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野生動物一樣,穿越在新西蘭的最深處【3天2夜,33公里親子重裝徒步】
——【4:30 PM】大山的影子
接著是路特本步道中最危險的一段步道,這一段路的路程不長,大概只有1、200米,但道路的一邊,是高聳入雲的峭壁,另一邊,則是陡峭的萬丈深淵,一不小心就會摔下山崖一命嗚呼,而這一段路,也是整個路特本步道唯一帶扶手欄桿的路段。
因此,我們不得不拖著Leo小心翼翼的緩慢前行,也顧不上抬頭欣賞眼前的風景,終於有驚無險的穿過了這段驚險的路段。 隨著時間推移,太陽漸漸從繞過們的頭頂,向我們左側退下,大山的影子不知道從何時開始,已經將我們右邊的Hollyford Valley劃分出兩個界限分明的世界,陽光照射的地方,依然閃爍著燦爛的金黃色,而在下方一片陰影籠罩的地帶,光彩褪去,濃重的墨綠色重新成為了主角。在山腳下,我們發現了一片寧靜的湖泊,在湖岸邊,還能看到一所小屋隱藏在森林之中,我對照著地圖,一時間我不太願意承認,那所小屋,就是我們今天的終點Lake Mackenzie hut。但放眼望去,又找不到另一個湖泊,也找不到另一所小屋,最終,我不得不告訴Anna一個讓人擔憂的事實:我們在太陽下山前很可能走不到小屋了。 傾斜的淡黃色陽光減弱的速度在逐漸加快,熱氣也隨著陽光的褪去而迅速消散,整個山谷都感覺要準備沉沉睡去,但這並不意味著周圍變得安靜,反而更加嘈雜。我們越來越接近樹木線,也越來越接近腳下的森林,各種小鳥一邊唱著歌謠,一邊從四面八方飛回它們位於樹林的家中,想到這裡,我開始不禁更加焦急,你們倒是回家了,而我們,離今晚的家還遠著呢。
雖然大家都已經感覺很疲憊,但我希望加快腳步,即使已經不太可能在天黑之前趕到小屋,但我仍然希望可以儘量縮短在漆黑的森林中逗留的時間。Leo意識到天已經漸漸暗下來,他顯然並不希望獲得在樹林里過夜的初體驗,已經很久沒有要求停下來休息了,而Anna也在一旁不遺餘力的給Leo鼓勁打氣,大家正在低著頭,努力的邁著步子努力向前走。
「我們應該是今晚最後一批到達小屋的人了吧。」我對Anna說。
「大概是吧,大家應該都已經到達小屋了。」
就在我們已經認定自己是這片山區唯一的人時,在遙遠的身後,隱隱約約傳來了人的交談聲。因為距離實在太遠,我分辨不出是什麼語言,但可以肯定的是,至少有一男一女還在我們的身後。
他們的速度顯然比我們要快,因為,聲音顯得越來越清晰了,我甚至能大概聽得出他們聊天的內容。他們一路有說有笑,並不覺得時間是一個問題。當然,以他們目前的速度,應該能勉強在日落之前到達小屋。
他們“追趕”著我們三人,走過一段長長的“Z”型的下山路之後,在我們進入Hollyford Valley的樹林之前,他們追上了我們,其中一個人,竟然是Toby。
「Hey!Toby,我們又見面了!」能在這個時間點遇到一個熟悉的面孔,我感到非常幸運。
「是啊,真的好巧,我以為你們應該已經到了小屋呢了,天快要黑了。對了,這位是Sandra,她也是一個人來徒步,我們在路上認識的。」
Toby把我們一一介紹給Sandra,Sandra是那種自來熟的性格,很快就跟我們聊開了,她說她來自 德國 ,是一名護士,獨自在 新西蘭 旅行已經有兩個月了,就像今天這樣,一路上認識了很多不同地方的朋友,我們是她在這次 新西蘭 之旅中認識的第一批 中國 人。
——【5:45 PM】高牆與盾牌
有Toby和Sandra的陪伴,我多了一絲安全感,也重新充滿了力量。
但Leo,是真的到了體能的臨界點了。他雖然一直在用盡全力往前走,但話越來越少,最後,Sandra和Anna不停逗他,也沒有讓他再開口說話。Leon的眼睛也失去了神采,眼皮慢慢往下垂,感覺馬上就要睡著了。但即使如此,Leo仍然沒有要求我們抱抱,這種堅持,讓我既感動又自責。
我怪自己沒有安排好行程,怪自己錯誤判斷了行程的難度,怪自己沒有控制好時間,怪自己把大家弄得如此筋疲力盡。一切的責任都在於我,我沒有做好一個父親該負起的責任,萬一之後出現了什麼意外……。我不敢繼續往下想,使勁拍了一下自己的腦袋,告誡自己,現在不是想這些事情的時候,Anna和Leo還要依靠我來守護,我不能垮,我不能垮,我不能垮!
