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壤 終於等大家都吃完全部上了車，卻有兩個大媽因為一個座位而吵了起來，接著大媽們與大叔配偶們便圍成一坨塞在大巴的過道上，藉著酒勁準備拼個你死我活。於是在 平壤 漆黑的夜晚，空曠的馬路與慘白的路燈，路邊同樣開著白熾燈的大 巴裡 ，充斥著 中國 北京 與 中國 東北 兩地方言的Battle，小陳導游幾乎是帶著哭腔地使勁將兩撥選手分開，其他不相干的大叔大媽也相繼挺身而出前去勸架。而王導和我們幾個晚輩觀眾則為別位於風暴團的兩端，想勸架卻夠不著，只好一臉黑人問號地坐等事件平息……
嗯，一定是 朝鮮 的啤酒有問題！
↑新義州 去酒店的路上，王導仍然操著跑調的 朝鮮 中文，慢悠悠地說，“哎呀，大家一起出來玩，就應該開開心心的對不對……”Bala Bala。不知道最終是哪位王者搶到了鐵王座，我只是單純地有點心疼小陳。
我們的酒店有一個很“艱苦”的名字：科學家宿舍。前身是真 • 科學家宿舍的這裡，現在已經成了 朝鮮 的又一家一級酒店（約等於四星酒店），旁邊便是“科學技術殿堂”——也就是科技館。酒店里配備了齊全的服務設施，健身房、美容美髮、桑拿、網吧和（正經的以及傳說中真的有不正經的）按摩大保健，萬惡資本主義該有的這裡全都有，真是一顆賽艇。
同樣一顆賽艇的還有電梯，人多量少速度慢，我們大概等了20分鐘才終於上樓。漫長的等待讓清醒的人困成狗（ 比如 我），卻讓熱血的人冷靜了下來。同團的幾位大叔排在我們前面，其中一位不無懊悔：“哎，剛纔確實是我不對。”其他大叔們便忙不迭地安慰他。
原來他就是剛纔巴士上的王者之一啊。
當我滿懷期待地拉開窗帘，卻發現窗外只有漆黑一片。我並不期待能看見萬家燈火的夜靜，但此時房間窗外，甚至連一點城市的跡象都看不見。我們所在的科學家宿舍，與著名的羊角島一樣是懸在 大同 江江心的兩座孤島，14樓的窗外只剩下江水和野地的陰影，隱約竟然真的有種被軟禁的感覺。
↑平壤 平壤 | 日常鼓勵：“今天也要加油鴨！”與我們一步之遙的科學技術殿堂，建得非常奇幻：這座樓的頂部被設計成像是木星的樣子，中間是一顆巨大的星球，周圍有環繞的軌道。晨曦的微光中，整顆星球都充滿了濃重的復古未來感。
但可惜這裡並不在我們的行程安排中，儘管與我們酒店的直線距離不到100米，但我們也只能在外面看看而已。
10月的 平壤 清晨已經出現了冬天的感覺——當然這也可能是因為我們住的地方本身也過於冷清。在去往 平壤 城區的途中，幾乎看不到任何車輛。
↑大同江
↑平壤 我們打卡的第一站是 平壤 凱旋門，王導不無驕傲地說，我們的凱旋門啊，比 法國 巴黎 的凱旋門，還要高10米。
↑平壤凱旋門 那你們很棒棒了。
↑平壤凱旋門 這正是早晨上班的時間，凱旋門下的環島出現了被擠滿的公交車。車裡的乘客與車外的游客互相望著，彼此對於對方都是新奇的存在。
↑平壤凱旋門 在凱旋門下，我們看到了一隊像是“腰鼓隊”的表演者，之後在車上，同樣見到了類似的“樂隊”在路邊一閃而過。儘管大家並沒有好奇到主動發問，但王導仍然很驕傲地說，你們不要以為他們在跳廣場舞啊，他們每天早上都會在路邊，為去上班的行人免費表演，給大家加油打氣，為了國家而努力工作學習。
簡而言之，今天也要加油鴨！
↑平壤凱旋門 那麼 朝鮮 年輕人的字典中，一定沒有“喪”這個字吧。每天在小姐姐們的歌聲中，元氣滿滿地前往自己的工作崗位，這聽上去怎麼還挺令人羡慕的……
這樣的場景在中朝 友誼 塔下 又一次出現，只是表演者們變成了一群初中生組成的管樂團。他們在馬路邊鋪開陣勢，演奏著不知道名字但聽上去鬥志昂揚的進行曲，每個人都鼓足了勁讓自己手中的樂器發出最亮的聲音。
