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原的百合花 - 玻利維亞行記
小時候在圖書館看到過三毛的《高原的百合花》，封面照片上她編著兩個巨粗無比的黑辮子，背後是幾隻又像羊又像馬的動物。我不是三毛的書迷，當時只覺得這辮子好土，那動物沒見過，全無心思細讀。時隔多年，才知道兩根粗粗的辮子是安第斯高原女子傳統的打扮，那萌萌的動物名叫羊駝，高原上的百合花說的是一個叫 玻利維亞 的國家。
《高原的百合花》之提提卡卡湖、 太陽島
在 玻利維亞 的第一天的行程就從和 秘魯 交界處的提提卡卡湖開始。
我們從 秘魯 邊境城市Puno驅車緩緩開進一條土路，路上有個破舊的門房，還有個類似牌坊一樣的破門洞，就是兩國陸路的關口了。和其他大力發展旅游業圈錢的鄰國相比，不得不說 玻利維亞 的旅游服務既落後又不友好，反正政府傳達下來的旨意就是愛來不來。在關口兩位落地簽的團友被折騰了一個多小時才蓋章，被小小下馬威了一下。所以建議以後來的朋友能提前簽還是提前簽，趕上簽證官大叔心情不好，就會遇到這種“你不是 美國 人你的簽證費不能用美元付要用 玻利維亞 諾付、但你的 美國 團友的簽證費可以用美元付”的荒唐要求。
過關之後就到了 玻利維亞 境內的臨湖小鎮Copacabana（這名字真心拗口）。從這裡上了一隻小船直接開去 太陽島 \- 這可能是我坐過的除了手划船之外的最小的船了，上去之前還有點忐忑，但後來發現和去 烏尤尼 的像校車一樣的小飛機比，這都算不上啥。提提卡卡湖名聲還是不小的，海拔最高的 淡水 適航湖啦，外形像美洲獅的印加聖湖啦，湖底有半米長的巨型蛙啦，各種事實和傳說混雜，信也罷、不信也罷。但只要想想幾百萬年前這裡是海底，地殼運動把8000多平方公里的水域頂到三千多米的高度，還是挺神奇的。一路上波光粼粼，遠處雪山倒映，我一直反覆提醒自己這不是海…
到達 太陽島 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上岸午飯已經準備好 - 在湖邊的峭壁上支個桌，就著湖光山色大把陽光，好不浪漫。事實證明後面幾天這國家的浪漫環節還多著呢 🤣 太陽島 傳說是印加帝國誕生地，隨處可見斑駁不清的遺址，杵在這裡成百上千年，默默的向一代代路人昭示著這裡曾經的輝煌。各種農作梯田和水渠的影子隱約可見，廟宇殘部雕刻的符號也能就著陰陽、轉世、月曆陽曆說出個所以然來。有時候覺得歷史像個玄學，既可信，又不可全信，信的東西不見得是事實，不明白的東西也不代表沒存在過或者背後沒原因。古人今人，沒有誰比誰聰明。島上有兩個小村，大概有三千原住民，主要交通工具是騾子，平均每人一匹。我們吃好飯沿著古舊的梯田徑緩慢的往駐地上爬，儘管過夜的行李交給了騾子，這從3600米到4100米的500米高度還是有點小挑戰。因為是旱季，島上的植物大多是半乾枯的節水狀態。高原自不比平地的各種物產來的容易，但高原人民相信自然萬物都有它的功用 - 路邊每一種植物都有來頭：有聞了神清氣爽的薄荷葉，提神的古柯茶，釀酒的，治頭痛的，一路走下來覺得也算神農觀百草了。
我們慢吞吞的到達駐地的時候趕騾子運行李的嬤嬤都到了，安置妥當已是黃昏。遠處的雪山終於從雲霧裡短暫的露出臉來，有一種叫人看了想跪的衝動。湖水靜的像被凍住了一般，時間妥妥的凝固了，我覺得我腦子也凝固了… 四千米高原的氧氣你不坨住也得坨住。
夕陽慢慢撫摸過小島的臉龐，終於落了下去。入夜實在是太冷，和團友飯後玩了幾回合桌游之後我裹緊外套跑回自己的小木屋，路上完全忘了抬頭看看星星，據說像成片的銀絲毯子一樣，好遺憾。
《高原的百合花》之月亮島、初見 拉巴斯
房間沒有暖氣，好幾斤重的加厚毛毯壓在身上，感覺一夜沒翻身睡到天亮。吃早飯時導游問大家，anyone woke up early for the sunrise? 答曰 nope the sunrise woke up us. 哎呀高反可不是鬧著玩的，節奏慢點好。
下山之後再次驅船前往臨近的月亮島。月亮島規模小的多，大概只有30戶人家，風景卻也毫不遜色。登島的游客告示牌上寫明：島上沒有排污系統，請您自覺帶走您的垃圾。回想起來， 太陽島 和月亮島的確是這一路上最乾凈的區域，除了自然的塵土、騾子羊駝貓貓狗狗的糞便，沒什麼人為垃圾。和一路上陸路城市路邊各種驚心觸目的白色垃圾形成鮮明對比。不知道為啥， 秘魯 和 玻利維亞 的城鎮居民都喜歡把垃圾堆在街邊，感覺好像是一種抗議。
