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斯達黎加九日: 雨林，火山，溫泉，海灘，動物，烏托邦 【完】

最令人震驚的是幾年前聯合國在 尼加拉瓜 做的民意調查顯示：一半以上的 尼加拉瓜 人竟認為“ 哥斯達黎加 軍隊”隨時可能入侵 尼加拉瓜 。他們居然不知道鄰居 哥斯達黎加 己經六十年沒有軍隊了。感覺尼國政府一定經常向百姓宣傳“國際反動勢力亡我之心不死” ...

還有一件編外趣事：這次旅途給我們製造這麼多麻煩的谷歌地圖曾經引發過尼哥兩國的國際衝突。幾年前尼國軍隊曾經越境進入哥國，把一條河改了道，河水引向尼國。哥國到聯合國去告狀。尼國指揮官卻說他們行動是根據谷歌地圖。結果是谷歌地圖把邊境線畫錯了。谷歌地圖實在害苦了不少人！

說了這麼多，游了一天泳，下麵當然是要吃飯了。來海邊度假的人經常有一個誤區：認為海邊一定海鮮多。其實熱帶海洋的水很清澈，養份很少，沒有什麼大魚。世界魚場都是在北大西洋，北太平洋。 比如 說 夏威夷 的主食是芋頭，還把 美國 兵帶去的軍糧午餐肉視作佳餚。 加勒比海 各島的主食基本是芭蕉。所以我們來哥國以後也沒怎麼吃過海鮮。不過今天在 TripAdvisor 上面發現一個評論很好的海鮮餐館。就去試試吧。

餐館在城外一個很偏僻的地方，又是要開土路上山。推測是因為老闆又是漁民又是廚師。所以他要把館子開在離他打漁近的地方，而不是游客多的地方。Pura Vida! 一進門坐下就給我們看今天的收穫。 我們點了幾道，要了那隻八爪章魚。他的做法也很簡單：把海鮮直接泡在黃油里一炸就起鍋。那個鮮美！不能用文字表達了！連照相都沒來得及就一掃而空了。 第六天：走近烏托邦在 Manuel Antonio 公園附近有很多旅館（包括那家波音飛機的樹屋）。可是那裡游客很多，年輕人很多，很吵。我們這種住慣了郊區的家庭還是喜歡安靜的地方。所以我們這幾天住在一個叫 Kayak Lodge 的旅館，租了一個房子內有廚房，客廳，卧室。

房子的陽臺下麵是一條水道，直通大海。水道對面是茂密的紅樹林 (mangroves forest)。因為水道里沒有海浪，又可以看見森林里的動物，在海裡劃 Kayak 的游客喜歡來這裡。故得此名。 話說我今天早晨正打算睡個懶覺再出發。在客廳里玩的兒子突然闖進卧室激動地說："Dad, look! Monkeys!" 我還以為他是要給我表演他在幼兒園學的 monkey 舞蹈。正要讓他“自己一邊兒獃著去！”突然想起我們房外的紅樹林里的確是有猴子的。就在昨天，旅館老闆還關照我們註意鎖好廚房的玻璃推拉門，因為猴子己經學會了開門。

於是趕忙起床。果然，來了一群白臉猴。其中一隻已經在我們陽臺上了！從冰箱里翻出昨晚吃剩的西瓜扔給它。那猴子吃得很香，任由我們照相。對面樹上的猴子還演了一齣“猴子撈月”去撈掉入水中的西瓜。 從 Kayak Lodge 出來，還有一個看動物的好去處就是 Tarcoles 河上的“鱷魚橋”。這個橋下聚集著幾十隻美州鱷魚。這些美州鱷龜每條有三米多長，雖說比非州鱷魚要小一些，一口咬死一個成年人還是不成問題的！這比我們前幾天在 Cano Negro 看見的 Caiman 要大多了。

二年前，一個 尼加拉瓜 來的農業工人喝醉酒之後不慎從這橋掉下河裡。被鱷魚們撕了個粉碎。在此之後，哥國政府就禁止導游帶著游客們喂鱷魚了。美州鱷魚本是不吃人的，但是喂得多了，它也就不怕人了。 告別了猴子與鱷魚，我們又開車踏上了新的旅程。今天我們去這次旅行的最後一站：神秘的 Monteverde 雲中森林。

Monteverde （譯：綠山）是 美國 左派憤青建立的一個烏托邦式的集體農莊。在二十世紀五六十年代， 美國 陷在韓戰越戰的泥潭之中。廣大左派青年不願為美帝去 朝鮮 越南 賣命，所以有轟轟烈烈的反戰運動。這其中很有名的是基督教的一支叫 Quakers. 這個教派有上百年曆史，主要主張是反對任何戰爭，禁止殺人。所以既使是在二戰期間，Quakers 年青人參軍也因他們的宗教信仰受到政府各種照顧。 比如 說 Quakers 可以當戰地醫生或者廚師，而不用去打槍。

