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到地球的另一頭,就為了看石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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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22年, 荷蘭 西 印度 公司探險家洛加文發現了此島,因為時值複活節,便在海圖上用墨筆記下了一個點,在旁寫上“Easter Island”( 複活節島 )。
有人說 烏斯懷亞 是世界的盡頭,因為它離 中國 最遠,離南極最近。
我覺得, 複活節島 才是世界的盡頭。 複活節島 ——世界的肚臍
它孤懸於東太平洋,位於波利尼西亞群島(Polynesia)的最右端。離它最近的大陸是 智利 ,竟達3500公里。我從 智利 首都 聖地亞哥 出發,整整5個小時飛行才可抵達。可以說, 複活節島 是地球上有人類居住的最“與世隔絕”的島嶼。
不過,它廣為人知的不是它“世界的肚臍”的地理位置,而是島上的神秘石像。
說起我與此島的淵源,那《海爾兄弟》一定居功至偉。 海爾兄弟
小時候在動畫片里看到 複活節島 這一集,看到最後外星人無盡等待回家而不得的悲苦讓我印象深刻。
“一定要去看看外星人的傑作!”我想。
01海洋遷徙的史詩
抵達 複活節島 那天清晨陽光明媚。
從飛機舷窗外望, 複活節島 完全不同於我對於“島”的概念,整個島嶼卻是一塊平坦峭立的巨石,島上沒有茂密的森林覆蓋,更像一個草原。
鳥瞰,它正猶如巨型海龜般蟄伏在湛藍的海面上。 複活節島 —— 美國 國家地理
“我們起初從遠距離觀察,把 複活節島 設想成了一塊沙地;這是由於我們將枯萎的野草或其他枯幹、燒焦的植物都當成了沙土,因為它的荒涼的外表給我們特別貧瘠的印象。”
——1722年4月5日, 荷蘭 海軍上將、航海家雅可布·洛加文(Jakob Roggeven)發現此島時發出這樣的感嘆,沒想到300年後, 複活節島 還是如此貧瘠。
在機場接我的小弟笑盈盈地舉著牌子守在機場門口,我看到自己名字,向他招手,他便快步迎來,把一串明艷的花環掛在我脖子上——他說是他們當地人迎接客人的風俗。 機場接我的小弟
不過,從某個角度來講, 複活節島 已經沒有“當地人”。
生物學家研究發現, 複活節島 的原住民屬波利尼西亞人(Polynesians)。 《海洋奇緣》講的是波利尼西亞人的航海史
“三角形”的波利尼西亞人群島
波利尼亞人從公元前10世紀到公元8世紀,這跨越1800年曆史中,他們抵達了太平洋上的諸多島嶼,最終星羅密佈地分佈在太平洋 中東 部的海面上。由於太平洋中的潮流和風向對由西向東的航行是逆向的,波利尼西亞人的大遷徙顯示了其高超的航海技藝和精心準備,他們的航海工具是中間建有一個大平臺的雙體獨木舟,裝載著供長途航行的食物、 淡水 和定居後繁衍的動物和植物種子。
這個海洋民族就這樣創造了一個海上大遷徙的奇跡。 雙體獨木舟
這個遷徙過程最終形成了今天的波利尼西亞群島:一個以 夏威夷 為頂,兩個底角分別是 新西蘭 和 複活節島 的巨大三角形地帶。
抵達 複活節島 的那一支波利尼西亞人自稱:拉帕努伊人。
不過,進入到十九世紀,波利尼西亞人開始被殖民者征服。
1805年,西方殖民者開始到 複活節島 抓拉帕努伊人當奴隸。
