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納米比亞的星空下 【BToxin 生死日記】

納米比亞自助遊攻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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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微微一笑, 納米比亞 的生命之圈,期盼了那麼久,今天終於要相見了!

納米比亞 的生命之圈 ( Fairy Circles)是我和老公一致認為世界上最為神奇的地貌。 這是一大片數以萬的計直徑約為12米的大型圓圈,浩浩蕩盪的均勻平鋪在 納米比亞 沙漠之中,幾乎縱跨了整個國家。

這片原始的地貌仿佛被施了魔法,每一個圓圈裡都佈滿黃沙無法生長任何植被。荒草卻在圓圈之外肆意生長,留下一個個近乎完美的圓形輪廓。這幅在我看來幾乎是超自然的壯闊畫捲,就這樣愕然的平鋪在 非洲 南部的沙漠里著,並且萬古不息。

我一度被這些圈圈迷昏了頭,前所未有的好奇心使我日夜沉浸在網上尋找答案。這些怪圈從1920被第一次發現,一個世紀以來科學家們眾說紛紜。有人說是白蟻,有人說是真菌,卻一直沒有定論。

最不可思議的是這些圓圈是有生命的,生命周期為30到60年不等。這些圈圈由小變大,直徑生長到12米的時侯形態近乎完美,隨後便漸漸消逝模糊,直到最後被野草覆蓋。

這麼神奇的地貌就在我們今天行駛的路上,我自告奮勇要求開車,這輛大 SUV 老公已經開了整整兩天了, 今天也該輪到我了!

車開出去了很久才發現這些圓圈非常隱秘,明明衛星地圖上清晰可見,但實際上卻很難發現它們的蹤影!

“一個圓圈直徑平均12米呢,我們站在這裡小的好像地面上兩隻螞蟻,當然很難看見了!”老公在旁邊笑著,“你太貪心了, 想看到那麼多圓圈,除非到天上去!”是啊, 圓圈太大了, 一馬平川的大地上連個輪廓都很難發現!

車子又開了好久, 旁邊的公路上出現了一個極小的山坡。 我趕緊跳下車去,戴上帽子頂著太陽就往山坡上跑去。

氣喘吁吁的飛奔到山頂,拿手擋著陽光一看, 巨大的生命之圈一個一個靜靜的躺在那裡,清晰無比!

一瞬間, 全釋然了!沒有躲藏,沒有懸疑,它們就在那裡從沒有消失過,只是我們太渺小, 近身其中, 卻全然不知!

我興奮的大叫, 跳進一個圈圈裡坐在正中間膜拜著。

這些圈圈比我想象中要大多了,一圈黃沙整整齊齊的被野草圍了一圈,圓圓的輪廓完美的不可思議!我抓了一把黃沙捧在手上看看,看上去和圈外面的沙子沒有什麼不同, 可為什麼就是寸草不生呢?

研究這些圈圈的科學家很多,爭執了快一個世紀還是沒有定論。大自然有時候就是很神奇, 看似沒有多複雜的地貌,多少年都讓人百思不得其解。

一隻孤鷹從頭頂划過, 我羡慕的抬起頭望瞭望, 它眼中的景象是多麼壯美啊! 要是能做一隻大漠上的孤鷹每日俯瞰這片神奇的土地, 也定是不枉此生了!

回車上的路上我看著老公給我拍的照片很是泄氣, 因為一張照片上只能勉強能框住一個很癟的橢圓,生命之圈的形態和氣勢完全沒有表達出來。

“下次, 我們坐飛機飛過來看, 一定讓你圓夢!”老公看著我笑笑,看得出他也有一些惋惜!

我心裡一陣傷感, 下次,下次不知道是多少年以後了!

再回到車上已是正午, 一路上都是砂石地,這一片地帶實在太荒遠了, 完全沒有人居住, 柏油馬路是沒有了。 這條路上我們要往北開6個小時才能到今晚的營地。

荒漠里開車的感覺是很奇妙的,地平線上的路永遠都沒有盡頭。再快速奔馳的四輪驅動,天地間我們小的好像螞蟻在爬。

.......

2014年, 我們再次來到 納米比亞 , 這一次老公兌現了他的承諾, 我們租了一架小型飛機去看生命之圈。當飛在遼闊的大漠上空, 望著地面上成千上萬的圓圈我突然有種想哭的感覺, 我說過我要再回來, 不管付出多大的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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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上照片來自2014年航拍 生命的光人生有時真的很無常,完全猜不到下一秒會發生什麼。 甚至在一霎那間人生的方向就發生了改變,但自己卻沒有任何預知。我一邊開車一邊和老公說笑著,可卻從沒有想過這一幕竟是我們這次旅行中最後一個歡樂的瞬間。

陽光依然炙熱,大地依然壯美,成群的羚羊依然在遠方的視平線上踱步而行。沒有絲毫的預感,沒有任何的防備,突然一個變道的瞬間,方向盤在我的手中一下子失去了控制, 整個車子像一匹掙脫了韁繩的野馬在高速下騰空而起,空中翻滾了幾圈, 然後一聲巨響,我們被整個車子壓在了地面上。

只是三秒鐘而已便翻天覆地,我清楚的感覺到車子隨著翻滾被撞的七零八碎。來不及反應就被死死的壓在了地上, 天地一下子顛倒了。

車禍, 我腦子裡拼命的拒這個詞的出現,希望只是一個幻覺,一個馬上就可以抽離其身的幻覺。

下一秒,當我用餘光看見旁邊一張滿是鮮血的臉和血肉模糊的手臂時,恐懼,這才突如其然的向我砸來。大腦一片空白, 我完全不能相信這個只在電影中看到的場景怎麼會真實的發生在自己身上。

“你怎麼樣,能動嗎?對不起,對不起!是我的錯!”我帶著哭腔伸出左手去拼命晃他。我怕他沒有反應,怕他已經聽不到我的呼喚,我覺得我的世界就要崩塌了。絕望,像一個巨大的黑洞瞬間把我吞噬,一併帶走了我的呼吸,我的殘喘完全只決定於他活著的希望。

“香香, 我沒事,對不起對不起,我不該讓你開車!”五秒鐘以後老公很艱難的聲音把我從絕望中拉了出來,“你別怕,你動動脊椎,還能動嗎?”