到了韓戰越戰，Quakers 年青人乾脆拒絕參軍。寧可坐牢也不打仗。坐了幾年牢之後，他們覺得與其被“祖國”壓迫，不如去開發一片屬於自己的烏托邦。可是去哪裡呢？對了， 哥斯達黎加 在 1949 年就已解散了軍隊，實行 和平 憲法。這對這些 Quakers 來說再合適不過了。所以他們翻山越嶺來到了人跡罕至的 哥斯達黎加 原始密林。在這裡開山造田， 和平 生活。這就是 Monteverde.

幾十年後， 美國 越南 又成了朋友， 朝鮮 擁核自重又成了世界公敵。當年為什麼打仗已沒人記得。 美國 早已廢除兵役制度。Monteverde 的 Quakers 也發現原生態旅游業遠比農業賺錢。所以他們退耕還林，變成了生態保護區的導游。 美國 游客們蜂擁而至。當年左派反戰的青年們終於笑到了最後！

這個 Monteverde 雖是旅游勝地，卻是很難去的。從太平洋沿岸的泛美高速公路一路開去，海濱美景逐漸變成了山區的土路。要開一個多小時的各種土路，還要仔細甄別谷歌地圖指的“近路”以防又上當。據說哥國故意不修 Monteverde 的路，以限制游人數量，保持那裡“世外 桃源 ”的風味。 我們在 Monteverde 的集體農莊裡租了一個兩層小樓。這是一個 Quakers 家庭造的房子。現在他們回 美國 了，就把房子放在 Airbnb 網站上出租。絕對是一個世外 桃源 。在衛星地圖上，這裡就是一片原始森林，根本看不出還有路和房子。

這個房子在密林深處，整個房子都是用當地自然倒下的樹木建造的（註意這連“當地砍伐”都不是。人家根本不砍樹。只取被風吹倒的樹🌲）。出門就有很多林間小道，很有一種綠野仙蹤的感覺。房子裡面有廚房，冰箱，熱水，電器。真是難以想象在這麼原始的地方居然可以過上這麼現代的生活。 在這麼好的地方過 2015 年的最後幾天，迎來 2016 年，我們也不虛此行了！ 第七天：夜探雲中森林Monteverde 是一個農莊。離它最近的小鎮是大約五公里之外的 Santa Elena。 雖然地處與世隔絕的深山老林，Santa Elena 這地兒一看就是一個非常小資，非常文藝的地方。鎮上有青年旅舍，住的大都是 美國 或者 歐洲 來的背包客。鎮外則有酒店，每一個都很小，但是很精品的樣子。到處都是當地品牌，沒有什麼國際聯鎖店。在路邊牌子上做廣告的是金髮碧眼的"瑜伽大師”。感覺三十年前我們 Austin Texas 一定也是這個樣子。

每走幾步路就有一個小餐館或者手工藝店。在鎮子外面還有幾家很正規的餐館。其中一家叫 Tramonti 的 意大利 餐廳在鎮外土路上，氣氛很好，味道也很不錯。 這裡海拔較高，己經是溫帶雨林的氣候。世界著名的 哥斯達黎加 咖啡就是在這裡種植的。咖啡是一種灌木，結紅色的果實。把果實打開，裡面就露出白色的果仁：咖啡豆。其實這時咖啡豆完全沒有咖啡的香味。吃在嘴裡甜甜酸酸的，有一種果味。我們熟悉的咖啡豆是通過這種果仁烘焙而來的。這個烘焙的工藝與火候很有講究。

既然 Monteverde 是一個很小資的地方，咖啡發燒友自然很多。所以這裡專門有組織去咖啡園與烘焙廠參觀的旅游項目。我們對咖啡沒有什麼研究，每天兩杯星巴克便混過了，不過在這裡僅僅是品嘗咖啡園的樣品就學到了不少鑒賞咖啡的知識。 要真正體驗雲中森林，是一定要進入到森林裡面去的。雲層飄過的時候，森林里象是起了霧。這裡的風很大，幾分鐘之後，雲被吹走，森林里又是一片晴朗的陽光。

Monteverde 有好幾個生態旅游的公園，可是要看重巒疊嶂的山景，我們今天上午去了 Sky Adventures 的公園。也許讀者還記得，我們在 La Fortuna / Arenal 火山地區就去 Sky Adventures 公園玩過滑索。這裡是同一家公司，也有滑索。今天我們就沒有上滑索了，不過看起來這裡的滑索好像比我們滑的容易得多。真是看人做事容易啊！

