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爾蘭手記——遇見都柏林

《斯佳麗》這本書還是小時候常看的。書中描寫 愛爾蘭 的每字每句都包含了一個扎根 美國 的 愛爾蘭 後裔對故土的深情。泥炭黑土,綠草炊煙, 都柏林 的社交季,高爾韋的條紋襪, 英國 士兵的鞭刑,窮苦佃農的反抗……亞歷山德拉筆下那個1880年的 愛爾蘭 模糊不清,卻又充滿讓人玩味的細節,好似默片中的美女,可見不可聞。

在我去過的 愛爾蘭 城市中, 都柏林 是最值得玩味的一座。 都柏林 其名,譯自英文Dublin。原來在蓋爾語中,Dublin 的意思是blackpool,意思是黑色的水池。蓋因 愛爾蘭 有著肥沃的黑土,又常年有大西洋的西風帶來豐沛的雨水,地下水源充足,處處可見未經過濾的黑色天然池沼。說起來,這倒是跟 英國 那座聞名世界的舞池 布萊克浦 (黑池)重名了。

如果要詳說 都柏林 ,我想必定要提一提 都柏林 的氣質。它是我所到城市中特色最不鮮明的一座,但若是看到照片,我必定能夠一眼認出這是哪兒。 都柏林 這座城很難用一個概括性的詞語去形容。世界上有這樣多的城市,讓你聽到它的名字就能感受到它獨特的氣息, 比如 倫敦 , 羅馬 ,還有 巴黎 。 都柏林 卻不是這樣。當初多少 愛爾蘭 人飄洋過海去了 美國 ,帶去了不同於英式英語的圓潤口音,以至於初到 都柏林 時我有種置身 美國 的錯覺。 都柏林 這座城就像 愛爾蘭 被殖民的那七百年一樣,雜糅了太多的風格。它像是 利物浦 ,現代感十足卻透著蕭條。它像 倫敦 ,夜色中巴 洛克 式白色海關大樓被橘色暖光襯得金碧輝煌。外觀上像極了 泰晤士 河畔的 聖保羅 大教堂,可是卻沒有後者精緻的時尚感。它有那麼點像 格拉斯哥 ,隨處可見 維多利亞 式的紅磚大樓。對了,它像 歐洲 很多名城,也有一條大河穿城而過流向大海。它像很多城市,可是隨處可見的綠色四葉草以及門口掛著豎琴LOGO的健力士酒吧又讓你覺得這裡的確是 都柏林 ,而不是世界上其它的城市。我想這可能是因為 愛爾蘭 人對自己的語言,歷史和土地有溶於骨血的熱愛。

對於殖民 愛爾蘭 的 英國 人而言,高爾韋的條紋襪和聖帕特裡克節不過是鄉下人的玩意兒。 都柏林 的社交季節跟 倫敦 相比也相形見絀。對此我是深信不疑的。至少 美國 的 愛爾蘭 後裔不遺餘力地證明瞭他們對於穿著打扮是多麼的隨意。 英國 人顯然把 愛爾蘭 佃農當做了奴才。盤剝得太狠,以至於七百年過去這群品位不凡的紳士和換了一任又一任的總督們都沒能收服 愛爾蘭 人的心。 想象一下 英國 人在“Mind the gap”是否口音上流有多執著吧,村帥們到了 倫敦 也情不自禁地模仿一口 倫敦 腔——許是Corkney口音也說不定。可是 愛爾蘭 土著們對自己的發音卻自有哲學。這座跟老美相隔著大西洋的小島竟然全民都講著麻溜的美音。哦,其實也不能這麼說。與其說 都柏林 是美音世界,不如說是當初那群勇敢聰明、漂洋過海的 愛爾蘭 人改造了新 英格蘭 殖民者的腔調。 回想起來如今 中國 最發達的城市如 上海 、 寧波 、 廣州 等,文明程度遠超許多沿海未開埠的城市,不得不說有 英國 人的功勞。當然,開埠是一回事,殖民又是一回事。後者畢竟失了主權,被迫做了二等公民。所以,對於 愛爾蘭 的政治中心 都柏林 而言,紀念獨立是一個不能停下的政治課題。在 都柏林 ,我所遇到的每一個 愛爾蘭 人都對 英國 統治者毫無留念。紀念館、總督府、紀念碑終年提醒著來此一游的人們,看吶這裡是綠色的 愛爾蘭 ,可不是Union Jack的天下。我猜,也許是 凱爾 特虎在政經文化等各個方面都不輸 英國 ,也許是近百年前佃農們終於能夠站直腰桿對 英國 人說一聲Go Away, 所以這一場分手才顯得如此利落。

