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藝探店 | 伊斯坦布爾三日散步

萬米高空的10個小時好似一次封閉性的精神苦修，終於在飛機降落前，看到了繁忙的海港景象，還有晴空萬里下的博斯普魯斯海峽。渡輪像玩具一樣漂浮在近岸的海面上，街區密密排開，延展至煙塵騰起處，後景中聳立的高樓，可用拔地而起四字形容，若不是腳下聳立的藍色清真寺躍入雙眼，這些氣質卓傲的城市畫面恍惚間讓我以為將要降落的是 巴黎 。

飛機從雲層墜入這歐亞分隔之地，如從虛空墜入塵世。三年未見， 伊斯坦布爾 居然這麼美啊。
➤ 跨年 | 周末穿越12月29日，我在一片混合了各種元素的淅淅索索聲中醒來，裡面包含了一兩聲清亮的鳥啼，又夾雜著路人的閑談，汽車鳴笛好像是來自遠處，細聽還有雨點滴落在屋檐和露臺上的溫柔氣息，我睜開眼睛，耳邊加入了宣禮聲，同記憶中的一模一樣，阿訇的誦經聲透過擴音喇叭，穿越塔克西姆繞城而行，遠遠近近地，捎來幾許並不打攪旅行者興緻的凄愴。我在床上舒服地翻了個身，這是儘管是超過24小時的往返時間，仍令人感到頗為值得的， 伊斯坦布爾 清晨。

第二次來到 伊斯坦布爾 ，出發前先從書籍和電影中重新獲得了一些小靈感。跟隨著帕慕克的《純真博物館》、米洛拉德·帕維奇的《哈扎爾詞典》、查爾斯·金的《 佩拉 宮午夜》，和阿加莎·克裡斯蒂那本《東方快車謀殺案》（2017年底最新的那部電影版把 伊斯坦布爾 拍得美極了）：它是夏蟬聲和椴樹香中的愛與欲，是宗教戰爭後散逸的古老傳說，是東西古今在時代中的歷次交匯之地。甚至007的《大破天幕殺機》（SKYFALL）和成龍出演的《特工迷城》，也從這裡的巴扎古堡和迷人海峽中，萃取了些神秘色彩。這座三朝千年古都，在游人看不到的地方也處處暗藏故事。
伊斯坦布爾 沒有 北京 整齊劃一的現代建築群，就連它的古典也和 北京 的古典大有不同，它破敗而雜亂，巍峨的伊斯蘭建築身後，次第生出甜品店、咖啡廳、國際品牌的商鋪、小巷、鋪滿頭頂的晾衣繩、污溝、搖搖欲墜的老屋……海鷗、貓咪與行人在其中自行尋找自己的落腳之處。2017年最後一次旅行，打算用一場城市景觀的穿越迎接2018的第一天，在 伊斯坦布爾 ，不看巴扎清真寺，要如何度過一個周末？
➤ 壹處趕場 | 看一次蘇菲旋轉舞我很少會被舞蹈所打動，大概是覺得一般的舞蹈總是帶著一種取悅感，眼神顧盼、身姿扭轉都是承賓客之歡，直到2014年在 塞維利亞 昏暗的小房間看了一次弗拉明戈，才被舞者那種低頭凝眉的姿態征服。中年女性所散髮出來的不是對身體線條的炫耀，雖與觀眾近在咫尺，卻沒有眼神交流，她在熱情中去表現憂愁的韻味，翻飛的裙擺和手心傳遞出七分侵略，還有三分矜持，節拍中夾雜著厚重的喘息，力量十足。

第一次看到托缽僧旋轉舞的畫面是在一個 土耳其 國家宣傳片中，畫中人白袍黃帽，頭顱偏向一邊，配合下垂得像是斷掉的手臂，閉目旋轉。

萬物靜謐，人間的感官似是關閉了，神的觸覺方纔打開。

旋轉舞的迷人之處似乎也就在於這種脫離了“取悅”的孤傲氣質。因被那個瞬間所擊中，因而決定這次一定要看一場托缽僧旋轉舞。 先是一名少年穿著托缽僧長跑抱著幾張毛皮墊子走出來，恭敬地擺好，又慢慢退回去。隨後一組托缽僧身披黑袍從左手邊的小屋魚貫而出，從正門方面分開人群，走進中庭。旋轉舞開始前的準備流程漫長，它們抱肩站定，主祭教士先誦讀可蘭經完成祝禱，鼓起笛鳴，音樂緩緩響起，舞者終於褪去代表世俗的黑袍，逐個走到中間向主祭教士行禮。

