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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尼丨28天8座島,坐著摩托去火山,乘著小船去看“龍”!(附印尼小眾目的地全攻略)

印度尼西亞自助遊攻略
↑布羅莫火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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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羅莫火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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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羅莫火山 肖恩走後,安 德魯 又停留了一陣兒,隨後才下山去了。山頂上的馬夫所剩無幾,每個都在獵尋著最後的目標,安 德魯 幾番問價卻始終沒有談攏,只好作罷,不得不步行下山。被狂風席卷而來的塵土散落在下山的坡路上,讓地面如覆著一層苔蘚般松滑,稍沒踩穩就會打個趔趄。安 德魯 也只好將身子橫過來,一隻手扶著旁邊的岩壁,然後用前腳掌先著地,再慢慢踩實。他走的很慢,回到山腳時已經接近正午。

烈日灼燒著大地,山腳下的荒原也冒著騰騰的熱氣,四周的空氣里瀰漫著泥土與枯草蒸發的氣味。按照入口處兩人與司機的約定,他們現在應該已經將摩托車停在這裡了。但在安 德魯 眼前,除了一片金黃色的荒原和幾匹在暴曬下無精打采的駿馬便再無其他。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著,安 德魯 感到內心有種浮躁在升騰,於是他心煩意亂地躺在山腳下停車處的長椅上,呼嘯而過的熱風比剛纔更疾了,捲起的黃沙也如浪潮般撲向山腳下零散的人們,還沒等安 德魯 反應過來來,一陣鋪天蓋地的沙塵就掃過了他肥胖的身軀,像是為他披上了一床灰色的薄被,還有幾粒粘膩的敷在他淌著汗水的額頭和脖子上,讓他感到有些透不過氣。隨後他為了防止沙塵再次侵襲他的身體不得不坐了起來,同時,這樣也更方便他觀察下坡路上有沒有肖恩的身影。

黃沙又掃過幾陣,安 德魯 感到先前的浮躁逐漸積鬱成了一種厭煩,他最終站了起來,開始不停地在長椅前踱步,一邊踱步,一邊還不忘緊緊盯著下山的坡道,至於那因為紫外線而被曬得通紅的皮膚,他已經不在意了。直到陽光又猛烈了一些,終於,在最後一批從山頂下來的人中,安 德魯 無奈又欣喜地發現了肖恩的身影。

兩個人終於在山腳下回匯合了,安 德魯 一言不發,臉上的紅暈越發沉暗,而肖恩臉上卻還帶著獨游時留下的愉悅。他們彼此錯落著向前走了一陣,接著肖恩緊跟著安 德魯 停下了,極目望去,四周除了一排當地人的帳篷,就連剛纔還在停車處的幾輛摩托也已經消失在遠方的山影里,此時,兩個人才驚駭地意識到,自己被司機遺忘在了這片荒原里。

兩個人開始做起了各種嘗試。他們先是詢問了靠近帳篷旁的最後一輛吉普車能否將他們拉出去,在得到否定的答案後,他們又試著通過吉普車司機的電話與摩托車司機進行聯絡,結果同樣令人失望。吉普車司機無能為力地離開後,肖恩開始回憶來時的那條走馬道,希望通過那條路返回村子。可在這片空曠的荒原中,兩個人不約而同的迷失了方向,那條明明應該就在眼前的灰土路,卻怎麼也找不到。最後,兩個人坐在帳篷邊的黑色石頭上,各自沉默起來。

溫度比剛纔又高了幾度,草垛間蒸騰的熱氣讓視野盡頭的群山都變得歪斜扭曲。安 德魯 心中積鬱的厭煩在高溫下快速地升騰,最終讓他像個充滿氣的皮球,臉也漲成了豬肝色,語調里也沒有了刻意雕琢的圓滑,瓮聲瓮氣地說:“瞧吧!我就說當時應該跟著摩托車走,現在好了,我們連怎麼回去都不知道了。”肖恩沒有回覆,只是沉默著,但他的臉色並不好。安 德魯 的聲音有些微顫,又怏怏地說道:“辦法都試過了,我看現在咱們只能祈禱哪個好心人能發現我們了,如果他答應把我們帶出去,讓我出多少錢我都願意。”