所有自以為無法翻越的高牆,跨越過去之後,終將成為你背後堅實的盾牌。
隨著海拔的繼續下降,我們重新進入了森林地帶,高大的山毛櫸遮擋了僅餘的陽光,眼前的路變得更暗了,樹葉失去了原本的翠綠,全部染上了濃重的墨色,那一絲可憐的陽光,勉強照出我們身前那一小段的道路,再遠一點的四面八方,已經完全跟樹林一起,淹沒在無盡的漆黑之中。
因為樹林的保護,這裡的空氣瀰漫著水蒸氣的味道,泥土也重新濕潤起來,加上路上多了很多巨大的岩石,就顯得更加濕滑了,我們不得不進一步降低前進的速度。
我扭頭對Toby和Sandra說:「你們身上帶了手電筒嗎?天快要完全黑了,路也滑,我看我們需要照明瞭。」
他們也表示同意,於是我們在路邊的一塊大岩石旁停下,他們各自帶了一個手電筒,而我們也拿出一個越野手電筒和一個頭燈。
我把頭燈遞給Anna讓她帶上,然後把登山杖也交給Anna,我一手拿著一個手電筒,一手把已經筋疲力盡、感覺馬上要睡著的Leo抱起。
「Leo,天快黑了,我抱著你走,你想睡就睡吧。」
Leo像一隻小貓一樣,一動不動地趴在我肩膀,抱緊我的脖子,一聲不吭,眼皮打架得更厲害了。
——【6:15 PM】錐形世界太陽徹底消失,黑夜降臨。
我眼前的世界,被迅速壓縮成一片,被手電筒照射出來的邊界清晰的錐型空間,在這之外茫茫空間的光,就像被黑洞一下子吸收,顯得異常的寂靜而深邃。
我抱著Leo走在最前,Anna居中,Toby和Sandra走在最後。以他們倆的步速,本可以先走一步,趕在日落之前到達小屋,但Toby說,我們三個天黑之後獨自在樹林里走太不安全了,他們跟我們一起,萬一有事也有個照應。
腳下的岩石路依然崎嶇而濕滑,現在我的身上不止有巨大的登山包,手上還抱著Leo,加上一路都是陡峭的下坡路,我踏出的每一步都必須更加謹慎。大腿和膝蓋最早意識到身上重量的增加,每邁出一步,下肢都會感受傳來一股酸脹感,而且隨著時間的推移,這種感覺變得越來越強烈。然後是手臂,我之前從來沒有意識到,Leo竟有如此的沉重,原來在不知不覺之中,Leo也已經長大,像這種能把他整個抱起來日子,可能也所剩無幾了吧,想到這裡,我下意識的一下把他抱得更緊了。
有那麼一瞬間,我感覺自己再也無法繼續堅持下去,精神和身體都到了崩潰的邊緣,眼前除了那片錐形世界以外,就是一片虛無的空間,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之中,這使人絕望。
像是無止盡的下坡路一直肆意向著黑暗延伸,我不確定它要把我誘導到什麼地方,也不確定還要多久才能到達今晚到終點,這種不確定感,更加讓人感覺萬念俱灰。
「不要感嘆已經不行了,只是還不行而已。」我只能一遍又一遍的催眠自己的身體。
「這樣吧,」背後傳來Sandra的聲音,「Toby留下跟你們一起走,我先走一步,儘快回到小屋找支援,你這樣一個人抱著孩子走,不知道能堅持到什麼時候。」
Toby也說:「我之前看了一下地圖,這裡離小屋至少還有大半小時的路程,Sandra先回去,告訴小屋的管理員我們的情況,如果我們在晚上7點半hut talk的時候我們還沒到達,你就帶著其他人回來幫忙。」
「你們真的太好了,沒有你們我們一定會遇到大麻煩,謝謝你,Toby,Sandra。」我一邊喘著粗氣一邊說。
「出門在外,大家都是朋友。你們加油,我先走一步。」說著,Sandra加快了腳步,超越我們,很快,她就消失在我們手電筒的光所覆蓋的範圍之外的一片黑暗之中。
「Kalvin,你累嗎?要不要換我抱抱?或者我幫你拿登山包?」Toby關切的問。
「沒事,我還能堅持,況且我猜,Leo已經睡著了。」
Anna湊近看了一下,細聲說道:「呵呵呵,他真的睡著了。」
「Leo真幸福啊。」Toby接著說。
「確實,你看我們都快累趴下了,他還能睡得這麼香。」
「不,我是說,Leo有你們這兩個父母真幸福。」
「哈哈,謝謝你,你看把我們家Leo累成這樣,也算幸福?」
「他一定是很有安全感才能睡得著吧。而且,這種體驗可不常有,不是嗎?」
不知道為什麼,我全身的酸痛感突然變得不那麼明顯了。
繼續前行,前邊的路變得沒那麼陡峭,顯然這不是錯覺,因為我意識到,我們已經來到了Lake Mackenzie的湖岸邊。岸邊的樹木變得稀少,四周的漆黑淡了一些,我們已經可以透過樹影,看到頭頂深藍色的天空,以及一輪燦爛的新月。在我們的左手邊,同樣是深藍色的湖水,但與靜謐的夜空不同,湖水映照著夜空中的淡淡的月光,一陣風吹過湖面,淘氣地把月亮的倒影撥弄開來,湖面上頓時衍生出無數個月亮,此起彼伏泛起粼粼波光,像鑽石一樣耀眼,一樣珍貴。
