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覓人性的光輝 觸及神性的永恆 ——以色列游記

文/無疆
圖/無疆、王非
序在一場旅行之前，人們往往有個明確的目的——去 土耳其 是為了領略三個帝國的興衰，去 葡萄牙 是為了夢回大航海的榮光，去 法國 是為了享受 花都 的浪漫……然而，有一場旅行於我來說，似乎無法用一個目的概括，唯一知道的是，這是人生必須要去的地方，因為這裡是 以色列 。我未曾信奉一神教，也並非猶太史的擁躉，與萬千朝聖者相比，顯得太過普通。那這塊土地，究竟對我有著怎樣的意義呢，或許，只有不斷前行方能尋覓。
↑以色列 在海法覓得和諧令我意外的是，在三大一神教（猶太教、基督教、伊斯蘭教）聖地所在的國家，踏足的第一個城市，竟然是另一個宗教的代表。 地中海 西岸的 海法 市，是 以色列 重要的港口，也是近代 新興 宗教巴哈伊教的聖地。巴哈伊教19世紀從 伊朗 發源，它的俗稱“ 大同 教”更能體現其宗旨，認為“宗教同源，人類一體”，每個人都是平等的。其創始人之一巴孛，就安葬於 海法 的巴哈伊空中花園。 ↑海法 公園依山面海，建於鬱郁蔥蔥的 卡梅爾 山麓，被譽為是 古巴 比倫“空中花園”的重現。位於正中央的聖殿最為光彩奪目，足有40米高，由巨大的金頂所覆蓋，潔白磚石構築主體，內部沒有神像，卻裝飾華美，可惜對非宗教人士開放的區域十分有限，不能領略其全貌。 ↑海法 印象最深的卻不是聖殿本身，而是整座花園的構造，可謂把“對稱”這一手法用到了極致。人為斧鑿的部分自不必說，聖殿位於正中央，上下是寬闊的石階，向兩邊延伸出廊道；花園中，頗有熱帶風格的植物併排種植，上到高大的棕櫚、松樹，下到灌木叢、仙人掌乃至草坪，凡是左邊有的，右邊也一定會有。站在花園頂部的觀景台俯瞰全貌，中軸線就像一面鏡子，給人一種無比和諧的美感。 ↑海法 不得不佩服建造者的智慧，讓漫步在花園的人們，不經意間參悟了萬物平等的教義。或許現實社會難以實現這個願景，但誰規定宗教就一定要實現呢？只要心中有這個意念，無論是內心世界還是為人處世，都會和諧得多。 ↑海法 在特拉維夫覓得決心特拉維夫 是 以色列 實際上的首都，高度發達的經濟水平，使得整座城市呈現一派欣欣向榮。市中心高樓大廈林立，交通繁忙，商業街和寫字樓，上演著快節奏的工作生活；居民住在現代派的包豪斯建築集群中（此處也是文化遺產之一）；寬敞的廣場不時有鴿子飛起飛落，方 方正 正的市政廳朴實無華，卻是城市有序運作的保障。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都是西方都會的標準特征，然而，如果瞭解過 特拉維夫 的歷史，就會知道它走到今天是多不容易。 ↑特拉維夫 1947年，聯合國決定在 巴勒斯坦 地區，建立猶太國家和阿拉伯國家。在此之前，猶太人被各國排擠，經歷長時間的顛沛流離，只能利用巨額的財富，從阿拉伯人手中購買土地，買到的基本都是貧瘠地區甚至沼澤。他們憑藉自己的勤勞與智慧，在此建立自己的家園，發達程度遠遠反超周圍鄰國，為此付出生命的同胞多達十分之一。建國之後並沒有宣告 和平 ，反而引起滔天戰火，阿拉伯國家群起而攻之，但 以色列 在被圍攻的情況下五戰五捷，反倒擴增了許多領土。 ↑特拉維夫 直到雙方簽署停戰協議，恐怖主義的暗流依然沒有停息， 以色列 總理 拉賓 為 中東 和平 奉獻終身，卻被極右翼猶太人刺殺身亡。