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 little piece in Nepal（尼泊爾往事）
“Strangers on this road we are on
一同旅行的人們啊
We are not two are one
我們擁有一樣的靈魂”
再看 舊朝風月
最念的還是那片清 涼山 崗
它不在這裡 它無處可尋”
A little piece in Nepal在 曼谷 ，靠近BTS Surasak站，有一家超過百年曆史的老宅改建而成的民宿叫Baan Pra Nond。2017年春節我在這家鬧中取靜的老宅中住過幾天，對這家民宿印象極好。給我留下更深印象的是一個 英國 人在booking上對這家民宿的評語—— “A little piece of history”，寥寥數語便道盡老宅經歷的百年滄桑和人間 萬象 。人到中年，連回憶的氣力都快消磨殆盡。離你而去的不止是澎湃奔涌的年輕肉體，曾經以為生生不息的生活激情，那一生所愛的愛情，血濃於水的親情，你擁有的過往回憶，你路過的風景，你嚮往的遠方，到達了戀戀不捨終究轉身離去，或者失望了唾罵著倉皇逃離。
如果我只去過一次 尼泊爾 ，我會寫下一篇游記。
如果我去過五次 尼泊爾 ，我已不需要寫出一篇游記。
最後一次去 尼泊爾 是計劃徒步ACT，因為大雪封山行程取消，我便漫無目的地晃悠了十五天，從 藍毗尼 到 博卡拉 ，從 納加闊特 到 加德滿都 ，當我站在泰米爾街頭思索著，上午的時間去哪兒打發，夢想花園還是JAVA CAFE，下午去博大哈還是 巴德崗 ，我甚至可以微笑著如此謝絕街頭小販的推銷：“It's my fifth trip in Nepal.”無論小販和我談起ABC、EBC、費瓦湖還是 藍毗尼 ，我都能應對自如，看到我對於 尼泊爾 的喜愛之情浮於言表，皮膚黝黑的街頭小販往往會驚訝著表示感謝，並朝我微笑著露出潔白的牙齒。
關於 尼泊爾 ，偶爾在某個失眠的夜晚，浮現在腦海中縈繞著，旅途上的人和事，山和水，塵土飛揚和寺廟神龕，凜冽寒風中仰望的朗朗星空，一場足以忘卻所有隔夜煩惱的喜馬拉雅壯美日出。我在 尼泊爾 的旅行，不該被我遺忘。It's a little piece in my life.
尼泊爾 在哪裡？沿著青藏高原318國道最後一段爬升爬升，直到5000米海拔的 珠穆朗瑪峰 國家景區路段，然後向下俯衝俯衝，面對延綿數千公里的喜馬拉雅山脈，中間突然出現一道南北走向的斷裂，這就是拉龍拉山口。在山口下的 樟木 鎮過境後，峽谷山路旁的無數瀑布從天而降，在幾十公里的峽谷中逐漸彙集成奔騰的河流，沿著河流一路向南。這條河最後會一直流淌到達 南亞 次大陸 恆河 平原，匯入 恆河 直到黝黑深邃的 印度 洋。在廣袤的 南亞 次大陸 恆河 平原和高聳的喜馬拉雅山脈之間的小國家，就是 尼泊爾 。這條從 拉薩 到 加德滿都 的路線，曾是 中國 大部分背包客都曾走過的經典啟蒙式背包線路，它的終點是 尼泊爾 加德滿都 。而這一路線在2015年 尼泊爾 地震之後，戛然而止。