↑中朝友誼塔 當我們陶醉在學弟學妹們的表演中時，同團的大叔大媽們卻在中朝 友誼 塔下 鮮花。我們跑得遠了一些，因此錯過了王導的講解。後來魏老師告訴我，她聽到了王導充滿疑惑地提問，“你們 中國 年輕人，是不是不喜歡中朝 友誼 塔這個地方？”
我聽了還挺慚愧的。中朝 友誼 塔固然算不上什麼“好玩”的景點，但我們也並不至於“不喜歡”。對於一個行程既定的旅行團來說，相比於路途中的景色，“參觀景點”才是首要任務。可王導沒有料到，對於和他同輩的 中國 年輕人來說，他每天身處的環境，比處處都可查到資料的歷史紀念碑，要遠遠吸引人得多。
↑中朝友誼塔
↑中朝友誼塔 在中朝 友誼 塔下 ，我第一次親眼見到了傳說中的柳京飯店。這座全球最著名的爛尾樓，就這樣突兀地出現在馬路邊老舊的居民樓後，像一艘停靠在末日地球上的外星飛船，遠看上去顯得無比科幻。後來我們的車又遠遠路過了柳京飯店幾次，每一次路過時，王導都會喊我們快看。我們一邊看著，王導一邊很認真地說，等你們明年再來 平壤 ，就可以住在柳京飯店啦。
好吧……我期待著那一天的到來。
↑中朝友誼塔
↑中朝友誼塔
↑中朝友誼塔 妙香山 | 萬國朝見的“虛榮心”不得不說， 朝鮮 的基礎建設真的不太行啊。城市以外的公路總是坑坑窪窪的，大巴顛簸到我隨身帶的頭疼藥瓶瓶蓋被顛開（而且還是轉著擰的那種瓶蓋）、藥片撒了一包。還好車裡的團友沒有暈車的，不然可能會連整個胃都吐出來。
小陳說，還好你們去的是妙香山不是金剛山。從 平壤 到金剛山，單程顛簸9個小時（所以必須住宿一晚），去金剛山的團連導游都不愛帶，去了一定懷疑人生。
怪不得之前看到的旅行團，多一個金剛山就多出2000塊錢。果然貧窮幫我做出了正確的選擇。
從 平壤 到妙香山的路上，單程2個小時的路程，窗外的大部分景色都是群山和與 新義州 無異的金色農田。魏老師說， 朝鮮 旅行團的行程安排得這麼緊，一定是個陰謀：游客晚上睡不夠，白天就一定會在車上補覺，這樣就能避免游客在途中看見那些窮苦的農村景象。
簡直有道理。
王導一路上都在給我們科普 朝鮮 的小知識： 朝鮮 的特色節慶有哪些？2月16日，金正日誕辰紀念日；4月25日， 朝鮮 人民軍創建日……那麼5月26日是什麼？王導讓我們猜，所有人都猜錯後，他說，5月26日是我的生日啊。
王導請你做一個正經 朝鮮 人好嗎？
↑妙香山
↑妙香山
妙香山風景區內已是游人如織，大概都是來看國際 友誼 展覽館的吧。我們向展覽館走去，前面一撥當地游客也在等待進入。王導請來了一位身穿 朝鮮 傳統服飾的女講解員，自己則開始為我們翻譯。
↑國際友誼展覽館
↑國際友誼展覽館 推開厚重的大門，進入金碧輝煌的展覽館一樓大廳，二三十米高的空間與粗壯的立柱，讓我瞬間感受到一股強烈的“巨有錢”的氣息。然而，我還沒來得及拍照片，便被王導吆喝著去存包。王導對我們說，所有相機手機都必須要存起來啊，裡面是不讓拍照片的！我糾結著要不要冒險帶手機進去，但最終還是乖乖把全部家當押在了存包處。接下來堪比 新義州 海關的嚴密安檢讓我鬆了口氣——X光掃一遍，安檢員手動掃描一遍，再從上到下摸一遍，如果被髮現帶了奇怪的東西，怕是要送去挖煤的吧……
我想起了一個星期前跟著公司去 首爾 團建的故事。有一天和幾個小伙伴跟團去了朝韓邊境的DMZ地道參觀，進入之前同樣被告知嚴禁攜帶一切拍照設備。我們一共五個人，寄存了四個人的機器，但冒險帶了一個手機進去。安檢的大門就在前方，我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通過後卻發現這台機器甚至都沒插電。因此我們真的（並不提倡這麼做地）偷拍了幾張——儘管並不能看清楚地道里的樣子，但至少帶回了這些還算“珍貴”的畫面。
↑DMZ 而在地道彼端的 朝鮮 ，這樣“偷雞摸狗”的行為，難度顯然大了很多。
*****前方沒有圖片的大段文字預警*****
後來在頂層的觀景台，我問王導這兒究竟有多少東西？王導嘬了口煙說，講真我自己都沒把這轉完過，聽說把整棟樓的寶貝全看完，至少需要一年。
