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達之行

這時候來到 色達 ，純屬意料之外。公司組織 成都 旅游，原本有山有水有楓葉有冰川的線路，突然換成大眾常規線路，而我被第一條線路騙的報名去 成都 ，沒法更改。出行前一天晚上，本來只想查下 成都 攻略，意外看到三天的 色達 旅行團線路，一發不可收拾。早在去 青海湖 時，就查到過 色達 的 大名 ，據說那裡可以看到天葬，據說那裡有世界上最大的藏傳佛學院，那裡是我一直想去的地方。我知道去的很多人都有高原反應，觀看天葬也需要些勇氣，想到一個人面對這些，我很糾結，直到出發當天中午，抵不過心中的念想，終於報名了， 色達 之行正式啟程。 D1:成都—觀音橋從 成都 到觀音橋，途徑 汶川 ， 畢棚溝 和 理縣 ，這是公司一開始定的旅游景點，突然覺得神奇，既是為他們選擇了 成都 ，也終於意外來到了這些景點。 四川 的環境很脆弱，泥石流頻發，有時一夜之間一個村子100來號人就被埋了，永遠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個先來臨，這大概是張嘎提到的無常。 汶川 的路很難走，又窄又顛簸，理解了當初 汶川 地震救援部隊花費了好幾天時間才趕赴核心震區。
我來之前，我的同事覺得我很特別，我也做好了團里只有我一個獨自報團的準備，來了團里，發現一共21個人，三分之一都是一個人報團的姑娘，絕大多數是川妹子，也是漲眼界了。後來我問了一部分人，她們基本都是為了佛學院那片紅來的，曾經看到朋友拍的密密麻麻的紅房子照片、覺得很好看，就來了。很多人根本沒想過高原反應，沒想過天葬，她們說想過就來不了了，來了後覺得幸好沒想過，這場旅程對她們來說有更多驚喜吧。 到了觀音橋，換了當地的一輛車，一路 盤山 來到了觀音寺。途中經常看到石頭上刻著六字箴言。藏族相信萬物有靈，將經文寫在旗子上，每次風吹動旗子，就相當於頌了一遍經，將六字箴言寫在石頭上，就相當於在誦讀。在藏區隨處可見經幡和六字箴言。以前在 青海 導游也講過，只是現在看到山上碩大的六字箴言，才有更深刻的體會。 觀音寺很壯麗，有人在這裡行五體投地大禮。這是藏民朝聖之行的第一站，很多藏民每年都要走一次朝聖之路。後來我才知道，觀音寺在藏族享有盛譽。 下山時候，藏族司機和我們聊了很多，他說裡面的觀音是長出來的，不是人工修的。冬天有很多人從 馬爾康 、 青海 、 甘肅 來觀音寺跪拜。朝聖之行去的時候不能坐車，否則不夠誠意，我在馬路上也確實看過一些藏民拄著棍子行走。他還很認真的說每年要放生，這樣對死後有好處。他說他到外面住不慣，他不會離開這裡。其實不是這裡太好，只是這裡和外面的文化差異太大，外面無處安放藏民的信仰。讓我想起《殺死一隻知更鳥》中兩個孩子的對話，怪人拉德利為什麼不離家出走，因為無處可去。 晚上意外和三個獨自旅行的妹子一起搭伙吃飯，四個來自不同地方的人坐在一起，有點無言和尷尬。飯後，天已經黑了，有些地方沒有燈。我的行程匆忙，身上只剩25塊的現金了，我打算去取錢，其它三個姑娘都說要陪我去，我知道她們是怕我一個人去有危險，於是我們頂著寒冷和黑夜，一起走，我很感動。途中，我向一位正在燒爐子的藏族阿姨問路，她很友好的為我指路，回賓館的時候，她的爐子已經點起來了，看到我，她問有沒有找到，還說天氣很冷。人與人的關係可以很簡單。 