月亮島有兩個地方印象很深。相傳印加年代這裡是“女島”，由各族落選出的幾十名少女統一送來這裡受訓並經營島上的族落生活。一開始我還以為這些選出來的女孩養好了是要供奉給天地神仙的，後來才瞭解到這兒其實是專業的女校，女孩兒在這裡學習氣候地理耕種知識，語言外交商業談判的技巧，月亮島是為社會系統地輸送人才的。估計16世紀 西班牙 殖民者登陸時，發現高原女性能頂半邊也是驚訝的夠嗆吧。到了20世紀中葉月亮島變成了關押各種政治反對派人士的監獄，和 舊金山 附近Alcatrez的地理模式差不多。 玻利維亞 在20世紀經歷了數十載的獨裁之苦，據說無數人都是再從一個監獄運到另一個監獄的途中“被消失”的。島上的原住民對那一段歷史都諱莫如深，直到很多年後，有一個當年逃出監獄的流亡人士寫了本書記載了月亮島越獄的經歷，外人才得以知道這段被封存的歷史。
從月亮島離開再次驅船回到Copacobana吃午飯。期間參觀了當地的教堂，和 秘魯 一路上見到的教堂類似，用時髦一點的詞形容叫“相容並蓄、不拘一格”, 建築風格由天主教、伊斯蘭和本土信仰的元素混搭而成，也反映了 西班牙 殖民者是如何潛移默化的宗教同化當地人的。教堂內部結構照例是滿滿的金箔、擁擠的巴 洛克 風格，聖女雕像的華麗衣裝據說每天換一套可以穿到2045年。附近居民還有一個奇特的風俗，買車也要開來教堂求佑護，無論新車舊車，裝飾上花灑點酒，怪不得導游自己說他們是一個非常“迷信”的民族。
下午向拉帕斯進發，一路上風景與一般高速無異。進到城區之前路過一個小鎮El Alto，類似N年前 北京 的五環，看上去是典型的城市人口激增、城市周邊迅速添磚加瓦、乏於規划到處盲目蓋房而生成的城鄉結合部。整個鎮看起來覺得和 中國 四線小城差不多（不知道能不能排到五），但卻有很多叫“xxx宮”的大型“夜總會”。我的導游說，這是他覺得最難和外國游客解釋的一點，為什麼連水管都沒修好、卻要先修華麗的夜總會？除了“活在當下”的生活態度，老祖先留下的部族文化，有錢要請社區的人們一起派對“獨樂樂不如眾樂樂”，大概也是其中原因之一吧。
拉美對於我們這些 亞洲 長大的人來說，實在是太遙遠了。地理上遠，文化上也差不多是南 北極 的距離。拉美人生活在當下、今朝有酒今朝醉， 亞洲 人總是未雨綢繆、錢要留到明天花留著養老。拉丁熱舞熱情奔放血脈噴張， 亞洲 人含蓄內斂、用肢体語言公開示愛彆扭至極。拉美人從小相信生死輪迴、親人走了舉家慶祝來生，逢年過節可以把骷髏頭妝扮起來“團聚”，而 亞洲 人總是對死亡諱莫如深，能迴避就迴避，直到發生的那一天才會硬生生的去面對事實。
這一晚入住一老牌歐式酒店，一杯雞尾酒下肚又是黃昏，巨大的夜色從腳下襲來，和這座城給人最初的感覺一樣，溫暖而不炙熱，安安好。
《高原的百合花》之 拉巴斯
來 玻利維亞 之前，對這個國家唯一的聽聞除了天空之境，就是窮。連 秘魯 的導游話語間好像也有點嫌棄這個窮鄰居。臨行前我們這一團所謂的“城市人兒”做好了遭遇停電、沒有熱水、和會吃壞肚子的準備，然而， 拉巴斯 並非我們所想。
地殼運動造了山，造了盆地，把海水頂上山腰，成了提提卡卡湖，海水幹了留下鹽，成了 烏尤尼 鹽沼，沒有鹽的盆地里，被人們建了城。祖先們跋山涉水，走到一處可以擋風避寒的窪地，便停下墾荒、建屋、生兒育女。世界上所有的老城的開始都是沒什麼規劃可言的。密密麻麻、新舊不齊的紅磚房，仄澀擁擠的街道，拍照時天上躲也躲不開的交纏的電線，一切都雜亂無章卻又原汁原味。我沒有去過 重慶 ，無法評價“ 重慶 人民說自己的山城， 拉巴斯 人民笑了”這句話，但有人戲稱 拉巴斯 “白天像磚廠，晚上像 香港 ”，這倒是不假。
