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rth Sumatra —— 說走就走，叢林和火山在召喚

Fig 90. 水果市場一瞥。那個紫色的確實是茄子，但是人家就是按水果賣的，而且說榨果汁特別好喝（沒來得及嘗試，略可惜）。
今夜住處叫做Ulu Kalang，從大路拐進一片居民區，司機在黑黢黢的小巷裡開了好幾分鐘也沒見到個像樣的旅店，眼看都要掉頭了，前方忽然一座小樓拔地而起，燈火通明，這便是了。
辦好入住，最令我擔心的事情竟然發生了 —— 浴室花灑不出熱水。要知道叔叔阿姨已經兩天木有熱水澡洗了，今夜若是期待落空，此地天氣又這麼涼爽，恐怕……不敢細思，只得趕快去大堂找之前與我一直與之聯繫的Mario解決問題。一時未果，也只好讓大家都先下來吃飯。
等飯期間，說是熱水已經恢復，原來是樓頂的加熱器電池空了，換個電池就好了。有了熱水，終於能安心吃飯。這家店的飯超級好吃，廚房整潔，花式咖啡做的好喝又好看，當即決定明天的午飯也由它承包了。小秋阿姨還沒從先前的叢林大陡坡里緩過勁來，聽說明天爬山四點就要起床，隨即瀟灑放棄了火山行程，改為在酒店休養生息。兩點水的馬叔叔猶豫再三，最終在爬火山和陪老婆之間作出了正確的選擇。
回房取山竹的路上看見Mario和他的朋友坐在外廊吃飯聊天，正好山竹在手，便上前分發。他那朋友接到山竹用標準普通話跟我說山竹哦，謝謝，這才發現原來Mario和他都會說國語。更加麽想到的是，這位“朋友”，看來起三十齣頭，居然是Mario他爸，真的是駐顏有術啊駐顏有術。
叔叔阿姨早早歇下，我和我媽上樓頂小吧閑坐。夜風輕拂，Mario青春永駐的老爸指著遠處一團模糊的黑影告訴我們說那個就是Sinabung。我好奇Mario爸爸永遠三十五的駐顏秘方，他總結是因為Berastagi這邊氣候比較好，一年四季恆溫恆濕，適合人類保鮮。Mario和他爸爸正是這間店的大小老闆，Mario爸爸祖籍 廣東 ，Mario媽媽是印尼人。老闆早年浪在 德國 ，後來走遍世界，做建材生意。原來整個酒店都是他們父子倆一手設計，剛營業兩年，目前尚在繼續建設中。我們來的巧，剛剛好可以享受到這個 新建 好的頂樓小吧。 Fig 91. 夜間Ulu Kalang。整間酒店混合了 東南亞 和日式風格，氛圍雅緻。 回到房間，此刻花灑下麵熱水蒸起的白色霧氣格外令人身心飛翔。躺在床上，衝著照片又回味了一下叢林里的猩猩猴子。粗略瀏覽了一個年代比較久遠的關於游客對於放歸的紅毛的行為影響的論文(3)，中心思想就是說大量的往來游客對於放歸紅毛重新適應野外有很多負面影響。90年代初期Bohorok關閉，現在的野外適應區和紅毛放歸地已經搬到了游客罕至的叢林深處。
四點鬧鐘準時響起，雖不願就此作別周公，也只得爬下床來。
收拾停當，嚮導Awan已經在樓下等我們了。一直以為這邊都是司機嚮導二合一的，來到車前卻見駕駛座上另有一人。Awan介紹：“我的兄弟，Anderson。”
今夜明月高懸，上山的路卻是漆黑一片。我媽坐在車上開啟了一小會兒被害妄想，問我：“要是這兩兄弟是壞人，把我們拐到深山裡賣了可怎麼辦？”
沒多久就到了停車場，剩下的路就得靠自己爬了。忘了帶頭燈手電，Awan給了我們一隻，另一人只能靠手機電筒照明。
先是一大段連續陡坡，路面看起來像是廢棄的公路，問Awan，得知這路曾經是準備修給發電廠的。關於這個發電廠，不知是誰腦洞清奇，要用火山蒸汽發電，所以修了條路去往火山山頂。路修到一半，評估說項目風險太大要求停止，項目雖然黃了，路反正是留下了。
TripAdvisor評論里對登上Sibayak難度的形容兩極分化嚴重：一邊有人說這山十分容易，甚至都不需要嚮導；另一邊又說這山異常難爬，平時不鍛煉根本上不去。進入山道，很快我和我媽對爬山難度的認知就自動分向兩極。我媽一邊爬一邊感慨自己上了年紀，還說恐怕自己以後出行都不能再爬山了。按她的形容就是：站都站不穩了。又爬了一會兒， 燕大美女甚至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小腦萎縮，一個勁兒跟我說她此番回家後定要上醫院好好檢查一次。聽她這麼一描述，我內心頓時緊張，一路仔細觀察她的步態，又覺得她所說的站不穩，並不像是小腦有什麼問題，也不像肌肉有什麼病變，反而比較像我第一次走溪道上山——亂石堆里反應不過來到底下一步該往哪兒下腳。
逐漸接近山頂，山谷里瀰漫著硫磺的氣味，不遠處，火山的鼻孔正轟隆隆的往外吞雲吐霧。此時天邊已漸漸發亮，山後略微泛紅，估摸著快要日出了。Awan說他帶著我媽慢慢走，讓我先衝上比主峰稍低那個山頭看日出。我看了看我媽，她腳下似乎還算穩健，這便蹭蹭蹭奔山脊而去。
登上山頭，發現除天邊一綹紅， 朝陽 真身難覓，東方一片雲山霧海。正是越過山丘，陽光總在雲背後。 Video 5. 清晨，火山的鼻息。