轉遍整棟樓是不是真的需要一年，這個不得而知，但6層樓的展覽館中，每一層的樓道串連著大小不一的展廳、像迷宮般來回盤旋，如果迷路了，沒準真要花點功夫才能出來。
拋開這座內部結構像《閃靈》里的城堡一樣的建築，館里的展品才應該是真正的亮點。國際 友誼 展覽館，顧名思義，展示著來自全世界的成噸的友（lǐ）誼（wù）——具體來說是21萬3千多件。由於時間緊迫與外國游客路線既定的雙重原因，我們的大部分時間都只參觀了 中國 、 東南亞 、 非洲 等第三世界兄弟們的禮品陳列區，而光是這些便足以讓我大開眼界。玻璃展櫃里放著來自 斯裡蘭卡 的 馬賽 克瓷磚拼貼傢具、來自 巴基斯坦 的精美錫器、來自 非洲 的巨幅畫作（這幅畫有著明顯的來自 非洲 平原的粗獷，但畫的卻是金正日帶領一票窮兄弟實現天下 大同 ，看上去特別魔幻）……當然最虎的還是 中國 送的寶貝，除了傳統的瓷器和墨寶，一層的大廳中專門開闢了一塊地方，放著一座巨型鑲金天壇雕塑，敦實厚重，看上去頗有鎮宅的意味。
我們還順便看到了一些來自其它國家的禮物——包括羅德曼的簽名籃球和球衣：展覽館並沒有將羅德曼的禮物歸為“ 美國 贈送”，而是單獨為他開闢了一個展櫃——畢竟當時人家也是以個人名義來的嘛。而羅德曼的展櫃對面， 中國 櫃再次出現，裡面竟然擺著一臺聯想ThinkPad筆記本電腦。我想但凡給裡面裝幾個游戲，這臺電腦可能也不會出現在這兒了吧。
王導中間帶我們參觀了幾個放著金日成、金正日兩位領導人與“英雄母親”金成淑雕像的展館。進門前，王導指揮我們四個一行排好隊，進入大廳後直接走到雕像前，一起鞠躬，然後直接撤離，全程靜默。前幾排的大叔大媽每次鞠躬都特別標準，晚輩的我們則躲在後面跟著做做樣子，就像以前的小孩過年時跟在大人屁股後面模仿祭祖的姿勢一樣。
我們在樓道里常常與當地的參觀團擦肩而過。路過對方的瞬間，雙方都好奇地打量著彼此。不同的是， 中國 的游客打量得正大光明，幾個團友還主動與他們說了“你好”；而他們則小心謹慎了許多，男性游客的眼神中帶著不易察覺的警惕，而女性游客們則更明顯地表現出了害羞和靦腆（同時又帶著藏不住的好奇）。有個膽大的妹紙輕聲回應了我們的問候，接著便馬上縮回到身邊的姐妹們當中，臉上滿是“有驚無險”的欣喜。
畢竟他們也是和我們一樣的人啊。對於未知，即便談不上嚮往，但多少總會好奇。
↑國際友誼展覽館 趕場一樣地逛完了展覽館（或者說只是看完了我們該看的部分），我們坐電梯來到樓頂的觀景台。觀景台很小，能看到的也不過是妙香山某個山坳里的森林而已。
↑妙香山 我問王導是不是只有外國游客才是強制跟團游覽，本地游客能不能自由活動？王導說可以的。那麼問題出現了：國際 友誼 展覽館離 平壤 市區148公里，開車快的話單程也要1個半小時（當然以 朝鮮 的路況來說，並不能快到哪去），而除了高官、作出傑出貢獻的科學家和博士才有資格之外， 朝鮮 幾乎不允許私家車的存在，因此大部分前來參觀的本地游客也只能靠單位組織統一坐大巴前來。
簡而言之，如果不在 朝鮮 出人頭地，那麼理論上永遠不可能在這裡隨心所欲地參觀，更不可能真正將這座展覽館轉完。
這麼想想，其實還挺遺憾的。
平壤 | 輝煌的祖國，硬核的現場朝鮮 萬人翻牌子的集體舞，在西方社交媒體上，似乎總是與 印度 人的閱兵一起被當成調侃“東方神秘開掛力量”的萬年老梗。娛樂歸娛樂，但只有親歷現場，才會發現這場表演為觀眾帶來的震撼。我們座在 平壤 五一體育場的看臺上，聊著今天的見聞和晚餐，對面演出席間的小門毫無預兆地突然涌出（真的只能用“涌出”這個詞）了無數身著黑衣的表演者，如傾巢而出的螞蟻般慢慢將演出席填滿。這隻是表演開場前的準備環節，卻已經足夠讓對面的觀眾高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