這一天是游客的標準行程：博物館街、主教堂、女巫市場。但不誇張的說，這可能是我近幾年最有收穫的city tour之一。瞭解一個人要看他/她的過去，瞭解一座城、一種文化、一個民族也一樣。並不是因為這幾個小小的博物館的藏物有多驚艷，而是我第一次從這些硬邦邦的石雕、陶土、骷髏、金銀配飾中讀到了些許東方西方、古往今來的聯繫，解釋又不顯牽強，好難得。 比如 之前在 墨西哥 看到很多石雕，手腳鼻子的部分都被削掉了，懂多了一點殖民史之後現在知道這些是弱化本土宗教神像的特征之舉，再 比如 結繩記事，驛站傳書、顱骨穿孔的古醫術等等，和東方古人的記載似乎都點異曲同工之妙。印象比較深的有兩處，一個是Tiwanaku年代（公元1000年以前）傳教士墓里出土的金鉑配飾。通常的性別認知是男為太陽、女為月亮，可這位男性傳教士頭上卻戴著月亮的頭徽，大有雌雄同體之感。有些考古研究說，當時社會承認的性別/取向有五種之多，everybody having sex with everybody的情景也是有跡可循。至於具體哪五種，請各位看官自行腦補，反正我是覺得古人八成比現代人前衛多了。不過再細想一下，一個社會體系從當時這種前衛的性別認知，過渡到90%以上虔誠的天主教徒，這中間經歷了多麼複雜的變化，嘖嘖，我不得而知，但卻也可想而知。另一個是原始狀態的木乃伊，倒也不是第一次見木乃伊了，之前在 墨西哥 去過世界最大的木乃伊博物館（這個稱謂好奇怪），但這次又對這個奇特的存在有了一點新的認識。據說這邊出土的木乃伊最多的有兩百多處紋身和數十處耳釘！我作為一個傳統的 亞洲 人，二十好幾歲才敢穿了兩個最保守的耳洞、從來沒有想過要紋身，以前一直覺得這些嘛，要麼是為了紀念傷痛，要麼是為了表達叛逆，是一種印在身上無聲的告示，反正不是為了美。但現在想想，我們 中國 人講傳承，這些紋身啊穿耳骨啊也是人家南美人民的祖先美的傳承呢。
博物館街之後路過國會廣場的主教堂，並沒什麼特別，風格簡潔大氣，高高的穹頂極具空間感，和一路上繁冗華麗的巴 洛克 風格截然不同。導游說看待建築風格要結合歷史背景、修建年代、和當時人們的宗教訴求來看。早期的巴 洛克 風格主打人和神之間的連接和堆撤，金銀裝飾、各色貢品越滿越好，後來的人們更加尊崇人和神之間的距離，好留給心靈更多的空間來祈禱、自省，所以建築風格更為簡潔空曠。聽完這段解釋我由衷的誇了導游DD一句You are so academic, 本來酷酷的DD臉刷一下紅了，哈哈好可愛。
悠閑的咖啡過後，一行人踱步走去 大名 鼎鼎的女巫市場。關於女巫市場，三毛花了不少筆墨在書里描述，但個人感覺，現如今它存在的意義更多是美好的希望和信念，多於巫術本身。女巫店的標配一般是：一個身著層層疊疊的大裙子、頭戴一頂呢線帽子、綁兩根大粗辮子的老婆婆端坐在門口，店頭掛著幾隻小羊駝的乾標本，店內密密麻麻的各種“道具”。這裡再次驗證了“非常迷信的民族”這一說法也是有史跡可循的。但凡你想得到的訴求，總有一款小物可以滿足你 - 保佑風調雨順幸 福安 康的地球母親石像，埋在自家房子地下會帶來好運的小羊駝標本，保姻緣的、求財富的，應有盡有。最有趣的是一盤子小模型 - 小車小房小Iphone等等，年初過節的時候準備上這麼一盤，配上各種鮮艷顏色的毛線，預示著這一年裡這些小模型所代表的東西就會變成你真的財產。托盤子的一般是一個大笑表情的人像，人們作為回饋，會往他的嘴裡供奉一些紙幣呀，乾果啊，香煙啊等等。有拿有送才是平衡嘛，在理。
夜幕降臨， 香港 的夜景再次上線。晚飯脫團去了 拉巴斯 排名第一的餐廳Gustu，八道菜、五杯配酒好不暢快，頓時“城市人兒”的原形畢露。白天的那些歷史文物、風俗典故帶來的心靈震撼又給坨住了… 慚愧。
《高原的百合花》之天空之境
這天大概是整個行程的高潮。
一行人起了個大早從 拉巴斯 奔赴 烏尤尼 。這八成是我這輩子搭過的最小的飛機和到過的最小的機場了，飛機和校車差不多，機場還沒有車站大。這天的主要項目是火車墓地和鹽沼，真真兒從睜眼天還沒亮玩兒到滿天星斗… 感覺像在火星上住了一天，夢幻。
烏尤尼 地處高原沙漠，又趕上旱季，一路大吉普開過去，漫天黃土渺無人煙，好不荒涼。19世紀末這裡曾經是重要的交通樞紐，連接內陸的礦場和西岸的 太平洋港口 ，名副其實的供給 歐洲 工業文明發展的血淚礦倉。幾十年的自殺式開采後，資源耗盡，加上 玻利維亞 在南美太平洋戰爭中敗北，喪失了全部 臨海 領土、採礦業大幅衰退，大量的鐵皮火車也被廢置。因為這些龐大的玩意兒也不好回收，很多就被遺棄在高原的荒地上，成了一片天然的火車“墓地”，現如今只有游客和塗鴉藝術家偶爾光顧。我好像進入了一幀老電影的定格畫面 - 原本鳴笛轟轟，蒸汽衝天，忽然時間嘎然而止，一切都停了，然後車皮褪了色，銹住了，被風沙鹽雨腐蝕破了洞，洞里又長出了草，最後連同昔日的繁榮一起變成了歷史的幽靈，逐漸被世人遺忘。興亡成敗本就是個蒼涼的故事，離開的時候導游DD說，作為一個 玻利維亞 人，每次來這裡覺得挺傷感的，因為它無聲的訴說著這個民族曾經可能可以多麼輝煌。世人有個不禮貌的說法，說 玻利維亞 是“坐在金椅子上的乞丐”，這個國家擁有豐富的石油和天然氣，以及銀、錫、鋰各種礦藏，論靠天靠地吃飯的資本，大概不輸 加拿大 ，但今天它卻是南美最窮的國家。連年的戰亂、腐敗和獨裁統治讓這片土地偏體鱗傷，象徵著工業文明的火車就這樣還沒啟程就被塵土封存，不禁讓人唏噓。
