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丹，一點不多一點不少的幸福

↑不丹 ↑不丹 加卡宗 ↑不丹 ↑不丹 ↑不丹 不丹 中部的加卡宗(JakarDzong)也被稱為白鳥宗，這個名字的由來和宗堡的建造一樣也頗具傳奇色彩，相傳僧人們在當地為一所寺廟選址時，一隻巨大的白鳥落到了卓霍山谷中的一段山脊上，這被僧人們視為罕見的吉祥之兆，於是宏偉的白鳥宗便拔地而起。白鳥宗的選址不愧是神來之筆，在這裡不僅可以俯瞰幾乎整個山谷的景色，在山谷對面回望宗堡時更是讓你贊嘆它的非凡氣宇。 同薩宗 ↑不丹 同在 不丹 中部的，同薩宗(TrongsaDzong）是 不丹 規模最大的宗堡，由於地處中部重地，這裡頗受皇家重視，除特殊情況外國王們在登基前都曾在此擔任過地方長官佩羅的職位， 通薩 佩羅的實踐經驗成為了王儲們登基前的重要基石。如此重要的宗堡，在當初選址時自然也是大有來頭， 通薩 宗堡坐落在 芒德 河中的馬蹄型河谷中，這被認為是吉祥天母的馬蹄印記，最初由夏宗法王的祖父在此地建造了第一座寺廟，隨後的幾百年間，寺廟、修所慢慢聚集，逐漸形成現在的規模，同薩Trongsa的意思便是“新的村莊”。站到城堡北端至高處，可俯瞰壯觀的 芒德 河谷，是宗堡內不可錯過的驚艷景觀。 普納卡宗 ↑不丹 ↑不丹 位於舊首都的普納卡宗(PunakhaDzong)，無疑是 不丹 最美麗的宗堡，可惜我們是冬天造訪，無緣目睹春天紫色丁香花與宗堡宏偉的白色牆壁相互輝映的美景，但宗堡內外清澈的河水、茂密的植被、氣勢恢宏的建築……尤其是中庭那顆無比茂盛的大菩提樹，刷新了我意識里對莊嚴佛土的認知。 普那卡 宗堡坐落於 不丹 母親河與父親河的交匯處，這樣富饒且包含寓意的選址也昭示著該宗堡在 不丹 歷史上舉足輕重的地位，在上世紀五十年代 不丹 遷都以前，這裡一直都是 不丹 的宗教及政治中心。宗堡里有無數珍寶和精美的建築，但其中最神秘的房間莫過於存放夏宗法王遺體的密室，這裡並不允許參觀，只有極少數人可以入內， 比如 國王和太上皇們，僅此而已。 癲聖竹巴袞列 ↑不丹 看過眾多標誌這佛法起源的古老拉康和象徵權威氣勢恢宏的宗堡，還有一座拉康顯得格外與眾不同，那就是切米拉康(Chimi Lhakhang),最受 不丹 民間愛戴的癲聖竹巴袞列的寺廟。從古都 普那卡 去往切米拉康的路上會經過一個叫Pana的小村莊，Pana意為田野，這絕對名副其實，這裡可以滿足你對田園的一切想象，朴實而優美、安逸而富有活力。初到這裡一定會因牆上突兀的飛天陽具圖和商店里各式陽具木雕的出現而感到異樣和困惑，這其中的緣由，就要從村子盡頭山坡之上的切米拉康的主人竹巴袞列說起了。 ↑不丹 竹巴袞列被我們的嚮導稱作濟公，這當然不是咱們所熟悉的靈隱寺濟公了，他本人比竹巴袞列早了500年之久。但這可能正如《金剛經》所說：“東方有聖人出焉西方有聖人出焉，此心同，此理同”，如濟公這樣玩世不恭、突破一切傳統的聖賢在歷史上應該也並不孤獨吧。但如果說濟公只是“行為不端”的話，竹巴袞列的事跡真可謂是“浪蕩形骸”了。佛祖曾說：在縱欲享受和禁欲苦修之間有一個通往彼岸的 平和 方法，所以，我認為竹巴袞列的做法就是用實際行動來佐證禁欲苦修並不是唯一的開示之道吧。除了“癲聖”這一稱號外，竹巴袞列還有一個著名的稱號，“5000女人之聖”，他度化有緣人的方式便是性，這些有緣人包括他的資助者以及他們的妻子們。竹巴袞列強大的性能力和他的無上智慧同樣被世人所頌揚，人們在屋檐上掛起陽具木雕、在牆壁間畫上帶著翅膀祥雲的飛天陽具圖，這些做法被認為可以驅魔辟邪，保衛平安。