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哥窟 給你一個最美的廢墟
吳哥窟 便是這樣的奇跡。
它也是迄今為止我見過的，最美的廢墟。關於它的贊美和描摹，此處省略一千字。如果對細節之處感興趣，不妨參閱蔣勛老師所著的《吳哥之美》，裡面有關於每座寺廟最細緻到位的講解。吳哥的浮雕藝術也是繁複到不可盡說，如果拿著相機對準浮雕佛像，即使拍到手酸也拍不完，因為王朝的工匠們，將每一種立體幾何圖案、人之模樣和曾有的場景，不厭其煩地重覆了無數遍，除非你知道它們背後的故事，否則看上去差別不大。
俯瞰小吳哥的毗濕奴神殿，層次分明，以護城河養綠洲，以綠洲護古寺，正中是象徵 印度 教和佛教中 須彌山 的金剛壇，壇上立有五座寶塔。一眼望不到盡頭的石築長廊，迴廊的內壁及廊柱、石牆、基石、窗楣、欄干之上，皆是數不清的佛像浮雕，它們大多取材於 印度 史詩《摩訶婆羅多》和《羅摩衍那》及 印度 教神話《乳海》，也有描繪戰爭、皇家出行、烹飪、工藝、農業活動等世俗情景，裝飾圖案則以動植物為主題。
所有的雕像都沉穩靜穆，面目和藹，是盲人也能摸到美的壁畫。據傳，考古學家曾對殿中佛像進行人臉分析，發現與現居住於 吳哥窟 附近的居民骨骼相似。石塊之間無灰漿或粘合劑，完全依靠形狀及重量彼此結合。當時的石工可能還不掌握券拱技術，所以吳哥寺沒有大的殿堂，石室門道都狹小而陰暗。
金字塔形的巴戎寺，最高處的塗金寶塔建於兩層空心台基之上，暗示著天人合一，息息相通。它的周圍是48座寶塔，48座微笑四面佛，據說全部按照闍耶跋摩七世本人模樣雕刻。這個洞悉一切、似笑非笑的笑容里，微笑的國王如 菩薩 惠澤眾生，把佛的蓮花寶座頂於頭上，以示對神的尊重。
寺內有一座敲心塔，站在 塔里 背靠牆，拍打胸膛，繚繞的回音似眾生詢問世間因果凡事，一如低低絮語，延綿不絕。佛會怎麼回應呢？他只會報以“高棉的微笑”。
從巴戎寺前往塔布隆寺的路上，樹林又厚又密，交雜著 大樹 和藤蔓。事實上，大吳哥遺跡正是遍佈在這樣巨大又茂密的原始森林深處。在一片開闊的地方，我們停下來休息，只見遠山在薄霧中褪色成一道淡影，漫山遍野都是叫不出名字的植物，間雜著我僅能認出的芭蕉樹。
寺廟外面許多穿著拖鞋的孩子在兜售明信片，1美元10張。若有游客稍事停留或逡巡在旁，便會拿起一沓數給你看1、2、3、4........，如此執著，也只為著最基本的生計。
我最終還是沒有買明信片，而是花7美元買了一張地圖，拿1美元買了旁邊小姑娘兜售的自家香蕉。在 暹粒 ，普通人每個月的薪水，只有幾百元。身為普通游客所能做的，也確實太少了。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無法想象巨樹撐起連綿無盡的綠色宮殿是何模樣？供奉智慧女神的塔布隆寺，依闍耶跋摩七世信奉佛教的母親容貌所雕塑，比其他寺廟更多了柔美細膩的氣質。曾經，完好的寺廟，鼎盛時期共有260座神像，39座尖塔和566座宮邸，它們承載了500公斤金碟，35顆鑽石，40620顆珍珠，4540顆寶石.........，可是，所有的數字，都不及石縫上盤根錯節的古樹。它在19世紀被髮現時，巨根纏著神廟，分不清是守護，還是摧毀。
樹，一邊緊抓古老的繁華，一邊蔓延出自己的樣子。
我始終覺得，觀看日落比等待日出要從容很多，太陽一直掛在那裡，這樣的季節，隨著色溫的變化便知道她何時會落下。從炙熱到溫暖，從亮白到暖黃，可以靜靜體會時光是如何流逝而去，又是一去不復返的。
雖然比粒寺不在山丘之上，但台基非常陡峭，金字塔形的建築也相當於一座小山坡。這應該是一個更接近神靈的地方，締造者曾把它作為古代皇族火化變身為神的殿宇，象徵著神話中的 須彌山 。我在舉著各類“長槍短炮”的人群中穿梭而過，終於找到一個邊緣處的空位落座。暖暖的 石台 之上，每一絲陽光的餘暉都能打在身上。
最美的時刻總是短暫而迅疾。建築的大部分錶面石膏浮雕已經剝落，露出裡面的紅磚，但淡金色的夕陽令這古老而傷痕纍纍的磚塔在那個瞬間顯得輝煌。殘存的神像面露笑容，仿佛永遠微笑著接受世間的一切。
比粒寺的日落，靜止的時間里，有一種神聖而蒼涼的感覺。
後來的一個黃昏，我再次來到小吳哥，只為完成上一次沒有看完的右側長廊的浮雕壁畫。游人依舊如潮水般進出涌入又慢慢散去在庭院的每一處。早已搭起木頭圍欄和梯子的中心塔前，仍然里三層外三層地被游客們圍著，熙攘而喧鬧，多半是為猶豫著上或不上。
和故宮內常年聚集著數不清的烏鴉相似， 吳哥窟 自然也是一個同樣被奉為神奇動物的“家園”——作為寺廟建築所奉行的幾大教義， 印度 教中象徵忠心和力量的神猴哈奴曼們，非常自然地把此地當做棲息的樂園。無論年紀模樣，吳哥的“哈奴曼”很自然也很大膽，經常面朝游客，獻上笑容，而眼睛則瞄著你的礦泉水或者可能裝著零時的包包。當然，也有很多游客慣壞了他們，經常拿著大把的香蕉與之“分享”——通常這個時候，猴哥會很配合的邊吃邊讓人拍照。此刻，白日里溜達活潑在廣場和各處 通道 的猴哥們早已吃飽，不時聚集在門廊陰涼處，邊瘙癢邊等待著日落時分爬上屋脊迎接又一天的黃昏美景。
夕陽漸漸西斜， 韓國 阿姨們依舊拿著書籍對照壁畫耐心地一一揣摩，而 日本 中年團則安靜地坐在石廊的陰影里休息乘涼，某個高塔上有位著鮮艷吊帶裙趿拉一雙涼拖的姑娘，坐在陡峭的石階邊緣，兀自發獃觀望。繞過已經把自己坐成風景的陌生女孩，更多地游客從長廊下來，走到宮殿最外面的一層廣場——而湊巧可以等待暮色來臨的我，仍徘徊在漸漸空蕩的院子里，想要尋找一個絕佳的角度，好好欣賞它此刻的蒼涼與壯美。
其實，不論站在小吳哥的哪個角落，都能欣賞到一幅幅震撼而又寧靜的畫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