早在上世紀60年代，無數 歐洲 的年輕人與 美國 的凱魯亞克們相呼應，開著大眾T1和菲亞特小車，從 西歐 低地港口 阿姆斯特丹 出發，沿著古亞歐大陸的 絲綢之路 ，跨過博斯普魯斯海峽海峽，經過 巴格達 、 德黑蘭 、 喀布爾 ，穿越整個 中東 沙漠，從開伯爾山口進入 南亞 次大陸，到達 果阿 邦，最後到達 加德滿都 ，到達喜馬拉雅山脈雪山腳下的費瓦湖邊。這條橫跨7000公里的歐亞旅行路線，成為西方垮掉的一代向著遙遠東方追尋心靈慰藉和重塑信仰的嬉皮士之路，他們的終點同樣也是 尼泊爾 加德滿都 。嬉皮士之路曾熙熙攘攘，直到1979年 伊朗 伊斯蘭革命爆發後，才逐漸消失匿跡。
嬉皮士在 尼泊爾 消失得很徹底。我數次來到 加德滿都 ，去 藍毗尼 朝聖，去 博卡拉 休閑，去喜馬拉雅山徒步，卻從未想到這裡曾是嬉皮士之路的終點。直到2018年EBC徒步下山後，和一個的驢友結伴去泰米爾網紅素食餐廳OR2K吃飯，餐廳里雜蕪凌亂色彩斑斕又迷離曖昧的波西米亞氛圍，才讓我恍然想起年代久遠的嬉皮士之路。這種後知後覺源於東西方旅行文化的差異和隔閡，也源於我初次來到 尼泊爾 的失落和茫然。當年的 中國 背包客，在汽車上顛簸了兩三天，穿越青藏高原和喜馬拉雅，從 拉薩 八廓街轉到 加德滿都 泰米爾區，下車之後發現自己已經身處另外一個完全不同的世界。這裡出乎意料的喧囂嘈雜塵土滿街，空氣中總是瀰漫著薄薄的咖喱香氣，久而久之感覺連 尼泊爾 人說的英語都能嗅出一股咖喱味道。想起昨天青藏高原藍天白雲純凈清澈，空氣稀薄而通透，高原缺氧還未舒緩過來，一轉眼便置身於混沌污濁的 加德滿都 ，這種反差多半是讓 中國 的背包客們大失所望的。這種撲面而來的失落感，源於我們對於 印度 文化的無知和陌生。 尼泊爾 身處 南亞 次大陸的最北端，一樣擁有著 印度 次大陸的“無序”和“被神聖化的骯髒”（V.S.奈保爾語）。國際化的泰米爾的街道狹小，行人要與人力車、摩托車和汽車同行搶道，街道上汽車尾氣渾濁，塵土飛揚，沿街商鋪的老闆時不時地拎出一桶水往自家門前潑上幾瓢水，勉強壓住揚起的灰塵。街區也沒有特別規劃，沿街鋪面，里弄拐角，小巷深處，放眼看去，滿街懸掛的克什米爾地毯、羊絨圍巾、木雕、銅器、神像、面具、廉價戶外背包、登山用具、金剛菩提、鳳眼菩提、 尼泊爾 唐卡和 印度 紗麗燈籠褲，餐廳、酒吧、旅館、書店、咖啡廳、紋身店、按摩店和 印度 藥店，英文、中文、韓文、日文和霓虹燈招牌，空中電纜電線蛛網密佈，牆上繪著 印度 神像和街頭塗鴉，路口的神廟和轉角的神龕，滿大街游走的背包客、驢友、老嬉皮士、小商小販，歐美登山客和徒步者，留著臟辮的本地潮男和苦行僧，紅袈黃袈佛教僧人， 印度 商人和 中國 老闆，下山的登山者眼神惆悵若失，手拈佛珠的信徒目光專註堅定，初來乍到的游客或驚奇失措或趾高氣昂，滿身菩提手串的游街小販操著熟練的中文與人攀談，戴著黑色口罩手拿長棍的警察在街頭巡視或者在十字路口指揮交通，乞丐和流浪狗一同坐卧街頭只用目光討食。當年的嬉皮士追求天性解放又散漫隨意，他們傳播過來的波西米亞風和 印度 次大陸無序傳統渾然天成珠聯璧合，在泰米爾街區早已經融為一體。