同時，竹巴袞列還擔任著“送子觀音”的要職，切米拉康每日都有前來求子的未婚女子，她們需要抱著巨大的陽具木雕圍著寺廟轉經祈禱，害羞顯然不是以開朗著稱的 不丹 女性之所為了。 最年輕的雷龍王朝 ↑不丹 夏宗法王去世的消息遲了幾十年才被公佈，因為當時的宗教領袖認為夏宗法王在世是國家穩定、邊境安寧的最好保證。事情確實如他所料，在夏宗法王離世的消息公之於眾後， 不丹 陷入了長達兩百年的混亂紛爭，後來 英國 等列強的介入更是雪上加霜，這在 不丹 歷史上再次上演的諸侯割據的動蕩局面持續了幾個世紀之久，直到第一位雷龍之王（DrukGyalpo）的出現才再次得以終結。
從13世紀藏傳佛教的支系竹巴噶舉派（Drukpa Kagyu）流入 不丹 ，併成為 不丹 影響力最大的教派開始， 不丹 就被稱為雷龍之國(Druk Yul)，雷龍的稱呼源自於竹巴噶舉派在 西藏 起源的寺廟，雷龍寺（Druk），據說在建造寺廟時大喇嘛曾聽到過天上的雷龍之音而由此得名。 ↑不丹 時間轉到近代，擔任同薩佩羅的烏顏旺 楚克 終於終結了 不丹 的戰亂，這是繼夏宗法王后， 不丹 首次出現空前的統一局面。烏顏旺 楚克 也被推舉為 不丹 的雷龍之王一世，那年是1907年，雷龍王朝成為了世界上最年輕的君主世襲政權。此後，接受過西方高等教育的雷龍之王三世，改變了前輩們所保持的閉關鎖國政策，開始積極地參與國際事務。包括我們今天能夠得以到訪 不丹 ，也要感謝當初這位國王開放發展的態度。在他的執政期 不丹 迎來了第一個五年發展規劃，但第三任國王享年僅44歲， 不丹 的現代化進程也僅僅是剛剛開了個頭而已，重任落到了16歲的第四任國王。帶著父王宏大的遺願，年輕的第四任國王矢志不移地繼續推進 不丹 的現代化進程，其政策惠及教育、醫療、通信、能源、環保等諸多方面。強勁的發展勢頭不亞於我國改革開放初期，但在物欲的腐蝕下虔誠的佛國 不丹 並沒有迷失，在國際社會都熱衷於較量GDP的今天，第四任國王卻違背常理般地提出了GNH，以全民幸福指數為核心的發展方針。在位24年後，睿智的第四任國王又昭告天下：“君主制並非是最佳的政治制度，因為國王的產生是依靠出身而不是功德”於是決定將絕對權力交於國民議會，並於壯年讓位給自己的 長子 ，第五任國王登基後兩年便舉行了 不丹 第一次全國民主選舉，信守了父輩的承諾。 廷布國家紀念碑 ↑不丹 ↑不丹 紀念碑附近的巨佛 位於 廷布 市中心的國家紀念碑( National Memorial Chorten)，是按照第三任國王的設想，意在紀念世界 和平 與繁榮而建，雖然這裡並沒有歷史悠久的宗教聖跡，但其香火之繁盛甚至超過了國內大部分千年古剎，成為了 廷布 百姓日常祈禱禮拜的場所，足見被譽為現代 不丹 之父的第三任國王吉格美多吉旺 楚克 是如何受人民愛戴。 富畢卡谷地與黑頸鶴 ↑不丹 不丹 的自然資源非常豐富，但國王並不惜為獲得經濟的增長而破壞國民的生活環境，甚至還在法律里明文規定了國家森林覆蓋率不得低於60%，所以 不丹 境內仍保有著大片的原始森林及良好的生態環境。 比如 第四任國王在位時所設立並以其名字命名的吉格美辛格旺 楚克 國家公園，便是環境保護的典範，其最西端的富畢卡谷地（PhobjikhaValley）更是成為 不丹 自然風光最優美的地方之一。這裡的森林茂密原始，牧場豐盛廣闊，若不是隨風擺動的經幡，真如同是走進了 瑞士 阿爾卑斯的牧場一樣。每到冬天，谷地就會迎來從 西藏 遷徙而來的黑頸鶴，所以這裡也成為了 不丹 最重要的自然保護區之一，更是觀鳥愛好者的聖地。