這句話像導火索一樣點燃了肖恩的怒火,他努力抑制著聲音里的戰慄,機械地說著:“再想想!再想想!會有辦法的。”安 德魯 不依不饒地說道:“哦,送出這裡還不夠,如果我們找不到司機,還是沒法回到城鎮......真是糟糕的一天,從買門票時我就知道會是這樣的結局,如果當時......”

“等等!”肖恩突然打斷了安 德魯 的話,然後停頓了幾秒,只見他猛地站起身,顧也不顧屁股上的灰塵,徑直朝帳篷走去,幅度大到讓安 德魯 驚嚇得立馬合上了嘴。

過了一會兒,肖恩回來了,他的神情已經歸復於平靜,嗓子也恢復了往日的響朗。瞧著安 德魯 紅色還未褪去的急躁的面容,誠懇而 平和 地說道:“你剛纔的話倒是提醒了我,我忽然想起手機里那張賣票人的照片,我把它拿給帳篷里的當地人看,幸運的是這裡的人認識他,並用座機電話給他撥了過去,電話撥通了,司機們和他在一起,馬上就過來接我們。”說罷,兩個人都緩緩的吐了口氣,不知是因為雲朵恰巧遮住了刺目的陽光,還是漸息的微風撲滅了大地的怒火,安 德魯 安靜下來了,本來潮紅慍怒的臉龐也慢慢回覆了平靜。

從火山返回龐越已經是午後了,一路上沒了高溫的侵擾,溫柔的和風迎面輕撫著肖恩的思緒,一股困意隨之席卷而來。肖恩是沒有午睡習慣的,但是這個下午他卻困得出奇,仿佛昨日、今日、白天、夜晚的疲憊、驚險與不愉快都被壓縮在一起,然後在此刻一股腦的釋放出來,讓他如被突然而至的洪水吞噬的樹木一般無力招架。

肖恩雙手依然握著后座兩側的把手,但是眼睛卻忍不住地合了合,但他很快就又睜開了,他神情恍惚地看著前面的路,沒有任何思考,也沒有任何感受,他的眼皮像不受控制似的往下耷拉,他的內心也開始痛苦地掙扎,他似乎仍不信任司機的駕駛技術,但是又難以抵禦這侵略著思緒的困意,最後,僅存的理性也被戰勝了,他說服了自己,把身子儘量往後靠了靠,確保即使睡著失去平衡也不會輕易掉下去,然後他合上了勞累的雙眼,心裡對自己說道:“只打個小盹,只要幾秒鐘就好。”

半夢半醒間,他感到自己的背已經靠在了摩托車的尾箱上,脖子接近九十度的往下彎著,下巴也幾乎抵住了自己的鎖骨,隨後,他的腦袋忽然像被釣起的魚餌似的抬了起來,耷拉著的眼皮也隨之猛地張開,一陣恍惚後,兩個蘊藏其中的淡藍色瞳孔也露了出來。司機從後視鏡中註意到了肖恩的一舉一動,他喊了一聲肖恩的名字,然後一隻手先拍了拍自己的腰,又指了指肖恩扶著把手的手,嘴裡說道:“如果你困了,可以扶著我睡一會兒。”

司機的話語聲浸透在和煦的風中像是有了溫度,肖恩的睏乏也因為這有意無意的一句話而煙消雲散。他的思緒重新占據了大腦,正如風暴後的平靜,有時會突然狂風大作,把樹木吹得嘩嘩作響,然後顯示在天的盡頭。老吳又一次在肖恩的心頭浮現出來,可能是因為那句對自己名字的解釋,也可能是因為那份與生俱來的真誠,這個東方人讓肖恩總也無法忘懷,甚至讓他覺得兩人會再次相遇。