D2:東嘎寺、色達第二天早晨五點鐘就起床了，天還是黑透的，星星亮亮的，星空很美。坐在車上，一 邊和 某位在 成都 吃傷了的同事聊天，一邊看星星想事情，直到天亮。終於跳出了原來生活狀態，想通了一些以前深陷其中的事情。 一路向上，到達海拔近4000的東嘎寺。我往前走時，和這位藏族老奶奶有個對視，我笑了一下，她也笑了，然後對我說扎西德勒，我愣了一下，回了她一句扎西德勒。那一刻心情舒暢，生活很美好。 東嘎寺有很多藏民在轉佛塔。據說一等功德要轉10800圈，二等功德轉1080圈，再過來是108圈。這裡的生活條件很糟糕，寒冷，高原，環境惡劣。當我被凍的四肢冰冷，看著圍著寺廟走了一圈又一圈的藏民，突然理解了在 青海 時小王導游講的話，在這樣惡劣的環境中，如果沒有信仰，該怎麼生活下去。沒有信仰，該怎麼抵抗寒冷，抵抗艱苦的環境。如果是我們生活在這裡，每天就是吃飯睡覺，什麼都做不了，無聊著度過一天又一天。信仰是支撐，是希望，是奔頭。當人們相信轉佛塔有意義，每走一圈，就更接近圓滿，精神上會更寧靜富足，生活變的更有意義。後來，我把這個觀點分享給團里的一個小伙伴，她說：藏民可以和我們一樣，到更適合生活的環境中。但是我覺得，從小在有信仰的環境中長大，很難再過成我們這種生活。就像下麵出場的藏民張嘎說的：“我們生來就信奉藏傳佛教，別無選擇。”這樣想來，藏族的政教合一，真是一種穩固的社會結構，從古至今，哪怕改革開放經濟飛速發展，都沒有一絲撬動。 離開東嘎寺，到了天葬台。藏族相信人死後，靈魂離開肉體，身體只是皮囊。天葬被認為是人生的最後一次佈施，用身體去喂養動物，回歸大自然。同時，也避免了這些食肉動物去吃別的動物的肉。天葬時，身體是裹成嬰兒在母體中的樣子，被抬上天葬台，由天葬師肢解，包括骨頭，一起喂於禿鷲、烏鴉等動物。家屬可以看到天葬全過程，但是因為理念不同，家屬都很平靜。作為游客，什麼都看不到。當天天葬的人比平時多一些，我也算多送了幾個人完成人生的最後一次佈施。於我而言，看天葬給了我另一種看待死亡的態度，但我依然身處俗世，會對死亡恐懼，會不舍，會痛苦，會難過。 喇榮五明佛學院在游客圈子中，以紅房子著稱。坐著公交車，當一大片紅房子出現在視野中，很壯觀很震撼。佛學院有兩個學堂，喇嘛和覺姆分開上課。每棟紅房子都是木頭搭成的，特別簡陋，據說容易引發火災，政府開始改造，建立消防 通道 ，所以網上流傳紅房子要拆掉了。我們跟著導游來到一個拍照最佳點，路程很遠，一路爬坡，高反頭疼加重，隨意拍了點照片就和一個 四川 姑娘下去了。我們在佛學院裡面吃了飯，只有素食，肉也是用素食做的，點的菜有點多，後來那個姑娘的小伙伴來了，我們三人吃剛剛好。吃完飯，天已經黑了，很冷，我們一直等不到公交，導游說公交可能沒了，讓我們一路走下來，沿路攔私家車。路上人很少，沒有燈，才下過雪路不好走，我們三個邊走邊感慨幸好是三個人，幸好有彼此。走了一段路，後面有車燈打下來，我們興奮的招手攔車子，竟然是輛公安車，剛好有三個位置，一路把我們帶到山下。坐在車上，才發現路程還挺長，純靠走路的話要一個多小時了。到站後，我們想給司機點錢感謝他，司機堅持不收。好吧，再一次被溫暖到了。 D3:回程第一次住在海拔近4000的高原地區，還是有點高反，頭痛，胸口痛，晚上醒夜。第三天早上坐車時很難受，有點噁心。隨著車開往低海拔地區，癥狀逐漸好轉。600公里的路途，十幾個小時的車程，原本無聊的一天被一位中途上車的藏民打破。