他還活著!我終於鬆了一口氣,恐懼釋放了我的呼吸,求生的欲望馬上燃燒起來。只要他還活著我就不能放棄!

我稍微挪動了一下身體,脊椎似乎並沒有問題,再看自己的右手,不禁懵了。右手看上去已經變形了:手臂在左邊,手掌扭轉著翻在右邊,勉強的連在手臂上。雖然骨頭沒有暴露出來但很明顯手腕是完全斷了。

手沒有任何疼痛,也完全沒有知覺。下意識里只覺得彈了20多年的鋼琴一瞬間就在我眼前畫上了句號。 這種突然近似於殘忍。

奇怪是沒有悲哀沒有傷心,老公性命尚在,我想我傷成什麼樣子也都無所謂了。

我艱難的用左手鬆了兩人的安全帶,老公的身體稍稍翻轉了一下,終於坐在了地上。我嘗試抬起頭來,才發現自己的頭髮被牢牢的卡在了座椅頂部和塌陷下來的車頂之間。我依然是顛倒著坐在座椅上,頭頂著地面,絲毫無法動彈。

車子完全壓扁了,在狹小的空間內他嘗試了無數次也無法推開已經變形的車門。他伸出右手過來拉我的頭髮,但無論怎樣我的頭都絲毫無法移動。沒過一會兒,頭朝下的重力已經讓我大腦充血的喘不過氣了。

煎熬了很久很久,沒有一輛車經過,老公的手還是沒有將我的頭髮拉出來,他幾乎急躁起來,顫抖的聲音說:“香香,別怕,堅持住,會有人來救我們的!”我沒怕,只是覺得無比的內疚和心痛, 我自己開車的失誤造成了車禍,懲罰的卻是兩個人!

充血的腫脹和疼痛緩慢的從頭上蔓延下來,我漸漸說不出話來。我突然意識到如果短時間內沒有人來把我拉出去,長時間的腦充血和脖子上承受的壓力我可能沒有希望活下去了....

從沒有想過生命會以什麼方式在什麼時侯結束, 一個小時前我還在歡快的笑著,突然間生命就無法逆轉的進入了倒數。

忽然間,我明白了生死。我捉住了他忙亂的手輕輕的貼在我臉頰上,不想再有掙扎,不想有害怕,生命的最後時刻我唯一在乎的是感覺到他手上的溫度。

時間就這樣停住了, 我的臉貼著他的手輕輕的呼吸。我沒有哭,沒有悲慟,只是留戀生命的一分一秒,我不想分離,我想活著,我還想這一生中可以一天一天的愛下去。愛我的丈夫, 愛我的爸媽。

有太多情緒涌上心頭,太多話想說,只是喃喃的說著“我愛你”。每天都說的話,今天還是要說的。面對生命的盡頭,對愛的人還能做什麼,還能再承諾什麼?唯一能做的只能告訴他我的心。

但我不甘心, 我不甘心只能用蒼白無力的言語去表達我的心。我不願意留給他的只是一句俗氣空洞的情話,我想活著, 想給他做飯,洗他的衣服,剪他的頭髮,陪他攝影,想在今後的每一天里都能真真實實的去給予愛。

我沒有放棄, 還沒有。 我捏了捏他的手不顧劇烈的頭疼對他說:“ 瑞士 軍刀呢, 能摸到嗎?我要剪頭髮。”軍刀就在副駕的抽屜里, 可此時,車子已經散成了碎片,車窗玻璃碎了千萬片,副駕的抽屜完全被震散了,什麼也沒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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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禍照片來自Dimitri Montanini 求生還沒來得及用手四處去摸,一股濃烈的汽油味撲面而來, 此時才發現座椅上身上全是汽油! 這輛四輪驅動有兩個油箱, 早上走的時候剛加滿了油,想必是油箱被撞破了。

心,一陣驚慌,卻突然聽到有腳步聲向我們飛奔過來。

“哦, 上帝啊,裡面有人!”外面的聲音慌亂了起來,只聽見更多的腳步向我們跑過來。我輕輕的舒了一口氣, 終於有人發現了我們!這麼荒蕪的地方開了一個多小時都沒有遇見一輛車,絕望了的心突然間有了一線希望。

“退後,退後!不要過來!”老公突然發了瘋似的向那些人喊過去。我一驚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神經崩的像要崩裂開一樣。 “香香, 引擎沒有關!!在你右手邊, 你摸摸看!”“萬一車爆炸了我們不能搭上別人的性命!香香你挺住啊!”