自然環境優美的富比卡谷地非常適合徒步休閑，相對於雪人徒步和雷龍之徑這樣高難度徒步路線而言，谷地中的徒步路線只能算是一條平地線路而已，你可以在早飯後花1個小時的時間從谷地深處的村落順著森 林邊 緣一直走到崗提寺。如果能趕上春天黑頸鶴返回 西藏 的時候，那就太幸運了。據說這裡的黑頸鶴在返回前會先盤旋在崗提寺上空，等待村民們唱響黑頸鶴之歌，伴著惜別的歌聲振翅遠去，這人與鶴如此的離別場面，堪稱自然和諧之典範。 ↑不丹 都楚拉山口 ↑不丹 即使只是計劃在首都附近逛逛，也一定要專程驅車來一次都楚拉山口（dochula pass），這裡的景色絕不會讓你失望。天氣允許的情況下在這裡可以看到喜馬拉雅山各雪峰的全景，包括 不丹 境內最高峰，海拔7542 的Gangkarpunsum。第五任國王還在這裡建造了108座佛塔以紀念逝者、祈禱 和平 ，這佛塔、經幡、雪山相互輝映的畫面，已經成為了 不丹 的新地標，幾乎會出現在每個明信片展柜上。 衛星電視 ↑不丹 到達 不丹 腹地城鎮布姆唐那天是2017年1月21日，那天也是 美國 總統特朗普上任的日子，我並沒有想到會在 不丹 此行最遠的小酒店的餐廳里和老闆的兒子一起看了特朗普的就職演說。其實我對演說本身並不感興趣，讓我好奇的是在這古老國度的偏遠城市裡居然也能實時看到地球另一邊正在發生的事情。這完全有悖於我最初的成見，當時固執的我還懷疑，也許是因為涉外酒店的緣故才有的衛星電視吧，於是我問道：“ 不丹 每個家庭都可以安衛星電視嗎？”，老闆的兒子說：“是的，只要交一點錢就可以。”關於這一問題，後來我也跟多名 不丹 非旅游從業者求證過，回覆也都是肯定的。同時，為了確認 不丹 的網絡狀況，我還曾好奇地檢查過普通 不丹 人的手機是不是也能上FB和Google，確實也沒有任何障礙。回來後，我在網上查證到 不丹 是在1999年開放的有線電視和互聯網，據說是全球最後一波開放的國家之一，其實說起來也並沒有比我們的1994年晚許多。所以，事實證明 不丹 閉關鎖國的傳聞早已是歷史而已。此外， 不丹 的教育也很西化，當地一名剛畢業的大學生告訴我，在大學里除了 不丹 語外其他課程都是用英文授課的，這也解釋了我們沿途看到的所有交通指示牌和施工警示牌為什麼都只標有英文的原因。由此可見，英文在 不丹 的普及及實用程度確實遠勝於我們。就像我開篇時所說，我以為 不丹 的幸福是因封閉而無欲的幸福，但顯然這並不是實際情況， 不丹 人民瞭解外面的世界所發生的一切，甚至比我們更便捷。那麼，既然這裡的人們像我們一樣熟識物質文明的碩果，又為何能不為所動，繼續保持住自己的平靜與幸福呢？ ↑不丹 幸福 ↑不丹 一路上對於我各種各樣的問題和刨根問底式的騷擾，每當嚮導無法解釋得再具體時，他經常會搬出國王的聖諭做結論：“我們國王講：不能走太快，走太快會跌倒”。的確， 不丹 的發展確實遵循著自己的步調，如果論經濟、政治、軍事等等我們耳熟能詳的現代化指標， 不丹 在國際社會中恐怕很難有存在感可言，但 不丹 人卻好像並不在意這些，依然保持著自己的步調。在 不丹 ，人們最關心的是幸福。幸福對於我們大多數人來講也許是一個很主觀且難以衡量的狀態，但對於 不丹 政府則是一個嚴肅且可具體量化的指標。 不丹 第四任國王就曾提出國民幸福總值（Gross National Happiness）的概念，並將其細分、量化， 比如 ，用來衡量人民心理幸福的兩個重要指數就包括人們用在祈禱和冥想的時間，此外還有一些負面情緒的指標， 比如 嫉妒、自殺的念頭等，總之，這是一個龐大且複雜的評價體系。