2013年初次來到 尼泊爾 ，正是網吧時代結束，WIFI和微信日漸興起的時代。我們住進的是一家本地人經營的老式Hostel。彩色牆壁的房間里吊著老式風扇，沒有熱水壺，也沒有熱水洗澡。需要到走廊尋找更好的位置連接斷斷續續的WIFI信號。早上在旅館小花園裡吃著英式早餐，服務生會很仔細地詢問每個人雞蛋煎單面還是雙面，老闆會過來很客氣地向我們請教如何做 中國 人的生意。我們向他建議一定要有熱水， 中國 人要喝熱水，洗熱水澡，還要信號好的WIFI。他說很看好 中國 游客，以後會越來越多。果不其然，短短數年間泰米爾街頭的 中國 游客的確是越來越多，幾乎占據泰米爾街區的半壁 江山 。隨之而來的，卻是 中國 老闆開的旅館和商鋪也越來越多。當初我們住的那家Hostel早已不知所蹤。早些年泰米爾街上最扎眼的是出售 廓爾喀 軍刀的店鋪，來的背包客多半是會被 廓爾喀 戰士的神勇傳說和 廓爾喀 軍刀的獨特造型所吸引，無論男女都會買上一把。刀刃是否鋒利是次要的，刀背弧線要可觀，刀身造型要威風。刀具是無法隨身過境帶回國內的，需要交由街上幾處 中國 物流公司處理，快則半月，慢的要兩個月才能交到早已回國的自己手上。至於怎麼回到國內的，應該也是屬於商業秘密，不便多問。如今沿街懸掛的招牌漢字越來越多，即使不是國人所開，也要在招牌和櫥窗上加上漢字，以期招攬更多出手 大方 的 中國 客人。時過境遷， 中國 客人在泰米爾採購紀念品，似乎更關註莫桑鑽、金剛菩提、鳳眼菩提、羊絨圍巾、 尼泊爾 唐卡、 印度 藥物和眼睫毛膏。在外國游客眼中，泰米爾街區熱鬧非凡，是 加德滿都 的游客集散地、商業中心和狂歡樂園。但泰米爾卻不是 加德滿都 的本色，只有走出泰米爾才真正地走進 加德滿都 。往東走到杜巴廣場，往西可以走到猴廟。再遠一點，甚至可以走到博大哈大佛塔，走到 帕坦 。地震前的杜巴廣場，集齊了完整的濕婆神廟、毗濕奴廟、因陀羅廟、黑天神廟、哈努曼老皇宮、象神甘尼沙廟、女神廟等等。 印度 教諸神各司其職各管一攤，民眾也各有所愛，除了梵天大神一直不受待見，象徵著力量、毀滅和生殖的濕婆大神，光明仁慈善良的毗濕奴，風神、雨神、火神、愛神等等等等，連同諸神坐騎和諸神各種化身，每個神都得塑了銅像金身建了廟宇神龕供奉著膜拜著，如為求得好運和財富的人就要供奉著象神甘尼沙，如此一來便使得 加德滿都 遍地神廟。杜巴廣場集皇宮和神廟於一身，但對當地人而言這裡雖然古老神聖，卻不需要時刻保持莊嚴肅穆，廣場是拜神的祭壇，也是生活的庭院，也是一個菜市場、雜貨市集。游人在菜市場里穿梭游覽景點，當地人在景點間擺賣蔬菜、鮮花、香料、日用雜物。神廟前的臺階上總是坐了很多的人，或坐或卧，或交談或發獃，高高在上，俯視眾生。神廟二樓木窗中，“濕婆和巴娃娣的雕像沒有正襟危坐高踞在寶座上，而是塑成彩塑，美女俊男，依偎在二樓窗口，笑眯眯地望著下麵的世間”（《在 尼泊爾 的喜馬拉雅》—於堅）。不遠處濕婆化身的黑 貝拉 伯神像香火最是旺盛，匆匆路過的人們總會停下腳步拜上一拜，以換取看守的婦女在額頭點上祝福的紅色蒂卡Tika。