天哪,居然沒有關引擎!油不停的往下滴,我慌忙用左手去摸, 方向盤就在膝蓋的位置, 鑰匙果然掛在上面, 但左手卻怎麼也夠不著。

右手已經沒有了感覺,唯一能碰著鑰匙的地方只有我已經斷了的手腕。 我沒有絲毫的猶豫, 用手腕骨去撞方向盤上的鑰匙。 連撞了幾次, 鑰匙終於奇跡般的被我扭轉了方向,碰了下來。引擎一滅, 車裡的噪音馬上就消失了。 可是剛纔怎麼沒有一點意識?

幾個腳步馬上涌了上來,只聽見他們用 西班牙 口音的英文在喊:“堅持住,堅持住!” 原來都是游客。此時跑過來的三四個人全都聚到老公的那一側車門, 試圖把他那一側的車門打開。

幾雙手拼命的拉車門但車子卻紋絲不動, 視線中我看見老公伸出了他那隻血肉模糊的手抓著一個人的胳膊說“我求求你們,不要管我,先救我妻子,先救我妻子!” 他幾乎帶著哭腔哀求起來。

我心如刀割, 眼淚倒著流了出來。我明白父母對子女的愛是無私的,但我卻從來不知道夫妻的愛情居然也能承載這麼多,也能愛的如此之重。在生命的選擇上他毫不猶豫的把希望留給了我。

我閉上了眼睛,我想,就算我死了, 生命中曾被這樣的愛過,也不枉一生了。

模糊中感覺到人越來越多, 不同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 不同的口音, 但說的話都是一樣的: “堅持住,堅持住,一切都會沒事的!”

我不知道外面的人在做些什麼,只感覺車子一陣陣的晃動,又聽見旁邊另一輛車引擎轟轟的聲音, 原來他們用繩子連了我這邊的車門和另一輛的車尾,借用外力把車門拉開。 不知道折騰了多久整輛車子都被拖動了,但門還是沒有打開。

顱內的壓力讓我視線已經模糊,我不知道我還能堅持多久。這時候有一隻手遞進來一把剪刀,我使出全身的力氣用左手拿起剪刀開始剪我頭頂上的頭髮。

沒有不舍,沒有猶豫。 只要能活下去, 即使沒了頭髮又能怎樣呢?

一刀一刀不知道剪了多少下,直到左手再也沒了力氣垂了下去。 顱內的壓力讓我覺得頭好像要炸了一樣, 眼睛再也睜不開了。 不知道在煎熬中又過了多久, 身旁的車門似乎被掀開了一角,一雙手伸了進來,這個人很禮貌的對我說: “我叫Dimitri,我需要幫你減掉頭髮才能將你拉出來。別怕, 我記得你, 你前天很晚到的營地,卻沒有位置了。”

原來是那晚坐在吧臺上的人。 我點點頭,脖子上的壓力和頭部的充血已經到了忍耐的極限, 我覺得自己漸漸正在失去意識, 他的聲音就在耳邊,但聽上去卻很遙遠。

過了很久頭髮終於被剪掉了,我幾乎已經昏厥, 他捧著我的頭輕輕的把我從車 裡拉 了出來。我終於躺在了地上, 陽光依然那麼刺眼,只感覺周圍的人一擁而上,噪雜中的聲音中老公終於也被拉了出來。

我的頭突然裂開了一般, 一個微小持久的近似金屬的噪音在大腦中揮之不去。我覺得我的精神正在崩塌, 我想吶喊卻無力發聲, 頭的沉重把我一點點撕成碎片。

我艱難的轉了頭,看見血人一般老公就躺在離我不遠的地方。所有的人都圍著他,我聽不見他講話,恐懼又一次逼了上來。

模糊的視線中兩個很年輕的少年一人拉著睡袋的一頭為我擋著陽光, 他們兩人就站在烈日暴曬著。 我想開口說謝謝,但肺里像被堵住了一樣發不出聲音。

過了一個世紀那麼長, 又有一個聲音響起:“堅持住, 營地旁邊有一個診所, 救護車正趕過來。 別怕, 我們不會離開你, 我們會一起和你去診所!”我感激地點點頭,抬起手指了指老公的方向。

“他還活著,別怕!你要堅持住,救護車開到首都醫院要7個小時,太久了! 診所的旁邊有一條跑道, 我們會想辦法請求飛機求援!你睜開眼睛你看著我!”那人不停的捏我的左手。

“傷口太深了, 必須清洗一下,這種地方很容易感染的!”一個女人在旁邊說。 我怎麼了? 哪裡還有傷? 我很艱難的抬起頭往腳下看去, 天哪, 我的下半身佈滿血跡, 腳背上有兩個黑黑的洞,似乎被撕扯下了兩塊血肉…

我沒有任何感覺, 此時頭痛已經超越了一切, 我稍稍移動了一下肩膀, 突然間, 大口的鮮血從嘴裡涌了出來。 我不停的吐血, 抓不住呼吸, 肺里的像被灌了水一樣窒息。

人群一下子亂了起來, 我聽見有人在喊: “天哪,救護車呢, 再不來她會死的!”一種不詳的預感升了上來, 人群的噪音一波波傳來好像巨鐘敲撞著我極度衰弱的神經。 我透過這些噪音企圖尋找老公的身影,此時我的生命對我已經沒有意義, 我只想用我最後的感官看看他, 仿佛一個快要溺水的人最後掙扎著看一眼 水上 面的世界。

我悵望著眼前飄忽不定的一切,人群擋在我們中間, 我看不見他, 我看不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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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的臨界點再一次從昏沉中醒來我已經躺在診所的床上,周圍的人依然亂成一團,吵嚷中隱約的聽見激烈的電話爭執,保險,救援飛機,斷斷續續的字眼從人群中傳來。

