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朝鮮小朋友送完榨菜後，我被“孤立”了
1 窮|泡菜自由or麵包自由？
出發去 朝鮮 之前，我對這個世界上最神秘的國家有過很多偏見。
在 大連 和出租車司機嘮嗑時，他這樣說道
隔天到了 丹東 ，也是在出租車上，司機師傅得知我們第二天要過境去 朝鮮 ，話匣子一下子開了，看奇葩似地看著我們：“ 朝鮮 這種窮地方有啥好玩的，咋不去 韓國 涅， 丹東 過去老近老便宜了。”
過了會，他指了指路邊開過的一輛 朝鮮 牌照貨車，神秘兮兮地問我們：“知道裡面運的是啥不？”
然而我們倆頭也沒抬，都各自捧著手機故作忙碌，原因很簡單，我正沉迷於尋找 丹東 最好吃的燒烤店，同行的鄭同學則忙著回覆男朋友消息。
師傅尷尬地咳了幾聲，還是硬著頭皮提高了音調：“是麵包！沒想到吧！ 朝鮮 人老窮了，麵包也要我們資助的，整天成車成車的運，看到啥玩意都要。”
不過畢竟前面有了 大連 出租車師傅的描述做鋪墊，對比於 丹東 師傅口中的 朝鮮 起碼已經實現麵包自由這件事，顯然是小巫見大巫了。
2 送禮的藝術|第一原則：老少咸宜我們住在月亮島上的一家民宿。
聽說月亮島是離 朝鮮 最近的地方，站在江岸，就能看到對面 朝鮮 的彩色矮房子。這也是我們當初選擇這家民宿的原因之一。
出發的前一天晚上，我在民宿里仔細研讀了“游客守則”。
（去 朝鮮 是不能帶手機的，過關的時候會非常嚴格的檢查，相機也要上交邊檢檢查後，才準入境）
此時我才發現，我們的行程之一—— 新義州 的幼兒園表演中，有一個環節是為 朝鮮 小朋友鄭重且有禮貌地送上準備好的禮物。
其實我本可以毫不思索地隨大流買一些文具送給他們，但這樣有悖我禮節大使的初心，況且我想他們看著這些千篇一律的文具也不會開心。
於是我開始琢磨著，什麼樣的禮物既能代表我們 中國 的特色，又能讓他們眼前一亮愛不釋手呢？
看到鄭同學行李箱里的“梅菜筍絲”後，我想我找到了答案。
也許北方的朋友不瞭解，但在江浙一帶，問起最熱門最好吃的榨菜，無人不投“梅菜筍絲”一票！看這極具 中國 特色主義的高級撞色設計，看這香艷誘人的封面圖片，看這誠不欺我的敦實份量，你們說，還有比它更適合送禮的東西嗎！！！
最最重要的是，好東西要和家人分享。你們說，鉛筆能和爸爸媽媽分享嗎？！橡皮能和爸爸媽媽分享嗎？！尺子能和爸爸媽媽分享嗎？！
如此老少咸宜的禮物，除了“梅菜筍絲”，還有誰？？？還有誰！！！
這樣想著，我毫不猶豫地將它裝進了明天要穿的上戲羽絨服里。
3 20分鐘|坐汽車跨江去朝鮮
北京 時間九點，也就是 朝鮮 時間的十點整，我們順利通過海關，抵達 朝鮮 這片國土。
等待過關的時候， 中方 導游和朝方導游碰了個面，算是將我們一車人委托給他們。
見面的功夫，他們攀談了起來。有個 朝鮮 導游眼尖，興奮地指著 中方 導游（只有導游能帶手機入 朝鮮 ）手裡的iPhone：“你換了蘋果啊。“幾個朝方導游瞬間都活躍了起來，將那隻蘋果手機反覆傳遞，驚嘆不已。
負責接待我們的導游叫 小金 ，挺漂亮的一個 朝鮮 姑娘，穿著國家分配的暗紅色棉衣（ 朝鮮 人的衣服都是國家統一分配的），笑的時候會露出一顆靦腆的虎牙。
小金 大學在 平壤 念的，剛畢業沒多久，這次算是初當導游，說起中文來總有股淡淡的 東北 碴子味。