當然，GNH並不只強調心理因素，還涵蓋了經濟建設，文化保護，自然環境、高效管理等方面，這種發展理念強調的是物質和精神的相互影響，且需同步發展。雖然國際社會也有質疑這一指標的聲音，我也不敢妄自解讀這複雜的體系，但我們確實可以看到的是，當今 不丹 70%的森林覆蓋率、居者有其屋耕者有其田的基本土地制度、全民免費的醫療和基礎教育、廉價且普及的通信網絡等等與生活息息相關又與幸福緊密相連的發展現狀。現任國王曾說：“作為一個佛教國家的國王，我的職責不僅是確保人民今日的福祉，而且還要為我們的子孫創造一片沃土，使人民收穫精神追求與圓滿業力的果實” ↑不丹 欲望 ↑不丹 在 不丹 期間我也經常簡單粗暴地問別人，“你幸福嗎？” 我得到的回答雖然並不都很肯定，尤其是 不丹 年輕的一代，他們不幸福的理由雖然錶面多種多樣，但歸根結底還是物質生活，而無論是老一輩還是年輕人其幸福的理由又幾乎都和精神境界密不可分。這其中的差別，想必就是欲望。
最近，我看了一部，也是唯一能找到的為數不多的 不丹 電影之一，《旅行者與魔法師》，導演是活佛宗薩欽哲仁波切，講述了一個關於欲望的小故事。新任的年輕村官，受過良好教育的他，在別人眼裡前途一片光明，然而自己卻嚮往國外的物質生活，故事的開始便是講他收到了一個去 美國 工作的機會，於是立刻收拾行囊趕奔 大城 市的機場，但由於錯過了公車，為了不耽誤千載難逢的機遇便邊步行邊搭車上了路，一路上搭車並不順利，他也表現得極度躁動不安。途中遇到的同行僧人看懂了他的心思，每到歇腳時就彈唱一段魔法師黃粱一夢的故事，就這樣，電影情節在這旅途中的村官和夢中的魔法師兩個角色之間交織，當魔法師荒誕的故事以悲劇驚醒而收場時，已接近目的地的年輕村官去意也變得模糊起來。 ↑不丹 影片可以說真實地反應了 不丹 當下的問題，隨著發展的深化、開發的加速，物質生活漸漸豐盈、貧富差距逐漸顯露，尤其是受過西化教育的年輕一代，其開闊的視野、完備的知識也帶來了全新的價值觀念，以及對傳統文化保護的劇烈衝擊，這些新問題在這個古老的國度中雖然還未顯得異常棘手，但想必會是當下以及未來很長一段時間里最重要的挑戰。 ↑不丹 我想， 不丹 製作《旅行者與魔法師》這樣的電影，大概有他的深意，在一個文化產業還相對落後的國家，其資源一定會傾向於主旋律電影，能夠表現國家價值觀的電影，《旅行者與魔法師》應該就是這樣的作品，它反應的便是這個國家對欲望的思考。在影片開始時，僧人剛剛遇到因沒搭上車而氣急敗壞的村官時，曾說過一句話：“當人有所期望時就會有痛苦，脾氣會暴躁不堪……”正如他所說，欲望正是痛苦的因，因為一切痛苦源自於希望而後的失望。當然，作為欲界的凡夫俗子，也許欲望註定不是我們能夠擺脫的了的，但我們能夠掌控的是對待它的態度。對待欲望，追逐會帶來生活的充實、成就與美好，淡然會帶來豁達、平靜與滿足。我認為老子所謂：“不尚賢，使民不爭；不見可欲，使民心不亂。”並不是老子對一個國家領袖提出的治國大計，而是對每一個人勸誡的智慧諫言，少私寡欲是一種修行的境界。這讓我想起嚮導的一段話：“人口渴時給他一碗水喝飽後本不必再喝，但如果再給他放一些鹽巴，他可能還想多喝一碗，甚至更多，但這都不是我們真正需要的，這第二碗和第一碗的差別就是（額外的）欲望。”我想，這就是他自己對欲望的思考吧，如何尋找這額外的欲望與合理的欲望之間的平衡，如何和自己的欲望 平和 相處，應該就是每一個 不丹 人的日常修行，而這修行的回報大概就是他們的幸福，一種一點不多，也一點不少的內心幸福，正所謂：知足之足，常足矣。 ↑不丹 完 ↑不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