不知在煎熬中過了多久,那個熟悉的聲音在我耳邊說:“飛機已經起飛10分鐘後就降落了,只能載一個人,你先生讓你先走!我們再爭取第二架飛機!”頓時覺得世界要塌下來,我終於失去理智的掙扎起來,使出所有氣息斷斷續續的哀求:“他先走,他先走…... ”忽然呼吸再一次緊促起來,嘴裡的血又涌了出來。

我不顧一切的掙扎,頭痛已經超越了極限。我不知道自己有沒有希望活下來, 可是他有。 我不能面對因為我的錯誤而失去他活著的希望, 即便我苟且偷生,靈魂也將會永遠痛苦。

周圍的人又亂了起來,幾隻手上來擦我臉上的血,慌忙的把我往門外推。 我幾乎崩潰, 我想再看他一眼再跟他說一句話,可是忙亂中沒有人察覺我的情緒, 我就這樣幾乎是在訣別的遺憾中被抬上了飛機。

起飛的時候我的大腦一片空白,被緊緊捆在救護床上並註射了嗎啡。 亢奮的精神一瞬間低靡下來,但突然間手臂和頭的疼痛像鎚子一般猛烈向我擊來。我幾度痛得要失去知覺,汗水濕了全身。我的身體無力再反抗了,眼睛再也無法聚焦,我實在抵抗不住,全身抽搐了起來。

身邊的 德國 女醫生不停的對我大喊:“睜開眼,不要睡,不要睡!堅持住!”緊接著覺得脖子上被註射了什麼, 全身癱軟了下來。 不記得飛了多久,煎熬了多久,只記得我躺在飛機上竭盡全力用最清楚的英文苦苦哀求她當第二架飛機接到我先生時一定要告訴我。

當生命在臨界點上掙扎的時候我才突然明白,原來婚姻和愛情不僅是承諾和被愛,更是一種給予,是在生死間想竭盡全力把所有活著的希望都統統留給那一個人,一個肉體的軀殼在這世上最後剩下的也僅僅是在大腦里留存的那一點點信念。

躺在醫院急救台的時候,視線依然模糊,身邊圍著一群黑人護士和醫生七手八腳的在剪我的衣服,不停的翻動我完全赤裸的身體照射X光片。

一個醫生拿來大劑量的嗎啡和麻藥,要縫我腳上的傷口。 我幾乎掙扎著自己坐起來狂喊:“不要麻醉!我要清醒,我要清醒,我要知道我先生什麼時候送到這裡!”

頃刻間整個房間都在旋轉,所有噪音都一下子遠去。眩暈中被幾隻手強行按下去。 腳上沒有麻醉的縫針幾乎讓我痛的心智瘋狂。 不知掙扎了多少次,直到從人群中擠進來一個 德國 口音的聲音輕輕在我耳邊說:“你先生的飛機已經確認了,現在正在起飛,45分鐘後降落。”

終於,一顆苦苦懸著的心可以落下了,那一刻對我來說人世間沒有什麼再比這個消息更重要了,此時我的生命才再一次有了意義。再也沒有任何力氣掙扎了,在嗎啡的強烈作用力下我開始大口大口的嘔吐起來,鮮血也溫暖的從嘴裡涌出來。 不知道為什麼,沒有害怕,只覺得內心堅定無比:他活著,我就一定會堅持到底。

“天哪,X光片,她肺里一片白色全是血!”“插管,用呼吸機…”我的精神已經完全萎靡了,醫生護士的大呼小叫離我越來越遠,我幾乎忘記了我自己是誰,所有的意志漸漸的遠離了我赤裸的軀殼。沒有害怕沒有驚慌,只是把自己交給了命運。

我心裡在微笑,他能活著, 我就沒有遺憾了,終於可以背著我自己的十字架義無反顧的走了。對我,這是一種贖罪和解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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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再次從昏迷中醒過來的時候,發現全身上下插滿了管子。 我像一個被控制的機器人所有生命跡象都顯示在身旁大大小小的儀器上。 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老公一隻手吊著繃帶,正坐在輪椅上看著我。 除了半張臉淤青之外他居然完好無損的坐在我面前。

我努力睜開腫脹的眼睛, 眼睛已經無法流淚, 也卻說不出一句話。 “別擔心我, 我沒事, 沒有骨折只是多處骨裂,縫了幾十針而已!”老公握著我另外一隻手輕輕的歲我說,“別怕, 手術安排在明天早上, 你還在重護病房裡, 血壓不穩定,他們正在搞清楚你吐的血從哪裡來!”

我看了看右手, 依然是斷的。 我沒有怕, 只有感恩,一種對命運深深的感恩: 幸虧受傷重的人是我,如果是他,我一定拼了命也要換他回來!

大量的嗎啡讓人恍恍惚惚, 我總是似睡非睡, 分不清現實與夢境。 閉上眼睛時間便回退到在沙漠里的快樂時光, 但沒過一會翻車失控的瞬間便一下子讓我踩空,猛然驚醒,才發現一切都不是夢, 現實像一塊沉重的石頭冷酷的砸向胸口,只留下我驚恐的喘息。

反反覆復了不知多少遍,終於在混沌中清醒。 我在病房的黑暗中獃獃的望著,想了又想,不知為什麼自己會在這種情境里, 為什麼昨天還在沙漠的河床上追逐笑鬧,現在卻氣若游絲的插滿了管子? 而一向充滿活力的我為什麼此時會在生命線上殘喘還掛著一隻已經殘廢了的右手?