「我們應該快到了,我們已經到了Lake Mackenzie,前邊應該就是小屋了。」Toby說。
「看到希望了,哈哈哈!」我笑著回應。
「你們都是樂天派。而且,Kalvin,你真的很強壯。」
「我這一年在健身房可沒有白練哦!」
「不止身體,還有心理上的“strong”。」Toby補充道。
「當醫生的,必須時刻有一個“大心臟”,不是嗎?」
「的確如此!」Toby表示贊同。
「光!」Anna突然發出驚呼。
順著她指引的方向,在湖面稍上方的地方,果然可以看到一點微弱的光,顯然,那光並不是來源於湖面的反光,也不是天空中的星光或者月光,那,是燈光。
「那裡應該就是小屋了,我們勝利在望!」Toby難得的表現出興奮之情。
燈光仿佛能賜予我無限勇氣和力量,我無視身上每一塊肌肉、每一條神經、每一個關節給我發出的警告,快步向前走,就像剛開始出發是時候一樣。燈光越來越明顯,我甚至已經可以看到小屋的輪廓,這裡比我們之前經過的兩所小屋都要大,玻璃窗里透射出一層淡黃色的燈光,那是一種前所未有的溫暖而寧靜的顏色,仿佛裡邊就是天堂,但喧鬧的談話聲告訴我,我們仍然在人間。
終於,勝利在望。 ——【7:20 PM】這小木屋,真的很暖我用盡最後一絲力氣踏上小木屋門前的階梯,推開起居室的大門。
裡邊坐滿了人,聽到大門被推開,大家扭頭看著我們。有那麼一瞬間,全場鴉雀無聲,就像大家都不曾存在。接著,如雷的掌聲、歡呼聲和口哨聲,充斥了起居室的每一寸空間。
我錶面上仍然保持著 中國 人的謙遜和內斂,點頭向大家說著「謝謝,謝謝大家。」,但仍然無法抵擋眼前這種熱切的感動。我將登山包丟到一旁,坐在大門邊上的一個小男孩立馬給我騰出座位讓我坐下。這個小小的木屋,真的很暖。
我把Leo輕輕放下,他揉著眼睛,一臉茫然的看著周圍的一切。
最先向我們跑過來的是Sandra,她一下抱住Anna,激動地說:「謝天謝地,你們終於到了!我們已經準備好,如果再過10分鐘你們還沒到達,大家就準備出去找你們了!太好了,實在太好了!」這時候,幾個壯漢也站在Sandra背後,微笑著看著我們,看來,這些人可能就是我們的救援小分隊了。
「Leo,你真的是個小勇士!」Sandra一把抱起睡眼惺忪的Leo,忍不住在他的小臉上親了幾下,「你知道嗎?你今天走了13公里!天啊,你太厲害了!」
接著向我們走來的,是小木屋的管理員,她是一個有點微胖的中年婦女,長著一副親切慈祥的面孔。因為房間實在太熱鬧,她湊過來我的耳邊跟我說:「你們就是來自 中國 的Kalvin、Anna和Leo了吧?」說著,她指了一下手中的簽到薄。
「對,就是我們。」
「很好!絕對是漫長的一天,對嗎?恭喜你們終於順利完成了今天的旅程!你們真的太厲害了,你們真的是從Routeburn Falls hut走過來的嗎?天啊,足足13公里呢!哦,尤其是還帶著Leo!你看,Leo可是今晚這裡最小的小孩!來,簽個字吧……對就這裡。」管理員看了一下牆上的鐘,繼續說道:「hut talk馬上就要開始了,你們要不要先吃點東西?廚房就在那邊,要我帶你過去嗎?」
我謝絕了管理員的好意,表示我們現在先休息一下,而且也不想影響到大家的hut talk,說可以等到座談會結束之後再吃飯。
管理員向我比划了一個“ok”的手勢,然後轉身準備hut talk去了。
一幫嘰嘰喳喳的女生和Sandra一起,圍著Anna,可能在問她旅途中的遭遇,然後,她們拉著Anna,帶她去找今晚我們的床鋪。
桌子的對面,坐著幾個中學生模樣的孩子,從我們進門之後就一直圍在一起討論著什麼,看到我也在看他們,紛紛向我們豎起大拇指,其中一個稍微年長一點的孩子,走到我身邊,對我說:「Good job,buddy!」,還有一個,拿著一塊巧克力餅干遞給Leo。陸陸續續也有其他人主動過來,或者給予鼓勵,或者給予贊賞,直到管理員拍著手掌站在大廳正中,告訴大家hut talk準備開始。
說實在,我並沒有非常仔細地聽這一場hut talk,一種無以復加的疲憊感正向我襲來,雙腳的肌肉此刻依然在微微顫抖,剛纔因為腎上腺素飆升而忽略的饑餓感現在終於浮出水面,口也渴的厲害,大口大口的喝水依然不能滿足因缺水而塌陷的細胞。終於,這場hut talk在一陣掌聲之中介紹,大家各自散去,我立即拿出廚具準備晚餐。
大家基本都已經在hut talk之前就吃過晚飯,所以諾大的廚房只有我在做飯。我突然意識到,Toby並沒有過來做飯,我讓Anna找找他,問他要不要也給他準備一份晚餐。
