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斯坦布爾（二）

當太陽升起來的時候，帶上耳機，拾級而上，追著風爬到皮埃爾·洛蒂山山頂，走進同名的咖啡館，點一杯傳統的 土耳其 咖啡，靜靜地俯瞰金角灣，遙望博斯普魯斯海峽。這條海峽是歐亞大陸的分界線，這頭是 亞洲 ，那頭是 歐洲 。因為它的存在， 伊斯坦布爾 得以成為世界上唯一一座橫跨歐亞大陸的城市。極目遠眺，湛藍的海水，無邊無際。橫跨在海灣上的是加拉達大橋、老加拉達大橋和阿塔 圖爾 克大橋。入 海口 處，托普卡普老皇宮的身影隱約可見。鏡頭拉近的時候，可以看到海岸邊的綠茵場上，身著橙色球衣和紅黑球衣的少年們正在展開激烈的角逐。當一橙衣少年因只用眼神防守而被對手頭球破門時，我在唏噓的同時，儘量不去想國足。

到Eminönü碼頭，從計程車上下來，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大片純凈的、深藍色的汪洋大海，這一次是直面博斯普魯斯海峽了。在和當地人一起排隊等待游輪的時候，我看到蜿蜒的海岸邊上，有一個阿公面朝大海，手裡拿著魚竿，嘴裡吐著煙圈，閑適地站著，一副願者上鉤的樣子。一對對小情侶在長椅上依偎而坐，看著眼前那片海，耳鬢廝磨，大概在說我聽不懂的海誓山盟。游輪慢慢開動起來，我的雙腳正式踏入了博斯普魯斯海峽。一群又一群的小海鷗追著游輪往前飛，像一個個迎賓使者，嘰嘰喳喳地歡唱著。如果我聽得懂鳥語，我想它們一定在說，“歡迎您的到來！祝您在 伊斯坦布爾 玩得愉快！”同船的游客們開始給小海鷗們拋玉米粒，小海鷗們愉快地接受了他鄉之客的獻禮，吃累了就停泊在海面上小憩一會兒。起起伏伏的海面上，除了海鷗，還有大小船隻在其間穿梭。隨著游船不斷地前行，海峽兩岸的建築群不斷涌入視線——巴 洛克 風格的皇宮、大小不一的清真寺、鱗次櫛比的小別墅，讓人目不暇接。登船前，我知道，我的一隻腳還踩在 歐洲 的大地上；等我下船的時候，另一隻腳就要踏到 亞洲 的土地上去了，這是多麼神奇的體驗！

迎著不太冷的海風，一個人站在甲板上，當看到兩隻小海鷗結伴翱翔於天際的時候，免不了會想起另一座城裡的某些人，念頭一個接著一個在心中划出漣漪。一會兒想到“沒有你的旅行，都是流浪；沒有你的地方，都是他鄉”；一會兒又想到“海鳥跟魚相愛，只是一場意外”；一會兒想到”赤手空拳來到人世間，只為追尋心中那片海”；一會兒又想到“到不了的都叫做遠方，回不去的名字叫家鄉”。一會兒感慨自己的生命不過如滄海一粟，偶然寄居在這廣袤的天地之中，怎麼能不哀嘆吾生之須臾，羡慕這博斯普魯斯海峽的無窮呢？一會兒又寬慰自己，蘇先生說了，“且夫天地之間，物各有主，苟非吾之所有，雖一毫而莫取。惟江上之清風，與山間之明月，耳得之而為聲，目遇之而成色，取之無禁，用之不竭，是造物者之無盡藏也，而吾與子之所共適“….

在這”俱懷逸興壯思飛“的航海午後，我怕是有點想得太多，做得太少了。我理應早點回大巴扎，去推杯換盞，去載歌載舞，去探尋這異國他鄉的人間煙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