市政廳對面，正是以他命名的 拉賓 廣場，不遠處豎立著雕像和被刺的複原場景。直到今天， 以色列 還受到 伊朗 等諸國的威脅。行走在 特拉維夫 ，內心不由得生出一種沉重的敬意。為猶太民族的多災多難而嘆息，更為他們的堅忍不拔而肅然起敬。他們用歷史證明瞭，世間最強大的力量，莫過於決心二字。 ↑特拉維夫 在太巴列湖覓得明澈沒有經歷過乾旱的人，無法想象一座湖泊的戰略價值。 太巴列 湖作為 巴勒斯坦 地區最大的 淡水 湖泊，歷來就是兵家必爭之地。第三次 中東 戰爭， 以色列 閃擊阿拉伯聯軍，奪下戈蘭高地，進而控制了 太巴列 湖，成為最大的戰果之一。50多年來， 以色列 一直緊握此地，拒絕歸還給敘利亞。哪怕面積更大的西奈半島也沒有如此重視，直到今天依然有荷槍實彈的軍隊駐扎。 ↑加利利湖 我固不是軍事迷，原本對此地沒有太大的興趣，認為是戰爭片中“斷壁殘垣”的景象。直到親身到訪，才發現 中東 竟也有如此幽靜秀美的地方：晴朗的天空映照著藍綠色的湖面，四周樹木茂盛得不像是缺水的 中東 ，對岸的戈蘭高地離得很遠，淡化了重兵把守的威嚴，僅留下鬱郁蔥蔥的山丘起伏。若是能從空中俯瞰，想必 太巴列 湖，宛如叢林中嵌著的一枚藍寶石。乘坐仿古木船游弋於湖上，在粼粼的波光中，親身體驗漁民啟程撒網的興奮。潔白的湖鷗群遍佈於空中和水面，有靈性似的，總是追逐著游船，還不停地鳴叫著，即便無法與它們對話，還是能猜到這是在覬覦游人手中的麵包。 ↑加利利湖 我無論如何也想不到，戰火紛爭的戈蘭高地，是如何孕育出 太巴列 湖悠閑寧靜的風格。唐代詩人韋莊試圖回答過類似的問題，他寫道“無情最是台城柳，依舊煙籠十里堤。”但此時我斗膽質疑一下古人，大自然並非因為“無情”才保持著山 明水 秀的景象，相反，正是因為對人類無差別的“大愛”，才能在戰亂後恢復生機，養育後人。如此看來，反倒是我的“想當然”產生偏見了。 太巴列 湖如此，人性亦然，能在紛紛攘攘的塵世中，保持內心的明澈，才是最具真性情的一面。 ↑加利利湖 在雅法覓得希冀雅法毗鄰著 特拉維夫 ，兩城有著不少的歷史淵源，但風格卻迥然相異。此處是一個古色古香的老城。石板街道窄而交錯，不經意間，在某個轉角就能發現特色工藝品商店，或是裝潢質朴的咖啡館，民居多是裸露的磚石搭建，從 特拉維夫 來此，仿佛時光倒退了百年。 ↑雅法老城 雅法的地標是面向港口的 聖彼得 教堂，為了紀念耶穌大門徒彼得而建，傳說他曾在此地傳教並使人起死回生，現存教堂是被毀後重建的，呈現現代風格，橘紅色的外牆，乳白的立柱和鐘樓，顯得簡約卻不失典雅。教堂內供奉耶穌和天使的聖像，巨幅油畫作為背景，占了一面牆的大部分。頂部的主燈很有特點，放射狀的鋼鐵輻條，如同太陽在熠熠生輝。 ↑雅法老城 基督教並非雅法唯一的主角，來自異國的星座文化，反倒在這裡展現得淋漓盡致——黃道十二宮的雕塑，齊聚在一個噴泉池中，卡通的形象讓它們憨態可掬；地面上用 馬賽 克拼貼成各自的圖案，環繞著中央的雅法老城輪廓；各條街道也以星座命名，讓游人的幻想隨著腳步在宇宙中穿行；最著名的要數市中心的許願橋，欄桿上排列著十二塊銅板，各自刻有一個星座，當地人相信，右手按在銅板上，面向教堂，朝著 地中海 的方向許願，願望就會成真。 ↑雅法老城 在科技發達的21世紀，占星術早已被證偽，所謂星座，也不過是人們將看似相近的恆星連在一起，組成想象中的圖案。可星座文化卻長盛不衰，至今有著許多追隨者，甚至作為一個城市的象徵，思來想去，或許只有“希冀”可以解釋：世事無常，每分每秒都有不確定因素，人們總想掌控自己的命運，但這絕非易事。星座的存在，不僅能夠用來尋找地理上的北方，對很多人來說，也是一種對美好願望的寄托。