過了一會,Anna告訴我,Toby正在和他的朋友聊天,他說他自己是完全的素食主義者,晚餐只需要吃自己帶過來的 沙拉 就夠了。
今晚的晚餐,依然是培根方便面+Chinese Style蔬菜湯。我們三人以最快速度吃完,Anna帶著Leo去隔壁公共衛生間洗漱刷牙,然後安排他睡覺,而我則在廚房清洗餐具,並燒好開水,為明天再次出發做好準備。
所有的工作完成以後,已經接近晚上9點,Anna帶我去公共卧室。這裡的卧室只有一個房間,房間的四個角,各併排放著四張上下鋪床,四張床連在一起,就像一個大通鋪。我們因為來得最晚,只剩下後邊連著的三個上鋪床位了。我上床的時候,Leo早已安安靜靜地睡著,我也實在撐不下去,一心只想著趕快鑽進睡袋,好好睡一覺。
———————————————— DAY 3:“Crazy Parents” ——【7:00 AM】喧鬧的小屋
一睜眼已經是天亮,陽光透過卧室頂上的玻璃窗透進來,在地上撒上一層好看的光斑。房間里,一些人已經醒來,用著一種近乎呢喃的音調在竊竊私語,生怕打破這裡的寧靜。
我一向沒有賴床的習慣,於是偷偷翻身下床,準備洗刷乾凈之後就到起居室準備今天的早餐。
一路上,不停有人熱情地跟我打招呼,在我煮早餐的時候,也時不時會有驢友特意跑過來,問我「昨晚睡得還好吧?」「你們從哪裡來?」「覺得 新西蘭 好玩嗎?」「你煮的是什麼?真香!」,這種成為眾人焦點的感覺,讓我覺得有那麼一點小尷尬。 當我準備好早餐,Anna也帶著Leo洗漱完來到起居室了。我這才知道,他們對待Leo才叫做真正的“熱情”。大家看到Leo來了,你一句我一句的“小勇士”、“小英雄”,有的小哥哥小姐姐主動過來拉他去玩,有的則紛紛給他遞來小零食,儼然他是大家的老朋友。有人陪自己玩,Leo也非常樂意,雖然只能通過隻言片語交流,他仍然很快就跟其他小伙伴打成一片。原來,人與人之間的鏈接,有時候是不需要語言的。
隨著太陽越升越高,起居室里的人也逐漸多起來,大家一邊說說笑笑,一邊各自準備早餐。Toby也來到了起居室,他依然津津有味的吃著他的素食 沙拉 。過了一會兒,起居室里又多了一個爽朗的笑聲,不用說,Sandra也起床了。她依然熱情的坐到我們身旁跟我們滔滔不絕的聊起來,總感覺她有說不完的話,有聊不完的話題,有她在身邊,絕對不用擔心無聊冷場。
聊起她這次 新西蘭 的旅行,她說,她一直沒有自駕,不是坐公共交通工具,就是坐別人的順風車。
我有點好奇:「那你是怎麼到Routeburn Shelter的?」
「坐順風車呀,哈哈哈!」
「那……你準備怎麼離開?」Anna有點好奇,因為,她也知道我們為了安排來回這裡的交通,也算是煞費苦心。
「應該有巴士吧,不然就看看有沒有順風車,再不行就走回去唄,管他呢沒事兒,哈哈哈!」她那種隨性的性格,跟我印象之中嚴謹的 德國 人格格不入。
這個小姑娘,看來沒有做任何攻略就出門了,我心想。「在終點那邊,是不會有巴士之類的哦,」我提醒Sandra,「我不知道你要去哪裡,但從終點回到 皇后鎮 ,開車都要3個小時以上,步行不太現實吧……」
「這樣嗎?嗯,那我一會要看看有沒有順風車可以坐了。」Sandra依然一副滿不在乎的表情,感覺一切盡在掌握。
「你準備今晚到哪裡?我們要去 皇后鎮 ,要不要坐我們的車?」Anna關心地問她。
「真的嗎?那太好了,我今晚也準備到 皇后鎮 ,住在我朋友的家裡。我真的能坐你們的車?太好了!你們真是好人!」
「出門在外,大家都是朋友,這話是你昨晚說的。」Anna笑著說。
「是嗎?哈哈哈!那太感謝你們了!」
我打開地圖,粗略計算了一下,預計可以在5點到6點之間能夠到達終點The Divide。因為在步道內手機沒有信號,我們沒辦法聯繫對方,因此,我把我們今天的計劃告訴Sandra,讓她預計好時間到達The Divide,然後我們一起開車回 皇后鎮 。先到先等,不見不散。
大家吃過早餐,收拾好行李,也陸陸續續準備出發。在出發之前,我們找到Toby和Sandra,「我們能一起拍個合影嗎?我覺得我們太有緣了。」他們當然也樂呵呵的答應了。我們來到小木屋大門前的臺階上,拍下這張珍貴的照片。然後,我們互相記下了彼此的臉書號碼和E-mail地址,我們還邀請他們有空一定要來 深圳 玩,我們可以負責翻譯和帶路。 ——【9:20 AM】《小羊肖恩》
我們再次邁出征程。
