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西行之八 野牛溝（2）
小李之所以敢開著出 租車 走9號公路，是他在這條路上開過五年運煤車。他說只要山上不下雪，就有把握過去。
我說以前打算騎車走這條路的，但在 西寧 人家告訴我這條路被煤車壓爛了。小李便跟我說起這條路。
當年，他從野牛溝附近的煤礦拉煤到 酒泉 鋼廠。這是 青海 到 甘肅 最近的路。204省道雖然也能過去，但都在 祁連山 里，前面有個達阪受天氣影響經常不通車。這條路是煤礦修建的，也是煤礦管理的。雖然是砂石路面，但是路況保持良好。自從煤礦停產後，這條路就沒人管了，於是成了現在這個樣。
哦，原來如此。真相往往被人們猜想代替。這是我為什麼要實地看看西路軍左支隊當年走什麼路的原因。
圖中向右上的路便是9號公路。藍色的收費站已經取消。
2012年在 瀾滄江 邊的茨中村時，晚上正和老鄉聊天，忽然江邊一陣巨響。老鄉說一定是有車掉下去了。果然，是一輛卡車倒車不慎掉下去摔爛了。幸好司機跳車及時。如果不是江邊路擋了一下，車就掉江里沒了。
我並不是來考察公路的，而是從這條路所見，比較省道204與9號公路地理上的差別，推想當年西路軍左支隊如果不往西翻過野牛溝，在這樣的山裡，也許真的一點希 望都 沒有。即使後來說往西去是正確的，可是在那時候誰知道能不能走出去呢？
為什麼左支隊上千人他們能始終團結在一起？
摘錄一長段周純麟的回憶錄作為回答。
師長熊厚發負重傷眼看自己拖累部隊，便要求把自己留下。他只要開一封介紹信，將來回到根據地繼續做一個黨員。不幸的是，敵人搜山時被俘。在 西寧 ，馬家軍用炮將他轟死。
周純麟在石窩山也負了傷，背上被砍了一刀，當時就不能動彈了，幸好被戰友救下。但是腰一直很疼，直不起來。他說：
當時，我也想跟傷員同志一起走，就對李先念政委懇求說：“政委，也請你給我寫個介紹信吧！”
李先念政委起先沒做聲，過兒一會兒問我：“你也想走啊？”我站在他面前，沒有回答。
李先念政委像對我說，又好像自言自語地說：“還有這麼多部隊怎麼辦？這麼多人，還要有人領導，有人帶領。如果我們都走了，這個部隊不就散了嗎？中央指示我們，要保存好革命力量啊！”
稍許停了一會兒，李先念政委又非常懇切和語重心長地對我說：“我們在一起相處了很長時間，雪山草地那麼艱苦都過來了，難道現在就不能堅持了嗎？我們要想到如何把這支部隊帶好。現在最重要的是要有信心，要時時刻刻想到，我們現在多帶出去一個人，就是為革命多保存一份力量！”
這樣，我就沒有堅持再要介紹信。晚上，部隊宿營，在一個河溝邊烤火時，李先念政委又把我叫去，問我：“你的傷怎麼樣？”
“我的傷是前幾天被敵人砍了一刀，因為穿這件黑舊皮衣服，沒有被砍開，只是背上有一道血痕，腰撐不起來。”我抖了抖身上那件破舊不堪的皮衣輕聲地回答。
他又問我：“你能不能堅持工作？如果能堅持，馬上就到二六八團三營去當教導員，讓我們一塊把這個部隊帶好！”
這時候，我被李先念政委熱情真切的話感動得流下了熱淚。同時，我心裡也很難過、很慚愧；跟李政委多年，為什麼在最困難的時候不能與首長患難與共呢？！我當即表了態，堅決按照政委的指示，把部隊帶好！這時，程代軍長也對我說：“到營里後，首先要穩定部隊情緒。這兩天敵人沒有發覺我們，明天我們還要繼續翻兩座大山，往 祁連山 深處走！”
“是！”我響亮地答應一聲，並向李政委和程軍長行了一個軍禮後，便帶著一名通訊員到二六八團三營去了。
第二天，李先念政委跟著我們營一路往前走。他邊走邊對我說：“你要知道，部隊確實是很苦的，住的沒住的，吃的沒吃的，穿的沒穿的。你看前面那幾個戰士，還打著赤腳在雪地里走。我們做思想政治工作，對戰士要承認這些實際困難；同時，又要教育同志們堅持一下，再堅持一下，堅持到底！少掉隊，不掉隊！在這樣的雪山裡，掉下隊來就完了。要給戰士們講清楚。你看，前面那兩個戰士，架著一個人走，是種很好的辦法。過去我們在雪山、草地都用過，今天還得用。要儘量想辦法，多帶出去一個人，革命就對一份力量。”
從一個集體來說，凝聚力來自於領導人。堅強的領導人就會有堅強的集體。不可否認，這是左支隊能走出去的領導保證，無論出發時多麼沒有把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