托缽僧舞從服飾到動作的每一個細節都傳達了修行者對於神與世界的獨特觀念。手臂的朝向與“連接”有關，右手向上，左手向下半垂，表示接受神的賜福及接收從他而來的能量，並傳於大地及其他人；頭向右側，表示沒有了自我，完全接受神的安排；環左腳旋轉，意味著世間萬物生生不息、四季變換周而複始。持續的旋轉就意味著進入與神相連通的精神境界。

場中的舞者年紀不一，有頭須盡白的老人，也有稚氣未去的少年，他們隨著沉鬱的音樂不停旋轉，黑袍托缽僧在他們之間巡視，中間有幾次間隙變換隊形踱步而行，一個多小時的時間里共進行了三個輪次，我這個觀眾一度擔心他們會不會因長時間的旋轉而暈厥，跳完全程後，幾乎每個人都已大汗淋淋了。伴隨著場內經久不絕的掌聲，舞者們穿回黑袍，從原路依次退場。場內觀眾臉上都有興緻未盡的回味神色，然而不知是誰先推開了禮堂厚重的木門，外面天色已暗了。

—————————————————
📍地址：梅烏拉維博物館 Galata Mevlevi Museum（在去往加拉太塔的小路上，非常好找）
⏰ 演出時間：17：00
💰 票價：70 裡拉
➤ 五段味蕾 | 把燒烤吃成米其林關於食材之間混合後所產生的種種奇妙反應，以及烹制美食方面形式上的創新，從心裡覺得還是 中國 人拿捏得更加精準。煎炸烹炒的各式手段，在 土耳其 好像都籍籍無名，滿街餐廳食肆，大半落在了一個“烤”字。說到吃，三年前對 土耳其 美食大失所望，現在想來應該是歸咎於太過淺嘗輒止。這回出門前對 土耳其 食物格外做了一番功課，雖然終歸繞不開“烤肉”，但歷經“烤肉的108種吃法”大搜集，打算這回一定要把 土耳其 美食吃明白。
01\. 【 肉食真味 】 Kenan UstaKenan Usta 深藏於巷子當中，不得不在風雨里趕了一小段路，晚間10點，推開雕花的小鐵門，一室之內滿眼觥籌，十幾個人圍爐而坐之後，就只留下過道的餘地，就像走進了日式居酒屋，只是烤爐和在場的數位高鼻深目的彪形大漢提醒著，這裡純粹以肉食饗客。

今次出行一大心愿是把 土耳其 的主要菜品區分清楚，不過三日下來得官感，烤肉不僅油膩無比，而且幾乎不經額外烹調，烤熟直接就著西紅柿和紅茶下肚，吃相粗糙。 但在Kenan，肉串被盛在如紙般極薄的餅上，配以少許辣椒粉、腌制酸甜的洋蔥絲、香菜末。烤好一段吃一段，由師傅親手遞給桌前食客，剛出爐的熏香夾雜醬汁恰到好處的酸味，烤肉的風味這才見得了真諦。

—————————————————
📍地址： Kurabiye Sokak, 18, Istiklal Caddesi - Taksim, Istanbul, Turkey 02.【 街巷日常 】Cinaralti住到貝伊 奧盧 GREY STONE公寓的第一天，沿著破舊的馬路在街區間尋覓，如同 巴塞羅那 哥特區的舊城，每走一段就閃出一間小小餐廳的身影，只是這裡遠離游客和體面的酒店區域，就像家鄉小馬路轉角的面館，游人倒不見得會看得上這種小餐館，但屋裡出入的一定是回頭客，常要和老闆熱絡幾句。