這麼想著,肖恩突然感到周身圍繞著一種寒冷,一種來自於孤獨與厭惡的寒冷,他想到了安 德魯 那狡獪的圓臉,以及毀壞契約精神的那一晚,他想到 瑪琅 的彩虹村,想到那兩個藍色毛絨掛墜,他忽然覺得那份牽強的“和解”根本不合邏輯,就像客人在飯桌上為了討主人歡心而一邊嚼著自己最討厭的食材一邊矯飾出儘量真實的笑臉和誇贊一樣令他無法理解,又像夜空的繁星因為霓虹的繁華流利而想要改變自身的構成與顏色那樣無用且難以做到。最後,肖恩產生了想要獨行的念頭。

當天下午,兩人到了龐越的汽車站,坐上了前往宜珍火山腳下 外南夢 小鎮的汽車。 宜珍火山丨綠色腰包陽光明媚地灑在車窗外,一片片雲宛如虎紋一般,讓整個天空就像一張被抻展開的虎皮。從龐越到 外南夢 的路,是肖恩旅程中最富有變化的一段路。路旁一棵接著一棵向後飛逝的椰棗樹將自己粗大的枝葉向外伸展著,猶如幾朵在空中綻放的暗綠色煙花。中間不時出現一個落寞的小鎮,幾間衰敗的小屋,幾個無所事事的當地人坐在門前蔭庇下,看著眼前公路上的汽車一輛輛駛過。突然間,在汽車又掠過幾棵椰棗樹後,一片極其現代化的工廠出現在肖恩的眼前,高聳的工業化煙囪透過玻璃映在肖恩淡藍色的眼裡,讓他甚是吃驚。又過了一會兒,煙囪從視野中消失了,隨之出現的是巨型廠房,簡直如城鎮一樣望不到邊際。機器在廠房中不知倦怠的運轉著,一邊完成著它無盡的工作,一邊發出震耳的如哭泣似的嗚嗚聲。

車子駛進了隧道,一片漆黑後,一片湛藍的海水像魔術師給觀眾帶來的驚喜一樣冷不丁地出現在肖恩眼前,讓他驚詫地幾乎要叫出來。這片海與其他海並沒有什麼不同,甚至由於工廠的掩映,還讓它顯得渾濁且廉價,可當它就這麼毫無徵兆地出現在肖恩眼前時,他也確實如第一次收到喜歡的女孩兒送給他的禮物那樣感受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抖擻與振奮。

他甚而覺得一路上那片陽光下被撒了金粉的海一直都在刻意隱藏著自己,它將藏匿自己在路旁村莊的衰頹中,藏匿在椰棗樹的綻放下,藏匿在工廠嘈雜的噪聲里。它仿佛在暗中窺望著每輛從這條公路駛過的車子,然後在通過隧道的一剎那帶給他們驚喜。同時,這片海也讓肖恩感覺到了一種說不出的引力,似乎是在召喚著他前往,甚至就連大海盡頭的天空也是如此。肖恩興奮地轉過頭,幾乎沒有任何思考的想將這份心情分享出去,可他卻發現安 德魯 已經睡著了,睡得很深很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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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南夢 在安 德魯 的牢騷和要求下,兩個人在 外南夢 休息了一晚,第二天凌晨,他們摸黑上了路。窗外的小鎮還死死地睡著,看不見一點光,也聽不到一點聲。溫暖的車廂里,沒有了冷風的侵蝕,也沒有了漫天繁星的夢幻,肖恩感到一陣模糊,感官也隨之變得遲鈍起來。車子又駛過幾個彎,視野正前方纔突然變得明亮起來,聲音也透過玻璃細小的縫隙傳了進來,司機招呼了一聲,喊醒了熟睡已久的安 德魯 ,意思前面就要到了。