今天,我們的總距離約為12公里,途中會經過路特本步道的第四所小屋Lake Howden hut。雖然距離並不比昨天短多少,但因為一路上基本都是平緩的下坡路,所以應該會比昨天輕鬆不少。
離開小屋,我們首先要穿越一大片的杉葉藻田。雖然太陽已經跨過東面的山嶺,但陽光並沒有驅散昨晚殘留下來的寒氣,杉葉藻的錶面覆蓋著一層薄薄的冰霜,陽光灑在它們的錶面,反射出五彩的光芒,仿佛那是它們搶在變成虛無的水蒸氣之前,拼盡全身力氣而發出的,短暫的璀璨。
接著是路特本步道中最危險的一段步道,這一段路的路程不長,大概只有1、200米,但道路的一邊,是高聳入雲的峭壁,另一邊,則是陡峭的萬丈深淵,一不小心就會摔下山崖一命嗚呼,而這一段路,也是整個路特本步道唯一帶扶手欄桿的路段。
因此,我們不得不拖著Leo小心翼翼的緩慢前行,也顧不上抬頭欣賞眼前的風景,終於有驚無險的穿過了這段驚險的路段。 隨著時間推移,太陽漸漸從繞過們的頭頂,向我們左側退下,大山的影子不知道從何時開始,已經將我們右邊的Hollyford Valley劃分出兩個界限分明的世界,陽光照射的地方,依然閃爍著燦爛的金黃色,而在下方一片陰影籠罩的地帶,光彩褪去,濃重的墨綠色重新成為了主角。在山腳下,我們發現了一片寧靜的湖泊,在湖岸邊,還能看到一所小屋隱藏在森林之中,我對照著地圖,一時間我不太願意承認,那所小屋,就是我們今天的終點Lake Mackenzie hut。但放眼望去,又找不到另一個湖泊,也找不到另一所小屋,最終,我不得不告訴Anna一個讓人擔憂的事實:我們在太陽下山前很可能走不到小屋了。 傾斜的淡黃色陽光減弱的速度在逐漸加快,熱氣也隨著陽光的褪去而迅速消散,整個山谷都感覺要準備沉沉睡去,但這並不意味著周圍變得安靜,反而更加嘈雜。我們越來越接近樹木線,也越來越接近腳下的森林,各種小鳥一邊唱著歌謠,一邊從四面八方飛回它們位於樹林的家中,想到這裡,我開始不禁更加焦急,你們倒是回家了,而我們,離今晚的家還遠著呢。
雖然大家都已經感覺很疲憊,但我希望加快腳步,即使已經不太可能在天黑之前趕到小屋,但我仍然希望可以儘量縮短在漆黑的森林中逗留的時間。Leo意識到天已經漸漸暗下來,他顯然並不希望獲得在樹林里過夜的初體驗,已經很久沒有要求停下來休息了,而Anna也在一旁不遺餘力的給Leo鼓勁打氣,大家正在低著頭,努力的邁著步子努力向前走。
「我們應該是今晚最後一批到達小屋的人了吧。」我對Anna說。
「大概是吧,大家應該都已經到達小屋了。」
就在我們已經認定自己是這片山區唯一的人時,在遙遠的身後,隱隱約約傳來了人的交談聲。因為距離實在太遠,我分辨不出是什麼語言,但可以肯定的是,至少有一男一女還在我們的身後。
他們的速度顯然比我們要快,因為,聲音顯得越來越清晰了,我甚至能大概聽得出他們聊天的內容。他們一路有說有笑,並不覺得時間是一個問題。當然,以他們目前的速度,應該能勉強在日落之前到達小屋。
他們“追趕”著我們三人,走過一段長長的“Z”型的下山路之後,在我們進入Hollyford Valley的樹林之前,他們追上了我們,其中一個人,竟然是Toby。
「Hey!Toby,我們又見面了!」能在這個時間點遇到一個熟悉的面孔,我感到非常幸運。
「是啊,真的好巧,我以為你們應該已經到了小屋呢了,天快要黑了。對了,這位是Sandra,她也是一個人來徒步,我們在路上認識的。」
Toby把我們一一介紹給Sandra,Sandra是那種自來熟的性格,很快就跟我們聊開了,她說她來自 德國 ,是一名護士,獨自在 新西蘭 旅行已經有兩個月了,就像今天這樣,一路上認識了很多不同地方的朋友,我們是她在這次 新西蘭 之旅中認識的第一批 中國 人。
——【5:45 PM】高牆與盾牌
有Toby和Sandra的陪伴,我多了一絲安全感,也重新充滿了力量。
但Leo,是真的到了體能的臨界點了。他雖然一直在用盡全力往前走,但話越來越少,最後,Sandra和Anna不停逗他,也沒有讓他再開口說話。Leon的眼睛也失去了神采,眼皮慢慢往下垂,感覺馬上就要睡著了。但即使如此,Leo仍然沒有要求我們抱抱,這種堅持,讓我既感動又自責。
我怪自己沒有安排好行程,怪自己錯誤判斷了行程的難度,怪自己沒有控制好時間,怪自己把大家弄得如此筋疲力盡。一切的責任都在於我,我沒有做好一個父親該負起的責任,萬一之後出現了什麼意外……。我不敢繼續往下想,使勁拍了一下自己的腦袋,告誡自己,現在不是想這些事情的時候,Anna和Leo還要依靠我來守護,我不能垮,我不能垮,我不能垮!