朝鮮 人對自己的國家有著與生俱來的自豪感。與 小金 攀談的過程中，不難看出她是真正地熱愛 朝鮮 ，熱愛 朝鮮 給予她的一切。
小金 告訴我們，在 朝鮮 ，房子是國家統一分配的，人均20平。這也意味著，一個男人結婚後，國家會按照一家三口（算上了他們未來孩子的那份）的標準，分配給這個家庭60平的房子。
朝鮮 小孩上學也是免費的，他們實行12年義務制教育，從小學到博士，學費全免。
小金 說這些的時候，臉上洋溢著滿滿的幸福與驕傲。
然而細細問下去，我才知道，並不是所有的孩子都有資格讀完12年，每到一個階段，就會進行一次考核，只有達到標準的孩子可以繼續升學。
汽車沿途中經歷了許多街道，稀稀疏疏的人群。我驚訝地發現， 朝鮮 居然有公交車，更驚訝的是，過往的還有出租車和私家車。
不過大多數 朝鮮 人的出行還是靠自行車。
（擦得鋥亮的自行車）
私家車都是國家分配給個人的，那麼普通的 朝鮮 人該怎樣獲得私家車呢？
小金 告訴我們， 朝鮮 人非常熱愛足球，也熱衷於培養女兒踢足球的興趣。若是進了國家隊，在世界級的比賽中獲獎，那麼國家會獎勵她位於 平壤 的大房子一套，奔馳轎車一輛，以及全家人獲得 平壤 戶口的資格。
我們去的第一站是 新義州 市中心廣場。下車前， 小金 驕傲地告訴大家，東西可以隨便丟在車上，貴重不貴重都沒事， 朝鮮 沒有小偷。我和鄭同學信了，把包和榨菜隨意丟在車上，果然都沒丟！！！
扯回正題。
廣場上有著一座巨大的銅像—— 朝鮮 人民的偉大領袖。在那有一場獻花儀式，20塊錢一束極醜的假花。獻完花後，有來自 平壤 的高級攝影師為大家拍照，30一張，會單獨洗出來給你。因為相機在過邊檢的時候被送去檢查了，還沒還給我們，我和鄭同學便擠進人群，衝到了最前面，一左一右地站在金日成的銅像下比了個又傻又二的耶。
回國前在免稅店門口， 小金 為大家發放洗出來的照片。
拿到照片後，我的內心是崩潰的......
我猜可能是 平壤 來的高級攝影師駕馭不了我低級的臉吧，拍出來的相片奇醜無比。醜到就算給臉上糊上厚厚的 馬賽 克，我都不願意發出來。
也可能是實在把我們拍得太醜了吧，這麼多人里， 小金 獨獨沒收我們這張的錢。
4 提到朝鮮月收入|小金不高興了認識我的人都知道，我這人嘴巴挺欠的。
才相處不過幾個小時， 小金 就被我惹急好幾回。
“春香牌是我們 朝鮮 最大的化妝品品牌，男同志們待會也可以多買點帶回去哄老婆，都是純植物萃取的，添加人參精華，對皮膚很好的。在 法國 展覽會上都拿了大獎的，比香奈兒什麼的好用多了。” 小金 眉飛色舞地說道，蹩腳的中文摻著點 東北 口音。
一聽比香奈兒還好用，我來了興趣，張口就問 小金 ：“你用過香奈兒嗎？”
小金 沒理我，繼續對著其他人說：“知道為什麼我們 朝鮮 姑娘皮膚都這麼好嗎？因為我們用的都是春香牌化妝品。你們說外面那些化妝品，添加劑這麼多，能抹在臉上嗎！”
底下好幾個男同志起哄道：“不能！”
小金 得意地看了我一眼，我沒當回事，卻也裝模作樣地買了盒面膜。
買完面膜後， 小金 看我的眼神也就沒那麼鋒利了，我們偶爾也能湊在一起嘮嗑幾句。
但我吧，一聊多就容易滿嘴跑火車，也不見好就收。
聊上頭了，我問 小金 ：“你們做導游的收入還不錯吧。”
“還行。”
“我看這春香的化妝品最便宜的套盒也要200來塊（人民幣）了，不過賣給你們自己人估摸著便宜些。你們一月工資多少啊。”