杜巴廣場是中世紀皇權的廢墟，更是 印度 諸神狂歡的殿堂，但 尼泊爾 印度 教最耀眼的明珠卻不在杜巴廣場，在特裡布汶機場附近的帕 斯帕 提納神廟，修建在發源自喜馬拉雅雪山的巴格馬蒂聖河旁，供奉著偉大神聖的濕婆主神。巴格馬蒂聖河是 恆河 的支流， 印度 教徒相信死後身體需要在這裡的火葬台進行火葬，逝者骨灰撒入聖河，聖河會帶著他們進入天堂，靈魂得以解脫。非 印度 教徒是無法進入神廟的，游客只能坐在河邊對岸好奇地觀看火葬儀式。以橋為界，地處上游的火葬台只有高種姓的上流社會人士才能使用，社會低層的死者只能葬身於下游處的火葬台。 印度 種姓制度決定每個信徒的人生位置，從生到死，從今生今世到前生來世。也決定了每個人在這個宗教體系中扮演的具體角色，可以掌管神廟鑰匙與人卜卦祈福和驅邪治病的祭祀，還是骯髒得不可觸碰一生從事卑微工作的賤民，也許不同種姓者唯一的共性就是對於神的虔誠。河邊的神龕里塑著林迦、尤尼，石龕旁幾個不明真假的苦行僧纏頭蓄鬚，濃妝艷抹，赤腳盤腿坐著，在我給他們拍過照片，便伸出手來索要小費，當然手上纏繩額頭點紅然後誦經祝福的程序也還是不能省的。完事後，苦行僧接過我遞出的香煙，向我宣揚濕婆偉大，說到興起處圈起大拇指和食指，伸直其餘三根手指化作濕婆手中的三叉戟直指神廟，口中直呼“Shiva！”
這是他們所依賴的一切，你還能指望他們什麼呢？——許知遠《一個遊蕩者的世界》
加德滿都 谷地東西長32公里，南北寬25公里，不大的地方卻曾經在十五世紀同時出現三個城邦， 加德滿都 、 帕坦 和 巴德崗 。三個國家在谷地里彼此征戰二百多年。一直到18世紀，來自 廓爾喀 地區的沙阿王朝征戰 加德滿都 谷地三國，統一了 尼泊爾 。但三個城邦間一直維持著相對獨立的風格、傳統和界限，彼此之間似乎也存在著一定的嫌隙。“泰米爾那裡的生意人，都不是地道的 加德滿都 人，他們都是 印度 人、 巴基斯坦 人。我們， 巴德崗 人才是 加德滿都 的本地人。” 巴德崗 （巴克塔普爾）杜巴廣場上的游客明顯少於 加德滿都 ，一個本地導游滿臉不服氣地說道。對於他的說法，我只能微笑不答。
沙阿王朝一直統治 尼泊爾 ，直到2001年震驚世界的 尼泊爾 皇室慘案發生。關於這場慘案眾說紛紜，而我從司機老蔡口中聽到的是 尼泊爾 市井版。健談的老蔡滿頭白髮，是 新加坡 華人，作為一個佛教徒來到 尼泊爾 傳教十幾年，已能說一口流利的 尼泊爾 語。我兩次乘坐他的車，從 博卡拉 到 加德滿都 。 博卡拉 和 加德滿都 之間一百八十公里的距離，因為 尼泊爾 糟糕的公路和交通，加上山路崎嶇，汽車行駛往往需要七八個小時之久，走這段路對於很多人來說絕對是一個折磨。但又因為對於 尼泊爾 航空的恐懼心理，不得不選擇坐車。八小時車程，我從老蔡口中聽聞了2001年皇室血案的民間八卦，2006年沙阿皇權下臺，2015年 尼泊爾 大地震，2016年 印度 對尼的邊境封鎖， 中國 修建 博卡拉 國際機場的曲折反覆。在給我介紹了佛教信徒修來世現世的種種差別之後，老蔡宣稱“藏傳佛教不正統，他們為來世修行，佛祖弘揚的是修行現世以求輪迴解脫。”
