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托旅行第4部】重走格瓦拉之路——獨行阿根廷5000公里，奔向世界盡頭烏斯懷亞

我的這輛鈴木V-Strom在強風阻下滿油基本能跑320公里，還好之前 阿根廷 摩友們告知了我可以在一個不起眼的小鎮上找到加油的地方，在這裡我遇見了第一個同方向騎行的摩友 比利時 小哥，小哥看得出洗完澡之後應該很帥。這哥們兒之前騎行過 亞洲 和 歐洲 ，這趟出來在 哥倫比亞 花了1700刀買了個200cc的 智利 牌照爛摩托，他羡慕我120美金一天的摩托，我羡慕他三個月的騎行時間。哥們兒的摩托車把手上裝著一副我國產的摩的司機專用高級防寒手套，導航靠的是一部反正我在的時候一直死機的 三星 手機，腳上蹬著一雙為了掛擋而纏滿膠帶的勞保鞋，車上裝行李的塑料袋下麵壓著一個已經變形的純凈水桶，要不是這一張白人臉，完全就是一位春運買不著車票只能自己騎摩托回鄉的打工者。小哥為了趕上提前買好的回國航班，也為了留出充裕時間賣摩托車，必須日夜兼程趕往Punta Arenas，我倆留下合影互道珍重相約有緣再見。
小哥走後加油站的工作人員不知所蹤，我一臉懵逼的只能等待，不多時來了一位開卡車的司機大哥，我倆語言不通只能比劃聊天，大哥邊聊天邊脫了鞋扣腳丫子，完事兒之後還把手放到鼻子邊聞了聞，全世界的中年卡車老司機們在這一點上仿佛有著跨越了國界和語言的共性。
下一個加油站需要繞道一百二十公里，我在鎮上和 比利時 小哥繼續相遇，出發之後我倆因為違規逆行同時被警察攔住，我裝語言不通順利溜掉之後一路狂奔，把自己扔在藍天白雲筆直通天的金光大道下。騎了一會兒來到了傳說中七十公里長的碎石非鋪裝路，小哥在這裡憑藉自己的越野輪胎把我甩在了身後。趕在日落時分，我到了本來準備住宿的Treslagos，這裡的人們面無表情，整個小鎮了無生趣。我在鎮上的加油站第三次遇到 比利時 小哥，他決定趕夜路今天去到El Calafate，我也心一橫也決定趕一次夜路再騎一百二十公里到El Chalten。
日光 逐漸被黑夜吞沒，依稀可見的一抹微光勉強映著遠方的菲茲羅伊山，待到天色全黑之時顯出雪山的輪廓。突發奇想決定在這荒郊野外熄火，關掉燈和引擎感受這天與地在月光下的死寂。山自無言矗立千年，沒有了人的意念所形成的污濁氣場，自然呈現出和整個與人類無關的和諧系統，我在這幻境一般的迷離中仿佛逐漸失去了意識，清醒過來之後繼續趕路。一片黑暗中道路逐漸變得傾斜，上坡朝著雪山環抱的深處駛去，路邊觀景台的熒光面板上畫著註意有狼的溫馨提示，整個人被嚇醒趕緊油門一轟離開，不知過了多久，不知繞過幾個山口之後，突然眼前出現了一個燈火通明的小鎮，El Chalten到了。
D14-D19Chalten-Calafate-Gallegos 550KM睡前研究好了今天的徒步線路，通往Cerro Fitz Roy的路在這個季節還有著齊腰深的積雪，轉而求其次決定去看LagunaTorres。昨日還晴空萬里的El Chalten今天變得陰雨矇矇，這樣的天氣一個人在山林間漫步倒也愜意，路過遠古的森林遠眺對面山坡的瀑布，遠方的河床碎石上盤旋踱步著幾隻午餐的禿鷲，翻過三個之後山頭來到一條冰嘖河邊，再上到一片碎石區之後,LagunaTorres這個傳說中的冰川湖泊就這樣冷不丁出現在了眼前。