↑雅法老城 在伯利恆覓得謙卑伯利恆 屬於 巴勒斯坦 境內，靠著圍牆與 以色列 相隔，入內需經過簡單的過關手續。此地是牧羊君主大衛王的故鄉，但由於年代久遠，相關遺跡少有留存。人們來此，更多是為了瞻仰耶穌誕生的聖地——聖誕教堂。 ↑伯利恆 作為世界上最早的教堂（公元326年聖 海倫 所建），其地位不言而喻。整座教堂外部，除了一個塔尖外，沒有任何裝飾，相當的古樸。若是第一次來，需費些勁才能找到入口，那是一個1米多的門洞，相比於數十米高的教堂來說十分不顯眼。起初，教徒們為了防止阿拉伯人入侵，將大門用石塊封上，僅開一小洞進出。戰爭結束後，門洞被保留下來，命名為“謙卑之門”，人們需要俯身才能進入，藉此表示對上帝的敬畏。 ↑伯利恆 教堂內部金碧輝煌，和外觀形成巨大反差。銅製燈燭臺從房頂垂下，許多金屬或琉璃裝飾懸掛在上面；在大廳正中央，雕琢細緻的金黃色神龕，供奉著耶穌和聖人們的畫像，還有一組耶穌生平的場景畫，一排排座椅提供給祈禱的信徒們；就連地面和牆壁，都用 馬賽 克瓷磚拼成天使與其他精美的圖案。 ↑伯利恆 我們有足夠的時間欣賞這一切，因為教堂的主角在地下的“聖誕洞”，即耶穌出生之處。由於四海的游人眾多，至少排隊一小時才能輪到。即便在今天看來，聖誕洞仍顯得有些狹窄，僅能容下十幾二十個人。聞名遐邇的 伯利恆 之星安放在地面上，那是一面十四角的銀星，刻有拉丁文“聖母 瑪利亞 在此誕下基督耶穌”，旁邊有一個馬槽，據說耶穌誕生後被放在其中，用黃銅圍欄保護著。上方的油畫描繪著耶穌出生那一刻，細節描摹很到位，能找到天使報福和三王朝拜的故事。 ↑伯利恆 以如今基督教的捐助，將聖誕洞擴建絕非難事，然而它還保留著若干年前的規模。或許，它的初衷和謙卑之門是一樣的：人們總是會幻想自己是天選之子，一輩子一帆風順，無往不利。到了聖誕教堂後發現，即便偉大如耶穌，從出生開始也是歷經磨難，方纔受人敬仰。我們芸芸眾生，作為平凡人，又有什麼理由不保持謙卑呢？
↑伯利恆 在加利利覓得信念有一些著作，是為了描繪一個地區；同時，也有一些地區，是為了重現一部著作，加利利就是這樣一個地區，主要包括了 拿撒勒 和提比利亞，它所重現不是別的著作，正是一部活生生的《聖經》： ↑拿撒勒 天使報喜大教堂，為了紀念聖母童貞感孕，得到迦百利天使的報喜而建，教堂外圍的廊道和內部的圍牆，陳列著數十幅衣著各異的聖母畫像，分別由不同的國家捐贈，服飾和繪畫風格也體現出各國特色；碧水淙淙的 約旦 河，約翰曾在這裡為耶穌洗禮，至今仍是基督徒是最嚮往的受洗地； 太巴列 湖不僅是戰略要地，也是傳說中耶穌收彼得為徒，平息風暴渡海之處；迦百農小鎮是彼得的故鄉，耶穌在此行使諸多神跡，除病消災，並且設立十二門徒；《登山寶訓》發源於八福山，耶穌曾在此講訓傳道，八福山教堂使用玄武岩築成八角形，象徵八種福祉；五餅二魚堂紀念耶穌另一神跡——用五隻餅和兩條魚喂飽了五千人，地面上 馬賽 克拼成魚和餅的圖案，教堂雖是重建，但千年前的地基仍然依稀可見。 ↑拿撒勒 行走於加利利地區，如同回顧了耶穌大半生的故事，更切身感受到了無比強大的信念。耶穌和門徒創立基督教，竭盡全力造福世人，這是信念；後人根據《聖經》記載的故事，在這片土地上建築教堂，哪怕被毀也不計成本重建，這也是信念；今天的信徒們不遠萬里，從各個國家來到此地朝聖，重走耶穌當年的足跡，這更是信念。