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近高迪,走進他的巴塞羅那
1926年6月7日午後,一位老者身著長袖襯衫,深色的舊外套,看上去是那樣的平凡無奇。他還穿著一雙草鞋,甚至鞋底都已經磨壞。這樣一位不修邊幅的老人,與那些生活窘迫的流浪漢沒有什麼區別。他垂著頭,若有所思的想要穿過街道,就連已經逼近身旁的有軌電車也毫無察覺。電車的警鈴鳴笛聲越來越刺耳,隨著急促的剎車聲,天地間仿佛一片寂靜。老人已經倒下,一捲圖紙從手中滑落,那是已經完成的聖家族大教堂的草圖。 ↑巴塞羅那 幾天后,整個 巴塞羅那 驚慌失措,赫然發現那位流浪漢一般的老人竟然是 加泰羅尼亞 的驕傲、天才的建築師: 安東 尼·高迪。這名世界最偉大的建築大師,就這樣戲劇般的離開了他深深愛著的 巴塞羅那 ,也留下了迄今為止仍在建造的聖家族大教堂。6月12日, 巴塞羅那 舉城悲傷哀悼,從聖十字醫院一直到聖家堂,佈滿了自發前來送葬的人們。 ↑巴塞羅那 這樣的事實有些殘酷,高迪的人生如此這般走到了盡頭。有些猝不及防,也有些命運捉弄。縱觀高迪這一生,除了結尾頗令人唏噓遺憾以外,其餘部分都有些波瀾不驚。在去 西班牙 之前,我特地買了一本「高迪傳:一個生命的傳奇」,目的是為了更好的瞭解高迪的一生。只不過,這本僅有不足200頁的書籍,遠沒有書名那麼傳奇。或許是真的太過於紀實,書的內容頗有些枯燥乏味,或許高迪的生活就是這個樣子。 ↑巴塞羅那 當然,高迪是不平凡的。他是一名建築師,但我們更願意稱他為藝術家,那是一名天才的藝術家。縱觀歷史,能夠得到這樣的殊榮並不多見。建築,需要精確的測量和計算,需要縝密的思考和推演,並不能像畫家那樣寫意,也不能像演繹那樣隨性。天才和瘋子,只是一線之隔。通常,他們都是劍走偏鋒,或步入極端,這不應該是一位建築師該有的特質。建築,不能為了想象而忘乎所以,不能為了夢幻而不受制約。可是,高迪做到了。 ↑巴塞羅那 高迪說:直線屬於人類,曲線屬於上帝。如果這句話成立,那麼高迪就是上帝派到人間來的使者,這名使者成為上帝和人類的溝通橋梁。讓我們走到 巴塞羅那 的街頭,看一看那些高迪的作品,沿著格雷西亞大道從巴特羅之家(Casa Batllo)走到米拉之家(Casa Milà),再右轉漫步直至聖家族大教堂(Sagrada Familia),或者是搭乘地鐵至古埃爾公園(Park Güell),不用任何人的提示,就能夠一眼辨別出那是屬於高迪的世界。那些圓潤飽滿的曲線,看似不規則的弧形構面,正是上帝通過高迪傳遞給人類的信息。 ↑巴塞羅那 在高迪的一生中,有一位非常重要的人物,那就是 巴塞羅那 房地產商艾烏塞比·古埃爾(Eusebio Güell),他既是 巴塞羅那 房地產商,高迪的客戶主顧,又是高迪的伯樂、摯友以及保護者。高迪同很多偉大的人物一樣,天才的背後是不善言辭,乖張古怪,這也使得這位天才與周邊的人和事顯得格格不入。所幸,有古埃爾的幫助才能將高迪的才華展示於世人面前。 ↑巴塞羅那 古埃爾公園(Park Güell)位於 巴塞羅那 的郊區,就是為了這位至交計劃建立的花園式別墅社區。並且,從那以後高迪在這裡生活和工作了整整二十年,如今的高迪故居已經變成了博物館。整座公園蜿蜒盤旋,像流動著的山泉,更像是夢幻里的童話世界。變色龍與蜥蜴駐守在入口兩側,拼鑲著七彩斑斕的 馬賽 克,是這一切都變得不真實起來。這是建築藝術上的一個偉大成就。 ↑巴塞羅那 古埃爾將高迪引薦給了 巴塞羅那 的上流社會,那些富人新貴們紛紛邀請高迪去設計他們的公館宅邸。逛 巴塞羅那 的時候,有一條街道叫格雷西亞大道,現在成為了世界奢侈品大牌入駐的專賣店。在高迪的那個時代,這裡正是新貴們紛紛進入的地方,他們以在格雷西亞大道有一幢房子來彰顯身份地位。位於這條大道上,有一處建築為巴特羅之家(Casa Batllo),同高迪其他的代表作一樣,一眼望去外觀那流動的曲線便已深深的烙 上高 迪的印記。 ↑巴塞羅那 傳說 利比亞 有一條惡龍,先人們懼怕龍的威力,每年需要敬獻少女作為祭品。一名叫做聖喬治的騎士,身披鎧甲,手持長矛,勇敢的與惡龍搏鬥。終於將長矛刺入惡龍的咽喉,惡龍的血流淌到地上形成了一個十字架的形狀。巴特羅之家的屋頂和正立面,就是講述的這個基督殉教者的傳說,起伏的 馬賽 克瓷磚,猶如鱗片般拼接形成了惡龍的脊背,龍脊上正被十字架刺中。走進巴特羅之家,就仿佛進入了海底世界。瓷磚鑲嵌的藍色波光粼粼,弧形屋頂仿似大海的漩渦,光線照射進來的窗子就如同魚鰓,簡直就是大自然的傑作。 ↑巴塞羅那 距離巴特羅之家不遠,就有另外一座高迪的作品:米拉之家(Casa Milà)。