂前一天拿著服務生給的熱水偷偷的跑到廁所去洗澡，而且沒有告訴Enock。
等Enock發現的時候，他已經倒下了，但堅持要上山。於是上山的那段路，別人只需要7小時，他卻花了14個小時，最後一段幾乎是被扛上去的。最悲慘的是，那個 印度 人，是個胖子……
故事的最後，Enock告訴我，他非常喜歡 中國 人的一點在於，他遇見的 中國 人就沒有胖的，哪怕到了萬不得已的那一刻，他覺得扛 中國 人比扛 美國 人要輕鬆太多……
此時的樹木已經變得越來越矮小，根本遮不住陽光。於是我脫掉外套，站在路邊開始擦防曬霜。結果一不小心擠出來太多，根本用不完。我分給Enock一部分之後，依然剩下很多，好在這時候來了一隊4、5個歐美人，於是我攤著手掌向他們推銷我的防曬霜，他們哈哈大笑，一人從我手掌上颳走一塊，才解決了我的問題。
這麼一折騰，我被好幾個人超越了。
完了，看了今天不要說第二了，連第 三都 保不住了。
我覺得我昨天的勝利完全是因為Enock走後門，讓我提前進山。今天我們在同一個起跑線上，我估計是拼不過他們了。
既然已經落後，我索性放慢腳步，繼續欣賞沿路風景。
在前進的路上，發現剛剛超越我的那一隊歐美人還在休息，於是超過他們。之後我們的距離越拉越遠，將他們遠遠的甩在身後。
路上還有好幾個挑夫也在休息，被我們超越。
還遇見一個挑夫，停下來示意我們先走，然後慢慢跟在我們後面，用當地話和Enock聊天。
後來Enock告訴我，剛剛那個人是他第一次當挑夫。他說在當挑夫以前就知道會很辛苦，但沒想到這麼辛苦，他已經走不動了。Enock則是一直鼓勵他。
我問Enock，挑夫有基本工資嗎？
Enock沉默了，說沒有，他們的收入是per trip。尤其是在漫長的雨季，他們會有好幾個月沒有收入，因此才會在旱季拼命做，一趟趟的上山。
我想起了上山前，在山門口看到的等待工作的挑夫，不由得也沉默了。
在這裡，收入最高的是嚮導。除了基本工資，他們每天的小費都是挑夫的兩倍。可若是要成為嚮導，必須通過嚴格的考試，因此很多挑夫終其一生都只是挑夫。
行程結束時，旅行社的負責人Yesaya開車送我去邊境，我們聊起了培訓的話題。Yesaya告訴我他雨季時也 會安 排挑夫的培訓。
我當時自以為聰明的問他是不是要把挑夫都培訓成嚮導？就像一個career path一樣。
Yesaya說：不，即使是挑夫，他們也可以成為有使命感的挑夫，會急救知識的挑夫。
現在想來，這未嘗不是因為挑夫想成為嚮導的職業之路太過艱難。
我：我好的不能再好了。
我覺得路徑設計的很舒服，坡度時陡時緩，剛好讓我有個休息的過程，速度又不是很快，我一路走下來一點都不覺得累。
Enock看我腳步輕快，呼吸正常，就繼續走了。
我們在路上看到很多正在休息的挑夫，熱情地跟我們打招呼。
Enock聽了他們的話，笑著回頭跟我說：他們都在說你。
我一頭霧水：？？我有什麼好說的？
Enock說：他們說你行的（You're good），居然能走這麼快。
我：我們走的算快嗎？
Enock：這個是比較標準的速度，但你全程都沒停下來休息過。
我想想還真是，由於一直不覺得累，我除了拍照時停留幾十秒以外真的完全沒有停留過。
Enock：我昨天就說了你體力很好。我本以為我們會在1點左右到達營地吃中飯，現在看來，我們12點就能到了。
我不由得沾沾自喜起來。
現在看風景頗有霧裡看花的感覺。
下坡的路非常輕鬆。20分鐘後，Enock指著一個綠頂的小房子說，那裡就是今天的營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