雖然沒有日出，山頂的景色還是很美的。除了看到對面的Sinabung，還可以俯瞰周圍的小鎮和村落。在山頭上適當做個硫磺熏蒸，氣味刺鼻了些，消毒殺菌還美白。 Fig 92. 山間硫磺蒸汽。 Fig 93. 爬上小山頭，身後就是Sinabung。可惜今天雲層略厚， 朝陽 之光不足以照亮其山峰/煙圈。 Fig 94. 時間尚早，雲且山腳徘徊。 Fig 95. 望向Lake Toba方向一。 Fig 96. 望向Lake Toba方向二。朝霞準瞬即逝，僅此一線，山頭上那朵大雲好評。 天色漸明，燕大美女的腿腳也愈發靈便了起來，看來小腦萎縮是不用檢查了，下次走夜路一定給帶個強力手電才是關鍵。時間尚早，決定沿著山脊再爬一峰。 Fig 97. Mt. Sibayak。此峰接近頂部5米左右坡度垂直，向上尚可只靠腿，向下只能手腳並用了。 Fig 98. 登上峰頂，可觀來路。Sinabung與Sibayak的火山口正好遙遙相望。周圍皆是噴氣口，遠方則是一口大煙囪。 Fig 99. 火山口積水坑裡的石頭們。 Fig 100. Sinabung火山。近年十分活躍，動不動就能噴個大的。
我的童年陰影里妖魔鬼怪所占比例不大，小時候反而比較擔心地震和火山噴發，導致做夢都常常夢到地動山搖，天降火球，地上人群四散奔逃。地球外表平靜，內心火熱，不知何時人類才能深入地球內心一探究竟。Awan說前段時間帶過客人上山，正遇到對面火山釋放洪荒之力，這邊的大地也跟著顫抖，一時山石滾落，可不就是夢中景象。 Fig 101. 火山活動檢測站遺跡。Sinabung和Sibayak地底聯通，所以當Sibayak活動增加的時候，Sinabung也趨於活躍。現在這個監測站已經移動到另外一個游客稍少的山頭。 Fig 102. 山谷有許多露營者，聽一晚上火山蒸汽機的轟鳴不知感覺如何？ Fig 103. 望向Bukit Lawang方向。
火山背後便是Bukit Lawang的 大林 子，原來我們現在仍然還在Gunung Leuser NP之中。Awan表示曾經有穿越路線便是從Bukit Lawang一直走到Sibayak，6至10日可達。只是近年來走長線的游客已經很少見了（有興趣的可以私信我拿Awan的WhatsApp，他可以帶隊/找人帶隊）。
從山頭下來，天已大亮，對四周瀰漫的硫磺氣息也已十分適應。Awan指著火山口的亂石堆，說要帶我們去那些突突冒煙的小噴氣口瞧瞧。 Fig 104. 山脊遠眺。
接近氣口，大地變得灼熱，氣口一米範圍內突突聲大到面對面說話都無法聽見，伴隨著滾滾蒸汽，工業質感撲面而來。 Video 6. 火山小喘氣，呼出大地之息。 Fig 105. 蒸汽口合影。 Fig 106. 火山的呼吸。 Fig 107. 硫磺結晶一。多麼美的樹狀結晶啊。 Fig 108. 硫磺結晶二。
一路下行，離開山頂200米，大地重新被大量植被覆蓋。 Fig 109. 火山系褥裙 —— 黑褥彩裙白流紗。 Fig 110. 遠山含黛，綿延不絕。 Fig 111. 火山植被，密植的花園。 Fig 112. 被火山灰覆蓋的野草，又長出了新葉。 Fig 113. 日出江花紅勝火。 Fig 114. 下山咯。 Fig 115. 這火山就是個火山，但是Sinabung周圍真的是漂亮。 Fig 116. 下山的時候才知道來路的具體長相，抹黑上山時完全都不知道周遭模樣。
下得山來九點稍過，回酒店接上叔叔阿姨，正好去位於Sibayak另一側的溫泉里爽爽的舒經活血一番。至此，此行的勞筋動骨徹底結束。
火山嚮導Awan乃Batak族，屬Toba一脈，信上帝，粉鄧麗君。早前就看到了一點兒Batak Toba食人的逸聞，便問Awan有沒有此事，大哥表示那屬於傳說，反正我是不吃的。
來到溫泉，見到三個髒兮兮的泡池，內心十分失望（後來才知道原來最先看到的那三個池是供人先把自己洗乾凈用的）。兩點水的馬叔叔一小番偵查，發現隔壁三個泡池正在新放水，水質超棒，溫度賊高，四人於是高興的跳進新池。此地雖沒什麼華麗裝飾，但溫泉效果極好， 比如 小秋阿姨身上的蚊子包，泡上片刻，紅腫立刻散了不少。沒有什麼是比爬完山泡個溫泉更美的事情了，如果有，那就是再多泡一會兒。 Fig 117. 溫了個泉。
今天下午的計劃是回到酒店吃個午餐然後向Lake Toba飄去，網上說最後一班船是7點，Awan的意思是最後一班船可能是7點，取決於當天有沒有足夠的人在船上，建議我們還是以趕上6點的船為準。
Ulu Kalang的飯依然好吃，白天來看，門口小花園的景觀更佳。 Fig 118. Ulu Kalang白天一。 Fig 119. Ulu Kalang白天二。Photo credit to 兩點水的馬叔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