“還不錯的。“ 小金 敷衍道。
“還不錯是多少啊。”
“幾百吧。” 小金 有些不耐煩。
“幾百啊！我以為你們工資就幾十呢。欸，你不是說你們導游算不錯的嘛，那普通人呢，是不是就幾十塊錢。”
這回 小金 徹底不理我了，白了我一眼後就急匆匆走了。
5 我買了只口紅|小金看上去很喜歡一直到中午吃飯，我都沒見著 小金 。
帶我們團的導游也換成了一個矮個子的男導游（ 朝鮮 男人都挺矮的），姓李，依舊是穿著國家統一分配的黑色短襖，領子處象徵性地貼了圈廉價絨毛，說起話來有點煙嗓，我不大喜歡得起來，總覺著有些涉事過深的圓滑。
我這才意識到可能之前是有些過分了，老問些不該問的話，也顯得挺沒禮貌，心裡怪不好意思的，中午吃飯也沒什麼興趣。 
吃完飯後，李導讓我們不要急著走，飯店給我們安排了節目，僅供飯後消食娛樂。話才說完，大堂的燈一下子全暗了，取而代之的是土味的五顏六色的光和一些復古的音樂。 
結束後，我們去了商店逛了一圈（我們的行程中，每一站都有商店）。 朝鮮 的商店有點類似於我奶奶家村裡的那種小賣部，一間不大的房子，裝修得極其簡陋，不過可能是專門提供給游客的緣故，裡面東西很雜，從零食香煙藥膏到護膚品化妝品再到包包鞋子，應有盡有。 
我眼尖，發現這站的商店里竟有春香牌的口紅和防曬霜。口紅只出售兩個色號，一隻是死亡芭比粉，一隻是魅惑深紫色，都不大好看。然而，想到若是擁有一隻 朝鮮 口紅將是多麼神奇的經歷，我還是毅然決然地買下了那隻死亡芭比粉。
從商店出來， 小金 就站在門外的大巴車前等著我們。
我興衝衝地跑向 小金 ，向她“顯擺”我剛淘到的寶貝。 小金 拿起口紅反覆看了好久，問我多少錢買的。
“40！！！”我如實回答道。
她反應有些驚訝，但很快又恢復了常態，不舍地將口紅遞還給我，也沒有再說什麼。
其實我看得出來， 小金 很喜歡這隻口紅。
但我最終還是沒將口紅送給她。
6 送完榨菜後|我被孤立了理論上來說，我們是不被允許和 朝鮮 人交流的。
朝鮮 不允許自由行，想去 朝鮮 ，就只能通過朝方指定的幾家旅行社報團參加。
在 朝鮮 ，我們沒有絕對的人身自由。所能活動的區域非常有限，都是旅行社這邊制定好的。大巴車將我們從一個指定的地點運載到另一個指定的地點，沿途不允許下車，也不允許用相機拍照。
這也意味著，除了接待我們的 朝鮮 導游和商店櫃員，我們接觸不到任何 朝鮮 人。
而我所能見到的，也就只是在街上機械行走的 朝鮮 人， 他們大多形單影隻，即使有同伴，也面無表情，相互之間毫無交流。
從 小金 這邊的描述中，我得到的信息是， 朝鮮 人住房醫療教育都得到了保證，毫無生活壓力。她臉上洋溢的幸福與得意也印證了這一點。然而路上面無表情，緊繃著臉的人民又很難不讓我懷疑，他們是否真的快樂。因為我所能看到的一切，也只是他們想讓我們看到的。
這一點在我去了 新義州 本部幼兒園後得到了證實。
新義州 是 平安北道 的首府，而本部幼兒園是 新義州 最好的幼兒園之一，奉行精英教育，小朋友們從幼兒園開始，就在進行著有序訓練（鋼琴小提琴等培訓）。
演出結束後，有一個送禮物合影的環節。 小金 囑咐我們，為了避免打擊小朋友的自尊心，送禮物的時候，直接交給老師就好了，否則長得可愛的小朋友會收到很多禮物，而不那麼可愛的小朋友明明付出了相同的努力，卻很有可能什麼禮物都收不到。
我和鄭同學表示理解，將事先準備好的榨菜和一些小零食裝在一條袋子里，交給老師後，便隨著人群上臺合影。