所有自以為無法翻越的高牆,跨越過去之後,終將成為你背後堅實的盾牌。
隨著海拔的繼續下降,我們重新進入了森林地帶,高大的山毛櫸遮擋了僅餘的陽光,眼前的路變得更暗了,樹葉失去了原本的翠綠,全部染上了濃重的墨色,那一絲可憐的陽光,勉強照出我們身前那一小段的道路,再遠一點的四面八方,已經完全跟樹林一起,淹沒在無盡的漆黑之中。
因為樹林的保護,這裡的空氣瀰漫著水蒸氣的味道,泥土也重新濕潤起來,加上路上多了很多巨大的岩石,就顯得更加濕滑了,我們不得不進一步降低前進的速度。
我扭頭對Toby和Sandra說:「你們身上帶了手電筒嗎?天快要完全黑了,路也滑,我看我們需要照明瞭。」
他們也表示同意,於是我們在路邊的一塊大岩石旁停下,他們各自帶了一個手電筒,而我們也拿出一個越野手電筒和一個頭燈。
我把頭燈遞給Anna讓她帶上,然後把登山杖也交給Anna,我一手拿著一個手電筒,一手把已經筋疲力盡、感覺馬上要睡著的Leo抱起。
「Leo,天快黑了,我抱著你走,你想睡就睡吧。」
Leo像一隻小貓一樣,一動不動地趴在我肩膀,抱緊我的脖子,一聲不吭,眼皮打架得更厲害了。
——【6:15 PM】錐形世界太陽徹底消失,黑夜降臨。
我眼前的世界,被迅速壓縮成一片,被手電筒照射出來的邊界清晰的錐型空間,在這之外茫茫空間的光,就像被黑洞一下子吸收,顯得異常的寂靜而深邃。
我抱著Leo走在最前,Anna居中,Toby和Sandra走在最後。以他們倆的步速,本可以先走一步,趕在日落之前到達小屋,但Toby說,我們三個天黑之後獨自在樹林里走太不安全了,他們跟我們一起,萬一有事也有個照應。
腳下的岩石路依然崎嶇而濕滑,現在我的身上不止有巨大的登山包,手上還抱著Leo,加上一路都是陡峭的下坡路,我踏出的每一步都必須更加謹慎。大腿和膝蓋最早意識到身上重量的增加,每邁出一步,下肢都會感受傳來一股酸脹感,而且隨著時間的推移,這種感覺變得越來越強烈。然後是手臂,我之前從來沒有意識到,Leo竟有如此的沉重,原來在不知不覺之中,Leo也已經長大,像這種能把他整個抱起來日子,可能也所剩無幾了吧,想到這裡,我下意識的一下把他抱得更緊了。
有那麼一瞬間,我感覺自己再也無法繼續堅持下去,精神和身體都到了崩潰的邊緣,眼前除了那片錐形世界以外,就是一片虛無的空間,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之中,這使人絕望。
像是無止盡的下坡路一直肆意向著黑暗延伸,我不確定它要把我誘導到什麼地方,也不確定還要多久才能到達今晚到終點,這種不確定感,更加讓人感覺萬念俱灰。
「不要感嘆已經不行了,只是還不行而已。」我只能一遍又一遍的催眠自己的身體。
「這樣吧,」背後傳來Sandra的聲音,「Toby留下跟你們一起走,我先走一步,儘快回到小屋找支援,你這樣一個人抱著孩子走,不知道能堅持到什麼時候。」
Toby也說:「我之前看了一下地圖,這裡離小屋至少還有大半小時的路程,Sandra先回去,告訴小屋的管理員我們的情況,如果我們在晚上7點半hut talk的時候我們還沒到達,你就帶著其他人回來幫忙。」
「你們真的太好了,沒有你們我們一定會遇到大麻煩,謝謝你,Toby,Sandra。」我一邊喘著粗氣一邊說。
「出門在外,大家都是朋友。你們加油,我先走一步。」說著,Sandra加快了腳步,超越我們,很快,她就消失在我們手電筒的光所覆蓋的範圍之外的一片黑暗之中。
「Kalvin,你累嗎?要不要換我抱抱?或者我幫你拿登山包?」Toby關切的問。
「沒事,我還能堅持,況且我猜,Leo已經睡著了。」
Anna湊近看了一下,細聲說道:「呵呵呵,他真的睡著了。」
「Leo真幸福啊。」Toby接著說。
「確實,你看我們都快累趴下了,他還能睡得這麼香。」
「不,我是說,Leo有你們這兩個父母真幸福。」
「哈哈,謝謝你,你看把我們家Leo累成這樣,也算幸福?」
「他一定是很有安全感才能睡得著吧。而且,這種體驗可不常有,不是嗎?」
不知道為什麼,我全身的酸痛感突然變得不那麼明顯了。
繼續前行,前邊的路變得沒那麼陡峭,顯然這不是錯覺,因為我意識到,我們已經來到了Lake Mackenzie的湖岸邊。岸邊的樹木變得稀少,四周的漆黑淡了一些,我們已經可以透過樹影,看到頭頂深藍色的天空,以及一輪燦爛的新月。在我們的左手邊,同樣是深藍色的湖水,但與靜謐的夜空不同,湖水映照著夜空中的淡淡的月光,一陣風吹過湖面,淘氣地把月亮的倒影撥弄開來,湖面上頓時衍生出無數個月亮,此起彼伏泛起粼粼波光,像鑽石一樣耀眼,一樣珍貴。
「我們應該快到了,我們已經到了Lake Mackenzie,前邊應該就是小屋了。」Toby說。