停車場里擠滿了游客,肖恩的睡意也隨著逐漸熱烈的氛圍而銷聲匿跡。他們到得早,景區還未開放,游客們在門前聚集成一堆,嘰嘰喳喳的三兩聊著,他們有的將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生怕這凌晨的微寒侵入自己的身體,有的則大 大方 方敞著自己的薄外套,似乎內心的激動正散髮著無窮的熱量。不時幾盞頭燈忽的閃了閃,照亮了黑夜中一張張滿含期待的面容,不時又能看到幾張笨重的防毒面具被掛在了臉上,隨之傳出的歡笑聲也變得沉悶。各色各樣的裝備在肖恩眼前攢動,灰綠相間的腰包,淺藍色的登山杖,厚實的登山鞋......他們就像田徑場上正在熱身的運動員們,只等一聲槍響就要離弦而去。

時間在黑夜中的流逝總是又緩又慢,過了好一陣子,鐵輪摩擦地面的聲音從大門處傳來,翹首已久的游客們一股腦涌了進去。夜路漆黑一片,人們都在黑暗中踟躕前行著。起初,大家似乎都抱著“自己可以不借助任何外力便能走到終點”的心態前行著,而覆滿浮土的山徑也按照他們的想法相對平緩,可沒走多遠,他們就嘗到了輕視這條小路的苦頭。幾個轉彎之後,山徑的坡度陡增,人們不得不邁大步子,吃力的在黑暗中向上攀沿,不一會兒,肖恩的耳邊就傳來了各式各樣的磕碰聲,有的因為路面石子太多而滑倒在地,有的因為沒註意到埋伏在夜幕下的土坑栽了跟頭,還有的因為沒扶穩路旁扶手似的小樹而踩空跌個踉蹌。然後,一盞盞頭燈接連亮起,把路面照的如白晝一樣亮堂,安躺在路面的石子,潛伏在黑暗中的土坑,根系鬆動的小樹全都顯露無遺。

這條山徑很長,長到安 德魯 花了大價錢雇了一個二輪車夫,好讓他的一身肥肉免遭摔碰之苦。車夫近乎掙扎著推著他“昂貴”的小車,步子又小又慢,讓安 德魯 難免著急擔心起能否在日出前看到藍色焰火。於是,肖恩與安德約定好了集合的地點和時間,乾脆分開而行了。

山徑的盡頭是一個拐角,拐角處坐落著一間小賣部。夜色溫煦,樹影在月光下飄蕩,小賣部的大門緊閉著,但門口仍聚集了不少歇腳的游客。他們有的喘著粗氣席地而坐,有的舉著水壺一飲而盡,也有的從登山包中拿出能補充能量的麵包。肖恩沒有停下,他不知疲倦地朝著終點走著,好像前路有什麼在呼喚他似的。然後,長長的 通道 來了,這是一條位於半山腰的 通道 ,一側是冷峻尖肅的山體,另一側是險要崎嶇的山崖,好在 通道 寬闊而平緩,這才讓那些已經氣喘吁吁的游客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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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真火山 夜色如水,晚風如浪,天幕下,星辰皓月橫亘於一片墨藍,點亮了山坳中沉睡的村莊,也為擋在前路的山峰勾勒出清晰的輪廓。肖恩用手指將前額上的金色發捲捋到後面,然後減慢了步伐,好讓自己能夠專註地享受這片星空下的沉靜。沒有了山徑的逼仄與路旁小樹的遮擋,寒星在夜空中兀自閃爍著光輝,肖恩叫不出它們的名字,但是他卻註意到了一顆比其他所有星辰都更閃耀的孤星。或許,它是人人口中的那個 北極 星,或許它又被叫做南十字星,又可能,它是印象中的南半球最明亮的老人星。但是這些現在都不重要了,肖恩已經把自己身處哪裡拋到腦後,因為他在那顆孤星身上尋找到了一種清冷與孤獨,那份清冷映在肖恩炯炯如星的眸子里,讓他的雙眸更加明亮。那份孤獨像是從浩瀚宇宙中伸出的一隻銀灰色的手,拉近了肖恩與它的距離,同時冷卻了肖恩血液里本來滾滾流淌著的熱情。