這叫小餐廳屋裡的裝飾相當質朴，牆上掛著不少 土耳其 的老畫像，空間極小，三個年輕男人分別站早在竈台和門口處聊天，大概是少有游客（尤其還是東方面孔）來這種小店，我他們被熱情的迎進門，語言雖然不通，但菜單上有些許菜品的示意圖，再加上我提前做了功課，點了一份經典的 阿達納 烤肉（Adana），紅茶自然也是肉食後的必備飲品。店員麻利上菜，一口咬下，汁液勻稱，恰到好處，雖然比不上頂級餐廳，但這間小店卻有昨夜克西姆廣場那些游客光顧的餐廳不能滿足的美味與好奇心，價格也只有商業區的一半。在 伊斯坦布爾 幾天，這裡刻滿符文的圓盤銅桌還是頭一回見到，配上菜品的紅綠色調，這樸拙的小店完全透出一種奧斯曼復古風味。

—————————————————
📍地址： 如圖
03\. 【 主題餐廳 】Heisenberg本想去Instagram上面超酷的《絕命毒師》主題咖啡館Walter’s Coffee看看，但最終時間不夠未能到對岸 亞洲 區探店。 不過巧得是在 伊斯坦布爾 偶遇另外一間《絕命毒師》主題餐廳叫做Heisenberg，就在現代美術館附近。起初是被Heisenberg這名字吸引，因為我曾生活在 瑞典 的Helsingborg 附近，兩個單詞傻傻分不清楚，走進一看，居然別有洞天。 屋內用各種化學元素裝飾，並有仿製的劇中道具，就餐時還可以戴起老白標誌性的黑色帽子，食物口感雖然一般，畫風還是相當到位的。

—————————————————
📍地址： Kemankeş Karamustafa Paşa - Beyoğlu, Istanbul, Turkey（位置記不太清了，在這附近）
04\. 【 溫柔面點 】麵包房和早餐從住處步行穿過一條十字馬路，往東的大街每夜車流擁塞，是塔克西姆廣場方向，往北的步道，穿過路兩旁擠滿的餐廳咖啡館，就到了 獨立大街 。十字路口兩頭各有一家面點鋪子，當地人在早晚出入這裡，如同我們北方的饅頭/燒餅鋪。路口南側的面點坊實在是偶遇來的，清晨出門飢腸轆轆，這不起眼的小店門口擺放了好幾排 土耳其 披薩、奶酪夾心餅，還有起酥一樣的小麵包，酥皮蓬鬆，配上黑色芝麻，色澤新鮮可愛，在 伊斯坦布爾 的早晨，就算隔著玻璃窗，連空中都泛著濕漉漉的面點香氣。

第一天味覺被外酥里嫩的口感勾走了，後面又特意去吃了一次，小店老闆是個瘦削的中年大叔，手腳比划著餐後還特意送了一杯紅茶，大概是整個街區少有東方面孔，每天晚上回公寓時經過這間小店，大叔都會隔著櫥窗在黃色的燈光里沖我微笑招手。

我們在熟悉的生活中不斷被忘卻，卻在陌生國度里被某個人反覆認出。塵世間萬物的平衡大概就在於此，被離別擊中，再被漂泊撫慰。

—————————————————
📍地址： Beyoğlu - Hüseyinağa （附近） 05\. 【 法式燒烤？ 】PEYMANE沿著 卡拉 扣依海岸折回內陸，要攀爬漫長的坡道，通往純真博物館的路上，視線很容易就可以被PEYMANE吸引，一樓的底店的木質門窗被刷成馬卡龍色調，透過小小窗戶裡面似乎是一派生活方式集成店的style，店內後門出去還有一個小花園，夏夜可以在露天花園裡就餐。

在 伊斯坦布爾 的最後一餐，本以為會享用一套小清新的Spaghetti 3-course，沒想到被服務員引至電梯上樓後，卻穿越般地踏入了一間通透的大廳，盡頭的牆上掛著長寬幾米的 土耳其 傳統繪畫，畫下坐著唯一一桌西裝革履的 土耳其 中年男人，傳來刀叉與酒盃清淡相碰的聲響。當天晚餐時間尚早，白色餐桌趁得廳堂間安靜優雅的氛圍，幾乎讓這間餐廳顯得有些高不可攀，猶疑間似是穿越到了帕慕克筆下的七、八十年代。

菜品價格倒還算適中，我主菜點了一份羊肉，大廳正中央身著白色制服的廚師像法式西餐廳的廚師一樣，好整以暇地操弄著食材，不同的是他面前是一架烤肉爐。串起的羊肉烤好又重新卸下擺盤，加上英文流利的男侍應剛剛推薦的前菜，和Kenan Usta相似，雖然食材不同但原理接近，羊肉熏烤的香味還是搭配著清冽的酸味在舌尖調和出最佳的口感，就這樣一個人安靜地吃完了旅行中的最後一餐。