「看到希望了,哈哈哈!」我笑著回應。
「你們都是樂天派。而且,Kalvin,你真的很強壯。」
「我這一年在健身房可沒有白練哦!」
「不止身體,還有心理上的“strong”。」Toby補充道。
「當醫生的,必須時刻有一個“大心臟”,不是嗎?」
「的確如此!」Toby表示贊同。
「光!」Anna突然發出驚呼。
順著她指引的方向,在湖面稍上方的地方,果然可以看到一點微弱的光,顯然,那光並不是來源於湖面的反光,也不是天空中的星光或者月光,那,是燈光。
「那裡應該就是小屋了,我們勝利在望!」Toby難得的表現出興奮之情。
燈光仿佛能賜予我無限勇氣和力量,我無視身上每一塊肌肉、每一條神經、每一個關節給我發出的警告,快步向前走,就像剛開始出發是時候一樣。燈光越來越明顯,我甚至已經可以看到小屋的輪廓,這裡比我們之前經過的兩所小屋都要大,玻璃窗里透射出一層淡黃色的燈光,那是一種前所未有的溫暖而寧靜的顏色,仿佛裡邊就是天堂,但喧鬧的談話聲告訴我,我們仍然在人間。
終於,勝利在望。 ——【7:20 PM】這小木屋,真的很暖我用盡最後一絲力氣踏上小木屋門前的階梯,推開起居室的大門。
裡邊坐滿了人,聽到大門被推開,大家扭頭看著我們。有那麼一瞬間,全場鴉雀無聲,就像大家都不曾存在。接著,如雷的掌聲、歡呼聲和口哨聲,充斥了起居室的每一寸空間。
我錶面上仍然保持著 中國 人的謙遜和內斂,點頭向大家說著「謝謝,謝謝大家。」,但仍然無法抵擋眼前這種熱切的感動。我將登山包丟到一旁,坐在大門邊上的一個小男孩立馬給我騰出座位讓我坐下。這個小小的木屋,真的很暖。
我把Leo輕輕放下,他揉著眼睛,一臉茫然的看著周圍的一切。
最先向我們跑過來的是Sandra,她一下抱住Anna,激動地說:「謝天謝地,你們終於到了!我們已經準備好,如果再過10分鐘你們還沒到達,大家就準備出去找你們了!太好了,實在太好了!」這時候,幾個壯漢也站在Sandra背後,微笑著看著我們,看來,這些人可能就是我們的救援小分隊了。
「Leo,你真的是個小勇士!」Sandra一把抱起睡眼惺忪的Leo,忍不住在他的小臉上親了幾下,「你知道嗎?你今天走了13公里!天啊,你太厲害了!」
接著向我們走來的,是小木屋的管理員,她是一個有點微胖的中年婦女,長著一副親切慈祥的面孔。因為房間實在太熱鬧,她湊過來我的耳邊跟我說:「你們就是來自 中國 的Kalvin、Anna和Leo了吧?」說著,她指了一下手中的簽到薄。
「對,就是我們。」
「很好!絕對是漫長的一天,對嗎?恭喜你們終於順利完成了今天的旅程!你們真的太厲害了,你們真的是從Routeburn Falls hut走過來的嗎?天啊,足足13公里呢!哦,尤其是還帶著Leo!你看,Leo可是今晚這裡最小的小孩!來,簽個字吧……對就這裡。」管理員看了一下牆上的鐘,繼續說道:「hut talk馬上就要開始了,你們要不要先吃點東西?廚房就在那邊,要我帶你過去嗎?」
我謝絕了管理員的好意,表示我們現在先休息一下,而且也不想影響到大家的hut talk,說可以等到座談會結束之後再吃飯。
管理員向我比划了一個“ok”的手勢,然後轉身準備hut talk去了。
一幫嘰嘰喳喳的女生和Sandra一起,圍著Anna,可能在問她旅途中的遭遇,然後,她們拉著Anna,帶她去找今晚我們的床鋪。
桌子的對面,坐著幾個中學生模樣的孩子,從我們進門之後就一直圍在一起討論著什麼,看到我也在看他們,紛紛向我們豎起大拇指,其中一個稍微年長一點的孩子,走到我身邊,對我說:「Good job,buddy!」,還有一個,拿著一塊巧克力餅干遞給Leo。陸陸續續也有其他人主動過來,或者給予鼓勵,或者給予贊賞,直到管理員拍著手掌站在大廳正中,告訴大家hut talk準備開始。
說實在,我並沒有非常仔細地聽這一場hut talk,一種無以復加的疲憊感正向我襲來,雙腳的肌肉此刻依然在微微顫抖,剛纔因為腎上腺素飆升而忽略的饑餓感現在終於浮出水面,口也渴的厲害,大口大口的喝水依然不能滿足因缺水而塌陷的細胞。終於,這場hut talk在一陣掌聲之中介紹,大家各自散去,我立即拿出廚具準備晚餐。
大家基本都已經在hut talk之前就吃過晚飯,所以諾大的廚房只有我在做飯。我突然意識到,Toby並沒有過來做飯,我讓Anna找找他,問他要不要也給他準備一份晚餐。
過了一會,Anna告訴我,Toby正在和他的朋友聊天,他說他自己是完全的素食主義者,晚餐只需要吃自己帶過來的 沙拉 就夠了。
今晚的晚餐,依然是培根方便面+Chinese Style蔬菜湯。我們三人以最快速度吃完,Anna帶著Leo去隔壁公共衛生間洗漱刷牙,然後安排他睡覺,而我則在廚房清洗餐具,並燒好開水,為明天再次出發做好準備。