在高迪完成巴特羅之家之後, 巴塞羅那 的另一富豪佩雷·米拉和她的妻子就一直非常欣賞高迪,並迫切的想擁有一座同巴特羅之家一樣的經典不朽公寓。於是,米拉先生充分的授權給高迪,任由其設想和創造。當然,這其中的過程是並不愉快的,並不是所有人都像古埃爾一樣力挺著高迪。沒有圖紙,沒有預算,沒有設計方案,可時間和金錢都在毫不留情的溜掉。最終,高迪是以天才設計師的偏執和頑固,一意孤行的完成了這世界上又一偉大的建築。 ↑巴塞羅那 米拉之家同樣是弧形的動感外觀,像波濤洶涌的海面。就連牆面都是凹凸不平的,猶如平靜的海面也同樣的泛起波浪。屋頂高低起伏,就像遠處望去那處於驚濤駭浪中的一葉孤舟。這些曲線的設計,都是高迪的標誌性元素。可是,還有很多我們說不清的元素,同樣屬於高迪。那是全副武裝的鎧甲勇士,那是神話傳說中的怪物猛獸,那是贖罪教堂的巨石大鐘,或許那也什麼都不是,它們就那樣明晃晃的豎立在米拉之家的房頂上。顯得有些突兀,有些怪異,有些荒誕。但是,又與 巴塞羅那 四周千姿百態的群山相呼應,一切又顯得異常的和諧。或許,正是這些引起人們無限的遐想,才使得米拉之家成為現代建築中最為獨特的一座。 ↑巴塞羅那 米拉之家,是高迪設計的最後一處私人公寓,在那之後高迪將全部的心血都花在了聖家堂(Sagrada Familia)。聖家堂於1882年開始動工,最初由建築師Francesc de Paula del Villar主持興建,一年後因意見不合辭職而去。在古埃爾的推薦下,便由高迪接手主持建造。那一年,高迪31歲,此後的43年裡他都為聖家堂不辭辛勞,直至走到了生命的盡頭。從那以後,在聖家堂巨大的身影下,總能看見高迪。他穿著破舊的深色外套,帶著皺巴巴的帽檐已經翻起的帽子,拿著手杖,時不時的敲打著地上的碎石或落葉。我們不知道他的腦子裡究竟在想些什麼。 ↑巴塞羅那 在這個期間,聖家堂一點點的有了它應有的輪廓和模樣。有了東西南三個裡面,分別是誕生裡面、受難裡面和榮耀裡面,講述了基督的一生的主要故事。而走近教堂內,抬頭仰望穹頂,我永遠無法忘記那撲面而來的宏偉,讓人激動得幾乎熱淚盈眶。這種感覺,是任何精美的影像資料都無法引起的,只有身臨其境的置身於聖家堂之中,才能體會到那凌駕於視覺之上的觸動。聖家堂的每一個角落,每一組數字,每一處光景,都寓意著宗教中的故事。即使我不是信徒,絲毫不影響它帶給我的衝擊;即使我不懂建築,也能感受到它的偉大。 ↑巴塞羅那 聖家堂的偉大,代表著同樣偉大的高迪。即便是高迪離世,這座遺世建築仍按照高迪的意志在繼續的添磚加瓦。建造的資金全部來源於捐贈,這使得建造的過程異常的緩慢。不過,正是這緩慢的節奏,讓我們清晰的感受到它的呼吸,它的脈搏,它的生命力。據說,計劃在2026年聖家堂將會完工,那是為了紀念高迪的100周年。不知道這個計劃是否可以如願,但我相信有太多太多的人寧願聖家堂就這樣緩慢的成長著,它將蘊含著越來越多的關於宗教的故事,關於天才的故事,關於 巴塞羅那 的故事,象徵著對高迪的紀念會持續下去,哪怕是100年,200年,300年… ↑巴塞羅那 高迪(1852-1926), 西班牙 偉大的建築師,在其一生中除了留下的建築作品,關於其人的故事並不多,以至於高迪傳是那樣的乏味,於是我也無法知道他究竟在想些什麼。在高迪所生的那個時代,正是 西班牙 逐步從鼎盛走向衰落的時候。1873年,爆發資產階級革命,建立了第一 共和 國,這個時候高迪正處於青年;1898年,美西戰爭讓 西班牙 喪失了所有的海外殖民地,徹底的失去了昔日的榮光,這讓所有的 西班牙 人感到困惑,也不知所措,這其中包括中年的高迪;第一次世界大戰在1914年,隨後是1917年的十月革命,還有在那一段時間里 西班牙 中尉弗朗哥在 摩洛哥 作戰英勇的故事開始流傳,已經步入老年的高迪當然不會不知道這些消息。那是風雲變幻的一個世紀,幾乎貫穿了高迪的一生。要麼投身革命,要麼置身事外。我想,高迪選擇了後者。動蕩的時局讓高迪感到茫然無措,他埋身於建築設計之中,想要打造一處充滿了夢幻、 和平 ,或是自由自在的世界。 ↑巴塞羅那 高迪, 加泰羅尼亞 之子,他是世界的驕傲。時至今日,高迪的多處建築已經列入世界文化遺產,吸引著來自全世界的人們。無論是觀光游客,還是專業的藝術從業者,誰都無法忽略高迪的魅力,並對他推崇備至。那些高迪的遺產,坐落在 巴塞羅那 的街道兩旁,是這座文藝之城的靚麗風景線。那蜿蜒的弧線,起伏的波浪,動感的曲面,帶領著我們走近高迪,走進那個大自然般的童話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