1862年, 秘魯 海盜抓走了一千多名拉帕努伊人,這些人像牲口一樣被運到 秘魯 ,賣給了當地奴隸主。在國際輿論的譴責下, 秘魯 政府不得不命令奴隸販子將這些拉帕努伊人放回,但是此時由於勞累和疾病,這批拉帕努伊人已死得只剩下100人左右了。這些拉帕努伊人在返回 複活節島 的途中,不幸又染上了天花,在旅途中紛紛病死,只有15人帶著重病最終回到家鄉。這15人也把天花帶到了 複活節島 。最後,那些僥幸逃脫了奴隸販子捕捉的人也難以躲過瘟疫的肆虐。
到1877年,島上人口僅剩111人。
所以,現在 複活節島 的“當地人”幾乎都是新移民的後代了。
十分鐘後我到達安加羅阿(Hanga Roas)—— 複活節島 的唯一小鎮。鎮子格局作“田字格”規劃,一目瞭然。一條Main Road聚集了超市、商店和租車行,除此開外,儘是民宿與餐廳。
我在車行租了一臺Jimmy(鈴木產的微型越野車)。簡單地辦過手續後,我便駕車出發了。 複活節島 的環島公路
02“七子”複活節島
複活節島 是個面積僅163平方公里的三角形小島,“三角形”的三座火山在一百萬年前的火山噴發後構成了現在 複活節島 的主體。島上沒有公共交通,又只有一個村鎮,環島交通自然極為簡單:從離開安加羅阿後,唯一一條雙車道的沙石鋪裝路便可繞島一周。
Jimmy雖小,卻是一臺純越野血統的小鋼炮。車內配置原始,在 複活節島 毫無違和感。我搖下車窗,海風正和熙,連照射到駕駛室的陽光也變得嬌俏起來。時而幾匹野馬(據說 複活節島 現有五千匹野馬)從我車旁奔走,遠方儘是曠野,竟有種在大草原上馳騁的時空交錯感。
不覺著,我居然到了“ 複活節島 七子”所在地。
大家別笑,這名字是我起的。
所謂“七子”,自然是指 複活節島 的七座石像了。 複活節島 以石像聞名於世,而石像中,又屬這“七子”最特別。 “七子”
複活節島 是火山島,石像就地取材,由火山岩所造。拉帕努伊人把石像稱之為:摩艾(Moai)。
目前在島上發現的摩艾有800多個,絕大多數摩艾都遺留在島上一個被稱之為採石場(Rano Raraku)的地方;少數分佈在海濱祭壇,背對大海;而少數中又唯這七座摩艾是面朝大海的。
我本帶著強烈的願望來到 複活節島 ,瞧瞧我兒時的夢想;不曾想,我卻又是在如此唐突的際遇下偶然闖入“七子”領地。
關於為何唯獨這“七子”面朝大海,拉帕努伊人沒有自己的文字,只好任坊間眾說紛紜。
目前比較認可的一種說法是:“七子”代表了最早登島的7個波利尼西亞人。據說他們所屬的部落在與其他部落鬥爭中失利,於是乘風破浪尋找新島,經過艱難跋涉終於抵達了 複活節島 ,最終在此處繁衍生息。
“七子”,就是為了紀念這7位勇士。而這些摩艾面朝大海,則是寄托了他們對故土的思念。
無論日月變換,歲月留下多少痕跡,這些建於16世紀的“七子”始終矗立在這裡,望著星辰大海。 採石場全景 採石場(Rano Raraku)未完工的石像群 03 荒島Jimmy小車
告別“七子”,我繼續前行。
Jimmy小鋼炮性能卓越,足以應付島上路況,隨著性子開,也就沒有主路一說。
忽而入了一片樹林,我想,這可能是 複活節島 上唯一的樹林了吧。
Jimmy小車
現今科學家通過對島上沼澤地花粉沉澱物進行分析(沼澤地很少遭到人為干擾破壞,故其中沉澱物按照時間遠近積累,越下麵的約久遠), 複活節島 曾也森林茂密。
複活節島 是火山島。火山沉寂之後,火山灰有益於形成沃土,極利植被生長。木叢林後,其間生長了許 多哈 圖哈圖樹(hauhau)以及“ 托羅 密羅”(toromiro)樹,而森林中最常見的樹木是大棕櫚樹,這種樹冠高不分支,最高可達25米,直徑最寬達2米。