站在我正前方的，是個頂可愛的 朝鮮 小女孩。我用我唯一學會的朝語向她問候：“阿尼哈希米瓜。”（你好）
她沒有回頭。
我又拍了拍其他小朋友的肩膀。
“阿尼哈希米瓜。”
依舊沒有人回頭。
鄭同學小聲在我耳邊說：她們應該事先有被告知不能和我們交流。
於是我沒有再試圖與她們打招呼，而是學著她們的樣子，將背挺得筆直，機械性地擠出誇張的笑容面對鏡頭，裝作我們都很快樂的樣子。
所有流程結束後，她們終於鬆了一口氣，像木偶一般，獃滯地被老師領走。
合影最後被洗出來了。
回國前， 小金 舉著話筒問大家：“我們 朝鮮 小朋友的表演精彩嗎？”
“精彩！”
“想帶她們回家嗎？”
“想！”
小金 笑壞了，“人你們肯定是帶不回去的，但是呢，我把合影洗出來了，大家可以把照片帶回去留念，你們說，好不好啊？”
“好！”底下呼聲一片。
她舉著照片招呼著：“說‘好’的來我這裡領啊，30一張。”
車上的氣氛沒有那麼活躍了，幾個最愛起哄的中年男人礙於面子，只能悻悻地從口袋里掏錢。
“就這麼幾個人嗎？剛剛說‘好’的聲音可響得很啊！”
沒有人吭聲。
厚厚的一打合影就這樣尷尬地留在了 小金 的手裡。
我沒有去買，鄭同學也沒有。
【因篇幅所限，很多圖片和視頻資料不全，完整版可在我的個人微信公眾號：逃了只羊 中看到】 
在 大連 和出租車司機嘮嗑時，他這樣說道
過了會，他指了指路邊開過的一輛 朝鮮 牌照貨車，神秘兮兮地問我們：“知道裡面運的是啥不？”
然而我們倆頭也沒抬，都各自捧著手機故作忙碌，原因很簡單，我正沉迷於尋找 丹東 最好吃的燒烤店，同行的鄭同學則忙著回覆男朋友消息。
師傅尷尬地咳了幾聲，還是硬著頭皮提高了音調：“是麵包！沒想到吧！ 朝鮮 人老窮了，麵包也要我們資助的，整天成車成車的運，看到啥玩意都要。”
不過畢竟前面有了 大連 出租車師傅的描述做鋪墊，對比於 丹東 師傅口中的 朝鮮 起碼已經實現麵包自由這件事，顯然是小巫見大巫了。
聽說月亮島是離 朝鮮 最近的地方，站在江岸，就能看到對面 朝鮮 的彩色矮房子。這也是我們當初選擇這家民宿的原因之一。
此時我才發現，我們的行程之一—— 新義州 的幼兒園表演中，有一個環節是為 朝鮮 小朋友鄭重且有禮貌地送上準備好的禮物。
其實我本可以毫不思索地隨大流買一些文具送給他們，但這樣有悖我禮節大使的初心，況且我想他們看著這些千篇一律的文具也不會開心。
於是我開始琢磨著，什麼樣的禮物既能代表我們 中國 的特色，又能讓他們眼前一亮愛不釋手呢？
看到鄭同學行李箱里的“梅菜筍絲”後，我想我找到了答案。
最最重要的是，好東西要和家人分享。你們說，鉛筆能和爸爸媽媽分享嗎？！橡皮能和爸爸媽媽分享嗎？！尺子能和爸爸媽媽分享嗎？！
如此老少咸宜的禮物，除了“梅菜筍絲”，還有誰？？？還有誰！！！
這樣想著，我毫不猶豫地將它裝進了明天要穿的上戲羽絨服里。
3 20分鐘|坐汽車跨江去朝鮮
等待過關的時候， 中方 導游和朝方導游碰了個面，算是將我們一車人委托給他們。
見面的功夫，他們攀談了起來。有個 朝鮮 導游眼尖，興奮地指著 中方 導游（只有導游能帶手機入 朝鮮 ）手裡的iPhone：“你換了蘋果啊。“幾個朝方導游瞬間都活躍了起來，將那隻蘋果手機反覆傳遞，驚嘆不已。
負責接待我們的導游叫 小金 ，挺漂亮的一個 朝鮮 姑娘，穿著國家分配的暗紅色棉衣（ 朝鮮 人的衣服都是國家統一分配的），笑的時候會露出一顆靦腆的虎牙。