短暫逗留之後便向天空之境開進。天空之境名聲極大，但還是先簡短科普一下：幾萬年前這裡原本是一個巨 大湖 泊，湖泊乾涸後，就形成了一塊鹽沼地，也就是如今的 烏尤尼 鹽沼。鹽沼的整個面積和 比利時 差不多，地表覆蓋的鹽礦層的厚度可以深達幾十米。每年短暫的雨季，鹽沼被雨水覆蓋形成一個淺湖，運氣好的時候可以駕車在水面上行走。由於整個鹽沼面積龐大、周圍可視範圍內沒有任何參照物，地勢又極為平整基本沒有海拔落差，使得湖面像鏡子一樣反射著天空，形成人間絕景，由此得名。
百度百科時間結束 - 下麵寫下直觀感受。怎麼說… 感覺挺二次元的。這是繼 冰島 之後我去過的最不像地球的地方。從荒漠剛開進鹽沼的時候，第一感覺和咱大 東北 的雪後一望無際的田野差異不大。但在沒有車道、沒有斑馬線、沒有紅綠燈、沒有參照物的純白曠野上狂奔倆小時後，我才漸漸體會到什麼才叫真的“一望無際”。因為背景沒有距離感，能借位拍出好多有趣的照片來，一行人各種組合創意拍的不亦樂乎。午飯就在這一片純白當中以天為蓋地為廬吃了一頓，太二次元了… 連團里話最少的科羅拉多大哥也連道意想不到。
下午有兩個活動，一個比一個二次元。先是前往坐落在鹽沼中心的印加島，其實我不知道該叫它小島還是小山 - 山上長滿了毛茸茸的仙人掌，最高的有十幾米。據說這種植物一年長一釐米，那麼最老的那棵已經一千多歲了！一個人幾十年壽命在自然面前那簡直就是一眨眼的功夫。登山的小路走一圈，腳下踩的是珊瑚化石，感覺跟穿越到了幾萬年前再次登陸地球了似的。印加島之後驅車前往鹽沼邊緣的火山帶。一小時車程後，四周漸漸有了一點生命的跡象，小村落、羊駝、驢子、居然還有… 火烈鳥！真是無論如何都難以說服大腦去調和這一小時前後的景象，好吧我自認詞窮。
最後…重頭戲來了… 日落！看過山間的日落、海灘的日落、瓊樓玉宇間的日落，我覺得我也算是見過世面了，但就著天地一片純白，與夕陽對酌，那感覺還是轟的一下、被浪漫擊暈了… 哎，標準提的這麼高以後可怎麼辦哪。
這一晚入住鹽館 - 顧名思義，酒店是鹽造的，房頂和床榻都是鹽塊，特別有想嘗嘗鹹的衝動。晚飯後終於圓了看星星的心愿 - 想象一下：整個 比利時 都沒有燈光漆黑一片，只有天上繁星點點，那景象，嘖嘖嘖。鑒於我相機實在寒磣，請各位腦補吧哈哈。
《高原的百合花》之再見
入夜的天空之境沒有任何人為噪音，好清靜。由於不算是拍照的絕佳季節，酒店里的客人並不多，偌大的大堂吧只有星星點點的幾撮人。晚飯後我們幾個團友窩在壁爐旁邊的沙發上喝點小酒，幾天的旅行下來大家也有點混熟了，於是海闊天空的瞎聊起來。旅行的意義之於每個人都不同，但想來不外乎對人與自己、人與人、人與社會、自然、以及時間的關係產生新的回憶和感受吧。我問大家，如果沒有掙錢的壓力，你會選擇做什麼工作？有人說要做動物保護，有人說要做廚師，有人要當職業學生… 輪到我們導游DD，人家幽幽的來了句：“我己經在做了啊。 ” Diang… 直接把天兒聊死了！（導游DD能流利的講 四國 語言，專業考古，副業扮酷，副副業才是帶團，而且選團的標準很挑剔… 覺得不是我們團選了導游、而是導游選上了我們團！）。
我是後續的加州旅行中慢慢的回憶、斷斷續續的碼了這些字。有時候是在 洛杉磯 酒店的酒吧里，屋頂露天泳池邊的搖椅上，有時候是在 大灣 區的游船上、去 硅谷 的加州火車上，在 溫哥華 港口避雨的咖啡館里。北美的發達和南美的原始對比實在太強大了，在加州的頭幾天我整個人都是分裂的: 自然之美和城市文明終究是矛盾的嗎? 這個問題太大了，我無法回答。只能說，在體驗了巨大的自然之美之後，才能認識到作為一個“人”的肉身，我們在這世間的實際尺寸遠比在人造的城市裡所感知到的“自我”小得多得多; 瞭解了千萬年的歷史之後，才知道無論生活多麼跌宕起伏，一個人的一生不過是滄海一瞬的時間。每一種活法都有它的理由，只要能夠認清內心深處什麼才是屬於自己的快樂，人生就是幸運的。我只是希望，往後在自己那方渺小的城市夾縫裡，再遇到自己和自己過不去的坎兒的時候，能夠想起路上曾經見過的大山大水、遇到過的新鮮有趣的同路人、和這份對自然、歷史、世間萬物生靈的敬畏之心。沒有什麼是過不去的，擺正初心，坦然前行吧。