對於這份孤獨,肖恩難以解釋。那不是一種簡單的無人同行的孤獨,而是一種更深層次的孤獨。它因為多種情感的交織而產生,是因看到震撼景色而產生的不自禁的喜悅,是曾經被信任過卻又失去的沮喪,是發現自身與世界格格不入的悲觀,是聆聽者無人訴說心聲的凄苦,也是保持自我與融入世界之間的衝突與掙扎。總之,在遇見老吳和安 德魯 之後,這種被雜糅在一起的孤獨便產生了,他甚至感覺到這幾種感情輪一路上番觸碰著他的內心,賦予了這段旅程一種異樣的感覺,一種既不同於生活又不同於以往每次旅行的真實的觸感。

繁星依舊明亮,狂風卻捲地而起,呼嘯著灌進路人的耳朵,帶著這份心情,肖恩不知不覺間加快了腳步,直至到達火山口的平臺。藍色焰火生在谷底,這也就意味著接下來要從平臺開始一段下坡路,才能對那份大自然的神秘一窺究竟。

與其說是平臺,更應該說這裡是一塊位於火山口的稍緩的平地。平地上異常熱鬧,小販、車夫、挑夫、嚮導各司其職,紛紛把這裡當成了營生的最後陣地。肖恩也找了一塊平坦的石頭坐下,拿出了背包里的頭燈,漫不經心地按了按開關,一束白光隨即根據他手指按動的頻率忽明忽暗地射向前方。突然,在那束斷斷續續的白色光束中,某樣東西被乍然照徹。肖恩的氣息凝滯了,他忍不住瞪大了眼睛,緊緊地盯著白色光束的終點。在他不遠處大概十幾米的人身上,掛著一個綠色腰包,在與綠色相間的深灰色的映襯下,那綠色顯得極為亮眼。背包的帶子上,還掛了兩個和肖恩從 瑪琅 得到的看上去一模一樣的毛絨玩具。

肖恩心中猶如一道閃電瞥過似的,周身的血涌上他的腦袋,他開始回想,在腦海中小心翼翼地搜索著有關這個綠色腰包的線索。接著,回憶之潮比狂風還要凶猛的呼捲而至:籠子里的小貓已經醒了,奶聲奶氣的叫尋著玩伴;太陽還沒出來,水面上多出的幾朵雞蛋花呈現出一種低飽和度的黃色;竹子和樹葉一動不動仿佛還沉在夢鄉;懶人沙發上躺著一個灰綠相間的小挎包,是老吳昨晚睡前落下的......一切仿佛都回到了眼前。

是自己看錯了麽?肖恩清楚地知道,按照老吳的行程,他現在應該已經到達並離開這裡了,而且那兩個藍色毛絨玩具又是哪裡來的?難道只是因為巧合看見了一個和老吳一模一樣的腰包?還是老吳也去了 瑪琅 ?有沒有可能他最終還是走了自己的路線?想到這裡,肖恩被驚駭住了,他的身體打了個寒噤,腳像被釘住了似的一步也跨不出去。他回想起那個庭院中的夜晚,以及從老吳嘴裡說出的那句“ 巴釐島 見”。或許,老吳當時就有和自己一同前往這裡的打算?或許,他只是還沒想好?接著,一種莫名的情感從肖恩的心底生出,衝散了被疑惑籠罩的迷霧。“一定是這樣的!那個綠色腰包我絕沒有看錯,那麼挎著它的也一定是老吳!”這麼想著,肖恩的嘴角漾起一朵微笑。接著,他猛地站起身,拍了拍褲子上的灰塵,迫不及待地想去和這位熟稔的老朋友聊聊。