小金 大學在 平壤 念的，剛畢業沒多久，這次算是初當導游，說起中文來總有股淡淡的 東北 碴子味。
朝鮮 人對自己的國家有著與生俱來的自豪感。與 小金 攀談的過程中，不難看出她是真正地熱愛 朝鮮 ，熱愛 朝鮮 給予她的一切。
小金 告訴我們，在 朝鮮 ，房子是國家統一分配的，人均20平。這也意味著，一個男人結婚後，國家會按照一家三口（算上了他們未來孩子的那份）的標準，分配給這個家庭60平的房子。
朝鮮 小孩上學也是免費的，他們實行12年義務制教育，從小學到博士，學費全免。
小金 說這些的時候，臉上洋溢著滿滿的幸福與驕傲。
然而細細問下去，我才知道，並不是所有的孩子都有資格讀完12年，每到一個階段，就會進行一次考核，只有達到標準的孩子可以繼續升學。
汽車沿途中經歷了許多街道，稀稀疏疏的人群。我驚訝地發現， 朝鮮 居然有公交車，更驚訝的是，過往的還有出租車和私家車。
不過大多數 朝鮮 人的出行還是靠自行車。
私家車都是國家分配給個人的，那麼普通的 朝鮮 人該怎樣獲得私家車呢？
小金 告訴我們， 朝鮮 人非常熱愛足球，也熱衷於培養女兒踢足球的興趣。若是進了國家隊，在世界級的比賽中獲獎，那麼國家會獎勵她位於 平壤 的大房子一套，奔馳轎車一輛，以及全家人獲得 平壤 戶口的資格。
我們去的第一站是 新義州 市中心廣場。下車前， 小金 驕傲地告訴大家，東西可以隨便丟在車上，貴重不貴重都沒事， 朝鮮 沒有小偷。我和鄭同學信了，把包和榨菜隨意丟在車上，果然都沒丟！！！
扯回正題。
廣場上有著一座巨大的銅像—— 朝鮮 人民的偉大領袖。在那有一場獻花儀式，20塊錢一束極醜的假花。獻完花後，有來自 平壤 的高級攝影師為大家拍照，30一張，會單獨洗出來給你。因為相機在過邊檢的時候被送去檢查了，還沒還給我們，我和鄭同學便擠進人群，衝到了最前面，一左一右地站在金日成的銅像下比了個又傻又二的耶。
回國前在免稅店門口， 小金 為大家發放洗出來的照片。
拿到照片後，我的內心是崩潰的......
我猜可能是 平壤 來的高級攝影師駕馭不了我低級的臉吧，拍出來的相片奇醜無比。醜到就算給臉上糊上厚厚的 馬賽 克，我都不願意發出來。
也可能是實在把我們拍得太醜了吧，這麼多人里， 小金 獨獨沒收我們這張的錢。
4 提到朝鮮月收入|小金不高興了認識我的人都知道，我這人嘴巴挺欠的。
才相處不過幾個小時， 小金 就被我惹急好幾回。
“春香牌是我們 朝鮮 最大的化妝品品牌，男同志們待會也可以多買點帶回去哄老婆，都是純植物萃取的，添加人參精華，對皮膚很好的。在 法國 展覽會上都拿了大獎的，比香奈兒什麼的好用多了。” 小金 眉飛色舞地說道，蹩腳的中文摻著點 東北 口音。
一聽比香奈兒還好用，我來了興趣，張口就問 小金 ：“你用過香奈兒嗎？”
小金 沒理我，繼續對著其他人說：“知道為什麼我們 朝鮮 姑娘皮膚都這麼好嗎？因為我們用的都是春香牌化妝品。你們說外面那些化妝品，添加劑這麼多，能抹在臉上嗎！”
底下好幾個男同志起哄道：“不能！”
小金 得意地看了我一眼，我沒當回事，卻也裝模作樣地買了盒面膜。
但我吧，一聊多就容易滿嘴跑火車，也不見好就收。
聊上頭了，我問 小金 ：“你們做導游的收入還不錯吧。”
“還行。”