最後再放幾張有趣的大小對比照片。最後一張是拍照的道具恐龍的真實尺寸展示。在車裡開瓶酒，木塞卡住了，於是用恐龍尾巴懟下去… 這點小事一車人哈哈大笑半天，果然是人在旅途心事少啊。旅途短暫，但回憶綿長。不敢說何時再有機會來看這高原的百合花，天涯海角，讓我記住你那隻如初見的美麗模樣。再見， 玻利維亞 。
《高原的百合花》之提提卡卡湖、 太陽島
在 玻利維亞 的第一天的行程就從和 秘魯 交界處的提提卡卡湖開始。
我們從 秘魯 邊境城市Puno驅車緩緩開進一條土路，路上有個破舊的門房，還有個類似牌坊一樣的破門洞，就是兩國陸路的關口了。和其他大力發展旅游業圈錢的鄰國相比，不得不說 玻利維亞 的旅游服務既落後又不友好，反正政府傳達下來的旨意就是愛來不來。在關口兩位落地簽的團友被折騰了一個多小時才蓋章，被小小下馬威了一下。所以建議以後來的朋友能提前簽還是提前簽，趕上簽證官大叔心情不好，就會遇到這種“你不是 美國 人你的簽證費不能用美元付要用 玻利維亞 諾付、但你的 美國 團友的簽證費可以用美元付”的荒唐要求。
過關之後就到了 玻利維亞 境內的臨湖小鎮Copacabana（這名字真心拗口）。從這裡上了一隻小船直接開去 太陽島 \- 這可能是我坐過的除了手划船之外的最小的船了，上去之前還有點忐忑，但後來發現和去 烏尤尼 的像校車一樣的小飛機比，這都算不上啥。提提卡卡湖名聲還是不小的，海拔最高的 淡水 適航湖啦，外形像美洲獅的印加聖湖啦，湖底有半米長的巨型蛙啦，各種事實和傳說混雜，信也罷、不信也罷。但只要想想幾百萬年前這裡是海底，地殼運動把8000多平方公里的水域頂到三千多米的高度，還是挺神奇的。一路上波光粼粼，遠處雪山倒映，我一直反覆提醒自己這不是海…
到達 太陽島 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上岸午飯已經準備好 - 在湖邊的峭壁上支個桌，就著湖光山色大把陽光，好不浪漫。事實證明後面幾天這國家的浪漫環節還多著呢 🤣 太陽島 傳說是印加帝國誕生地，隨處可見斑駁不清的遺址，杵在這裡成百上千年，默默的向一代代路人昭示著這裡曾經的輝煌。各種農作梯田和水渠的影子隱約可見，廟宇殘部雕刻的符號也能就著陰陽、轉世、月曆陽曆說出個所以然來。有時候覺得歷史像個玄學，既可信，又不可全信，信的東西不見得是事實，不明白的東西也不代表沒存在過或者背後沒原因。古人今人，沒有誰比誰聰明。島上有兩個小村，大概有三千原住民，主要交通工具是騾子，平均每人一匹。我們吃好飯沿著古舊的梯田徑緩慢的往駐地上爬，儘管過夜的行李交給了騾子，這從3600米到4100米的500米高度還是有點小挑戰。因為是旱季，島上的植物大多是半乾枯的節水狀態。高原自不比平地的各種物產來的容易，但高原人民相信自然萬物都有它的功用 - 路邊每一種植物都有來頭：有聞了神清氣爽的薄荷葉，提神的古柯茶，釀酒的，治頭痛的，一路走下來覺得也算神農觀百草了。
我們慢吞吞的到達駐地的時候趕騾子運行李的嬤嬤都到了，安置妥當已是黃昏。遠處的雪山終於從雲霧裡短暫的露出臉來，有一種叫人看了想跪的衝動。湖水靜的像被凍住了一般，時間妥妥的凝固了，我覺得我腦子也凝固了… 四千米高原的氧氣你不坨住也得坨住。
夕陽慢慢撫摸過小島的臉龐，終於落了下去。入夜實在是太冷，和團友飯後玩了幾回合桌游之後我裹緊外套跑回自己的小木屋，路上完全忘了抬頭看看星星，據說像成片的銀絲毯子一樣，好遺憾。
《高原的百合花》之月亮島、初見 拉巴斯
房間沒有暖氣，好幾斤重的加厚毛毯壓在身上，感覺一夜沒翻身睡到天亮。吃早飯時導游問大家，anyone woke up early for the sunrise? 答曰 nope the sunrise woke up us. 哎呀高反可不是鬧著玩的，節奏慢點好。
下山之後再次驅船前往臨近的月亮島。月亮島規模小的多，大概只有30戶人家，風景卻也毫不遜色。登島的游客告示牌上寫明：島上沒有排污系統，請您自覺帶走您的垃圾。回想起來， 太陽島 和月亮島的確是這一路上最乾凈的區域，除了自然的塵土、騾子羊駝貓貓狗狗的糞便，沒什麼人為垃圾。和一路上陸路城市路邊各種驚心觸目的白色垃圾形成鮮明對比。不知道為啥， 秘魯 和 玻利維亞 的城鎮居民都喜歡把垃圾堆在街邊，感覺好像是一種抗議。
