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歲世界旅行|摩洛哥篇
又找了個路邊攤，六人民幣一盤菜配麵包。攤子的小哥很友好，說有什麼需要的儘管提，麵包隨便加。街道骯髒，板凳卡臀，街上的摩托車噴著朵朵黑煙，像放了一串連環屁又飛遁而去。我的確是在 摩洛哥 ，我這麼告訴自己。
結賬的時候，小哥好像下了決心，居然結巴地問我知不知哪裡可以去做工。他說什麼工作都可以，年青的勇氣太輕易。我有點苦惱，匆匆而過的旅行，我又能給他什麼幫助呢。突然想到浩然兄。 摩洛哥 地主少爺，說不定有門道。於是記下小哥的電話，說回去問問有消息回覆。
馬拉喀什 一日游結束，最後，我來到德吉瑪廣場（place jemaa el-fna）。這是 馬拉喀什 麥地那的靈魂廣場。人流噴涌，燈火打架。舞蛇人一邊吹著魔笛，吵著獃困的眼鏡蛇，一邊向游人漫天開價。阿拉伯之夜，炒飯火爆，果汁金涼，攤位密密麻麻。酒保們強力招引著食客，就差動手搶人了。人各有苦惱，在廣場總聽見迷人的摩擦音，是文學的案發現場。可惜明天必須離開，真想捉幾個故事戳戳它的骨骼。
最後一個上車，只剩一個走廊位。旁邊的朋友憂郁望著窗外，我沒打擾，總覺得哪裡搞錯了。過了會轉過身來，我去，這不是南洋哥嗎。昨天他揮斥方遒，說要一個人搭車去沙漠闖，則麽變成了跟團？
看來他還沒忘記我，也開心的樣子。正對著我一噸故事輸出，講昨天墓室分別後，怎麼被 馬拉喀什 的坑子圈錢。看著窮苦老實，七拐八拐，北店南店，最後贖金幾百致命重擊。總結一句：“好累啊”。“好”字第三聲著重強調，像車王的一百八十度漂移。
我一聽，不過是“帶路”老把戲罷了。人在江湖，智慧水漲。 摩洛哥 坑錢的鬼把戲的確多， 歐洲 游客祖宗幾代遺產，蚊子吸一口大象血，無所謂。金錢滋出的噪音，夢的果實仍在那裡不遠不近。亂像叢林中取回你想要的東西，要些謀略，要些心性。
這是個撒哈拉三天兩夜團。一提撒哈拉想到金黃沙丘無盡，其實大多地方多少有些乾草硬樹。第一天看看沙漠村莊，第二天看看峽谷，晚上才進沙丘露營。第三天就坐車回家了。實際只有兩天游覽。無妨，最純凈的沙丘其實在心中。
悶頭開了兩三個小時，下車撒尿買水。他們都去商店了，我來到路的另一邊，沙漠的第一眼。樹還蠻多，也遮不住衝天的絕望氣。這是撒哈拉，綠色再多，只是沙子的下一盤肉。最荒涼的地方，恰恰是這些長滿植被的地方。純沙白漠畢竟一無所有，耳邊清凈。綠色卻時刻提醒著你和死亡的距離。就像墜落外太空孤島，最好一死了之。哪條路都是毀滅，瓶中氧氣越多，孤獨越多。
有一排山要翻，爬上2000m一個觀景點，層層山脈如枯葉蝶落著，脆薄脊梁，頂著大漠的萬年煙雲，沒有倒下過，肩角更鋒利。人類公路幽幽迂迴谷中，躲過那些堅硬的額頭。像蒙面的逃兵打滾在溜，又像無頭無尾的蛇謀劃一輪世紀陰謀。
其實蠻困的，早起參團，沙漠熱烘烘人暈。南洋哥坐旁邊故事不停。他從中學求學之路講起，高考如何失利，大學如何努力，學醫如何艱難。展開至 馬來西亞 的華文教育、社會腐敗、馬來人和華人的種族矛盾，馬和 歐洲 的醫生工作環境對比。可能也是旅行幾個月，終於逮到個能聽中文的人，呱呱呱傾訴欲燙人。我想說插不上嘴，想睡又沒門。眼皮都快掉地上了，只能架著，哦哦挺好挺好地打哈哈，像回到初中催眠的下午第一節課。還有個笑話，猜是沙漠把我耳朵烤聾了。他說祖籍 廣東 ，問我哪裡人。我說 四川 。他說好，牛背。我說什麼牛背。他說煮鍋牛背。我說煮啥牛背？後來又來回好幾輪，我終於明白了。他喜歡讀三國演義，他說的是蜀國劉備。
阿伊特·本·哈杜村（Ait Ben Haddou）。這是沙漠團一個比較大的景點。沙漠孤村，據說好幾部電影在這取景。我，micky，marie，南洋哥走走聊聊，看不見漂滿的死亡蒸汽。沙漠圈套，稀疏的樹叢怪異，警告著再往前只是禁區。村子高低，像陳舊的死人頭插滿一座荒山。烈日陰沉，橙紅色已經殺死了所有顏色。不再有人記得它的危險。因為不再有人記得什麼是生命。
主要趕路，又是幾個撒尿驛站幾個天價水房，到賓館已經天黑了。我和南洋哥一個房間。他真是柏拉圖剋星，今天沒幾個景點，我已經幫他拍了一把靚照。他說麵包車最前排那對夫婦全景賞遍爽，明天打算去搶那位置拍點好照。我說不合理吧，一般都保持原位。他說先到先得，不狠一點自己吃虧啊…這個“啊”字還著重強調，像 香港 電影古惑仔拉街。
我無話可說。這個悖論的精髓在於他要去強占前排王位，別人夫婦不可能拆散吧，我就不能原地清高，還得跟著當流氓。又說了幾句，南洋哥同意明天先征求人家的意見。
七點開飯。 摩洛哥 有種傳統烹飪方法叫tajine，一個聖誕帽般的尖尖陶鍋，小火熱量關在裡邊鎖死。肉菜佐料擺好蓋著就可以去看電視了，一小時揭開全軟了香口。micky和marie胃口不好，同桌的其他人似乎嫌山村肉菜，不夠 歐洲 檔次。我和南洋哥一人把著盆Tajine啃得傾心。 摩洛哥 太上老君煉成金丹，不舔乾凈是傻子。
第一個觀景點，火山遺址，遠看紅紅一坨。我下車晚了，走過去Micky已經和山確認過眼神，是對的山。她說一生從未見過如此。我一看，不就一座牛屎山嗎。山層侵蝕為一顆顆渾圓的糞疙瘩，刺鼻而生態，胖鼓鼓像兒時的QQ軟糖想捏一捏。我說在 秘魯 走大環的時候，滔滔牛屎山多了去，而且是真屎。摔一跤就叫鬼，摔兩跤覺得還是屎床躺著舒服（見 秘魯 篇）。倒是奇景的成因挺好奇。我和Micky猜被水刻出來。火幫著人涅槃，水給萬物刻上皺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