他是導游上上個團的客人，在觀音廟多住了幾天，搭乘我們的車子回 成都 。他是藏族人，路途無聊，想和我們聊聊天。機會難得，我們當然掌聲歡迎。他說他叫張嘎，來自 青海 ，母親是藏族人，父親是漢人。觀音寺其實在整個藏區很有威望，任何藏民都該來觀音寺拜一拜。他的上師畢業於佛學院，上師的上師就是佛學院的創辦者，這是他選擇來 色達 並且在觀音寺逗留的原因。他是有腔調的人，正如他說的，有信仰的人都是很驕傲的。談到信仰，他說曾經在 深圳 待了三年，那三年是天堂到地獄的感覺。在藏區，他接觸的人生命是有很多緯度，人們為著各種各樣的目標而活，在 深圳 ，人們活著只有一個維度。曾經有 深圳 的游客對他說覺得藏民很可憐，一輩子那裡都沒有去過。他的內心是呵呵的，因為當藏民在草原無拘無束時， 深圳 的游客在還房貸。以前他在寺廟裡看到游客，他知道他們看不懂牆上的圖，好心好意想去講解一下，但是當游客以一種戒備的目光看向他時，他突然很生氣，說：“收起你們的戒備，這是在藏區，我不要你們的錢。”他覺得漢人被騙多了，所以才習慣對人都戒備。他講了一個佛經的故事，一隻鷹追著鴿子遇到佛祖，鴿子躲進佛祖袖子里，鷹說，佛祖，你庇佑了鴿子，但是我要餓死了，我就不是生命嗎？佛祖拿來一個天平，將鴿子放在一邊，另一邊割下來和鴿子等重的肉，天平沒平，佛祖割下了一個臂膀，天平還是沒平，直到佛祖跳到天平上，天平才平。生命等同，眾生平等。天葬也緣於佛經故事。在藏民看來，天葬開放給游客被認為是很糟糕的，是大忌。但是佛學院這麼做，可能是想讓更多的人面對死亡，悟無常。藏族和漢人有很大的文化差異，漢人常說入土為安，但在藏族看來，土葬是下地獄的喪葬方式，只有有傳染病和十惡不赦的人才會土葬，一個家族若是出了一個土葬的人，那幾代人都會抬不起頭。藏族人一生都在佈施，他現在在做的也是佈施。藏族人生來就信教，別無選擇，若能選擇，他還是希望成為一個有信仰的藏民，既是很多時候，他們生活的條件都很艱苦。
我很開心，有緣遇到這樣一位熱心的藏民，被他佈施。他的一些觀點我未必認同，但是至少從一個藏族人的角度瞭解了他們的想法。我們的世界，必須要爭搶資源，充滿無休止的欲望。小朋友要考一百分，成人要掙更多的錢，但是這多難啊。對於藏民來說，佛法教會他們如何看待人生，佈施是功德，轉1080圈佛塔是功德，磕頭可以洗清罪孽，生活可以很簡單，精神世界可能更富足。 終回顧這趟旅行，記憶最深的，還是遇到的人吧。陪我取錢的姑娘們，在觀音寺講述自己故事的司機師傅，第一天頗為照顧我的室友，為我指路的藏族阿姨，對我說扎西德勒的老婆婆，佛學院帶我下山的警察，為我們佈施的藏民張嘎……一次又一次給了我溫暖，也瞭解很多藏族文化。 色達 ，還好我來了。 PS這趟旅行中，不知道為什麼，我經常會想起去 甘肅 青海 的王文萍導游。她專業，負責，還有激情和溫暖。當初一路也是感想頗多，曾經想寫一篇甘青大環線的游記，然而一拖再拖，拖的很多感想都忘了，就以備註來懷念下那趟旅程吧。在 色達 那晚，我和導游一起住，然後有點後悔當初太年輕，沒有和小王導游住過一晚。她曾說做導游是一直的夢想，但是不知道能堅持多久，我想說，她做的很棒很棒。我很開心在那趟旅程中遇到的是她，那是我第一次一個人報團出游。在我心裡，她是最棒的導游，加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