右手, 這是我的右手!我一切生活都依靠的右手啊! 我看著未來的生活就這樣坍塌在眼前,心裡一陣絞痛, 但眼淚已經乾涸。

早上一個 德國 白人醫生拿來腦CT放在眼前,一臉沉重。我努力睜開眼睛看著片子,發現左邊的大腦有一部分從頭骨上脫了下來,左右比較起來完全不對稱了。“嚴重腦震蕩,裡面充滿了組織液,脫下來的部分會浮腫, 你會覺得噁心。”醫生輕輕的對我說。“我們可以把液體抽出來,緩解壓力,但需要在頭骨上鑽洞會有風險。當然也可以保守治療希望自然吸收,你可能會有長時間的噁心,恢復會很慢。”

“我可以忍耐!”我無力的放下了片子搖搖頭。 我更擔心的是我的右手,斷了已經超過24小時了,沒有任何知覺,我太害怕右手已經壞死最終需要截肢。

“粉碎性骨折加嚴重錯位,最糟糕的一種。”醫生很嚴肅的跟我說,“還好骨頭沒有刺出來,我不能保證手術 成功 ,我只能儘力,需要一個鋼板和很多螺絲!”

我點點頭。“我彈了20多年的鋼琴,醫生拜托你了!”我費力的說出一句話來。“我不想騙你,你的橈骨碎成這麼多塊,關節面都碎了,鋼琴……”醫生指著我的x 光片,沒有再說下去。 

我又點了點頭,眼淚終於流下來。但想到昨天的這個時候我幾乎死了,現在我躺在醫院里只是一隻斷手和重創的頭部,我沒有死沒有癱瘓,我還能抱怨什麼呢? 醫生拍拍我的腿出去了。

不知又過了多久從昏迷中醒來, 精神好了一些。病房裡擠滿人,幾個黑人護士,麻醉師, 德國 醫生都在房裡。 瑞士 的Dimitri和Julian 正和老公在我床頭坐著說話。 他們倆把我們散落一地的行李重新打包,從車禍地點開了6小時給我們從到醫院里來。 他們又幫老公洗了澡穿了襪子,一定要等我手術完成以後才肯離開。

“別怕, 這是 納米比亞 最頂級的私人醫院, 我們給你找了這裡最好的骨科醫生, 就是那個 德國 人。 你要振作起來, 一切都會好的!”Julian握著我的手說。他的眼睛好深邃,大鬍子, 一個典型的 瑞士 小伙。 他和Dimitri是大學同學,一個是汽車公司的白領,一個是人類學和地理學家,結伴來 納米比亞 自駕 。

“從一開始就記得你, 你剛到的那天晚上在吧台前,這麼大的營地就你一個 亞洲 女人, 當然記得!”我突然不好意思起來, 那天晚上我大聲嚷嚷過。“我們在你們之後離開營地, 正好經過車禍現場!”

“不是你的錯, 我們跟你們租的是一樣的車, 底盤太高輪子又窄, 是容易翻車的!”他對我笑笑, “你知道嗎, 我們的車壞在沙漠里, 絕望了好久, 也是好心人帶我們出了沙漠!”

沙漠里的那輛空車原來是他們倆的!我簡直不敢相信,那天半夜我們從沙漠里開出去, 夜裡卻看見一輛車帶著一輛拖車迎面開過來, 原來是他們!冥冥之中我們居然已經見過了許多次!

“你知道嗎,昨晚上我們在營地的那個診所睡了一晚, 裡面的護士說這個診所和跑道不是原本就有的。 兩年以前一對 美國 老夫婦也在那條路上翻了車, 因為沒有救援飛機,老太太死在了送往首都的救護車上。後來老頭回 美國 以後捐了很多錢在那個營地邊上建了一個診所修了一條飛機跑道……”

我驚住了,大腦一片空白。 我突然意識到如果沒有飛機跑道,沒有遇上眼前的這兩個 瑞士 人,如果我們是在夜晚翻車,我根本沒有任何希望可以活下來,現在的我完全是個奇跡!

我輕輕的嘆了一口氣,人生就是這樣戲劇化, 命運雖然殘酷的在我身上留下重創, 但又奇跡般的讓我存活下來。 我沒有癱瘓,沒有被截肢,以後面對的頂多是有殘疾的右手, 生命尚在, 這已是命運對我最大的恩典了!!

我說不出任何一句話來, 只是任眼淚肆意流淌。面對把我從死亡線上拉回來的人, 任何感恩的話都顯得蒼白無力。“我會振作起來的!”我緩緩的很堅定的說。 我看見老公在旁邊紅了眼眶。

“康復以後到 瑞士 來!明年我們一起去滑雪?”Dimitri 笑笑的對我說! 我點點頭。 此時沒有什麼比一個信念和希望對我來說更重要了。

“別擔心,這是最頂級的私立醫院, 他是這裡最好的骨科醫生了!設施人力都比你們 英國 公立的NHS好!”麻醉師和護士推我的床去手術室時Dimitri一臉輕鬆的說,輕鬆好像我只是被送進去貼個創口貼一樣。連 英國 的NHS都知道, 他真是見多識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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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不知在麻藥的作用下昏睡了多久, 醒來後覺得眼睛睜不開了, 渾身像充氣球一般腫脹。我舉起手看了看, 打著石膏,似乎已經接上了。手看上去黑黑的, 沒有任何感覺。

“香香,嚇死我們了!你麻藥過後3個小時還不醒, 他們倆一定要等到你醒了才肯走!”輕輕側頭一看, 他們倆都坐在旁邊滿臉的疲憊。 我心如刀絞, 在外旅行每一天的時間都很寶貴, 他們已經在我們身上耽擱了快3天了吧…….

