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野在呼喚(4)

第六天
一夜的中雨，讓窗外變成了水世界、霧世界、雲世界。樓頂的雨鋪天蓋地，但沒有順著下水管道流下，而是直接滴到門廊鐵皮頂上。就像一個鼓樂隊，敲了一夜單調的鼓點。站在清晨木臺上，涼風絲絲，已經有了深秋的寒意，雖然是盛夏。木樓對面是樹林，白色的雲團在墨色林間恣意穿梭飄蕩。
我們今天要坐車前往 阿爾泰 人第三大居住區---闊斯阿嘎旗。汽車在空曠的原野上奔馳，公路如帶，勾勒著庫籟草原。隨著海拔上升樹木漸稀。張純興奮的望著光禿禿的山巒說，“我就喜歡這樣的山，一眼就能看到底，坦露著自己的胸懷，像男人。”看來，車窗外原野的景色與他胸中的原野正在慢慢重合疊加，化為一種力量，一種崇拜自然崇尚強悍的精神。正如 阿爾泰 獵人勇猛頑強不服輸的精神。 路遇陌生的朋友 我要飛的更高 汽車在鎮子外停下，我們下車在鎮子入口的牌坊前照完相後，又在鎮中心商店買了些東西，我站在雨中街道，看著往來人與車，我的戶外裝束似乎很扎眼。然後就行駛到了獵人丹尼爾的家，丹尼爾雖已60歲，但依然保持著豹子般的敏捷，他開著自己的吉普車帶我們在鎮里轉了一圈，這個鎮子人口不多，但占地面積很大，因為房屋多數是平房，只有進入鎮子十字路口，有幾座二層樓，作為客棧。
出了鎮子，車子拐上土路，說是土路，其實就是荒原上車轍印，雨越下越大，三輛汽車在近乎沼澤泥濘路上扭曲著，轟鳴著艱難地前行。但是不久瓦洛佳的車子終於累了，後保險杠掉了下來，車軲轆原地打轉，丹尼爾趕緊開車回來幫助，但依然無助。張姐帶著我們下了車，打上雨傘穿上雨衣，準備進行雨中徒步。張純指著遠處一個高坡說，我們今天要在那裡扎營，高坡的另一面下邊有一處泉眼一個湖泊。 這裡的荒原，緊鄰無人區邊緣，我們的身後，也就是正南方就是 四國 邊境，距離最近的 蒙古 共和 國，只有50公里，我們的北邊是連綿的群山，黛青色伸向遠方，灰白色雲團讓天地近乎一色。
這裡是真正的荒原，沒有任何標誌物，我們朝著最近的高地跋涉，看著很近其實很遠。我們只好不斷校準方向，看看汽車再看看遠處山巒，儘量不離開汽車太遠。荒野無路，我們像跳棋一樣蹦躂，躲開低窪積水，不時停下把腳底厚厚淤泥甩甩，然後抹一把臉上的雨水。終於爬上了高坡，眼前有一處綠草瑩瑩的水窪，談不上是湖泊。湖水的源頭就是不遠的一處泉眼。汽車這時也開過來了，大家一陣歡呼，既是為了汽車擺脫困境，也是終於和大部隊重逢，雖然僅僅分手1個多小時，但是在手中沒有武器，身處曠野，人會感到恐懼的。
大帳篷扎好，丹尼爾和兒子把一隻羊卸下，準備在這裡宰殺。女士們紛紛轉過頭去，其實我也不願看到一條生命，在我面前死去，但依然想看看 阿爾泰 人的宰羊方法，之前，張純給我介紹過當地獨特的殺羊方法。
張純和丹尼爾的兒子，每人按住羊的兩條腿，丹尼爾在羊的肚子上尋找著部位，然後在羊的腹部，用刀輕輕劃開2寸長小口，把手伸了進去，在兩隻前腿間找到動脈血管，使勁一扭，只見羊抽搐了一下，就不動了。這是羊最快的死亡方法。看著躺著不動的羊，心中很是不好受，也在捫聲自問，我是不是假慈悲呀？
後邊的過程沒有見到，我們在丹尼爾兒子帶領保護下，去登山了，因為這裡海拔已經2000米了，又是在無人區邊緣，還是有野獸出沒。而丹尼爾開始把羊開膛剝皮，放出羊血。並且拿著勺子喝了一口，而張純喝了兩口。這些是在事後攝像中看到的，張純對我說，“ 阿爾泰 獵人崇尚勇敢精神，如果你懦弱，他是看不起的，所以他喝一口羊血我就喝兩口，不能認慫。”丹尼爾把取出的羊下水放到不遠處，天上已經有老鷹盤旋了。朱永紅和 郭亮 瓦洛佳開始生火。 進入鎮子牌樓 阿爾泰 鎮上商店 丹尼爾家 哎呀，保險杠掉了 歡呼，汽車來了 我們登上了山頂，山不高，但足以把 阿爾泰 鎮子盡收眼底。而北邊就是無人區了，巨大的山體，沒有樹木，稀疏植被，山於山之間是蜿蜒的山谷。在這裡不用細緻觀察就可以看到與眾不同之處，放眼望去，面前的陡坡一下子沉了下去，快速地與草場相連，然後又優雅地與遠處山巒相連。沒有過高的草和山石，每一顆砂礫每一寸草場每一處苔蘚，整齊的裸露著，朝著一個方向，形成一個整體。只有經過千萬年大自然造化，雨的沖刷，雪的覆蓋，風的肆虐，大地順應著自然變化，順著雨水的流向，風的方向，找到自己位置，形成自然的平衡。每一顆砂礫每一棵小草每一種動物的存在都是有著深刻道理，所以大自然是最好的園藝師。這中間不能有任何人力干擾，我被眼前這種簡單景色所震撼。其中的道理是後來悟道的，我也感悟到以前所看到的景色已經不配稱為“原野”了。我聯想到今年新聞說到，在 甘肅 張掖 有位女士不顧勸阻跨越欄桿，踩了丹霞地貌，工作人員說，這一處如果恢復需要幾十年。也正如我們去 美國 大峽谷，景區內沒有欄桿，道路旁只是象徵性用樹枝示意，當我無意中跨過去，踩到光禿禿岩石時，被旁邊游客勸阻，說，那些岩石上有苔蘚，遇到水就能活，如果踩壞就無法恢復了。這番話給我上了一課，看到自己觀念上的差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