↑El chalten ↑El chalten ↑El chalten 湖水不知是混合了石子還是下雨的緣故，看上去沒有照片上那樣乾凈，一塊長得像鴨子的融冰很和諧地浮在水面，這塊冰川似乎最近還在消融，從周圍湖岸的樣子可以依稀窺見曾經的雪線，偶爾能聽見冰川上因為融冰所傳來的巨大聲響。遺憾的是雲層始終包裹著菲茲羅伊峰和托雷峰，“雲煙之山”果真不是浪得虛名。照例在絕景之地煮上一壺好茶來上一隻雪茄，等待是否有雲開霧散的奇跡，凜冽的冷風吹到身上，讓剛泡開的單樅更加香氣逼人，一會兒來了個來自RioGallegos的 阿根廷 小哥Victor，儘管他不會英語，我也不會 西班牙 語，但仍然交談了三個小時度過了一個愉快的下午，只是雙方都有些懵逼，不信有視頻為證。
今日天氣依舊糟糕，放棄徒步早點兒前往El Calafate。自以為穿戴妥帖裹得嚴嚴實實之後會非常保暖，沒有冬季雨中騎行經驗的我經受了了此次騎行中最慘的遭遇。因為不是專門的騎行鞋，整個鞋被雨夾雪帶來的濕氣和水完全打濕掉包裹住了雙腳，等於在零度冰水和寒風中泡了一個多小時，差點兒提前二十年患上老寒腿。幸好找到了一家加油站，換掉乾爽的襪子，又拿了倆塑料袋把腳和濕透的鞋子隔絕開，雖然有種踩屎的噁心感，但總好過失溫的危險。冬季的 巴塔哥尼亞 在雨中更顯荒蕪凋敝，冰原苔蘚的地貌連顆樹都很難看到，路邊鐵柵欄上掛著的動物毛皮，讓我想起那天救過的那隻原駝，不過對於整個生態來說這也並不值得同情，如果沒有這些莫名其妙死亡的腐屍，那禿鷲還吃個雞毛。

幾小時後終於雨停，儘管天氣還沒有轉晴，但這已足夠振奮我的士氣。偌大的 阿根廷 湖在烏雲之中顯得更加幽靜和神秘。一鼓作氣趕到El Calafate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到一家賣鞋的戶外用品店，為了防水的Gore-Tex面料付出了雙倍於國內的價格買了一雙普通登山鞋，因為今天的騎行遭遇我這輩子不想再體驗第二次。去酒店洗完熱水澡之後找到TripAdvisor上排名第一的餐廳，平庸的料理水平讓我意猶未盡，於是又到了鎮上唯一一家壽司店，這是一家夫妻小店，長得像 韓國 人的大媽一口流利的 西班牙 語，他們兩口子已經來此住了三十幾年，言語中透出一種淡淡的歲月被偷走時光都去哪兒了的無奈和早已接受，不知是什麼樣的緣由讓這對大爺大媽把自己放逐到這無人認識的地球另一端的小鎮幾十年，我突然想起了 乞力馬扎羅 旁Moshi鎮上遇到的我的老鄉馮掌柜，他操著一口帶著椒鹽味道的斯瓦西里語，做出的 成都 小面甚至超過了大多數的 四川 本地師傅，每天晚上都會去鎮上唯一的一家夜店里和黑人一起打臺球。也許，心安之處便是家，直把他鄉作故鄉。
大排量的摩托車幫我節約出來了三天的發獃時間，可以在El Calafate盡情享受難得的休閑腐敗項目。第一天報了個PeritoMoreno冰川徒步的半日游項目，亮點在一小時徒步行程結束之後，嚮導會從冰川上直接鑿一塊冰下來兌威士忌，我塞了一些冰到水壺裡準備下午去看夕陽的時候泡金駿眉喝。冰川周圍立了一塊牌子，告知不要喂食狐狸，回到鎮上和旅行社的 哥倫比亞 哥們兒聊天才知道，原來有一隻獃萌的野生狐狸因為長期在 莫雷 諾冰川大巴停靠點吃游客投喂的食物，已經患上了血糖過高的毛病，而且失去了捕食能力。這是一個略帶黑色幽默的悲傷故事。旅行社的另一位來自RioGallegos的可愛小胖妹跟我描述說 烏斯懷亞 極晝的那幾天，太陽會在完全落下去之前就反彈起來變為日落，可是地理課上說好的極晝極夜現象只會出現在66.5度以上的極圈內呢？不過話又說回來，極夜的時候倒挺適合搞幾盞大的球場探照燈開一間燈火通明的戶外賭場，畢竟這是一項會讓你完全忘掉時間的活動。
↑莫雷諾冰川 ↑莫雷諾冰川 ↑莫雷諾冰川 在El Calafate第二天的活動是去 阿根廷 湖邊的牧場騎馬，早上在酒店退房的時候竟然又遇到了之前在El Chalten曾經遇見過兩次還一起吃過一頓晚餐的澳洲大爺大媽，老兩口這次是甩掉了兒孫出來旅行，下一站還準備過境 智利 去Paine國家公園徒步，我說你倆真幸福這算是重度蜜月嗎，大爺說他們退休之後的每一年都會出去一次二人世界蜜月，這把健康而又恩愛的狗糧我吃的心滿意足，給大爺大媽推薦了 墨爾本 唐人街那家我至今仍念念不忘的川菜館，就此別過。