“你們怎麼還不走? 為了我們已經浪費了3天了!”我焦急的幾乎自己想掙扎著坐起來, 但麻藥的作用卻讓我虛弱的無法發出聲音。這樣拖累和加重別人的負擔是我萬萬也不肯的。

Julian正在和老公講他過去幾年在 非洲 組織無國界醫生時救助過的各種車禍, Dimitri也在回憶他很多年在 阿根廷 遭遇的嚴重車禍……生命都曾被好心人救過,他們很感慨的說看見我們在死亡線上掙扎他們便無法置身事外。

Julian 在 非洲 獃了很多年, 深深地瞭解當地的體系。當地的警察和交通局在車禍後都趕來了,可是他們並不關心我們的死活, 車禍現場爭搶著把我們車上的汽油一桶桶抽出來帶走,並搜刮車上任何值錢的東西。

他們明白如果那一天只是把我們送上救護車留在沙漠的診所, 當地的警察是絕對不會請求飛機求援的。 非洲 人辦事的效率和時間概念又不能信賴,加上我那時候吐血嚴重, 如果不在接下來的兩三個小時內把我送到醫院, 我一定沒有活著的希望了。 為了讓我活著,他們毅然的留了下來。

“明年一定到 瑞士 來, 療傷最好的地方!” 臨走時他們吻了我的臉頰,又交代了一大推事情, 並把保險,交通局,警察局,醫院,所有和我們車禍有關的信息全都寫在了我的iPad 記事本上。

“你手上的螺絲,別忘了問是什麼型號的!以後可能要做手術把螺絲取出來,必須要用對應的螺絲起, 這是很關鍵的信息!”Dimitri 臨出門還不忘加了一句。Julian又去跟醫院再三確認要把所有的片子和病例在我出院時一定要給我們帶走。

僅僅是兩人陌生人,為我們操心了這麼多瑣碎的細節。他們倆並沒有任何宗教信仰, 卻超越了任何宗教道義, 我明白在他們心中這種無私的給予早已是他們人生的一種態度, 一種無可厚非的行為準則。他的的恩情如此之重,我想在我以後的生命中,我便是要用盡一生去報答了。

他們走了, 我終於鬆了一口氣。每個人在 非洲 旅行都不容易, 我們原本的行程中排的滿滿的, 連一兩個小時都餘不出來, 可他們為了我們耽擱了3天!!

我拿起旁邊的鏡子照了照,頭腫的像一個充氣娃娃, 眼底出血已經沒了眼白,完全是吸血鬼的模樣。 頭頂禿了一大塊, 滿頭狗啃似的頭髮, 半邊臉幾乎是黑色的。

低頭一看,昨天還看似還很正常的左腳腫的發亮。 我一驚, 原來我的身體從第三天開始才意識到發生了什麼,全身開始浮腫。 醫生說的沒錯,我左邊的大腦也開始腫脹, 噁心向我一波波的襲來。旁邊的黑人護士說本來今天準備讓我離開重護病房,但我全身開始浮腫又被送了回來。

“他們怕你寂寞, 這是留給你的!”老公指了指床頭柜上東西。

一盒 瑞士 巧克力和一本國家地理雜誌。 我拿過來一看, 封面的題目是‘荒野 自駕 ’10大聖地。 我心裡笑了笑, 他們還真不怕在我傷口上撒鹽呀! 沒有刻意迴避, 如此坦誠。我深深的嘆了一口氣,從內心深處欣賞他們的樂觀,更感激他們把這種樂觀的勇氣用最直接的方式給了我。

病房的探視時間是早上10點到下午5點,老公沒有手術不能住在醫院里。保險公司安排了一個司機每天下午來接他去旅館,早上10點再送他回來。

每當夜晚來臨, 極度的噁心,慢性的疼痛和沒有知覺的右手苦苦折磨著我的脆弱的神經, 我忘了白天的勇氣,忘了要振作和堅強, 我躲在黑暗裡無助的啜泣到天明。 早上老公來了,我看到了希望恢復了意志,夜晚情緒又跌落到谷底, 反反覆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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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父的呼喚這個醫院叫做Windhoek Roman Catholic Hospital( 羅馬 天主教醫院), 納米比亞 是很傳統的天主教國家,人民也自然都是虔誠的天主教徒。病房裡的護士每天都會輪流來給我講聖經的故事,並告訴我上帝在冥冥之中眷顧了我。從她們的眼神中我明白她們正期待我的加入。

那天下午,一個 南非 家庭一家四口找到我們的病房。 原來在車禍現場救我們的人, 眼前的大男孩就是那天拉著我的睡袋為我遮擋陽光的人!我張口結舌說不出話來, 萬萬沒有想到他們居然還牽掛著我們。

他們得知我們被送到首都的私立醫院來, 隔了4天路過這裡,便一家一家私立醫院挨個去問,才找到這裡來。 “看到你們車裡的Morrison的食品包裝袋我就知道你們從 英國 來!孩子,我在 英國 生活了10年…..”兩個孩子的媽媽和藹的說,“這幾天來我們一直無法忘記你們, 真高興你能挺過來!孩子, 我們每天都為你們祈禱, 是上帝保佑了你!”