一位當地的嚮導在平地上無所事事地轉悠著,正在為這個平常但註定忙碌的夜晚找尋著事情。他先是發現了四個結伴而行的女游客,他懷著無比的信心主動湊了過去。他覺得這事兒很有希望,因為通常姑娘在面對未知的事情上不是那麼勇敢。可沒過多久,他就灰頭土臉地回來了,顯然,他為自己沒有看清姑娘們心底的勇敢和堅強吃了教訓。接著,他又發現了一個裹著黑色頭巾的老太,他心中暗自斷定那副蒼老的軀體是無法走到谷底的,於是他不死心地走了上去。然而,結果依舊讓他失望,不僅跟在老人身後的兒女對他表示了拒絕,就連老太自己也信誓旦旦的表達著自己要走到谷底的決心。最後,這個人發現了肖恩。魁梧的身材和陽光的面龐讓他覺得這不是一個好的目標,但是此刻他只能硬著頭皮試試,誰知道上天會不會眷顧自己呢?他纏了肖恩好一會兒,好似在向上天證明自己為了生存多麼努力似的,可上天並沒有感動,它命令肖恩拒絕了他,肖恩也照做了。

被陌生的嚮導纏糾纏了好一會兒後,肖恩感到有些懊惱,因為剛纔在白光中閃現的綠色腰包已經在不經意間再次遁入黑暗,就像剛剛從黃沙中挖出的寶藏轉眼又被沙塵暴掩埋住一樣。“如果真的是老吳,那一定會在途中再遇到的。”肖恩巧妙地撫慰著自己,可內心的沮喪卻怎麼也不肯平伏,反而像不倒翁一樣按下去又豎起來,搖擺得厲害。肖恩又暗自加快了腳步,開始朝著谷底進發。

天上的星就像美人眼中閃爍著的淚花,隨著眼瞼的張合而一眨一眨的。但通往谷底的路卻讓肖恩再無暇顧及其他,那是一條沿著岩壁開鑿的,由連接在一起的岩石組成的路。路狹窄險峻到只能允許一個人通過,腳下的碎石噼噼啪啪的撞擊著彼此,滑落的聲音此起彼伏。這條路上,所有人都打開了頭燈,各種黃白不同顏色的光斑打在黑暗中,就像為星空安了一面鏡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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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真火山 肖恩沿著這條向黑暗中延伸的石路前行著,他下石階,又下石階,向左轉,又向右轉,有時大步邁進,有時又謙恭地等待著迎面而來的游客通過。又下了幾段石階後,前面人的步子慢了下來,接著,淡淡的硫磺味流進肖恩的鼻子,空氣也隨之變得憋悶而滯重。透過如淵的黑暗,幾簇淡淡的藍色從煙霧中透了出來,在煙霧的氤氳下變得模糊而深邃,猶如藍灰色海面上浮現的海市蜃樓般神秘。

輕風從谷底的火山湖中旋舞著升起,攜著如噴沫般晶瑩的硫磺微粒掠過每個人的鼻尖和眼角,然後又帶著這股如腐臭雞蛋般的氣味和人們眼眶中不自禁流下的淚水飄向遠方,仿佛是想抹去這裡有人來過的痕跡。

受到這股風的侵擾,人們紛紛咳嗽起來。咳嗽聲先是從離煙霧最近的那群人口中傳來,那不僅僅是一陣劇烈的咳嗽,其中還伴著從鼻腔里發出的濃厚的吸溜聲和大口的換氣聲,就連話語聲中也透著喉頭微微的顫抖。然後肖恩也忍不住咳嗽起來,同時感到鼻孔被某種乾燥的、帶有難聞氣味的東西灌滿,不斷地受著難以忍受的刺激。他身邊有的人甚至忍不住俯下身,期望著低處相對清新的空氣能讓自己的氣管好受些。最後,肖恩身後的遠處也傳來了哼唧聲,但那聲音不輕不重,就像是誰抖衣服上的灰塵似的抖了一下自己的聲帶。