“我看這春香的化妝品最便宜的套盒也要200來塊（人民幣）了，不過賣給你們自己人估摸著便宜些。你們一月工資多少啊。”
“還不錯的。“ 小金 敷衍道。
“還不錯是多少啊。”
“幾百吧。” 小金 有些不耐煩。
“幾百啊！我以為你們工資就幾十呢。欸，你不是說你們導游算不錯的嘛，那普通人呢，是不是就幾十塊錢。”
這回 小金 徹底不理我了，白了我一眼後就急匆匆走了。
帶我們團的導游也換成了一個矮個子的男導游（ 朝鮮 男人都挺矮的），姓李，依舊是穿著國家統一分配的黑色短襖，領子處象徵性地貼了圈廉價絨毛，說起話來有點煙嗓，我不大喜歡得起來，總覺著有些涉事過深的圓滑。
我興衝衝地跑向 小金 ，向她“顯擺”我剛淘到的寶貝。 小金 拿起口紅反覆看了好久，問我多少錢買的。
“40！！！”我如實回答道。
她反應有些驚訝，但很快又恢復了常態，不舍地將口紅遞還給我，也沒有再說什麼。
其實我看得出來， 小金 很喜歡這隻口紅。
但我最終還是沒將口紅送給她。
6 送完榨菜後|我被孤立了理論上來說，我們是不被允許和 朝鮮 人交流的。
朝鮮 不允許自由行，想去 朝鮮 ，就只能通過朝方指定的幾家旅行社報團參加。
在 朝鮮 ，我們沒有絕對的人身自由。所能活動的區域非常有限，都是旅行社這邊制定好的。大巴車將我們從一個指定的地點運載到另一個指定的地點，沿途不允許下車，也不允許用相機拍照。
這也意味著，除了接待我們的 朝鮮 導游和商店櫃員，我們接觸不到任何 朝鮮 人。
而我所能見到的，也就只是在街上機械行走的 朝鮮 人， 他們大多形單影隻，即使有同伴，也面無表情，相互之間毫無交流。
從 小金 這邊的描述中，我得到的信息是， 朝鮮 人住房醫療教育都得到了保證，毫無生活壓力。她臉上洋溢的幸福與得意也印證了這一點。然而路上面無表情，緊繃著臉的人民又很難不讓我懷疑，他們是否真的快樂。因為我所能看到的一切，也只是他們想讓我們看到的。
這一點在我去了 新義州 本部幼兒園後得到了證實。
演出結束後，有一個送禮物合影的環節。 小金 囑咐我們，為了避免打擊小朋友的自尊心，送禮物的時候，直接交給老師就好了，否則長得可愛的小朋友會收到很多禮物，而不那麼可愛的小朋友明明付出了相同的努力，卻很有可能什麼禮物都收不到。
我和鄭同學表示理解，將事先準備好的榨菜和一些小零食裝在一條袋子里，交給老師後，便隨著人群上臺合影。
她沒有回頭。
我又拍了拍其他小朋友的肩膀。
“阿尼哈希米瓜。”
依舊沒有人回頭。
鄭同學小聲在我耳邊說：她們應該事先有被告知不能和我們交流。
於是我沒有再試圖與她們打招呼，而是學著她們的樣子，將背挺得筆直，機械性地擠出誇張的笑容面對鏡頭，裝作我們都很快樂的樣子。
所有流程結束後，她們終於鬆了一口氣，像木偶一般，獃滯地被老師領走。
合影最後被洗出來了。
回國前， 小金 舉著話筒問大家：“我們 朝鮮 小朋友的表演精彩嗎？”
“精彩！”
“想帶她們回家嗎？”
“想！”
小金 笑壞了，“人你們肯定是帶不回去的，但是呢，我把合影洗出來了，大家可以把照片帶回去留念，你們說，好不好啊？”
“好！”底下呼聲一片。
她舉著照片招呼著：“說‘好’的來我這裡領啊，30一張。”
車上的氣氛沒有那麼活躍了，幾個最愛起哄的中年男人礙於面子，只能悻悻地從口袋里掏錢。
“就這麼幾個人嗎？剛剛說‘好’的聲音可響得很啊！”
沒有人吭聲。
厚厚的一打合影就這樣尷尬地留在了 小金 的手裡。
我沒有去買，鄭同學也沒有。