複活節島 地處亞熱帶,氣溫較低,加之險峻的海岸線儘是峭壁,很不適合珊瑚礁生長,沒有珊瑚礁就沒有魚群。這對於以魚為食的波利尼西亞人是巨大挑戰,不過考古學家從 複活節島 上的古代垃圾分析來看,其中有大量的海豚骨。說明拉帕努伊人將海豚作為做主要的蛋白質來源。
而海豚是深海動物,捕捉它們必須使用船。島上的大量樹木就是造船的好材料。
在波利尼西亞人登島後的400年後,森林的毀滅就開始了。高大的棕櫚樹被砍伐用於建屋造船; 托羅 密羅樹用於生火取暖;哈圖哈圖樹用於造繩子,到了15世紀,大棕櫚樹竟在島上滅絕了。
我眼前的這片樹林,應是近代從 智利 移植過來的。以島上特有的 托羅 密羅樹為例,1962年島上最後一株在島上死亡,幸好其種子被科學家帶到 瑞典 培養,1988年才重返該島。
穿過樹林,我駛入一片丘陵曠野。此處圍欄林立,應是一個牧場,零落的幾間木屋想必是給看守人生活的。 看守人小屋
智利 在1888年宣佈吞併 複活節島 後,將島上的大片土地租給牧羊公司,此類的牧場曾在 複活節島 鱗次櫛比,它更加劇了島的貧瘠。
原本富饒一方的世外 桃源 ,被人類無節制地濫用,竟淪落成一個荒島,其間故事,令人唏噓。
複活節島 氣候多變,本是艷陽天忽而烏雲卻壓境,很快便落起雨來。我駐車停穩,一條狗子跑來與我逗趣。我乾脆下車席地而坐,把玩著狗子,還想著這一段歷史。
04 鳥人
翌日清晨,我前往島西南部的RANO KAU火山,此地位於拉帕努伊國家公園(Rapa Nui National Park),為了保護當地的自然文化奇觀,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在1995年將其列入世界遺產。 RANO KAU火山
RANO KAU火山直徑達900米,凹陷處是島內最大的 淡水 湖,是為當地居民最主要的水源地。
在火山口附近散落著許多石塊,上面依稀能看到許多似鳥圖騰;再往遠處望,海中央有三個島礁——其實它們是水下火山的頂部;沿著火山口徒步,不久後便可抵達奧隆戈村(Orongo),也被稱之為“鳥人村”——這是 複活節島 繼摩艾後的新世代歷史。 “鳥人”圖騰
隨著拉帕努伊人在 複活節島 繁衍,島上的資源越來越少,除了森林被大量砍伐外,食物也變得更少,隨之而來的是社會結構的崩塌,戰爭不可避免地爆發了。
到了18世紀初,歷經饑饉與戰亂的 複活節島 的人口還剩不到2000人。大約在1770年,拉帕努伊人開始推倒石像。 被推倒的石像
石像被推倒,也象徵著代表石像崇拜的拉帕努伊文化消逝,在島內生活極度困難的時期,各部落之間達成共識,採用“鳥人”比賽來選擇首領。
所謂的“鳥人”比賽,就是在每年海鳥烏燕鷗(Manutara)的繁殖季節,島上各部落派出一個勇士參加“掏鳥蛋”比賽。
被選中的勇士會住在奧隆戈村,待到烏燕鷗在海中央那三個島礁產蛋時,勇士們就離開村子,爬下懸崖,游到島礁上,第一個取回鳥蛋的勇士會被推舉成為“鳥人”,從而為所在部落取得一年的管理權。
看似兒戲的“掏鳥蛋”實則充滿危險,不僅需要越過300米高的峭壁,還需要游過近2公里鯊魚頻繁出沒的海域,因此每年的比賽都會有勇士一去不返。
1865年,游到島嶼上“掏鳥蛋”的一共有15個勇士,但回來的只有一個。
1868年,天主教傳教士來到島上傳教,全體島民皈依天主教,差不多持續百來年的“鳥人”文化時期也就結束了。
今天再來看“鳥人”時代的 複活節島 ,始終伴著憂重的悲情色彩——正因囚困於荒島,拉帕努伊人祈求能像鳥兒一樣自由飛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