從月亮島離開再次驅船回到Copacobana吃午飯。期間參觀了當地的教堂，和 秘魯 一路上見到的教堂類似，用時髦一點的詞形容叫“相容並蓄、不拘一格”, 建築風格由天主教、伊斯蘭和本土信仰的元素混搭而成，也反映了 西班牙 殖民者是如何潛移默化的宗教同化當地人的。教堂內部結構照例是滿滿的金箔、擁擠的巴 洛克 風格，聖女雕像的華麗衣裝據說每天換一套可以穿到2045年。附近居民還有一個奇特的風俗，買車也要開來教堂求佑護，無論新車舊車，裝飾上花灑點酒，怪不得導游自己說他們是一個非常“迷信”的民族。
下午向拉帕斯進發，一路上風景與一般高速無異。進到城區之前路過一個小鎮El Alto，類似N年前 北京 的五環，看上去是典型的城市人口激增、城市周邊迅速添磚加瓦、乏於規划到處盲目蓋房而生成的城鄉結合部。整個鎮看起來覺得和 中國 四線小城差不多（不知道能不能排到五），但卻有很多叫“xxx宮”的大型“夜總會”。我的導游說，這是他覺得最難和外國游客解釋的一點，為什麼連水管都沒修好、卻要先修華麗的夜總會？除了“活在當下”的生活態度，老祖先留下的部族文化，有錢要請社區的人們一起派對“獨樂樂不如眾樂樂”，大概也是其中原因之一吧。
拉美對於我們這些 亞洲 長大的人來說，實在是太遙遠了。地理上遠，文化上也差不多是南 北極 的距離。拉美人生活在當下、今朝有酒今朝醉， 亞洲 人總是未雨綢繆、錢要留到明天花留著養老。拉丁熱舞熱情奔放血脈噴張， 亞洲 人含蓄內斂、用肢体語言公開示愛彆扭至極。拉美人從小相信生死輪迴、親人走了舉家慶祝來生，逢年過節可以把骷髏頭妝扮起來“團聚”，而 亞洲 人總是對死亡諱莫如深，能迴避就迴避，直到發生的那一天才會硬生生的去面對事實。
這一晚入住一老牌歐式酒店，一杯雞尾酒下肚又是黃昏，巨大的夜色從腳下襲來，和這座城給人最初的感覺一樣，溫暖而不炙熱，安安好。
《高原的百合花》之 拉巴斯
來 玻利維亞 之前，對這個國家唯一的聽聞除了天空之境，就是窮。連 秘魯 的導游話語間好像也有點嫌棄這個窮鄰居。臨行前我們這一團所謂的“城市人兒”做好了遭遇停電、沒有熱水、和會吃壞肚子的準備，然而， 拉巴斯 並非我們所想。
地殼運動造了山，造了盆地，把海水頂上山腰，成了提提卡卡湖，海水幹了留下鹽，成了 烏尤尼 鹽沼，沒有鹽的盆地里，被人們建了城。祖先們跋山涉水，走到一處可以擋風避寒的窪地，便停下墾荒、建屋、生兒育女。世界上所有的老城的開始都是沒什麼規劃可言的。密密麻麻、新舊不齊的紅磚房，仄澀擁擠的街道，拍照時天上躲也躲不開的交纏的電線，一切都雜亂無章卻又原汁原味。我沒有去過 重慶 ，無法評價“ 重慶 人民說自己的山城， 拉巴斯 人民笑了”這句話，但有人戲稱 拉巴斯 “白天像磚廠，晚上像 香港 ”，這倒是不假。
這一天是游客的標準行程：博物館街、主教堂、女巫市場。但不誇張的說，這可能是我近幾年最有收穫的city tour之一。瞭解一個人要看他/她的過去，瞭解一座城、一種文化、一個民族也一樣。並不是因為這幾個小小的博物館的藏物有多驚艷，而是我第一次從這些硬邦邦的石雕、陶土、骷髏、金銀配飾中讀到了些許東方西方、古往今來的聯繫，解釋又不顯牽強，好難得。 比如 之前在 墨西哥 看到很多石雕，手腳鼻子的部分都被削掉了，懂多了一點殖民史之後現在知道這些是弱化本土宗教神像的特征之舉，再 比如 結繩記事，驛站傳書、顱骨穿孔的古醫術等等，和東方古人的記載似乎都點異曲同工之妙。印象比較深的有兩處，一個是Tiwanaku年代（公元1000年以前）傳教士墓里出土的金鉑配飾。通常的性別認知是男為太陽、女為月亮，可這位男性傳教士頭上卻戴著月亮的頭徽，大有雌雄同體之感。有些考古研究說，當時社會承認的性別/取向有五種之多，everybody having sex with everybody的情景也是有跡可循。至於具體哪五種，請各位看官自行腦補，反正我是覺得古人八成比現代人前衛多了。不過再細想一下，一個社會體系從當時這種前衛的性別認知，過渡到90%以上虔誠的天主教徒，這中間經歷了多麼複雜的變化，嘖嘖，我不得而知，但卻也可想而知。另一個是原始狀態的木乃伊，倒也不是第一次見木乃伊了，之前在 墨西哥 去過世界最大的木乃伊博物館（這個稱謂好奇怪），但這次又對這個奇特的存在有了一點新的認識。據說這邊出土的木乃伊最多的有兩百多處紋身和數十處耳釘！我作為一個傳統的 亞洲 人，二十好幾歲才敢穿了兩個最保守的耳洞、從來沒有想過要紋身，以前一直覺得這些嘛，要麼是為了紀念傷痛，要麼是為了表達叛逆，是一種印在身上無聲的告示，反正不是為了美。但現在想想，我們 中國 人講傳承，這些紋身啊穿耳骨啊也是人家南美人民的祖先美的傳承呢。