熙熙攘攘的世界上，人們堅定地前行並非易事，不僅需要決心來提供力量，更需要信念來指引方向。無論信念來自於何處，哪怕它有一定宗教、文學成分，只要能化為現實中的動力，它的存在就是不可或缺的。 ↑拿撒勒 在耶路撒冷觸及永恆“世界若有十分美，九分都在 耶路撒冷 ”，如果說的是宗教之美，那這句古訓毫不誇張。 耶路撒冷 ，作為三大一神教的聖地，哪怕經歷了18次摧毀，至今仍以神聖的光輝照耀著整個世界。站在城外高處的觀景台俯瞰全城遠景，除了金光熠熠的圓頂清真寺，其他所見幾乎都是土黃色建築，與依稀的綠色植被。在老城外圍，還密密麻麻排列著墓地，多達15萬個，猶太人相信，世界末日時大衛王會降臨於此，讓每一位死者複活，基督教與伊斯蘭教的某些教派也有類似的傳說，朝聖者們以葬在這裡為榮，哪怕花費百萬都在所不惜。 ↑耶路撒冷 走入彈坑嶙峋的城門，才發現幾乎每一寸土地都大有來頭：圓頂清真寺不遠處，是地位更高的阿克薩清真寺，在伊斯蘭教中位列第三，是穆罕默德“登霄夜游”傳說的發生地。兩座清真寺構成了 耶路撒冷 穆斯林區的中心，區中的居民們無比虔誠，一天五次的祈禱是他們的日常習慣，幾乎從未停歇。 ↑耶路撒冷 猶太教的地標是哭牆，當年 羅馬 拆毀猶太第二聖殿，僅留此一牆。原本稱為“西牆”，只因千百年來，流落他鄉的猶太人都視此處為聖地，從世界各國來到 耶路撒冷 ，在牆前祈禱，為猶太國和自身的命運而慟哭，故名“哭牆”。每天都有大量的猶太人站在牆前，哪怕他們的安息日也不例外，或拿著《舊約》默念，或撫壁嘆息，或無聲落淚，似乎這種傳統一直延續著。除此之外，將願望寫在紙條上塞進牆縫，已經成為了一項新的傳統。 ↑耶路撒冷 順著哭牆反方向，走過幾條街道，就來到大衛王墓，同樣是至關重要的地方，男人們來此，無不戴上小帽，致敬這位開創 以色列 盛世的明君。 ↑耶路撒冷 基督區是 耶路撒冷 面積最廣的一個區，橄欖山也是老城最大的一塊植被，山頭的花園名為客西馬尼園，是耶穌被出賣而遭到 羅馬 拘捕之處，建有萬國教堂，由16國家捐資建造。與之地位相近的，是老城中的聖母安眠教堂，傳說 瑪利亞 在此升天，教堂的地下室，供奉著一尊平躺的聖母雕像，雖然雙眼閉上，依然流露出祥和的氣質。 ↑耶路撒冷 萬國教堂和聖母安眠教堂固然地位不低，但最受朝聖者青睞的所在，當屬苦路與聖墓大教堂。苦路即耶穌被押赴刑場所走的路，前後共有十四站，從被判死刑、扛十字架開始，一路經過三次跌倒，最終被釘在十字架上，每一站都有 羅馬 數字銅牌作為標記。官方提供木十字架的租賃，我們目睹了一隊 歐洲 人行使了這個儀式：他們幾個人扛著十字架，每到一站便停下腳步，一起祈禱與唱聖歌。他們隊伍很龐大，幾乎堵住了老城的小路，但其他游客在後方沒顯出半點焦急，等他們祈禱完，再跟著一起向前走，仿佛自己也成為了儀式的一員。 ↑耶路撒冷 苦路的後五站都在聖墓教堂內部，這個基督教最負盛名的教堂，建在苦路和另一條路相交處，正門口有一個不大的廣場。它的外觀保持著古典 羅馬 式的風格，除了灰黑色穹頂和金色十字架外，並不十分搶眼，但內部相當宏大，足有好幾層樓高，但即便這樣的規模，容下數量眾多的朝聖者們也有些吃力。一進入大門，就能看見許多信徒蹲在地上，親吻、擦拭、敬拜“塗膏禮之石“”，即耶穌死後被放置的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