佛教在 尼泊爾 谷地與 印度 教糾結纏鬥，內部各派也紛爭不已。佛陀在世時他的信徒就曾與提婆達多的僧團產生分歧和鬥爭。先知能指引著信徒的修行方向，先知不在了，教義就失去了最終解釋權，紛爭就此開始，無休無止。無論 印度 教還是佛教，都是相對 平和 的宗教，對於信仰，更多的是信徒追尋內心的修行，至於派系鬥爭和正統與否，並不是普通信徒在意的。我在EBC徒步的guidpoter夏拉一定會認同我。喜馬拉雅高山夏爾巴人信奉藏傳佛教，山上使用的六字真言瑪尼石都是從 西藏 運來的，夏爾巴人自己做不出來，文字和語言已經不同，夏拉說夏爾巴語和藏語已經有很大差別，他們和藏民無法自如交談。山上修建的佛塔也是 尼泊爾 風格的，上面繪製的佛眼與博大哈大佛塔上的一模一樣。也許宗教 和政 治一樣，遵循地緣決定論。
“佛陀就像一顆巨大菩提樹的種子。也許當人們看到 大樹 時，他們都再也見不到種子，但種子仍在那裡。它沒有滅亡，它已變成了 大樹 。”——一行禪師
尼泊爾 印度 教的聖地在帕 斯帕 提納神廟，而佛教的聖地在 藍毗尼 ，那是佛陀出生的地方。在2017年聖誕節前一天，我乘坐Buddha航空的飛機沿著喜馬拉雅山脈飛往 藍毗尼 。鄰座的 尼泊爾 老者滔滔不絕地給我介紹喜馬拉雅山脈，告訴我山脈後面就是Tibet，給我介紹 博卡拉 的費瓦湖和魚尾峰，突然機上廣播響起，隨後老者問我是否已經預訂酒店，可能我要取消預訂了，因為我們要折返 加德滿都 。此時航班已經飛抵佛陀機場上空，卻因霧霾原因無法降落，又折返 加德滿都 。如此這般因為種種原因，我曾數次欲前往 藍毗尼 而不成，只能歸咎於佛緣未到，佛陀還不想接納我的拜訪。 印度 教占據 尼泊爾 大半 江山 ，還曾是 尼泊爾 的國教，直到2006年國家宣佈“世俗化”後才同時廢除了國教地位，也終結了 印度 教和佛教在 尼泊爾 谷地的長達兩千多年的纏鬥，從此開始在 尼泊爾 谷地 和平 共處。在 尼泊爾 ，濕婆是要供奉在神廟神龕上的，而佛陀的形象卻隨處可見，機場大廳供奉著，汽車中控台擺放著，街邊牆上噴繪著，酒吧旅館商店張貼著，各種風格的佛陀像在禮品店里出售，儼然從神化身成為一個流行的icon。畢竟論知名度、影響力和號召力，對於來自世界各地的游客而言， Buddha遠超Shiva。濕婆是不可褻瀆的神聖，佛陀卻是一個肉身的聖人，隨口提起也不算造次。無論是否佛教信徒，他們都會和你提起Buddha。我在Poon hill徒步時，晚上在旅館烤火取暖，一個年輕的嚮導告訴我“your face looks like Buddha”，幾個當地古榮背夫紛紛點頭附和。下山時坐的吉普車司機也指著汽車上的佛陀像說了同樣的話。他們讓我堅信自己與佛陀的緣分總還是有的。2019年春節的一天，天空下著小雨，Baddha航空的航班平穩降落到了Buddha機場。時隔一年之後，我終於順利來到 藍毗尼 。佛緣已到，佛陀接受了我的拜訪。