有滑索的地方一定有山。Sky Adventures 在滑索下山的路上修了不少徒步的小道。遇上山澗就搭一個吊橋。與 中國 那個玻璃吊橋是一個道理。只是這裡的吊橋已經搭建多年了，腳下鋪的是空心金屬板。總共有六座吊橋，最長的一個有三百米長。我們今天就在這些吊橋與小徑上欣賞一下雲中森林的美景吧。雲中森林的主要特點就是樹幹上長滿青苔與其它的寄生植物。這種植物間的你死我活，適者生存，我們下麵還要看到。 到了晚上，小朋友最感興趣的活動就是夜探原始森林，去找動物。我們在 Curi Cancha 保護區參加了一個晚上活動的團，一個導游帶著我們與另一個從加州來的 印度 家庭。每人發一個手電筒跟在導游後面。這個導游本事也真大。伸手不見五指的森林里居然讓他用手電筒找出了不少動物 -- 什麼在樹梢上睡覺的小鳥之類。還找到一隻手掌大小橙黃色的大蜘蛛，穿山甲（樹懶的祖宗），河塘里的小青蛙，熒火蟲，吸食果汁的蝙蝠，各種偽裝成植物的飛蛾與蝴蝶，以及在黑光燈下發出熒光的蝎子。

小朋友是喜歡夜游這個概念，但其實並不想真正付出努力去找動物。行程不到一半就和剛剛認識的 印度 小朋友興緻勃勃地交換關於他們幼兒園的故事了，把身邊的森林拋在了腦後。 從晚上的森林出來，突然發現滿天星斗。原來雲已經都被風吹散了。Monteverde 只有北緯十度左右，不但可以看見北天的星座，很多南天的星座在這裡也能看見了。南天星空里最好看的當屬“南十字”星座了。

天上的星座名字叫得好聽，但一般人還真看不出個名堂。 比如 北斗 七星是“大熊座” -- 一般人怎麼也看不出它是個熊。同樣，什麼“獵戶座”，“金牛座”，“射手座”，等等都是要靠大家的想象。這個“南十字”卻不一樣。任何見過它的人都可以馬上聯想到基督教的十字架。相比之下，“北十字”（也就是“天鵝座”）就不會讓大部分人立即想到十字架。這個“南十字”在南天，北半球只有在北緯二十度以南可以偶爾看見。我記得十幾年前在 夏威夷 海灘上第一次看見“南十字”，真是終生難忘。我不是基督徒，但是可以想像 歐洲 的基督徒在遠航赤道時第一次見到“南十字”的激動心情。

查了一下手機，我們在 Monteverde 的確是可以看見“南十字”。只是它要在凌晨四點才會從東方升起。當我凌晨五點鐘起床看它的時候，雲已經起來了，沒有看見。又是一點小小的遺憾，留給下次吧。在北半球看“南十字”最好的時間是三四月份的春天。在那幾個月里，可以在太陽落山之後的西方天空看見它。

說到在北半球看南天星辰，必須要提到 α Centauri（中文叫“南門二”）。它是離太陽最近的恆星。離我們大約四光年，而且是一個雙星系統。喜歡《三體》的同學們請對號入座。這個 α Centauri 比“南十字”還要更靠南，不過在 哥斯達黎加 的緯度也看得見。 第八天：兒童的永久雨林昨晚我們在 Curi Cancha 自然保護區的活動很不錯，所以今天早上我們又訂了一個導游進去找白天的動物。這裡最有名的動物是一種叫 Resplendent quetzal 的鳥。是這個樣子的。感覺有點像會飛的孔雀，又有點像長尾的鸚鵡。 在森林里，每個導游都帶著一個大望遠鏡。不但可以通過望遠鏡觀察動物，還可以用手機照相！ 蜂鳥倒是很容易看見。 蜘蛛猴在我們頭頂的樹冠上穿行。還看見一隻小猴子掛在媽媽猴的肚子上。 我們前面講過，雲中森林的一大特色是寄生植物發達。這裡有一種無花果樹尤其“植物凶猛”。鳥兒會把它的種子灑到其它 大樹 的樹冠上。這種子發芽後就向下長數條藤蔓直到泥土裡生根。這些藤蔓在上面長葉子與寄主樹爭奪陽光，在下麵長根與寄主爭奪養分與水。在幾十年內慢慢地把寄主樹完全包裹起來。寄主樹慢慢死去，腐爛，最後完全消失，留下一棵中空的大無花果樹。自然界“適者生存”，植物間無聲的戰爭如此殘忍，真是想像不到。 雲中森林對生態環境的重大意義在於動植物種類的繁多。 比如 說，光是蘭花，Monteverde 這裡就有 500 餘種，包括世界上最小的蘭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