↑埃爾卡拉法特 ↑埃爾卡拉法特 今天騎馬的牧場里的農場主是一位高喬大爺，高喬人是 西班牙 人和印第安人的混血種族，多為牧民擅長騎馬，頭上常年戴著一頂圓邊高頂帽或者八角貝雷帽，喜歡喝不加糖的苦味馬黛茶。和我一起的還有五個來自 秘魯 的醫生，因為高喬大爺不會英語，於是 秘魯 小哥充當翻譯。從城裡去牧場的路上路過一片廣袤的荒地，據說這接近一百公里路旁的牧場都是大爺鄰居家的產業。高喬大爺家裡都是各種動物標本，木屋外面的妖風刮的我們心驚膽戰，這幾位 秘魯 醫生在 布宜諾斯艾利斯 見習兩個月，最近快要結束見習期，於是周末飛過來El Calafate歡度周末，我們一邊喝著馬黛茶一邊吐槽 阿根廷 瘋狂的物價。大爺來問我們中飯吃牛排還是羊排，我點了羊排，我在看到可愛的小羊羔嗷嗷喝奶時為自己的這個決定感到內疚，在一隻煩的一直來頂我的大蠢羊煩得一逼的時為自己的這個決定感到慶幸。
↑埃爾卡拉法特 ↑埃爾卡拉法特 終於可以策馬奔騰，事實證明我想多了，這匹駒子不知道是我夾腿蹬馬磴子的方式不對，還是聽不懂我的中式鞭策法，無論怎麼拍他馬屁也死活跑不起來，這讓我有點兒興趣索然，這時突然刮來一陣狂風吹起地上不知哪兒來的塑料紙， 秘魯 小哥從他的馬上跌落，那個刺激的畫面讓我趕緊從拍馬屁變成撫摸馬脖子，其實還是篤悠悠的不跑比較可愛，也許是我的撫摸刺激到了它的某個神經，以一攤意味悠長而又深遠的馬尿作為了回應。
↑埃爾卡拉法特 ↑埃爾卡拉法特 告別了和我們 中國 人長的有點兒像的 秘魯 朋友，循著地圖上方向上可能可以看到夕陽的港口騎去，到了港口發現這裡的風大的可以把車吹歪。趕緊躲到防波堤後面煮茶等日落。我在一片晚霞凌亂中騎回市區，整個天空和湖水都被霞光染成火紅，不知道被誰吃掉另外一半的月亮被遺棄在了空中。在這樣的景色讓我完全無法自已，一條之路把摩托車飆到理論上的最高時速，把自己在這片自由的山川之前徹底放逐。日暮蒼山遠，風雪夜歸人。
↑埃爾卡拉法特 ↑埃爾卡拉法特 ↑埃爾卡拉法特 第三天的項目是皮划艇和徒步的行程，司機一副飛大了的迷糊樣子戴著墨鏡怕光，導游倒是很靠譜地一路一直在介紹 巴塔哥尼亞 是一片地殼活動相當活躍的區域，冰川的生長河流的改道在這裡隨時都會發生。參加這次行程的除了我以外還有一個長得像帕托的 巴西 小哥和一個長得像托蒂的 阿根廷 小哥，我們仨的顏值水平差不多等於各自國家的足球水平。“帕托”在 聖保羅 的一家國際知名咨詢機構工作，聊到 巴西 泛濫的毒品和槍支問題，這哥們兒14歲開始自家當工程師的爹媽就給他抽Weed。“托蒂”則是辭掉了 布宜諾斯艾利斯 煩心的工作，來這 阿根廷 國內的旅游勝地靜心一段時間思考人生。

↑埃爾卡拉法特 ↑埃爾卡拉法特 ↑埃爾卡拉法特 ↑埃爾卡拉法特 順著水流方向劃皮划艇非常輕鬆，在沒有浪的時間里可以從流飄蕩任意東西，就像遠方的雲一樣悠哉舒卷，整個世界 都安 靜了下來。不時岸邊看見原駝和被我們的小艇所驚起的斑脅草雁，這種鳥據說成年之後始終是固定的一公一母待在一起，如果對方不幸西去，另一隻也會絕食而亡。兩段皮划艇行程之間還有一個多小時的徒步活動，我們把船綁在岸邊的樹枝上，順著溪流的河床痕跡往一片沙岩中走，地上還有獵豹的腳印。因為前幾天下過雨的緣故，爬上沙丘的過程踩屎感十足就像穿著椰子鞋，遠看砂岩分層結構相當清晰雖然我搞不懂不同的層分別代表什麼時期，不時還能看見冰河時期封存在這裡的樹木的化石和珊瑚的化石，甚至還能看見完整的恐龍化石，被吃掉的羊駝骨頭上長滿了苔蘚也即將成為化石，禿鷲在一片光怪陸離的天空盤旋，四周看上去一片荒蕪就像來到了某個外太空的星球，神奇的 巴塔哥尼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