藍毗尼 在 恆河 平原的最北端，與 印度 菩提伽耶 、 鹿野苑 和拘屍那羅合稱佛教四大聖地。在 藍毗尼 聖園內，以摩耶夫人祠為中心。唐代高僧玄奘大師當年也曾到訪此地，據他描述“釋種浴池。澄清皎鏡，雜花瀰漫。” 白色牆體的摩耶夫人祠內供奉著摩耶夫人像，有著佛陀降生的印跡，那是一個嬰兒般大小的足狀印跡。在 藍毗尼 ，佛陀的形象是個天生異象的孩子，面容飽滿，手足圓潤，右手指天，左手指地。“ 菩薩 已生，不扶而行於四方，各七步，而自言曰‘天上天下，唯吾獨尊。今茲而往，生分已盡。’隨足所蹈，出大蓮花。”聖水池在摩耶夫人祠旁，是摩耶夫人誕下佛陀後沐浴的水池。據說有虔誠的人可以在池水中看見自己的前世。現有的娑羅雙樹是後人補種的，已長成枝繁葉茂生機盎然，樹下各色僧人信徒打坐誦經。阿育王柱豎立在摩耶夫人祠一側，前面的油燈會在暮色將至時分燃亮，深藍色天空下，橙黃色的燈火搖曳，摩耶夫人祠外牆上披掛的彩燈亮起，伴著僧人信徒悠揚的誦經聲，整個聖園頓時顯得神聖肅穆。但佛陀滅世了，世間再無覺悟者，虔誠的信徒們只能在古老經文中追隨佛陀修行的腳步。
藍毗尼 是文明創造的聖地， 博卡拉 是大地貢獻的聖地。——於堅
從 藍毗尼 到 博卡拉 ，乘坐當地大巴需要10個小時。喜馬拉雅山脈腳下的 博卡拉 乾凈整潔，當地的居民常以此為豪，很多本地人都向我表達過對於 加德滿都 髒亂的輕視。他們有驕傲的底氣，喜馬拉雅山脈橫亘在不遠處的天空中，身邊的費瓦湖寧靜清澈，隨處抬頭可見的魚尾峰如出鞘的利劍聳立天空，高高在上，一旁便是8091米的 安納普爾納峰 ，這裡是 尼泊爾 喜馬拉雅山脈連續八座8000米雪山的起點。天氣晴朗等風來時，漫天的滑翔傘如飛翔的小鳥掠過雪山掠過湖面。徒步的人們下山後可以洗脫一身疲憊和塵土，又迫不及待地醉倒在湖邊酒吧的音樂聲中，恣意放肆。Busybee酒吧里的英文老歌和各式水煙讓人依稀想起這裡也曾是嬉皮士的天堂。數年間 博卡拉 的濱湖區至少擴大了一倍，市區內一個由 中國 公司承建的國際機場正在修建，可以看到不久的將來， 博卡拉 的旅游業規模會得到進一步的擴張，進入 尼泊爾 會更加容易和安全。我常去的那家喜馬拉雅咖啡店，年輕的老闆告訴我她曾去過 中國 的 三亞 ，那個城市很美她很喜歡。我想她從 博卡拉 去到 三亞 ，站在 三亞 海灘邊滿足地歡喜雀躍。也如同我們從 中國 來到 尼泊爾 ，是一段漫長曲折得有點折磨人的遠行。但如同她的滿足， 尼泊爾 一樣也成為我一段旅行的美麗終點，留下不虛此行的美好回憶。也許，下次來到 尼泊爾 ，會在 博卡拉 國際機場開通之後。泰米爾江湖客棧的 東北 廚子說：“討厭這裡的人很討厭這裡，來了馬上就想走。喜歡這裡的人吧又很喜歡，會來了又來，回去了又過來，有些人到最後就留了下來。”
與 尼泊爾 的告別，不是在特裡布汶國際機場，是在起飛之後，回國的航班沿著喜馬拉雅山脈向東飛行，時間剛剛好，8000米高空處，窗外的喜馬拉雅山群山上演了一場壯美的 日照 金山 以此送別，你依稀可以分辨出那裡的珠穆朗瑪、卓奧友、馬卡魯和洛子峰，在你身後慢慢遠離了，隱匿了，消失了。疲憊到沉睡前，我祈願喜馬拉雅山腳下的 尼泊爾 人，在震後廢墟和萬千神龕間，在濕婆和佛陀註視的目光中，繼續幸福著，微笑著，生活著。
Shive and Buddha bless Nepal.
尼泊爾人
加德滿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