博物館街之後路過國會廣場的主教堂，並沒什麼特別，風格簡潔大氣，高高的穹頂極具空間感，和一路上繁冗華麗的巴 洛克 風格截然不同。導游說看待建築風格要結合歷史背景、修建年代、和當時人們的宗教訴求來看。早期的巴 洛克 風格主打人和神之間的連接和堆撤，金銀裝飾、各色貢品越滿越好，後來的人們更加尊崇人和神之間的距離，好留給心靈更多的空間來祈禱、自省，所以建築風格更為簡潔空曠。聽完這段解釋我由衷的誇了導游DD一句You are so academic, 本來酷酷的DD臉刷一下紅了，哈哈好可愛。
悠閑的咖啡過後，一行人踱步走去 大名 鼎鼎的女巫市場。關於女巫市場，三毛花了不少筆墨在書里描述，但個人感覺，現如今它存在的意義更多是美好的希望和信念，多於巫術本身。女巫店的標配一般是：一個身著層層疊疊的大裙子、頭戴一頂呢線帽子、綁兩根大粗辮子的老婆婆端坐在門口，店頭掛著幾隻小羊駝的乾標本，店內密密麻麻的各種“道具”。這裡再次驗證了“非常迷信的民族”這一說法也是有史跡可循的。但凡你想得到的訴求，總有一款小物可以滿足你 - 保佑風調雨順幸 福安 康的地球母親石像，埋在自家房子地下會帶來好運的小羊駝標本，保姻緣的、求財富的，應有盡有。最有趣的是一盤子小模型 - 小車小房小Iphone等等，年初過節的時候準備上這麼一盤，配上各種鮮艷顏色的毛線，預示著這一年裡這些小模型所代表的東西就會變成你真的財產。托盤子的一般是一個大笑表情的人像，人們作為回饋，會往他的嘴裡供奉一些紙幣呀，乾果啊，香煙啊等等。有拿有送才是平衡嘛，在理。
夜幕降臨， 香港 的夜景再次上線。晚飯脫團去了 拉巴斯 排名第一的餐廳Gustu，八道菜、五杯配酒好不暢快，頓時“城市人兒”的原形畢露。白天的那些歷史文物、風俗典故帶來的心靈震撼又給坨住了… 慚愧。
《高原的百合花》之天空之境
這天大概是整個行程的高潮。
一行人起了個大早從 拉巴斯 奔赴 烏尤尼 。這八成是我這輩子搭過的最小的飛機和到過的最小的機場了，飛機和校車差不多，機場還沒有車站大。這天的主要項目是火車墓地和鹽沼，真真兒從睜眼天還沒亮玩兒到滿天星斗… 感覺像在火星上住了一天，夢幻。
烏尤尼 地處高原沙漠，又趕上旱季，一路大吉普開過去，漫天黃土渺無人煙，好不荒涼。19世紀末這裡曾經是重要的交通樞紐，連接內陸的礦場和西岸的 太平洋港口 ，名副其實的供給 歐洲 工業文明發展的血淚礦倉。幾十年的自殺式開采後，資源耗盡，加上 玻利維亞 在南美太平洋戰爭中敗北，喪失了全部 臨海 領土、採礦業大幅衰退，大量的鐵皮火車也被廢置。因為這些龐大的玩意兒也不好回收，很多就被遺棄在高原的荒地上，成了一片天然的火車“墓地”，現如今只有游客和塗鴉藝術家偶爾光顧。我好像進入了一幀老電影的定格畫面 - 原本鳴笛轟轟，蒸汽衝天，忽然時間嘎然而止，一切都停了，然後車皮褪了色，銹住了，被風沙鹽雨腐蝕破了洞，洞里又長出了草，最後連同昔日的繁榮一起變成了歷史的幽靈，逐漸被世人遺忘。興亡成敗本就是個蒼涼的故事，離開的時候導游DD說，作為一個 玻利維亞 人，每次來這裡覺得挺傷感的，因為它無聲的訴說著這個民族曾經可能可以多麼輝煌。世人有個不禮貌的說法，說 玻利維亞 是“坐在金椅子上的乞丐”，這個國家擁有豐富的石油和天然氣，以及銀、錫、鋰各種礦藏，論靠天靠地吃飯的資本，大概不輸 加拿大 ，但今天它卻是南美最窮的國家。連年的戰亂、腐敗和獨裁統治讓這片土地偏體鱗傷，象徵著工業文明的火車就這樣還沒啟程就被塵土封存，不禁讓人唏噓。
短暫逗留之後便向天空之境開進。天空之境名聲極大，但還是先簡短科普一下：幾萬年前這裡原本是一個巨 大湖 泊，湖泊乾涸後，就形成了一塊鹽沼地，也就是如今的 烏尤尼 鹽沼。鹽沼的整個面積和 比利時 差不多，地表覆蓋的鹽礦層的厚度可以深達幾十米。每年短暫的雨季，鹽沼被雨水覆蓋形成一個淺湖，運氣好的時候可以駕車在水面上行走。由於整個鹽沼面積龐大、周圍可視範圍內沒有任何參照物，地勢又極為平整基本沒有海拔落差，使得湖面像鏡子一樣反射著天空，形成人間絕景，由此得名。