火山口的高處,風環繞徘徊著,一圈又一圈,然後如鷹隼一樣猛地俯衝下來,形成一陣迅疾的風,忽的一下吹散了籠罩著的濃霧,揭下了那層蓋在藍紫色火焰花蔓上的面紗。藍紫色的焰火清晰瞭然地出現眾人眼前,照亮了肖恩那雙如獵人般閃亮的眸光。肖恩像一個發現了財寶的冒險家,樣臉上被一種奇妙的表情占據了;那是一種驅逐了沮喪,且包含著喜悅、激動、驚訝、意外、滿足、感動的表情。他慢慢的走近那如岩漿般流動著的藍色火焰,看到它從高處緩緩地流瀉下來,猶如淌在夜幕中的星河。肖恩還觀察到火焰最外側吞吐著的呈銀白色的火舌,像是隨著風的節奏起著舞蹈,應和著游客的驚嘆聲並伸手回禮。可有時,那尖細的火舌又猛地躥高,像是在貪婪地舐著高處甜蜜的空氣。在銀色火舌的下方,蘊藏著點點白色光斑,它們被藍紫色熾烈的火焰覆裹著,就像是大海深處閃閃發光的寶藏,在絕境下保守著大自然的某種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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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真火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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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真火山 突然,在肖恩身後的陰影里,鑽出了一個身形高大的男人,他手裡提著一個如長嘴水壺一樣的容器,毫不畏懼地走進了灼蝕著大地與空氣的藍色火焰中。他如鐵匠一般巋然屹立在火焰之上,宛然一個渾身冒著火光的魔鬼,又像一個守護地獄之門的使者。他的雙眼緊緊盯著腳下慢慢蒸騰起來的煙霧和煙霧中隱約出現的如管道一般的東西,像是時刻提防著想從縫隙中逃出來的惡魔似的。緊張的氣氛隨著濃煙蔓延開來,甚至讓旁觀的游客也隨之屏息以待。

緊接著,空氣中突然傳來了敲擊聲,那聲音清脆而尖利,正是金屬與堅硬的岩石撞擊所發出的那種聲音。黑霧隨之被一團來自山岩夾縫中的光照亮了,被濛濛的黃色包裹著,讓光明之外的世界更加黑暗。著眼望去,一個年邁但堅韌的身影正佇立在那團光暈中,他的手隨著敲擊聲上下揮動,他的身體隨著咳嗽聲上下起伏,一陣又一陣濃煙飄過,讓肖恩不得不用袖口擦拭著自己的眼淚,可那敲鑿聲卻像上了發條一樣從未停止。

再遠一點的地方,幾個工人正挖掘著自己辛苦開鑿出來的硫磺石,他們的腰腿之間幾乎彎成了直角,雙手一刻不停地將頭燈照射下泛著金光的硫磺石扔進自己身旁的竹筐,直到如金子般的硫磺石擠得滿滿噹噹,他們才像終於等到了豐收的農民一樣稍稍鬆懈了自己的嘴角,讓它們得以隨著微風上揚,然後費力地將自己用辛苦和汗水換來的“生活”抗上已經有些塌陷的右肩,沿著一條陡峭的上山路消失在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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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真火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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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真火山 夜像一張浸了油的蠟光紙,變成半透明,讓光淺淺地透進山坳里。於是,煙霧有了顏色。它充塞著鳶尾花般的淡紫色,隨著風的節奏飄涌,就像水渠旁隨風飄蕩的輕柔的荻花穗,慢慢包裹住了那些仍在淺灰色天幕下賣力的工人。過了一會兒,從濃煙中冒出一個戴著紅色絨帽,圍著黑色圍巾的年輕人,他的身上被衣服裹得嚴嚴實實,只留出了一雙眼睛的空隙,他的手裡拿著一個如黑夜一樣漆黑的鐵棍,像這片土地的主人似的從容不迫地走進那團帶有刺鼻氣味的濃霧。又過了一會兒,淡紫色褪去了,谷底的風也停息了,那團乳白中夾著淡黃色的濃霧又鋪天蓋地的漫上來,像要吞噬掉這裡一切的生靈似的。游客們很快就被這團濃霧吞噬了,此起彼伏的咳嗽聲再次從嗆鼻的空氣中彌散開來。