對於兩個僅僅是萍水相逢的人專門打聽他們的下落,我不知道這種對陌生人的 仁愛 來源於哪裡?人本性的善良, 作為母親的愛心, 還是來自上帝的感化?看著她虔誠的眼神, 我的直覺告訴我這種愛來自於她的信仰。

這是一個我不曾領悟和觸碰的世界。在我,上帝並不存在,只是一種精神的象徵,我不懂上帝對世人悲天憫人的博愛, 但此時讓我震驚的是這種愛居然這麼深刻的映射在一個擁有這種信仰的人心裡!

“孩子, 來,我們來為你們祈禱!”說了許多鼓勵的話, 臨走前這個的媽媽一臉慈愛的說。 他們四人手拉著手圍城一個圈,又牽起我們的手,這才閉上眼睛動情的禱告起來:“上帝, 感謝你眷顧了他們的生命, 我祈求你繼續賜福於他們,讓他們恢復健康, 是100%的恢復…..” 他們睜開眼睛時眼裡充滿了光, 慈愛的光, 在夕陽柔和的光線里顯的那麼柔和,是那麼溫暖的愛意。

我沒有信仰, 我的靈魂一直獨立又孤傲。 過去二十多年中,我一直崇尚完全自由的靈魂, 不願束縛於任何信仰和教條。再加上我的生物科研背景常常與宗教相違背,這讓我在內心上無法接受來自信仰的博愛, 哪怕我知道這是慈愛又善意的。

但這一刻, 我人生的第一次祈禱,這短短的幾句話像大鎚子一樣重重的擊在我的胸口, 我的靈魂在此時幾乎被震動的顫抖起來。我感受到了一種極度溫暖的力量,他呼喚著我, 我無力後退, 但我的內心的呼喊又釘住了我的腳步, 我無法前行。 第一次我覺得我的精神世界在這一刻幾乎要顛覆瓦解, 這種潛意識里的劇烈掙扎讓我的心智都要坍塌了。

老公送走了這一家人就被司機接走了, 我一個人縮在黑暗裡顫顫發抖。又到了醫院禱告的時間, 護士 瑪利亞 見我心情低落推著輪椅帶我去了醫院的教堂。

穿著白色長袍的神父, 一個花白頭髮的老先生慈愛的接過了我。 我從前對教堂沒有任何感覺, 但今天在 納米比亞 醫院里的這個小教堂里卻讓我覺得有一股強大的精神力量聚集在這裡, 神父, 便是這股力量的中心。

“孩子,我能理解的心情, 踏進這一步並不容易…..“神父在我對面坐下來, 握著我的手。“你要相信, 上帝是愛你的!你看,他就在這裡, 在你心裡, 你已經感覺到他了!”

我掉下淚來,是的, 我能感覺到這種愛在我心中。他溫暖又有力量, 我知道這種愛來自於這些好心善良的人們,我不敢想象沒有這些好心的人們我會是什麼結局。 或許根本不可能坐在這裡, 為什麼他們會及時的出現?又為什麼現在我會坐在這個小教堂里哭泣?

我漸漸失去了邏輯, 不想再用大腦理性的思考, 我想聽從我的內心……難道冥冥之中這是我人生中的轉折點?

“神父, 我為什麼會在這裡?”我忍住哭泣迷惘的抬起頭。

“這是上帝的安排,也許這個時候已經到了!”神父看著我慢慢的說,他溫柔的看著我眼神里的猶豫。

“神父, 不是我不懂得感恩, 只是我分不清命運和信仰……我相信命運有一部分是可以自己主宰的, 但我不確定信仰能改變命運…….”終於內心的話說了出來, 我的心釋放了出來, 那麼,沒有什麼好壓抑著了, 我捧著神父的手痛哭起來。

所有的委屈,自責,感 恩和 對命運的迷惘都宣泄了出來, 在這個神父面前, 在這個 非洲 南部 納米比亞 醫院的小教堂里。

神父慈愛的眼神讓我覺得撕心裂肺, 我覺得自己是個不知好歹不懂得感恩的人, 罪惡感幾乎要摧毀了我的意志。“神父, 原諒我!信仰是一種禮物, 我想我還沒有收到……”

那個晚上,我在精神信仰上艱難的掙扎和抉擇, 我最終在這種大愛中退回了腳步,選擇了那顆原來的心。我並不在乎我今後的生命會不會得到庇護, 但我會用我餘下的生命去庇護我的家人,我愛的人……原諒我的絕情和倔強,那麼如果上帝能聽見, 我祈求他能明白我的心……

第二天醒來, 我被推到陽臺上。陽光那麼美好, 醫院的小花園裡鳥語花香,萬事萬物都灑滿了生命的氣息!醫院的樓下唱詩班的黑女人們正在排練,她們大多體態豐腴, 但都毫無顧忌的,風情萬種的扭動著身體, 大聲動情的唱著贊美詩!多可愛的女人!

忽然間我好眷戀這個世界, 我想成為這美好的一部分。 我急著回家了, 急著開始我新的生活了。

第五天的時候, 我終於被拔了尿管,撤了儀器被推出重護病房了。又過了五天, 英國 保險公司把一切手續和文件辦齊, 終於可以接我們回家了。

沒有告訴父母, 每天依然用微信發一句平安。 過去的兩周就像一場夢, 有天堂一般的美好, 也有地獄一般的煎熬。

生命的大起大落讓我的心不停的感悟, 思考。短短兩周我仿佛成熟了十年。 我不停的感恩, 感恩我們的生命依然活著, 感恩這一切並不是一個悲劇, 感恩我還擁有讓生活變好的希望。

只要還有一口氣在, 生活怎麼都會變好的!