有些脫離英聯邦的舊殖民地相當失落,像是跨階級失敗的精英,進退都充滿了尷尬。可 都柏林 不是, 愛爾蘭 也不是。對 愛爾蘭 人而言,被殖民的七百年雖然疼痛,卻不是揭不得的瘡疤。而獨立則是他們最好的療傷藥。“1927”是我聽了太多次的數字,每次被提及,都附帶著自豪與痛快。 畢竟,那個還不如女王花園大的總督府就是舊日 都柏林 的最大豪宅了。

說到豪宅,不得不提 都柏林 城堡。在 歐洲 轉來轉去多次,我對於城堡的幻想業已破滅,再也不相信王子公主在城堡里幸福生活的童話了。軍事要塞已然跟Castle這個單詞划上了等號。 都柏林 城堡也不例外,從外觀上看它完全可以滿足少女的中世紀公主夢,不過內部已經改建成了展覽館。我有幸能夠碰到玻璃器皿展,最特別的地方在於每個器皿上都畫著《尤利西斯》的片段。大學時代聽老師提過這本大部頭,至今仍然沒有任何閱讀它的衝動。 既然說到這裡,就不得不說提 愛爾蘭 文壇。事實上這個城市對文學重視至極,甚至在市中心的主街道附近單列出一個作家博物館向世人展示文豪墨寶。如果要以被重視的程度由高及低排名,作家當中榜首當推喬伊斯。文壇名人林立的 都柏林 獨獨把詹姆斯·喬伊斯和他的《尤利西斯》刻進了骨子裡。這個城處處是書中描寫的橋段——從酒吧到商店,從展館到大學,給游客的地圖上甚至會標註某地是書中某個段落所寫的地方,出鏡率大概只略低於分佈在城市各個角落的天主教堂了吧。

天主教對整個 歐洲 都影響深遠,島國上的 都柏林 自然也不例外,這從它最古老大學的名字就可窺見一斑。聖三一學院The Trinity College是 愛爾蘭 最古老的大學,座落在 都柏林 市中心。作為研究保存 愛爾蘭 文化的核心機構,聖三一學院建校時間僅略晚於 劍橋 ,屹立於學術之林數個世紀。一位在讀的歷史學博士給我做了導游,帶我和朋友一起參觀校園。我們實在好奇他為什麼會修讀歷史這個專業,他聽到這個問題後笑得露出了八顆牙:“因為我愛這個國家呀,我想知道它過去發生的一切。”對於學術有如此高的熱情,不得不讓人感嘆讀大學還是要讀名校。 當然, 都柏林 也不見得都是如此厚重的。自然也少不了吃喝玩樂。 愛爾蘭 人好酒,一到晚上大街上都是醉鬼和健力士啤酒的麥芽味兒。這一點跟 蘇格蘭 真是一母同胞,果然老祖宗都是講蓋爾語的 凱爾 特人。不提泡酒吧這事兒,進個咖啡館點個morning coffee,結果我卻白日飲酒醉,一杯酒心巧克力和摻了半杯威士忌的 愛爾蘭 咖啡讓半杯倒我本人毫無防備地喝高了。 在 都柏林 游玩期間我住在市郊UCD 都柏林 城市大學的酒店式學生公寓。長假里的校園美麗寧靜,從側門通往宿舍的主幹道兩側喬木林立,路邊是吃早餐的餐廳——一幢法式古堡。清晨校園頗有點鳥鳴山更幽的意思,古堡前綠樹成蔭,在陽光里灑下細碎的剪影,偶爾會有行人經過。對於想寧靜度假的人來說這裡不失為一個優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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