—————————————————
📍 地址：Tomtom Mah. Bogazkesen Cad. No:65/H | Tophane, Istanbul, Turkey ➤ 五間藝術 | 當代伊斯坦布爾 01\. 佩拉宮酒店
準備去蹭 佩拉 美術館晚上6點以後的門票，這裡每周五免費至深夜，不料來太早遂打算順道一游 佩拉 宮酒店（Pera Palace Hotel）。

貝伊 奧盧 上百家酒店越靠沿海越豪華，沿著金角灣慢慢踱步，看看酒店大堂的雕塑和古典廊柱就知價格不菲。偵探小說女王阿加莎.克裡斯蒂曾在 佩拉 宮的一間客房裡，一口氣寫完了《東方快車謀殺案》，而今她數次入住的411號，連同老式電梯和豪華古典大廳一起被完整保留下來。作為奧斯曼帝國第一個奢華的五星級酒店，除了阿加莎， 佩拉 宮酒店的貴客名單星光熠熠，伊莉莎白女皇二世、邱吉爾、希區柯克、格麗泰·嘉寶、列夫·托洛茨基、海明威等都曾在此入住。它不只是酒店，本身就是訴說 土耳其 現代性進程的一所博物館。

然而最終我因已經錯過了每天固定的兩個小時的參觀時間而被拒之門外，夜色將至未至， 伊斯坦布爾 風雨交加，我站在 佩拉 宮餐吧的窗外，突然覺得有種按照腳本探險的感覺，不禁笑了起來。為了不至於在大雨里等到6點，還是打算先找一家館子把肚子填飽，只要找到不太會說英語的小店，關於對群眾友好這一點我還是比較樂觀的。

—————————————————
📍 地址：Meşrutiyet Caddesi No: 52, 34430 Tepebaşı ，Beyoğlu
🕗 參觀時間：上午10-11，下午4-5（具體時間可能有變，還是要去現場踩點）
💰 門票：參觀免費，住宿淡季600左右也可拿下
（沒有拍到內景，感興趣的朋友不妨親自一探） ↑佩拉皇宮朱美拉酒店 02\. 佩拉美術館夜色里， 佩拉 美術館（Pera museum）被雨幕遮掩著看起來無比低調，確認了好幾遍它的入口，大廳內不斷進出著各種膚色的參觀者，多半是年輕人，並未因為大雨阻擋了腳步。我去的時候， 佩拉 美術館頂層當季展覽的主題式“肖像”，由不同藝術家的各種人像作品組成，包括雕塑、攝影、繪畫甚至還有一副巨大的 馬賽 克畫，旨在通過參觀者與被參觀的“肖像”相互註釋，而拷問身份的意義。策展詞寫道：“藝術並非僅僅再現或展示一個個體，而是全然再造一個形象。”

樓下幾層有幾個常設展覽，主題並不晦澀難懂，都是以一個點入手，非常有趣，其中一個通過咖啡器具文物展示，可以看到歷史上的 土耳其 人喝咖啡的歷史；還有奧斯曼帝國時期一組描繪外交禮儀的繪畫。以及 土耳其 著名的建築學院的作品；當然還有許多人慕名前來的那幅《馴龜人》，連同畫家奧 薩馬 （Osman Hamdi Bey）的一些其他作品共同展出。小樓內溫暖如春又別有洞天，我在精緻的展廳和多媒體互動區前仔細停留許久才下樓離開。參觀 佩拉 美術館猶如揭開了一層神秘的輕紗， 土耳其 的當代藝術策展、作品和參觀者是什麼樣的？這個出發前縈繞在心頭的問題，首先在 佩拉 美術館得到了一個答案。

—————————————————
📍 地址：Meşrutiyet Caddesi No:65 34430 Tepebaşı - Beyoğlu - İstanbul
🕗 營業時間：周二 - 周五 10.00 - 19.00；周日：12.00 - 18.00
🌐 官網： http://www.peramuseum.org
💰 門票：20 裡拉 （每周五晚6-10點免費） ↑佩拉美術館 ↑佩拉美術館 ↑佩拉美術館 ↑佩拉美術館 ↑佩拉美術館 ↑佩拉美術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