回到 劍橋 , 已是初秋, 午後暖暖的陽光灑在已經變黃的樹葉上, 風吹過燦爛的色彩斑駁一片。 我痴痴地望著每一片樹葉,重生的感覺。

是啊, 秋天來了。
納米比亞自助遊攻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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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記公司對我很體貼, 給了我4個月假期讓我在家靜養, 還給我請了半年免費的心理醫生。

我每天躺在病榻上看著窗外一片片葉子由綠變黃再悠然落下,生活的節奏從以前忙碌的一分鐘都不肯浪費到現在每日看著窗外雲起雲落,我終於有了時間去思考, 去思考以前的人生和將來的生活。

心愛的女友天天照顧我們起居,買菜做飯還要起早貪黑的去實驗室。 去 納米比亞 前她就搬進來暫住, 幫我照看花花草草。

出了車禍第一個通知了她,她急的一夜沒睡連夜轉了6000英鎊在我的帳戶上就怕我們周轉不過來。哭著跟她說手沒有知覺, 這個 劍橋 腦神經女博士後居然在短短幾天內變成了手腕神經專家, 找了大量的科學文章告訴我神經是如何修複的。

這般的摯友, 要是車禍里我們沒能回來, 這房子多成也是留給她永遠住下去了….

頭頂的頭髮禿了一大片, 實在沒有勇氣剃成光頭,還是買了一頂假髮在出門的時候能保留一點尊嚴避免一些尷尬。

我每星期都奔波於醫院和家之間, 做各種各樣的檢查和理療。 手腕的狀況並不理想, 骨頭的對接處沒有對齊還有兩毫米縫隙, 以後活動手腕時可能會伴有終身的疼痛。 整個手掌失去了大部分的知覺, 終日麻木,檢查結果是手腕的正中神經斷了70%以上…..

醫生很和氣的說: 如果你的右手以後沒有辦法恢復知覺, 你要做好心理準備。 臨走時給我一個網址, 說有一些福利可以日後去申請, 也可以找到很多和我有共同經歷的人得到他們的幫助…

回家後我上網查看, 原來是幫助殘疾人申請福利的網站。

老公回到家看見屏幕上一堆殘疾人的網頁馬上紅了眼眶說,“你要相信你自己,總有一天會恢復的, 即使不行,我就是你的右手。”

“也沒有什麼特別實用的, 倒是公共場所殘疾人就近停車的福利還不錯!”我一邊笑著說,一邊用手擋著額頭不敢讓他看我模糊的眼睛。

我從來沒想過我可能會永遠這個樣子。我曾經用來給自己下定義的那些詞彙:例如鋼琴師, 攀岩者, 烹飪師,一一都不再適用了。我不知道我成為了什麼樣的人了。

多少個黑暗中流淚到黎明,我多希望車禍從來沒有發生,渴望能夠回到從前的我。我不停的問自己這難道就是我痴迷於戶外旅行所得到的代價?

我可能永遠都不能接受殘疾這件事,但我潛意識卻一直在我耳邊說:我唯一能選擇的就是怎麼去看待它。是的,殘疾非常悲慘,但是生活還是要繼續, 旅行也要繼續。

我不想在悲哀中回顧過去,也不想在恐懼中展望未來,我清楚的知道我需要在清醒的意識中體味現在。

第二個星期我便開始學習用左手做一切日常的的生活,用左手刷牙洗臉,洗澡。後來我甚至開始學習用左手寫字。

睡夢中還是會被翻車的那一幕驚醒, 滿身的汗,然後靜靜醒到天亮。 我害怕看見汽車開快的樣子, 我害怕看見電影里翻車的鏡頭, 朋友不敢在我面前提開車, 聊天中處處小心謹慎。

有一天我突然覺得,我在夢裡害怕想逃避的場景為什麼不乾脆直接面對呢? 我開始每天在網上看電影中翻車的視屏, 看各種各樣車禍的照片, 連著看了兩天心裡的恐懼終於釋然了, 翻車的那一幕再也沒有在夢中回來過了。

半年後,骨頭上的鋼板和螺絲終於被拆掉, 我開始了長時間的運動理療。 醫生說這個過程很痛苦, 想要最大程度的恢復就必須要忍耐。

原來不知道痛可以痛到什麼程度, 現在終於知道了。 每十秒鐘的彎曲運動我都會大汗淋漓,用手掌撐著牆靜止五秒我便痛到全身發抖。 唯一能做的就是咬牙堅持。

就這樣,疼痛占據了我每一天的生活。

8個月以後, 我的手腕奇跡般的恢復了, 麻木的手指在不知不覺中也有了全部的感知。 我早已每天開車上班下班, 我開始騎自行車, 開始練琴也開始攀岩……

最大的恐懼已經不復存在了,我的右手奇跡般的恢復了彈鋼琴的能力,肖邦即興幻想曲居然也能快速流暢的彈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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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禍後我努力的去想當一個正常人,當一個有活力的人。老公帶著我大量運動, 甚至挑戰原來我不曾挑戰的體能運動。 我們去 非洲 徒步, 背負著二十多斤的背包在Atlas 山脈中連走五天, 挑戰耐力的極限。

當然我們還去了 瑞士 , 和兩位救命恩人一起滑雪爬雪山….

不知不覺已快一年, 有一天晚上散步回家,我靠在老公身上說:“我想那片地方了,總是在夢裡出現。 畢竟是我重生的地方, 在那裡跌倒也應該在那裡爬起來。”

他沒有說話, 只是把我的頭按在他的懷裡。 那天晚上,我們再一次定了兩張飛去 納米比亞 的機票。

是啊,生活繼續,旅行也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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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照片來自2014年 納米比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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