百度百科時間結束 - 下麵寫下直觀感受。怎麼說… 感覺挺二次元的。這是繼 冰島 之後我去過的最不像地球的地方。從荒漠剛開進鹽沼的時候，第一感覺和咱大 東北 的雪後一望無際的田野差異不大。但在沒有車道、沒有斑馬線、沒有紅綠燈、沒有參照物的純白曠野上狂奔倆小時後，我才漸漸體會到什麼才叫真的“一望無際”。因為背景沒有距離感，能借位拍出好多有趣的照片來，一行人各種組合創意拍的不亦樂乎。午飯就在這一片純白當中以天為蓋地為廬吃了一頓，太二次元了… 連團里話最少的科羅拉多大哥也連道意想不到。
下午有兩個活動，一個比一個二次元。先是前往坐落在鹽沼中心的印加島，其實我不知道該叫它小島還是小山 - 山上長滿了毛茸茸的仙人掌，最高的有十幾米。據說這種植物一年長一釐米，那麼最老的那棵已經一千多歲了！一個人幾十年壽命在自然面前那簡直就是一眨眼的功夫。登山的小路走一圈，腳下踩的是珊瑚化石，感覺跟穿越到了幾萬年前再次登陸地球了似的。印加島之後驅車前往鹽沼邊緣的火山帶。一小時車程後，四周漸漸有了一點生命的跡象，小村落、羊駝、驢子、居然還有… 火烈鳥！真是無論如何都難以說服大腦去調和這一小時前後的景象，好吧我自認詞窮。
最後…重頭戲來了… 日落！看過山間的日落、海灘的日落、瓊樓玉宇間的日落，我覺得我也算是見過世面了，但就著天地一片純白，與夕陽對酌，那感覺還是轟的一下、被浪漫擊暈了… 哎，標準提的這麼高以後可怎麼辦哪。
這一晚入住鹽館 - 顧名思義，酒店是鹽造的，房頂和床榻都是鹽塊，特別有想嘗嘗鹹的衝動。晚飯後終於圓了看星星的心愿 - 想象一下：整個 比利時 都沒有燈光漆黑一片，只有天上繁星點點，那景象，嘖嘖嘖。鑒於我相機實在寒磣，請各位腦補吧哈哈。
《高原的百合花》之再見
入夜的天空之境沒有任何人為噪音，好清靜。由於不算是拍照的絕佳季節，酒店里的客人並不多，偌大的大堂吧只有星星點點的幾撮人。晚飯後我們幾個團友窩在壁爐旁邊的沙發上喝點小酒，幾天的旅行下來大家也有點混熟了，於是海闊天空的瞎聊起來。旅行的意義之於每個人都不同，但想來不外乎對人與自己、人與人、人與社會、自然、以及時間的關係產生新的回憶和感受吧。我問大家，如果沒有掙錢的壓力，你會選擇做什麼工作？有人說要做動物保護，有人說要做廚師，有人要當職業學生… 輪到我們導游DD，人家幽幽的來了句：“我己經在做了啊。 ” Diang… 直接把天兒聊死了！（導游DD能流利的講 四國 語言，專業考古，副業扮酷，副副業才是帶團，而且選團的標準很挑剔… 覺得不是我們團選了導游、而是導游選上了我們團！）。
我是後續的加州旅行中慢慢的回憶、斷斷續續的碼了這些字。有時候是在 洛杉磯 酒店的酒吧里，屋頂露天泳池邊的搖椅上，有時候是在 大灣 區的游船上、去 硅谷 的加州火車上，在 溫哥華 港口避雨的咖啡館里。北美的發達和南美的原始對比實在太強大了，在加州的頭幾天我整個人都是分裂的: 自然之美和城市文明終究是矛盾的嗎? 這個問題太大了，我無法回答。只能說，在體驗了巨大的自然之美之後，才能認識到作為一個“人”的肉身，我們在這世間的實際尺寸遠比在人造的城市裡所感知到的“自我”小得多得多; 瞭解了千萬年的歷史之後，才知道無論生活多麼跌宕起伏，一個人的一生不過是滄海一瞬的時間。每一種活法都有它的理由，只要能夠認清內心深處什麼才是屬於自己的快樂，人生就是幸運的。我只是希望，往後在自己那方渺小的城市夾縫裡，再遇到自己和自己過不去的坎兒的時候，能夠想起路上曾經見過的大山大水、遇到過的新鮮有趣的同路人、和這份對自然、歷史、世間萬物生靈的敬畏之心。沒有什麼是過不去的，擺正初心，坦然前行吧。
最後再放幾張有趣的大小對比照片。最後一張是拍照的道具恐龍的真實尺寸展示。在車裡開瓶酒，木塞卡住了，於是用恐龍尾巴懟下去… 這點小事一車人哈哈大笑半天，果然是人在旅途心事少啊。旅途短暫，但回憶綿長。不敢說何時再有機會來看這高原的百合花，天涯海角，讓我記住你那隻如初見的美麗模樣。再見， 玻利維亞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