肖恩眯著眼費力地在這片山谷中探索著,濃煙下,廢舊的石鑄套管還歪歪斜斜地躺在地面上,像是仍死死睡著,硫磺石依然在燈光的照射下泛著黃光,只不過在霧的渲染下,它不再像以前那樣醒目刺眼了。隱約中,他又看到了那個渾身上下裹得嚴嚴實實的年輕人,他手中的鐵棍已經在不知道什麼時候消失了,他時而註視著工人手中的硫磺礦,時而轉過頭漫不經心地瞧著遠處咳聲不斷的游客,時而消失在巨大的岩石之後,時而又出現在了朦朧的濃霧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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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真火山 太陽又從東方升高了些,黎明微寒的陽光喚醒了這顆群山環抱中沉睡著的綠寶石。藍色焰火已經熄滅了,只剩墨黑色的如管道一樣的東西裸露在外。山谷中風聲獵獵,游客們跳過開裂的岩石,攀沿到最高處,爭相探望著白色帷幔下豁然開朗的淡藍色火山湖,似乎想自私的把它裝進眼睛里偷走似的。

濃煙不時從管道中吞吐而出,凝結成雲的形狀,拂過如鏡的湖面緩緩升向空中。肖恩站在湖畔前的高地上,身後儘是滿載而歸的礦工和拍照留念的游客。扭過頭,他再次看見了那個方纔消失在霧中的年輕人。他離肖恩很近,近到可以讓肖恩輕而易舉地註意到他眉梢和睫毛上掛著的一層細細的金粉和那雙像被金盞花染黃了的雙手。

肖恩對眼前這個年輕人充滿了興趣,他不知道是什麼原因讓這樣一個年輕人選擇在這裡生活,也不知道他在這裡具體從事什麼樣的工作。於是他饒有興味地張了張自己有些乾澀的嘴,正準備靠過去,可那年輕人卻像山壁間遇到了什麼危險的岩羊似的突然跑開,再次消失在了霧中。

年輕人再也沒有出現了。對於錯過和沒有機會瞭解的東西,所有人都難免會忍不住回想。從谷底回到平臺的一路上,肖恩的思緒也幾乎沉浸在了這個小伙子身上,以致於忘了尋覓老吳那灰綠相間的腰包。肖恩知道,在這裡開鑿硫磺礦的工人壽命會比生活在城市中的人更短,可年輕人知道嗎?他在那樣的濃煙中又是怎樣前行的呢?他靠什麼辨別方向?是憑藉以往的經驗,還是靠著那盞黃濛濛的頭燈,又或是通過那顆穿過濃霧的星斗指路?肖恩無法給出答案,但這種時候,真相已經顯得不重要了,人們通常會更傾向於自己的內心,就像剛纔肖恩相信那個挎著綠色腰包的人一定是老吳一樣。“這個年輕人一定是個勇敢的勞動者,他同辛勞的礦工一樣一絲不苟地工作著,常年累月的在那團煙霧中穿行。他可能還是個充滿理想和浪漫的人,靠著那顆深夜的寒星為自己指路,同時他也一定是個像熱愛工作一樣熱愛著生活,熱愛著自己生命的人,因為他用衣物將自己包裹著的嚴嚴實實。”想到這裡,他似乎覺得這個年輕人有點孤單,同時又感到一種欣慰與相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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