所有的工作完成以後,已經接近晚上9點,Anna帶我去公共卧室。這裡的卧室只有一個房間,房間的四個角,各併排放著四張上下鋪床,四張床連在一起,就像一個大通鋪。我們因為來得最晚,只剩下後邊連著的三個上鋪床位了。我上床的時候,Leo早已安安靜靜地睡著,我也實在撐不下去,一心只想著趕快鑽進睡袋,好好睡一覺。
———————————————— DAY 3:“Crazy Parents” ——【7:00 AM】喧鬧的小屋
一睜眼已經是天亮,陽光透過卧室頂上的玻璃窗透進來,在地上撒上一層好看的光斑。房間里,一些人已經醒來,用著一種近乎呢喃的音調在竊竊私語,生怕打破這裡的寧靜。
我一向沒有賴床的習慣,於是偷偷翻身下床,準備洗刷乾凈之後就到起居室準備今天的早餐。
一路上,不停有人熱情地跟我打招呼,在我煮早餐的時候,也時不時會有驢友特意跑過來,問我「昨晚睡得還好吧?」「你們從哪裡來?」「覺得 新西蘭 好玩嗎?」「你煮的是什麼?真香!」,這種成為眾人焦點的感覺,讓我覺得有那麼一點小尷尬。 當我準備好早餐,Anna也帶著Leo洗漱完來到起居室了。我這才知道,他們對待Leo才叫做真正的“熱情”。大家看到Leo來了,你一句我一句的“小勇士”、“小英雄”,有的小哥哥小姐姐主動過來拉他去玩,有的則紛紛給他遞來小零食,儼然他是大家的老朋友。有人陪自己玩,Leo也非常樂意,雖然只能通過隻言片語交流,他仍然很快就跟其他小伙伴打成一片。原來,人與人之間的鏈接,有時候是不需要語言的。
隨著太陽越升越高,起居室里的人也逐漸多起來,大家一邊說說笑笑,一邊各自準備早餐。Toby也來到了起居室,他依然津津有味的吃著他的素食 沙拉 。過了一會兒,起居室里又多了一個爽朗的笑聲,不用說,Sandra也起床了。她依然熱情的坐到我們身旁跟我們滔滔不絕的聊起來,總感覺她有說不完的話,有聊不完的話題,有她在身邊,絕對不用擔心無聊冷場。
聊起她這次 新西蘭 的旅行,她說,她一直沒有自駕,不是坐公共交通工具,就是坐別人的順風車。
我有點好奇:「那你是怎麼到Routeburn Shelter的?」
「坐順風車呀,哈哈哈!」
「那……你準備怎麼離開?」Anna有點好奇,因為,她也知道我們為了安排來回這裡的交通,也算是煞費苦心。
「應該有巴士吧,不然就看看有沒有順風車,再不行就走回去唄,管他呢沒事兒,哈哈哈!」她那種隨性的性格,跟我印象之中嚴謹的 德國 人格格不入。
這個小姑娘,看來沒有做任何攻略就出門了,我心想。「在終點那邊,是不會有巴士之類的哦,」我提醒Sandra,「我不知道你要去哪裡,但從終點回到 皇后鎮 ,開車都要3個小時以上,步行不太現實吧……」
「這樣嗎?嗯,那我一會要看看有沒有順風車可以坐了。」Sandra依然一副滿不在乎的表情,感覺一切盡在掌握。
「你準備今晚到哪裡?我們要去 皇后鎮 ,要不要坐我們的車?」Anna關心地問她。
「真的嗎?那太好了,我今晚也準備到 皇后鎮 ,住在我朋友的家裡。我真的能坐你們的車?太好了!你們真是好人!」
「出門在外,大家都是朋友,這話是你昨晚說的。」Anna笑著說。
「是嗎?哈哈哈!那太感謝你們了!」
我打開地圖,粗略計算了一下,預計可以在5點到6點之間能夠到達終點The Divide。因為在步道內手機沒有信號,我們沒辦法聯繫對方,因此,我把我們今天的計劃告訴Sandra,讓她預計好時間到達The Divide,然後我們一起開車回 皇后鎮 。先到先等,不見不散。
大家吃過早餐,收拾好行李,也陸陸續續準備出發。在出發之前,我們找到Toby和Sandra,「我們能一起拍個合影嗎?我覺得我們太有緣了。」他們當然也樂呵呵的答應了。我們來到小木屋大門前的臺階上,拍下這張珍貴的照片。然後,我們互相記下了彼此的臉書號碼和E-mail地址,我們還邀請他們有空一定要來 深圳 玩,我們可以負責翻譯和帶路。 ——【9:20 AM】《小羊肖恩》
我們再次邁出征程。
今天,我們的總距離約為12公里,途中會經過路特本步道的第四所小屋Lake Howden hut。雖然距離並不比昨天短多少,但因為一路上基本都是平緩的下坡路,所以應該會比昨天輕鬆不少。
離開小屋,我們首先要穿越一大片的杉葉藻田。雖然太陽已經跨過東面的山嶺,但陽光並沒有驅散昨晚殘留下來的寒氣,杉葉藻的錶面覆蓋著一層薄薄的冰霜,陽光灑在它們的錶面,反射出五彩的光芒,仿佛那是它們搶在變成虛無的水蒸氣之前,拼盡全身力氣而發出的,短暫的璀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